将手里的木桶放在一旁,末桃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起了气。
实在太紧张了,心跳快得几乎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以至于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做贼心虚的恐惧感弥漫在心头,她紧紧地攥住了手心,那里面,婉贞的古玉被她捏得死紧
终于到手了啊
她知道婉贞洗澡的习惯,一旦月兑下了衣服首饰之后所有人都必须离开,那么一来她也就没机会接近那块古玉了。因此,她特意将浴盆里的水放得冷了些,然后以加水的名义回到浴室里,趁着婉贞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那块古玉。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利索的时候方才只顾着偷东西,一心都集中在手脚的行动上,全神贯注,什么都没想。如今古玉已经得手,惊慌恐惧的感觉才出现在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后怕。也算是她的运气好了,一次就能成功,万一被婉贞发现,当场拿住,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太可怕了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居然成功了,让她自己都感觉得如在梦中。
拿着手里的古玉,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屋内,毫不知情的婉贞还在开心地洗着澡。
方才婉贞说的那番话回响在她心头,平日里她的平和善良也一一浮现在眼前,末桃的心里忍不住五位杂陈,一股难以言述的愧疚感袭来,让她的良心感到丝丝刺痛。
原本冰凉的古玉此刻拿在手里却有种火烫的感觉,她摊开手掌,瞄了一眼,有一种冲动就要把它还回去。
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婉贞福晋是个好人,想必也不会希望她白白丢了性命吧?如果她不照钰柠格格的话去做,最后一定难逃一死,在良知、忠诚和自己的生命之间,她终究选择了后者。
婉贞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她虽然依旧宝贝着那块古玉,却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加之在这规矩繁多、戒备森严的宫廷里,她也绝对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去偷主子的东西,因此直到洗完,也没发现古玉的失踪。
然而这种情况也只到她洗完为止了。
从浴盆里出来,她自己拿着毛巾擦干了身子,然后叫进了末桃来帮她穿衣服及打理头发。就要睡了,所以她只穿上了中衣,并且那些累赘的首饰也无需再戴,头发披散下来,擦干就行了,这样晚上睡着舒服。
但,当她打开首饰盒,准备戴上那块古玉时,却惊恐地发现玉不见了
脸色一白,眼前一阵眩晕,她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四肢僵硬无力,竟是连那小小的盒子都拿不住,“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块。
价值连城的金银和珠宝首饰都掉落在地上,散布了一地,她却浑然没有在意,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
玉呢?玉到哪里去了?
恐慌如同汹涌的大潮澎湃扑来,霎那间将她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深渊。玉没有了那她回家的希望呢?是不是也没有了?
她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脸色苍白,似乎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一般,这副样子吓坏了末桃。她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拉住了婉贞的手,用力摇晃着,大叫起来:“福晋福晋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你别吓奴婢啊”
婉贞并没有被她的大叫声叫醒,反倒是将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引了进来。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听到末桃的呼唤,不假思索便冲了进来,然而一看到屋里的情形,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玉……我的玉呢?我的玉呢?我的玉不见了”婉贞忽然像是发了魔怔一样,尖叫起来,眼神凌乱四射着,抓起屋里的一件件东西,翻来翻去、摇来摇去,发现没有古玉的踪影就狠狠地摔在一旁,又抓起另外一件,也是同样动作。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地上就被她扔了一地。
宫女和太监们都吓坏了。末桃冲上前,拉住了婉贞的双手,不让她再乱拿乱扔,一边对着小太监们叫道:“快快去通报总管啊”
几个看愣了的小太监终于回过神来,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找钟德全去了。而剩下的几个宫女则在末桃的指挥下,牢牢抓住了婉贞。
也亏得她们反应及时。因为此刻的婉贞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两眼充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个宫女都拉不住她。而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眼神里,空空洞洞的,嘴里喃喃地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的玉我的玉”
末桃此刻是又惊又怕又悔。她知道那块玉对婉贞来说很重要,但没想到竟然会重要到这种程度看福晋现在这样子,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不知不觉间,她手上的力道便减轻了几分,婉贞受到的压制少了,便更加显得大力起来,几个小宫女拦她不住,竟然霎那间就被她挣月兑了开去,然后向着门外跑去。
婉贞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念头了。她只知道,找不到玉,她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家,回到她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家了而那,却是她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啊
六神无主之下,既然屋里找不到,她直觉反应就要往屋外去找。
末桃和宫女们吓了一跳,正要追上前,忽然门口冲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好跟婉贞撞个正着,一把抱住了他。
末桃等人定睛一看,那不是光绪皇帝是谁?当下立即停下了脚步,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着,不敢作声。
而光绪本来正在钟德全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忽然见几个小太监踉踉跄跄跑进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什么婉贞福晋疯了,说得危言耸听、不清不楚。他当下大惊失色,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过来。
紧紧抱住婉贞,他也察觉了此时婉贞的反常,平日里那么娇弱的人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力气,实在是令人惊异。然而更可怕的是,当他看清楚婉贞脸上的表情,顿时心神巨震,脑子里蓦地有着一瞬间的空白。
“婉贞婉贞你怎么了?快醒醒啊醒醒”他牢牢抓住了她的肩,用力摇晃着,想要让她恢复神智。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力气比宫女们大,所以摇晃起来的效果要好些呢,还是他本身在婉贞心目中就有着特殊的地位,不是旁人能比的。总之被他使劲摇晃了几下,婉贞真的就慢慢地清醒过来。
“皇上……”她的双眼依旧无神,似乎在看着光绪,眼睛里却没有焦距,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光绪见状,松了口气,但随即一颗心似乎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揪住了,疼痛得厉害,看着似乎已经崩溃了的婉贞,自己的呼吸几乎也要停止了。
“婉贞,你这是怎么了?”他哑着声音问着,心痛难当地看着她。然而她的眼神暗淡无光,只是流泪,却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由得急了,看着一旁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宫女们,厉声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晚是谁在伺候的?”
末桃心胆俱丧,此时如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捅了个大篓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啊一念及此,她不由得有点恍惚。听到皇帝的责问,她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跪着走了几步,走上前来,颤抖着说道:“回……回皇上的话,是……是奴婢。”
光绪怒视着她,再次厉声问道:“你给朕说清楚为什么福晋会变成这样?”方才吃完饭还好好的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这副模样?
末桃心中狂跳着。不管是不是有所悔意,事到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万一被人知道她偷了婉贞的玉而导致婉贞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就算打死她,也是不敢说的啊
她只得连连磕着头,泣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也不知道啊刚才给福晋穿衣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她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奴婢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呀”
她的这番泪水倒是货真价实。万一真把福晋给气疯了,就算她偷东西的事情没被发现又怎么样?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况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一块玉而已,竟然就能把好好的一个福晋给变成这样?
光绪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又把眼光移回到婉贞身上。此刻,也不知是冷还是怕,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上全无血色,白得吓人。
“皇上……玉……玉没了……”她颤抖着嘴唇,喃喃地说着,虽然神智还不是很清醒,但却直觉感到眼前这个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于是便哽咽着开了口。
她的声音是那么无助,光绪从来没见过如此孱弱的她,心中的疼惜不禁又加深了几分。知道此时问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了,于是干脆直接转向了跪在地上的末桃,问道:“快说什么玉?福晋说的什么意思?”
末桃不敢搪塞,赶紧一五一十地说道:“回万岁爷的话,福晋是在找不着平日里戴着的那块玉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奴婢以为……她所说的玉应该就是那个。”
光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天天跟婉贞待在一起,他当然也知道她有一块非常宝贝的古玉。但跟末桃一样,他也从未意识到那块玉对婉贞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若然丢失会给她造成多大的打击,因此并未在意。
但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婉贞的失常,一定是因为那块玉不见了的原因他的心弦紧绷,声音却无比温柔,仿佛哄小孩儿似的,小心翼翼对婉贞说道:“好,好,朕都知道了,婉贞,你别着急,朕这就派人去找,一定给你找回来。”
也不知这番话是否对婉贞起了作用,她听过之后,心中一动,随即一股眩晕的感觉猛然袭来,她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光绪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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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衷感谢顾倾清亲的粉红和月饼,还有asami1988、听风扫雪、苏眉菁、纳兰芫亲的月饼,很好吃的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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