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笑靥如花,谢了恩复又退回位上,迎着万历赞许的目光相视一笑。
见大家都已献过贺礼,王恭妃起身碎步走到殿前,拜道:“臣妾前些日子新学了舞蹈,便斗胆排了一出歌舞,恭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长乐长安。”
王恭妃此话一出,殿内如炸开锅一般。都知王恭妃身子不好,遭遇天冷走路尚还吃力,哪里来力气跳舞,就算是学了技艺吧,但这一点微末道行,哪能拿在寿宴上供圣上和太后娱乐。一众妃嫔免不了交头接耳,尽皆低声笑道:“恭妃还真不简单了呢,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本事。”
太后轻轻“噫”了一声,似乎也微感意外,但片刻即道:“恭妃会跳舞了?好事好事啊,最近见你来请安,气色好了许多,我还道是太医用对了方子,却不料是你自己精神起来了。这可真是喜事啊。”
王恭妃脸上一红,望了一眼端坐在高位的万历。万历虽没有言语讥讽,但眼神俯视而下尽是不屑。
王恭妃回头一望,见跟着自己的四个宫人已离了位置,殿内右角处已搭好屏风,想是已然准备妥当。便深深一福,飘然进了屏风。
王恭妃刚进得里面,便有丝乐之声悠然响起。一队水袖婀娜的女子鱼贯入殿,莲步微抬,纤臂轻伸,随着悠扬的宫乐翩然起舞。众人识得,这乐声是宫里乐师所奏,这一队女子是宫中舞姬,就连这跳的长袖嫣然舞也不过是宫中寻常的庆贺舞蹈。众人顿觉哑然失笑,暗道:“找了几个宫中舞姬凑合了这么一出,也能当做献给太后的寿礼?恭妃可真是黔驴技穷啊。”
就在众人的讪笑声中,忽的曲声戛然一止,鼓点之声急促而起。场中水袖女子摇着纤腰,分列两旁。两条金绫玉带自后斜斜飞出,两名女子联袂飘飘跃入场中,身法美妙宛若仙子。万历高坐殿上,也不由得心下折服,喝了一个“好”字。
众人一看,这两名女子身着铠甲,腰缠蟒带,脚踏皮靴,手持银剑,端的是英姿飒爽、俊朗非凡。其中一名正是那平日里病恹恹的王恭妃。但见此时的王恭妃星眸含笑、疏眉容川,哪里又有半点带病的模样。
众人皆敢诧异,皇后见此蹙眉道:“私挟刀剑面圣,可是大不敬之罪。”万历却兴致颇高,摆了摆手:“歌舞道具又非真刀真枪,你是多虑了。朕瞧精彩得紧,往下看。”太后也道:“莫要打断,哀家常闻唐朝美人剑舞一曲能教山河变色,只可惜这技艺自宋之后便失传了,想不到今日竟能得见。”皇后听此,也不再言语,又将目光落入场中。
此时,王恭妃与同来的女子踏着鼓点,挥剑而起,跳了一小段引子。那名女子便突地飞身向后,留王恭妃独在场中。
霎时鼓声渐慢,琵琶声起,铮铮琮琮犹如无数珠子落入玉盘。但细听之下,这声乐分外铿锵,又不似寻常的琵琶之声。万历眼光一喜,暗道:“是铜琵琶!没想到在朕的宫中,竟也还有能拨弄铜琵琶的红妆素手,真是教人欣喜。”万历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只是那弹琵琶之人坐在屏风后面,让人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