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郑月蝉对于那个小金子公公颇有怨言,那边朱翊钧却是有苦说不出来。虽然说王喜姐再次“病”了,李太后最近也没来找他谈心,似乎很多事都是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了,但是他却笑不出来,刚刚冯保拍人来报,这内库的银子见底了。
朱翊钧顿时大吃一惊,话说他登基以来也没乱花过什么银子,平时就算是御膳也就是六菜一汤,有时还要跟着李太后吃素,那银子怎么会没有了呢?他当即跑去冯保的院子,见冯保还躺在床上养伤,这脸上的多处瘀伤还没有退去。心中轻轻一叹,这个老人服侍了自己一辈子,也确实不容易了。在寒暄了几句之后,朱翊钧便开口问道:“大伴,这……这内库告急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朕最近好像没花什么银子,这银子怎么就没有了呢?”
冯保叹了口气说道:“万岁爷,老奴这几年给万岁爷当着家,前几年万岁爷年纪小,没什么花费,也是存下了不少的银子。但是这次大婚,虽然说总体上用的是户部国库里的银子,但是这内库也是贴了不少银子进去,别的不说,就说万岁爷那件婚袍,李公公报了九万两银子,这条子递到户部去,却给王大人退了回来,说是这价户部不接受。户部退回来了,但这账总不能不了,没办法老奴也就只能拿内库的银子填了上去,总不能让说万岁爷连大婚礼服的帐也要赖吧?向这样的帐,这次大婚有好几件,但是好在别的账目也不大到也是撑了过去。”
朱翊钧一听得撑了过去,顿时脸色稍好,长长得吁了一口去气说道:“撑过去了就好,撑过去了就好大婚只有一次,银子没了,朕以后省着点,慢慢再存下来。”
可冯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再次苍白,冯保苦着脸说道:“万岁爷,这回您是再省也没有用了内库现在连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朱翊钧顿是惊愕起来,大声的说道,他怎么也不相信这内库什么也没有了。
冯保翻身从自己的枕头底下,取出一本账册,递给朱翊钧说道:“万岁爷,这是去年和今年开年到现在的账册,您看看吧。”
朱翊钧把账册手下,随后便对冯保说道:“朕现在没心思看账册,大伴你就先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保点点头说道:“万岁爷,现在您也长大了,老奴就从根子上给您仔细的说说,您这心里也好有个数。”他在喝了口茶之后说道:“万岁爷,这内库在洪武爷那会子是没有的,国库和内库是一体的。是后来成祖在定都北京之后,这才设立的,当时成祖想要下西洋,那些个朝廷重臣为了这吵翻了田,说什么也不同意这国库的银子拿去造海船,出海。后来郑和郑公公就给成祖爷支了个招,在问国库打了条子借了银子,这才有了银子造了船下了西洋。好在郑公公每次出海都满载而归,第一次出去就把造船得本钱全赚了回来给朝廷的国库还了回去,接下来第二第三次等赚了银子,成祖爷就自己开设了内廷的小库房,也就是现在的内库。”
朱翊钧对于内库的设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听得竟然是成祖爷当时为了存放郑和下西洋赚得银子才设立的,再联想到灯会那会子郑月蝉对他说过这海外多的是金山银山,虽然郑月蝉说的是斩钉截铁,一再的保证那里肯定是有的,他心里也是相信郑月蝉不会骗她的,但这海外的东西,看不到模不着心里多少有些虚,这时见冯保提起当年郑和下西洋,忍不住就问道:“大伴,你说这下西洋真的能赚到银子吗?海外真的有金山银山吗?。”
冯保很想笑着和朱翊钧说话,但是这一笑还是扯得脸上的伤口一阵疼痛,他咧着嘴说道:“这能不能赚到钱,老奴不清楚,但是老奴看过成祖爷当年内库的账册。乖乖就在那郑公公第三次下西洋回来的时候,这内库光存放得银子就有五百多万两,还有各式名贵的香料,珠宝等等,这些东西光登记造册的本子就有两个箩筐,郑公公当时从西洋还带了麒麟等等各式的奇物回来……”
朱翊钧听了顿时吸了口气,这么多银子……想想自己登基之初内库只有区区几万两银子,国库空空如野,直到现在在自己的张现在推行新政的情况之下国库这才略显的丰盈,这几年的累计竟然还只是当年自己祖上内库的私房钱,再联想到刚才冯保可是书自己的内库现在也是告急了,小皇帝的心里不平衡了活动了……他沉吟了半响之后说道:“大伴,还是继续说说朕的内库怎么会空了的呢?朕最近真的没用银子,就连给身边的人打赏那也是很少了。”
冯保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万岁爷不急,慢慢听老奴道来,后来成祖也驾崩之后,郑公公当时远在西洋,没过多久也过世了。他带回来的那些珍宝后来也大部分随着成祖爷下了地宫。后来的几位祖宗因为没什么人能带队,就没再下西洋了,当时好在有成祖爷留下的内库底子在,这宫中的日子也过的舒坦,渐渐的这内宫的开销就不再问国库提取了,这后来也就成了定律,皇帝内宫开销不得随便从国库提起。但是这银子没有了进项,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于是祖上们便开设了皇店和皇庄。因为顶着皇字,不用上税,这皇店和皇庄从设立到现在士大夫以及官员们都极力反对,这皇店和皇庄渐渐的减少,这样一直到了万岁爷您这朝,这皇店和皇庄能赚钱的也就是在山东的那大片的庄子和在京城的聚宝斋了。事实上这几年来内宫的开销绝大部分都是聚宝斋在支撑着,每月都能上交上一万多两银子,而山东皇庄主要是提供宫里的菜蔬瓜果以及粮食。而上月,万岁爷把聚宝斋划归到了慈圣太后娘娘名下……”
“所以这内库就没了进项。”朱翊钧的脸色开始慢慢的泛青,他不禁说道:“大伴,你既然只道这聚宝斋现在是内库的唯一进项当初怎么就不提醒一下朕”
冯保苦笑道:“万岁爷,当时慈圣太后娘娘就在跟前那有老奴插嘴的份?再说那个时候老奴还是咳嗽了两声,只是万岁爷当时并没在意。”
朱翊钧低头回想了一下当时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下长长得哀叹了一声,说道:“那么这历朝来这皇店和皇庄怎么就越来越少了呢?当年老祖们绝对不会是就只开了这么一个皇店和一个皇庄的。现在这些家业呢?”
“就如同聚宝斋一样,赏赐出去了”冯保强打起精神说道:“这历代皇上也都是如同万岁爷一样,这有人讨要就随口赏赐了出去,这赏赐出去了又不能收回来,也不能再开,这样下来当然是越来越少了。”
朱翊钧一愣,随即也就明白了,说道:“朕算是明白了,貌似这当皇帝的都是冤大头至于赏赐出去,却没人知道应该孝敬皇帝。”
“万岁爷,这感慨怨气,现在先放放,接下来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再过上半个月就要给宫人们发工钱了,还有各宫主子的月银,前朝太妃们的月银,这一项项都是要银子的。”冯保在床上不住的唉声叹气。
朱翊钧沉默了,好半响他幽幽的说道:“大伴,你说朕去找慈圣太后把聚宝斋要回来,这事可行不可行?”
冯保看了一眼这个他从小抱到大的小皇帝说道:“万岁爷,您这不是在说笑吧?。”
“哎”朱翊钧长叹一声:“朕只是说说,说说而已。大伴那你说现在朕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向户部借银子?可王国光这人是朝中有名的铁公鸡,朕怕到时候朕张口了给他回绝了这就难看了。”朱翊钧一想起王国光那守财奴样子,经常为了一点多出的支出和朝中大臣们争得是脸红耳赤,不可否认不管是谁有这样的一个人帮着管着钱袋子,必然都是高兴的,可是如果这家伙还六亲不认,那就不怎么好看了,而王国光显然就是这类人中的典范。
冯保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间两人老眼看着小眼,四个眼睛看来看去都是毫无办法,良久之后冯保这才说道:“万岁爷,好在离发工钱的日子还有十多天,到时候在看吧,要是实在没办法,也不用万岁爷去开口,老奴豁出这老脸来去求张先生和王尚书,怎么也要从国库借点银子来度过了眼前这危机。”
朱翊钧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在反复的在房中来回的走着,说道:“大伴,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内库没了进项,总不能每次这没了银子就让你去找王国光借吧?俗话说这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们那什么还去?不还这一次两次王国光或许还能卖给你大伴面子借了过来,可这长久下去,他不可能每次都给的。这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再说朕也不想以后像个叫花子一样跑去国库要钱。大伴,要不我们向国库借钱开几个皇店?”
对朱翊钧的这个提议冯保当然没什么意见,但是真想开成这个皇店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开什么买卖才能赚钱……这个商业性的问题对冯保来说到不是什么问题,这里面的道道他也明白的很,事实上他自己在京城之内还开这几个不小的铺子,每月也有几千两的进账。但是这和开皇店的性质不一样。
说白了这主子不一样性质就不一样,皇店的特权极大利润当然也是非常的丰厚的,但是现在这京城所有的来钱快,并且赚钱多的买卖早就给人瓜分干净了,这皇店不管做什么买卖都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必然会引起那群人反抗和抵制。而那部分人既然能在京城占着这样赚钱的买卖身后必然是有后台的,到时候会引起什么动荡还真不好说。要说当年小皇帝老爸隆庆的时候当时的秉笔太监孟冲就奉命开过,当时的冯保还只是陪着太子伴当只是跟在孟冲手下在司礼监八个随堂中的一个。
当时这新皇店只开了不满半年就给朝中的大臣们上折子弹刻的不得不关门了账,而孟冲也因为给扣了一个鼓动富有四海的皇帝于民争利所以被定性为和王振,刘瑾这一流的祸国殃民的祸害,最后给斩首在了西市菜口。冯保虽然对开皇店钱肯万肯,但是他知道这事还真不能自己出头,活着说不能让宦官出头。刚刚这才杀了两百多的言官,这天下的文人对于他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说句悲观的话这要是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些职位只要一去掉,肯定不能活着走出这北京城,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就等着他犯错然后把他从这位置上揪开,然后杀了他,在这样的时刻他会傻傻的跑出去开皇店白白得受人与柄吗?显然不会。
当下他便对朱翊钧说道:“皇上这开皇店的事还是从长计议,这皇店开了也不是立马能有银子进来,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朱翊钧点点头,老爹的秉笔太监是怎么死的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虽然还小但也有九岁了,也知道这事确实该从长计议。现在这内库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之后,朱翊钧便嘱咐了冯保几句让他好好休息之后便回到了乾清宫。
他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先是灯会那天郑月蝉给他在海上画了好大一个馅饼,如今又从冯保那知道自己成祖那会子郑和帮着从海外带回来了大量的财富,再看看自己这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紧迫,这都快沦落到要去和户部借贷了过日子了,这样的落差叫他如何受的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这对财富,对自尊的渴望时刻咀嚼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这时候他多么想郑月蝉能在自己的身边,这样自己的心里话还有这些想法也能和她一起商谈,朱翊钧始终认为郑月蝉如果在这肯定能和自己商量出一个可行办法来,可是现在她在蓟镇……那是不是真的找个机会豁出脸来去求上陈太后一次?让她帮忙给自己打掩护,好让自己前去蓟镇见郑月蝉一次?……
最后朱翊钧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朱翊钧在皱义的服侍下黑着眼圈给叫起之后。无精打采的前去上早朝。而早朝之上开始还是那老一套,使得原本就睡眠不足的他,更是昏昏欲睡,真当他准备让太监说事早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兵部的给事中又一次前来禀报。当时就让他精神一振,这几天得捷报频传,这也是这几天唯一能让他心情好点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捷报,报告的是归化城已经拿下,打量的俘虏正在押解进京,准备献俘。并附上了戚继光的折子,折子里在陈述了整个过程之后,最后便要求宫中和朝廷火速派人来接管和统计归化城,戚继光在上面说的很是光棍,自己只会打仗不会管理城市内务,再不来这归化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保证了。
朱翊钧看了很是高兴,这可以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这归化城现在可是刚打下来,那里必然是百废待兴,这委派宫里人过去,显然这以后宫里必然是会多一份进项。自从知道自己的内库空了之后,朱翊钧只要一听到有可能增加进项的就来精神。
于朱翊钧相比这朝中的大臣们却多是兴致缺缺,对于他们来说这关外俱多是平穷苦寒之地,那里能有什么油水?与之相比还不如辽镇那里女真那边还有点油水,毕竟那里白山黑水之间产出的人参,貂皮,鹿茸等等多是滋补的好东西。而这蒙古的大草原上产什么?不就是养马养羊,而且自古这只有罪犯或是获罪了的官员才会给发配到这种地方去当差。
所以听到说要让朝廷派人过去管理,这所有的人都开始装聋作哑,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就生怕自己引起了上面大佬们的注意,然后把自己发配那里那去当官了,那可还不冤死?
朱翊钧在朝堂之上提出叫吏部推选出前去管理的官员的时候,石星作为尚书,提出了一个看似很大公无私的建议,说是再过几个月正好是京察了,到时候再一并委派吧,至于现在么,就让谭侍郎暂且去兼几个月吧。他想的很明白虽然说那里去了就能当官,而在京城等着补缺的文人官员也不少,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管派谁去归化城都会得罪人,没有人愿意去这种蛮荒的地方当官,以前就传出这去云南当官基本上这衙门里还要自己种菜养家畜,要不然没得吃,蛮荒的地方这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这群在北京城住惯了的人那会受得了这种苦啊。
张居正瞄了石星一眼,谭纶虽然是文科出身,可现在毕竟在兵部当差,现在又让他兼着归化城的管理,虽然谭纶有着能力,但是张居正可不想谭纶远离朝堂太久,这好不容易在兵部埋下了钉子岂能就这样给扔到了归化城去,但是这真要是换了别人过去,免不得给戚继光增加掣肘,到时候反而更不利,当下便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翊钧见没人反对,也便是通过了。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接下来马上就要退朝的时候,朱翊钧,宣布了一个看似很重大的决定:他要去太庙祭祖,在那里吃斋祷告直到大军押解俘虏到京这才从里面出来,在他在太庙祭祖期间,所有的国事全部交由张阁老以及冯保两人处置,不必事事请示批红。
要说有了这么大的事确实应该去太庙祭祖,告慰下地下的老祖宗们儿孙不错,这家业不但守住了还完成了你们多年来的心愿,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要在那连续的斋戒那就有些过了,可是朱翊钧显然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他在宣布完这条决定真的最后加上了两字:“退朝!”
群臣来不急反对他就这么走了,随后这大臣们一想,反正他这吃斋关禁闭不用自己陪着,就让他去好了,这国事本就是张居正和冯保两人操持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也就没多大的异议各自下朝回自己的衙门去办差暂且不提。
朱翊钧从朝上回来,待到了乾清宫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已经湿透了,刚才他这突出奇想的想出了这个法子,心中一阵紧张,就怕那群官员们又提出反对,好在自己当时跑的快,没给他们机会,皱义一直在乾清宫候着,这上朝这样的规格还轮不到他这样级别的宦官跟着上殿,见朱翊钧回来忙张罗着给他更衣。朱翊钧看到他眼睛顿时一亮,在下朝的路上他可没少为宫里派谁去归化城纠结,这宫里属于他的人实在是不多,现在看到他,顿时有了主意。
紧接着和皱义一阵沟通,很快两人便达成了共识,当然就算是皱义不想达成共识那也是不可能的,对于他来说只能说是的份,好在朱翊钧也没白让他去,答应他只要在那里待满三年便掉回宫来,当然这三年他必须完成上交内库的银两,朱翊钧也知道那里是苦寒之地所以也没多要,只要他每年能交上来两万两银子也就可以了。
而随后他就带着皱义去了慈庆宫,陈太后正好在用早膳,见他过来,知道他还没有用过早饭,便招呼他一起用点,朱翊钧也不客气,坐下来母子两便吃便谈。当朱翊钧说道想要去蓟镇一趟的时候,陈太后的碗筷就放了下,看着他不再说话。
朱翊钧急了:“母后,你就帮帮儿臣吧儿臣这次必然是要去的,如果母后同意帮朕隐瞒,那朕就悄悄的走,见了月蝉之后马上回来。要是母后不愿意帮朕,朕就只能明着出去抚边了”
陈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巾在擦拭了手之后,从袖子里取出两份信封来,递给了朱翊钧。朱翊钧茫然的接过来一看,却是郑月蝉以及张诚的,他惊喜的问道:“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直接送到乾清宫去?”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件。
“就在你上朝的时候到的。”陈太后再漱了口之后说道:“张诚的信件,哀家拆了看过了,这因为是用锦衣卫送过来的,所以这消息我们这里先知道,哀家当时吩咐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让那个番子去兵部和礼部通报,想来一会他们就会来宫门口求见,信上说的那个俺答汗的那个孙子要求内附,不管怎么说这礼部必然是要派人过去得,那这样你怎么悄悄的跑去蓟镇,而不被人认出来?”
朱翊钧在看过了张诚的信之后说道:“这个母后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明天开始你帮朕守着太庙的门不让任何人进去的话,朕自然是有办法的。”
“皇上,你把你的法子说出来,让哀家听听是否可行,要是可行说不得就帮上皇上这一次。”陈太后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朱翊钧一听有门,顿时就来了精神,他说道:“其实很是简单,当他们要推荐人去蓟镇的时候,朕只要说这蓟镇的情况京里的人不熟悉,先下旨让谭纶在那里主持着,随后等看到了对方的诚意,再让礼部派人过去,他们必然是没有什么大的异议的。而这一来一去,朕就趁着这个空挡打个时间差。”
陈太后看了他一眼,微微的点点头说道:“还算可行,但是你怎么出宫?带那几个人一起去?这一路上的安全怎么保证?”
朱翊钧露齿一笑:“母后这个朕全部想过了,明天朕就下旨让皱义去归化城那里镇守,而大臣那边是让谭纶去归化城主持政务,到时候在圣旨上加上一句,因为路途遥远且加上这一路上还不安稳,所以让皱义先到蓟镇和谭纶汇合,待到礼部的官员到了之后一并西去,这样朕就混在皱义的队伍里出去。这宫里出去多少个宦官,大臣们必然不会注意。这安全更是好办只要多带上几个锦衣卫士也就是了,到了蓟镇就什么多不用担心了,刘守有带这五千锦衣亲军在那里,这必然是万无一失的。母后你就答应了儿臣吧。”
这时宫女端上了茶来,陈太后抿了一口说道:“皇上,哀家听了这么久,这计划确实周详,这太庙本就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皇上既然是这样,哀家答应不答应是乎对这计划没什么大的影响。皇上又何必非要拉哀家下水呢?”
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母后,要是没您的掩护,在太庙里镇着,说真的朕还真不敢就这么悄悄的出京去。太庙的那帮子奴才能档得住外臣,但是这宫里还是有他们档不住的人。母后朕……朕真的想去蓟镇。”说着一头就扎进了陈太后的怀里,撒起娇来。
陈太后捧起他的脸孔,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真是那你没办法,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朱翊钧一听便知道陈太后答应了,顿时喜的合不拢嘴,他摇着陈太后的手说道:“这儿子再大,在母亲的面前也永远是个小孩子。”
“你呀……”陈太后宠溺的在他的额头上一点,顿时这房间里一片母子情深。
接下来的果然如同朱翊钧推测的那样发展,当他对着那一众大臣说先让谭纶暂理内附事务给通过的时候,朱翊钧就知道这计划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第二天还不到卯时他就起床给皱义写好了圣旨,随后便去慈庆宫接了陈太后,两人在众目睽睽一起进了太庙斋戒。当进了大殿,两扇大门吱呀呀的关上之后,朱翊钧便换上了宦官的衣物,在孙海的掩护下回到了乾清宫,那里皱义早就做好了准备,直等着他的到来。随后这位皱公公就带着圣旨领着一众皇上特赐的锦衣卫以及几个随身伺候的小宦官出了紫禁城,朱翊钧也在内。
京城到蓟镇的路途并不是很远,这一路上的道路也甚是平坦,加上这近郊刚刚给锦衣亲军扫荡过,这一路无话,太太平平的就到蓟镇大营。这在路上朱翊钧早就对皱义吩咐过了,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慈庆宫的太监金匀,金公公。
一路之上为了避人耳目,朱翊钧坐的是马车,所以他就算是第一次出这么大远门,这心里对外面好奇的要死,也楞是忍住不掀开车帘子朝外看去。这到了晚上也不进客栈休息,而是继续的赶路,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在外面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而暴露的后果他不敢去想象。所以他要求一切以干路为第一要务,就算是用餐也是和大家一起吃干粮,这千辛万苦终于赶到了蓟镇。
在看到了蓟镇大营的门口之后,朱翊钧这才松了口气,安全了。皱义在蓟镇待过一阵,守门的那队士兵也多认识他,见他带着人回来也不阻拦,马车一路驾驶到了总兵府的门,也不停下继续朝里面进去,守门的亲军见了忙高声呼喊:“皱公公回来了……”
这一喊这在屋内商量事务的几个人忙走了出来,这京里终于来人,大家也好做事了,像现在这样吊着都难受。可是等到他们出来一看,皱义竟然把马车赶到了院子里,心道:这皱义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竟然在这里托大。当马车停下来之后,皱义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却不急着想他的干爹问安,也没有对着那几个大佬们打招呼,而是亲自从马车后面取出了春凳,放在了车辕下,随后撩起了车帘。
众人看的慕名奇妙,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心里多有几许疑惑,这朝廷上这次派下来负责这次把汉那吉内附的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能让皱义丢下自己的干爹不理,而服侍起那个人来了难道是张阁老?也不对,这张居正虽然是权势滔天,但是也不可能让皱义这品级的太监这么的伏低做小,这样的服侍那就只有大内中的主子们才能让太监这么的服侍,这到底是谁呢?怎么大谱?众人们疑惑不已。
谜底很快就在皱义撩起车帘之后揭晓了,当众人一看到那张脸,顿时都猛吸了一口气刘守有和张诚,以及谭纶俱多一声惊呼,愣在了当场,只有戚夫人很是高兴的上前,一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原来是你,金公公怎么是你来传旨吗?。”
这戚夫人的臂膀多有力啊,顿时把朱翊钧拍了一个趔趄,他抚着肩膀呲牙咧嘴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戚夫人近来可好?郑姑娘呢怎么没见到?”
依着郑月蝉好动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老老实实的呆在总兵府呢?她当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个前两天还给她埋怨的小金子会出宫来看她,在和张诚接触了这么久之后,郑月蝉这时对大明的宦官制度也有了相当的了解,这完全颠覆了以前她对大明太监的认识。这前世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中,只要是太监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而且只要是明朝的宦官必然是非常的骄横,进出皇宫也如同是自家的后花园这么的简单,事实上这大明的太监远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平时不得召唤连随便跑出自己负责的宫殿去别的宫殿那也是不可以的,更不要说出宫了,这能随便出宫的也就是那几个有品阶的大太监,至于小宦官,就是只能趁着给主子办差或是跟着大太监的身后这才能出去。而这大内最忌讳的就是夹带什么信件和纸片什么的出宫。
这顿时让郑月蝉对那位小金子所有的幽怨都抛到了脑后,这小金子自幼入宫已经不容易了,当然不能因为要给自己写信而留下污点,她还等这他当上奢遮的大公公呢。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在释然之后,便开开心心的忙自己的去了。
只是要说忙……现在的蓟镇似乎并没有多少事,把汉那吉自从把他的堂哥和儿子送过来之后那是更加的老实了,甚至今天早上还派人进城来采购东西。对着戚夫人和谭纶都没有阻止,只是那几个人身生后派了锦衣卫全程跟踪,这进来几个出去几个也多记录在案。郑月蝉对这个显然是不感兴趣的,至于火器作坊,在鞑子不在进攻之后戚继美便重新回到了作坊里主持,再加上赵士桢,她要是再去好像太挤了点……正好现在这已经是近四月了,这李时珍带着卫幽等人不但是把那片地给整理好了,连这小溪也疏通的差不多了,现在要开始在暖房里育苗了。介于这些西洋作物谁也没见过也没育过苗,当初郑月蝉又是拍板过她会育苗,这么重大的事当然要把她带上了,所以这会子她正在暖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