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她囚禁了起来。”他转身,指着不远处的那座院子,苦笑道:“我将她囚禁在那间屋子里,日日夜夜折磨”说完,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下。
云中秀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里闪烁的晶莹泪光,那双垂下来的手臂虽然隐在衣衫下,可还是在不住地颤抖。微风吹着他宽大的玄色衣袍,将他的身形凸显出来,明明是宽厚的,可这一刻看起来却是无比单薄,似乎风再大一点就会将他吹走
良久,云中秀都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
已经想到了,结合着他方才的话,在看着这所偏僻的院落,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可是像三皇子那样狂暴的人。怪不得如今他就算待人随和了,但还是有人如此畏惧他。
若是以三皇子的脾气来衡量,就算他不日夜折磨那个叫玉珍的女子,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半分的。
简单的“折磨”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可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她懂,她明白。就算他不解释她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应该有多痛苦。
顿了顿,云中秀向他的身边挪了挪,紧挨着他并排坐着,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她不会怪你的,如果那样能让你好过一些,她不会怪你的。”
这轻声细语的话音落下,连沐风显得很吃惊,他轻呼道:“你这话你这话和她当时与我说的一模一样。”
直视着那双眼晶亮的桃花眸,云中秀一字一顿道:“她爱你,就算她真的是皇后派来的女人,可是她对你的爱,绝对不会少于你对她的。否则,她不会心甘情愿留下的。”
绝对不会。
就如曾经的她那般,她有多爱陆谦,爱到盲目,就算知道那一切都有可能是他与赫敏串通好的,可她就是恨不起来,怪不起来。在别院的最后几个月里,她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心痛到每呼吸一口,都会疼到全身抽搐。如果那个女子心甘情愿留下,而且在他那样折磨后也没有自我了断,那她便是爱极了这个男人啊。丝毫不照她对陆谦的差半分,反而更甚。
连沐风一瞬不瞬地看着身边的妇人,一瞬不瞬
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也似乎终于释怀了什么,他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是将一个世纪的怨气全部舒了出去。
他呵呵地小声笑了几下,到最后又仰面朝天开始大笑,笑着笑着眼眶里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缓缓而落。他菱角分明的唇瓣缓缓开启,颤声自语道:“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啊为何我想不明白?为何我会这样蠢呢这般折磨自己,我整整折磨了五年五年啊我一直在怀疑她一直在怀疑。虽然痛苦,虽然后悔,可是我没有一刻不想着要将她救活,只想问一句话,她爱不爱我,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是那么自私在她惨死后,心里却依然耿耿于怀着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那是一种痛苦到极致才会有的反应,他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到最后开始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这一刻来得太突然,云中秀是始料未及的。她慌得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不远处匆匆跑来的丫鬟小厮们。
下一秒池塘闪身出现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这个男人身上的衣物与于安、方庆的一模一样。他站在五步之外的地方,担忧至极,却又不敢上前,只是徘徊在原地,沉声对他身边的妇人问道:“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知道是怎么了啊
此时,几名丫鬟小厮已经匆匆赶来,可仍然没有一个敢靠近,一边担忧着一边又眼带埋怨地看着云中秀,似乎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完全是因为她一般。
云中秀很冤枉,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什么,身边那个男人却大声咆哮道:“拿酒来给我拿酒来”
酒?本来一个很普通的要求,在那些下人听来却是惊愕无比的。
今日今日似乎还不到主子吃酒的日子吧?
众人全部愣在原地,那个黑衣劲装男子也是愣了片刻,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连忙对下人低喝道:“还不快拿酒来你们都退下都退下吧。”
如此说着,待那些丫鬟小厮转身跑开时,他也闪身离开了。只是离开前,给了那傻愣着的青衫妇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云中秀一头雾水,可是却不敢开口问这身边的男人。
他此刻就像一只暴怒中的狮子,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扑上来,将你撕个七零八碎。
就在她杵在一旁不知所措时,一个梳着双鬟的小丫头,捧着一坛酒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只是在快要靠近时,她又停了下来迟迟不敢上前。
云中秀低头看了那个将头埋在双膝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才缓步上前接过那小丫鬟手里的酒坛,随后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守在院子的门口便可以了。”否则,待会这男人醉了她可抬不动。
她交待完,那丫头没敢动,只是眼睛朝那坐在地上的男人方向瞥了去。云中秀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随后才无奈开口道:“去吧,你若是还在这里,待会儿他恼了我可帮不上什么。”
犹豫再三,那侍女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在瞥见云中秀看过来的眼神时,她轻哼一声,便提步快速地消失在了那大片的杏树林里。
云中秀在原地踟蹰着,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该放下酒坛便快些离开,还是继续呆在这里陪着他
看这样子他是不愿意再继续提了,正好她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缓步上前,云中秀将那酒坛轻轻放在他的身边,随后便要提步离开,可是她方才直起腰,那边手腕便被人死死扣住。
“别走拜托你再多陪我呆一会儿,别走”
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这简单的一句话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云中秀也不是真的想离开,只是以为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听他如此说完,她轻轻抽回手腕,又重新坐回了他的身旁。将手边的酒坛拿起来,递给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却什么也没问,也没说
连沐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酒坛,随后一把扯过,拧开便捧着坛子往肚里灌。
清冽的酒酿顺着他唇角的两侧汩汩地顺着下巴流过,又顺着纤长的颈项浸透了玄色的长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他面上已经是满满的水痕,也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酒水
直过了许久,似乎大半坛酒下肚已经下肚,他才将酒坛重重摔到地上。随后便开始笑,无止境的笑,一边笑着还一边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吗?被我杀死的被我被我亲手杀死的”说完他将酒坛狠狠地摔像池塘里。
云中秀则瞬间石化。
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可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啊,也只有这样的痛彻心扉,才会让他对那个女子直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的吧。
“那段时间,将她囚禁起来的那段时间,我已经疯狂了,根本不敢有人靠近。就连母后那里也从来不会唤我过去。我一边肆意地占有她,一边又狠狠地羞辱她。我甚至我甚至在她的面前临幸过其他女人。就在她的眼前啊我想让她痛苦,我想让她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滋味,可她永远都是笑着的,就连流着眼泪也在笑。那段时间啊,我还真是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所以我开始冷落她,放任她自生自灭。可是我忍不住啊,真的忍不住。再过了三个月后,那是我十六岁诞辰之日,我回到宫中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到太子府,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这所庭院。我想见她,整整折磨了我自己三个月,我终于明白了,我爱她,我早就爱的无法自拔了。那三个月期间,我找了无数的女人,可是我看到的每一张脸,全部都是她的模样。虽然我忍不住了,可我还是坚持着不来见她,只盼着她能主动来找我。可是没有,那丫头倔强的就算让她饿上三天,她也不会主动看上我一眼。最终还是我妥协了,最终还是我忍不住想要见她。”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起来。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眸,此刻盛满了怒火,说出口的话也是语不成句,“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我看到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从她房里跑出来”
前一阵子写的太过太多了,这几天我需要缓冲一下,所以暂时是一更。
亲们原谅我吧,阿门,我实在是太累了。下周一恢复更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