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前传 家破人亡 苦难中学习生存 第四十九章 苏州消息

作者 : 一文钱员外

(过了这一章后,将看女主如何崭露头角。今日多更,此乃第一更。欢迎关注。)

第一个消息是周老太爷去了京城,奔波了一回,原来的熟交大多都致仕了,或者已离京,但好歹是说清了周大人的病症,加上归州驿站这边传去的信佐证了,花了好些钱财,打通了关节,吏部也同意休养好再回京,算是同意周大人致仕了,其他的事也先放一放。

老太爷才松一口气,想着自己毕竟以后要在苏州养老,所以京城的产业干脆一并处理了,就留一套宅子没卖。然后想想自己这张老脸,也无颜再在北京继续久停,办完事就返回了。

只是老太爷年岁毕竟大了,加上原来忧虑过重,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地赶路,身子骨已是耗尽体力,回程时见事情有所缓解,精神一松懈,终于在回程船上病了。李诚到苏州的第二天,老太爷也病到苏州了,一府人都紧张得不成,谁也不敢说。

原来老太爷只是小病,但是回程时候,带去的一个小管事因为犯事,被老太爷一顿责骂,怕回了苏州会被处置,便卷了大部分钱财跑了。变卖北京资产后,除去老太爷打点京城花费了十万来贯,还有六万来贯便被卷走了近四万贯钞,待到次日才发现人走了。这一下子急火攻心,立马就喘不上气了,另一个小管事也吓得没了主张,急急地就往家赶。好不容易到家了,请大夫来瞧了。

周家众人问得另一个小管事,才知原来那人将老太爷着他送的一份装有重要证据的信函无意丢落,当时谎称信已送递到贵人手上,后来到船上,无意中道了出来。这才有了卷款逃跑事件。那个偷钱的小管事据说是去北京之前欠了大债,又说是因为怨恨太姨娘不给假,结果他浑家难产死了,便怀恨在心。其他具体的,李诚也打探不出来了。

老太爷既然如此重病,李诚这边便也一直不敢去见,当然,周三爷也不会让他轻易见到老太爷,周府上下将周大人去世之事对老太爷捂得死紧。

只是有一日,老太爷的一些朋友过来探病,也不知说了什么,因为听起来这些话就是客套话,可是老太爷明面里没反应,心里却有点小疑惑。过几日里道身体好些,非让下人每日里把自己搬到花园廊下晒太阳。结果有个丫环在角门边说起文简小少爷被拐走了,不见了,老太爷当时一听到就风瘫了。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终于让老太爷能扁着嘴说一两个字。

请了几个大夫来看,说是老太爷这病静养,千万不能再受打击,于是三爷四爷怕万一有事,一个都不敢离家远行,都在病床前侍奉呢,怕来了归州的话,万一老太爷问及某些事,或者万一老太爷突然就……三太姨娘那儿就一个小姑女乃女乃,更是不方便来看望,更何况也要侍疾。

李诚那边断断续续地讲着,周夫人只是越听越茫然,中间咳嗽不停,好半晌,一声长长地叹息,极其悲哀地道:“老天真不开眼啊!待我周家如此薄情……”

文箐这是第一次听得周夫人埋怨老天爷,想来是悲伤愤恨到了极点。她虽不知老太爷为人到底如何,但一个老头为了自己儿子拼死拼活不顾老脸四处求情奔波千里,最后落一个病重如此的境地,临了还是孙儿被拐卖,何其凄惨?万幸还不知儿子已亡,要是知晓此事,只怕……

周夫人擦了擦泪道:“老太爷现如今可好些?”

李诚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可是他向来是个粗汉子,比不得陈大福会遮掩说话也会绕个弯儿,他是向来直来直去,不懂掩饰。

矛盾过后,觉得对主子应当“忠”字为要,便道:“老太爷清醒时,嘴里能吐字,就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怎么老二家的还没回来?病应该好了啊?快去让人问问’。把我又叫过去,我也只得说是老爷打发回去看老太爷的,说少爷好得很,在家呢,没丢,只是夫人身体不便,平日里不敢打让少爷出门。因为这流民乱的,怕少爷被拐了,而不是说被拐了,是担心罢了,一定有人误听误传了。老太爷不放心,于是派的人也是老太爷亲自指过来的。这日子只能拖,也不知道能瞒多久。此外,太姨娘说家里遭灾,钱财也因备货给舅老爷下西洋拿不出,现在手头有点,可要给老太爷准备着看病,尤其是万一……到时肯定需要很多钱。”

文箐听得这句,便想起了五月份时,三叔来的那些事,心里也只是一声叹息:有其子必有其母。

周夫人摇摇头,嘴角带了些鄙视:“我已不指望着他们了。且别说她,其他人又如何?”

至于几位舅老爷家,据说这次大灾首先是地里没收成,加上原来的积蓄全部给三舅老爷买货去西洋,铺子里还欠着外债呢。钱也有限,灾来了,他们庄子里被人抢了一空,闹到他们家里,还有人瘟疫死在他们宅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人,反正现在一方面怕传给了别人。另一方面好象家里族伯叔祖母亡故了,需得缌麻守孝三月,也过不来。三舅夫人要带着表少爷过来,李诚没同意。

“周大姑女乃女乃又怀孕了,这次怀得不稳,是坐不得船来,而且也担心老太爷,所以更是离不开。便要拿出万贯钞来交于我带过来。”

周夫人又叹口气,心里略有担忧:“大姑女乃女乃同你老爷毕竟是手足情深,难为她这片心意,待回苏州后再回礼于她罢。”

李诚点头应是,接着道:“我本来想按夫人交待的,卖了那三十亩地,因为闹水患也月兑不了手。三位舅老爷家凑了六千贯钞,最后我便将那地契与了三位舅老爷家,便当是咱们卖了的。毕竟咱们那田地受水患少,损失较小。”

李诚见周夫人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自己的处置,方又接着道:“还有,三太姨娘的我没接,因为太姨娘管家,她日子过得艰难。”

周夫人问了一句:“她是个难的。小姑女乃女乃如今可还算好?”

李诚一愣,想了想,方道:“小的未见着,不过听下人道,尚好,毕竟老爷在,二太姨娘也不好太苛刻于她们。”说完,发现学有好些事情,自己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实在左右为难。

周夫人见得,便道:“观你这般情形,莫非还有别的事项,不管好与坏,你且说来。”

李诚一听,方缓慢开口道:“小的要讲的,也不知该不该说。说了怕是在主子间传话,不利于家和。不说,又对不起夫人与老爷……”

“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妈了。有事便说,如今,再坏的事还能坏到哪里去?!”周夫人恼道。

李诚便吞吞吐吐地道:“夫人曾提及产业的事项,小的也去找老管家问过。至于店铺,原来公中的和在老爷名下的,太姨娘都收起来了。理由一个是老太爷卖的北京铺子不管损失不损失,都是为了老爷这事花出去的,另一个是当时小少爷丢了这事我还没说,他们便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少爷已经回来了。于是三爷说为了防止大房绝户,官府收了大部分钱财去,不如老爷名下财产先转到老太爷名下,到时也好说。小的争不过三老爷,又没法去抢,就是想进老爷夫人原来住的东院,也被太姨娘支使下手人给拦住了,说万一夫人回去发现少了东西,到时她没法负责。小的实在无能,也没法闯进去。”

“没想到他倒是早知这事了。咳……这不怨你,人家薄情,原来他念及兄弟,也只是因为有老爷这当官,咳,咳……他好用这个。老爷一直没如他意,他记恨可久了,而今给他这个空子,咳……他必然钻得得心应手。你切勿责怪自己。你来回奔波,好生辛劳,幸亏未曾染疫,便是大幸。好生歇……咳……咳……咳……”

然后就听到李诚和陈嫂地惊呼:“夫人!!”

李诚马上就冲出去,边叫:“我这就去找医士来!”

文箐从旁边急急走过去,看到周夫人倒在椅子上,陈嫂扶着头,擦着血:“夫人,你醒醒啊……”

看到文箐过来了,忙叫道:“小姐来得正好,快去找阿静与阿素来,我们三个先把夫人抬进去。”

文箐慌里慌张地去叫了阿素,又去姨娘那边叫来阿静。

阿静背了周夫人,其他两人在一侧扶着,文箐赶快提了马灯,穿过后院,进到周夫人房里,费了很大劲,放下来。

陈嫂给除了鞋,又吩咐阿素快去准备好茶水,洗漱手,重新拿几个新帕了过来。阿静还想帮忙,陈嫂劝她看好姨娘,别让她情绪跟着变化,要不整个院子要闹将起来了。阿静不放心地离开了。

文箐手足无措地立在一起,看陈嫂流着泪一样一样地侍候了周夫人。待陈嫂回过神来,看到小姐也在默默流泪,忙让过来的阿素找一条不是夫人的帕子去给文箐擦,又说:“小姐,没事的,夫人一定没事的,都好几次了,我能应付得过来,夫人也会挺过来的。还有,小姐以后别来夫人这房里,夫人可是怕传给了其他人,尤其是小姐和少爷。你们要是哪里有个病痛了,夫人整夜都不睡觉,就在这抄经书,劝也不听地。你好,少爷好,夫人就会好。小姐,听话,去睡吧,一会儿医士来了,阿素会告诉你的。”

医士在近半个时辰后深一脚浅一脚赶了过来。开始把脉,针灸,然后又重新开了方子。

夫人悠悠醒转一会儿,道:“我没事,你们别忙了。”想起身,终是力不支,又软了下去。

郭医士出来和阿素说让马上煎一道安神的药,点安神的香,让夫人好好睡上一觉。

夫人这一睡,却是到次日上半晌才醒过来,只是这次躺在病床上,却是一直到“断七”前两天,才下了床,去了寺里,又进了“断七”的仪式。因为想要运棺回乡,需停灵三月再起棺,所以和寺里进行了停棺仪式,又交了钱给寺里,另又给了长明灯的费用。

也是因为这样,让文箐了解到:看病吃药费钱,可是作法事也是一项极费钱的事。到处角角落落里都要钱,虽然好些看来是小钱,可是花的地方多,便是一笔不小数目。花钱如流水,这还不是大办。明器开始着手准备,也还没准备几件呢。船被抢时,好多钱财都被抢了,就是一些画啊,上发的砚墨等,也被抢了,或者捞船时,遗失了。反正当时值钱的没多少,所以要给置葬准备的明器还是到处凑。

陈管事这样操持下来,好象老了好几岁不止,就是府里陈嫂和其他人,全都一个个憔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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