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 第一卷 正文208 步步为营,万事俱备

作者 : 一文钱员外

祝大家十一快乐

今日更新九千字,明天这一卷正式结束后,将开始新卷。

这些细节大纲已尽量在压缩,提前感情线的上场了。没在十一,开新卷,很抱歉。

请大家看在连续三天一万来字的份上,原谅一文钱吧。这三天,可以说是连续三更啊。两周所更字数,抵得过一个月更新份量了。连续两周多,我手都痛得麻木了,肩肘都不是自己的了。求抚模,嗷嗷

1.嘉禾被外借

过了正月十五,确实早就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甚至是连嘉禾都说:院子里墙角下的迎春花开了。迎春节开得旺,梅花尚有余苞。寒意也依然未消,不过终是春天来了,希望伴随万物生命力皆勃发。

十八日,因要返常熟,李氏忙着安排家里上下。文箐带着嘉禾去给长房众长辈请安。雷氏这两天不停歇地侍候魏氏,憔悴了不少。文筼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姆妈。在文箐面前,好几次开口欲言又止,最后终究还是说出口来:“四妹,有个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她吞吞吐吐,极为难地道出自己的打算。原来是想借用嘉禾几天。魏氏这几天吵吵不乐意在床上拉撒,她身子又重,曾氏是手无缚鸡之力,雷氏与彭氏两人好几次差点儿摔倒家姑,而她们家的婆子还真没几个有力气特大的。厨房里掌厨的是个男人,不象李氏这边是两个女人:韦氏与程氏。雷氏碍于年前的事,要向李氏开口要其中一人,根本不可能。而嘉禾却是以前倒夜香出名,又一马好力气,如今跟在文箐身边,也学会了如何侍候人,规矩也懂些。雷氏与彭氏从旁亦观察过,发现这人除了长得丑些,做为下人还是不错。

文筼开始说得极为含蓄:“四妹,我身边的丫环小玉是不是有几分机灵?”

文箐当然是夸啦,又听她提及嘉禾,还心里猛不丁地以为长房嫌弃嘉禾要让她撵人,于是忙替嘉禾说了几句好话。文筼见文箐说得十分宝贝似的,只道她是不舍,于是越发说不出口来。文箐稀里糊涂,不知她甚么意思。出了她的门,还是文箮因为与文箐多来往几次,此时直言:想借用嘉禾一些日子,随便文箐挑长房一个下人。

文箐这才明白原委,看一边的嘉禾:“没想到,你如今真个是香饽饽。”嘉禾开始也以为是大小姐要遣自己,吓了一跳,现下小姐打趣,只满脸发热,黑黑的脸膛上养了这二十天,竟也能见得些红彤之色。

拉着文箮,带着嘉禾,径直再跑回文筼屋里,道:“大姐,您方才就是想留嘉禾,帮着侍候伯祖母吧?倒是我误会了以为大姐是发话让我赶走她呢。侍候伯祖母,这是嘉禾的福气啊,我哪能替她拒了。”

文筼脸上也流露出喜色,没想到四妹这般爽快,便道自己不会说话。文箐说自己身边也不用专人侍候,再说,伯祖母受伤,自己就该表表孝心,嘉禾能代自己侍候,最好不过了。

文筼文箮十分歉意,非让她收一个丫环过去,文箐拒了,道自己找小姑姑的丫环小月也是一样。对嘉禾道,“嘉禾,赶紧回屋去收拾衣物来。”

文箐在自个屋里轻声对嘉禾交待道:“我也不是故意卖你,只是大伯母开不了口,让大姐这么讲,必然是对你中意的。你只需好好尽心尽竟,伯祖母身子不适,人老了脾气大,但也不会太责罚你的,大伯母在一旁侍候,也会替你说些好话。老人发脾气,你只需忍一忍,等我从常熟回来,你再回到我身边。如何?”

她自己说这番话时,好象自己是“卖仆求荣”一般。可是不给,也没办法,于礼于私,嘉禾都要去帮着侍候。于是又循循善诱道:“你与我相处时间虽不长,可是却是我归家这段时间里,与我最亲近的便是你。让你去,说实话,我也不舍。可是……你若侍候的好,得了长房那边喜欢,就是三婶在分家时,万一寻个借口想遣你都无法……”

嘉禾中得频频点头,四小姐不舍自己,不只是表面作样子,她这些话,确实是为自己着想,听着四小姐的一一交待,心里也不知是感激还是难舍,泪便流了出来。呜咽道:“小姐,我自是尽心,给四小姐长脸……”

文箐说得也动了几分感情,哽咽道:“你莫说给我长脸,只是你在那处,需得机灵一点,不要老往前凑,有些小事,就让伯母与姐姐们们忙,那些力气活儿你多做……”她是生怕嘉禾做得太好了,便抢了雷氏的功劳,也让人生忌。“莫要哭了,眼要是红了,长房那边看到了,必以为你不乐意,要是往心里付出对你有意见,不好。”

嘉禾不舍地走了,文箐坐在屋里发呆。幸好自己穿越过来不是嘉禾,否则好不容易换了个差使,还一点不能作主地再次去端屎倒尿,工作虽然不分贵贱,可是,让她一个娇小姐去做这事,她肯定是嫌弃的。(写到这里,向所有的医护人员,尤其是护工们致敬)

嘉禾被长房借走,这事马上就在宅子里传开来。周珑第一个赶到,直接就让小月接管了嘉禾平时在文箐身边的活计。然后是四婶,立马让文筠带了小西过来,说上次就是小西侍候,总归有经验了。李氏不甘示弱,直接就带了雨涵过来,道:“上次你四婶非让小西侍候你,如今不如就用雨涵。”她这意思,就是你这样,方才是公道。

文箐夹在中间难受,只以分家为借口:“谢三婶与四婶好意。这不是马上要分家了嘛,小姑姑与我一起,有小月侍候,我这边倒也无甚不妥。”

李氏也不过是怕她用了邓氏的人,于是会偏帮邓氏。这下她用了小月,李氏也不好多说,也没功夫说这些,忙着打理别的事去了。

周珑笑道:“没想到箐儿这下成了贵人。”

时势造人啊。文箐心里感叹一句。

嘉禾离开文箐,故这边下人又不安稳了,以为有机可趁。韦氏又来过一次,文箐神情发愁发对她道:“唉呀,三婶是用惯你了,不会放你的。你到我这里说,我还真没法开口要人啊。”

程氏在去常熟的路上,偷空亦跑来找文箐。文箐发现她这人倒也不算太过份,毕竟她也帮过自己,可是她也犯不着为程氏直接到李氏面前说这事,谁晓得这会不会触到李氏的忌讳之处。程氏只说自家有难处,指望着周家这份活计。

文箐也是个心软的,被她这么一闹,只得替她想个法子,道:“现下族伯祖父去世,想来你得去厨房帮忙。你好好干,这是个机会……”

程氏不晓得这内中情由,不解,问道:“四小姐,我这一去帮完忙,一待回苏州,分了家,三女乃女乃就要遣我了。这厨下活计还有什么心思做……”

文箐也懒得同她打哑谜,叹口气:“三婶可不是指望你过去帮厨,定旺那边闹得越凶,三婶定是越高兴。你要是将其中一些事,及时说与三婶中,保不齐三婶一高兴,也就……”

话到这么直白份上,程氏终于明白过来,一个劲儿地道谢。

周珑说侄女儿心善,连这事也操心。文箐看她万事撒手的样子,道一句:“现下帮三婶,就是帮我自己。三婶一开心,怎么会嫌我们姐弟?”这话倒是点醒了周珑,毕竟还没正式分家呢,还得看李氏心情吃饭呢。

文箐的几个小主意与打算

长房那边,魏氏受伤,三个儿媳都争着表现,可周叙要返常熟,总得有人跟随。于是雷氏与两个女儿都留在家里侍候魏氏,周荣也便留在家里了,曾氏又做不得事,就被当作长房的女性代表参加周顾的丧礼。周赓还要在常熟的庄子安排春耕事宜,于是周叙带了文筵,周赓还有周正出发,彭氏先安排妥当,待周顾上山时再去,于是让自家女儿文箮陪同曾氏。

文箐他们这边,则只留了方氏照看家里,周珑不舍姨娘,亦想留下,方氏让她多照顾文箐姐弟,周珑左右为难。李氏不耐烦地道:“不过是去几天罢了。”

只是,后来发现,这几天,竟是十天功夫。

到了常熟,灵堂草棚自有人去忙乎,李氏可没心情去帮着照管这些事。开春了,庄子里的一应事宜得安排。虽说分家,可毕竟没正式分家,于是见庄头,安排春耕,谈及春牛,说到春种等等一应事务,李氏不得有帮着周腾在后面料理这些,又与一些佃户谈租种事宜。

邓氏想着要分家,那至少有自己的一份,于是也要插手。李氏心里暗怨其迫不及待,于是说:“四弟妹,你若不放心,要不然你那些地,现下你便来管?”

邓氏对这些根本不懂,不过是凑个热闹,生怕李氏厚此薄彼,此自是指李氏自己地,彼则是她家名下的。此时真要是李氏与周腾撂摊子不管,她可接不起来,于是说了一两句好听的。“三嫂多费心。我就是不会,才跟在三嫂旁边多学着点儿。”

李氏没好气地道:“自有姨娘帮你照顾,你学这个,有甚用?”

一言点中邓氏的死穴。

刘氏那边偏还嫌邓氏无用,道:“既说分家了,她怎么还把着不放?你不会管,自是有我。那庄子有甚难的,只让韦大郎管了便是了。你以为她真能自个儿一家家地佃户去管,还不是韦大管家与韦大郎做了这些事?你怕甚?”

刘氏觉得分了家后,小儿子周同只管接收了韦大管家一家子便是了,别的没甚可担忧的,又不是铺子。可邓氏还是有烦恼,分家前,自己没得半分权利,沾不到钱;分家后,姨娘掌管,照样没有钱。她原先算计这些,可没想到刘氏亦是早就想好了,这家不能由她来当,否则邓知弦那边能拐去多少,谁晓得?刘氏与周同说了这些顾虑,周同自是点头,母子所商之事,根本没邓氏说一星半点,反正邓氏就是无权可言,无活钱可拿。

文箐也在屋里算计着。李氏将钱匣归还,这些钱,文箐想着还是花了算了,免得李氏看在眼里,多少会算计在心里。她和周珑由小月陪着,后面跟着文筠与文筜,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逛着。确实没有曲廊,只能沿着围墙下走,于是要绕不少路,遇个雨雪,也不好躲。

文箐道:“我记得有些人家,是就着院墙,建了廊,如此,省了不少工料。”

周珑打量了旁边的院墙长短,道:“只怕就这么下来,也得花不少功夫。要是分家前,做了这些事,不过是分摊到大家头上,也不见得多少钱。只是分了家后,谁还来操持?”

文箐转悠了一会儿,道:“我倒是想把属于弟弟这个小院子同小姑姑现下住的小偏院之间建一条长廊。方才走时,算了一下,也不过是百步。倒是花不了甚么钱。”

周珑说还是莫建为好,太招人眼了。

文箐笑道:“我呢,就是栽几株葡萄,搭了棚架,下面铺上石板。既可观赏,也能小憩。小姑姑,你说如何?”

周珑说,早过了立春,现下去哪里找葡萄苗来?她对这些不太懂。

古代葡萄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可能一个村子里才只得一架葡萄都说不好。这去哪寻?

文箐想到了陈妈,只让周大管家带了信去,却是有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于是道:“小姑姑,我想借小月一用。”

周珑自是首肯:“都说你尽管咐咐她便是,你还同我计较这些?”

文箐的这些话,文筜是快嘴,自是马上就传到李氏耳里。她听了,关于建通廊一事颇为心动,又听得文箐的小办法,只觉文箐怎么就那么能拿主意呢?要动工,就要花钱,想想还是把这事说与刘氏与邓氏听。邓氏想着周同摔的那一跤,便说赞同。刘氏对邓氏道:“谁晓得你三嫂打的甚么主意?不会又是趁分家前再动工,于是好从中谋些钱财吧。”

李氏把这事与周腾说了,周腾不置可否,道是自己现下忙得没功夫顾这个,三弟虽腿伤,闲在家,没事,让他来操持。周同早就想建亭子建廊,改造一下这院子了,此时就道:“好”。可是李氏只让他出主意,不让他定价钱。一看钱多的某事项,就道没这么多钱,最后结果自然不如周同所设想,他直叹气:“不伦不类,妇人之见”

文箐那边却是过了两日,在外头真觅得几根葡萄藤,拿出二百贯钞,让人连工带料估算。李氏一瞧,不用自己花钱,乐得撒手不管。

邓氏看了,只哀叹:文箐都有钱可作主,偏自己却是没得分毫。她完全不想:当日她没把钱送于娘家,又哪会缺钱用?

邓氏看着人在后院里忙这些,免不得抱怨几句:“家中有女眷,来两个木匠,真个是没法呆了。”

李氏直接就顶了回去:“你不是嫌下雨下雪路难走吗?难得侄女儿想了办法,你倒是说三道四,又不是你掏钱,人家掏的过年红包钱。”

邓氏自认为这是李氏与文箐一伙,想去找文箐算帐。偏文箐态度极好,又是起那宅子是不是建私塾一事,把她前来的目的也给说得忘了。待出门时才想起来,旨着那光秃秃地弯在地上的葡萄藤道:“这都过了立春了,那么插在地直能活吗?。”她问这话,其实意思很明白:文箐你这就是闹着玩儿。

文箐懒懒地答道:“哎,我也不晓得。移一棵是不可能,听说这插在地上,上面弯处发了芽,便是能活。要是不活,我回头找些朝颜(就是牵牛花)来。要是能觅到紫腾,那更好。夏天开了一串串,满院飘香。”

既然动土了,周同也免不得派郭良帮周盛那边治丧之余,也去寻些奇花异草来。这一整治,又想到了苏州院子,都归自己名下了,改天有闲钱了,也正经修缮一下。

周珑瞧着,这大院子,随着春日到来,越发有生趣了,看看*光下的侄女,她面上的抓痕如今倒是不太显了,皎好的面容经阳光一照,连带着细细的绒毛似乎也根根可数,还是一个孩子。

文箐的日子似乎是过得悠哉悠哉,她只盼着周顾赶紧下葬,然后分家,开祠堂,论周盛严氏他们的事,自己要向众人讨个公道。周夫人的名声,现在倒是好办了,不仅是定旺他们自爆家丑,周顾死了,族长是周东,周腾夫妇也帮二嫂正名,一切都似乎没问题了。

可姨娘的事却是半点儿没有进展,或者说想帮却没有丁点头绪。她不明白,为何院里对徐氏人人皆沉默,好似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问周珑,周珑只叹气,道:“你还小。这事,莫在伯父面前提及……箐儿,有些事,就这样罢。”那能就这样罢了?那毕竟是亲生的娘?是然文箐已不是其本尊,可这身体的亲生娘确实是徐氏,而且在岳州后来的那一段日子,徐氏对文箐姐弟的爱,更是深沉。一个弱女子,有儿女年幼却是靠不得,人能倚仗男人,偏男人因自己缘故而先死,这种悔与痛,无人替她品尝。世人的唾骂与嫌弃,她都一一受着,忍着,最后只求自尽得个名声,能让周家接纳自己,可是也只落得一个孤茔野墓之境地。

周珑劝文箐莫去说这此塥,而其他人根本不与文箐谈这个事。文箐苦恼不堪:一个妾室,何其悲哉。

这事不提,文箐只压心头,可另一件事,关于活人的,比如陈忠夫妇的名声,如今随着周夫人名声澄清,他们的事也需得一体是提出来才是。

周珑不明白,文箐为何这么关心那有异心的陈忠,免不得也问一句。文箐想到这事总得有周边人支持才是,将陈妈所言说了出来。

周珑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道:“那毕竟是她的片面之词,这事,伯父真与族长那么说过?”

文箐坚定地相信陈妈所言就是事实,说陈忠不可能谋私贪墨。周珑也拿出不主意来。文箐寻思着,这事不管三叔四叔能不能帮上忙,只要他们不拉自己后腿才行。

她找了机会与周同说了,周同开始也有些惊讶,只是一细想,为何当初先传出来二嫂别籍异财之事,过后又没了,变成了陈忠夫妇贪墨了。**箐这么一说,前因后果全揭晓了。可是她毕竟不是周珑,他所想的更多,只叹气,说自己同三哥商量商量,看能否找到一个好办法。

文箐见他不反对,也稍微舒心了。在出门的时候,周同又叫住她:“多谢你给你四婶出的主意,建私塾倒是个好主意。”

文箐瞧他这几天精神似乎好了些,便也多与他说得几句。周同又问她:“你再同我说一说,前天与文筠说的书店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其实只是与周珑,文筠文箮还有文筜陪着曾氏聊天时说起的。李氏与邓氏分家计较,自然会影响到儿女情绪。文筜也由此更与文筠较上劲了,文筜说自家并没有占甚么便宜,文筠叹气,因为邓氏老在家里说没钱,只分得些书,多不得就拿出来在众姐妹面前说几句。

于是其他人都开始劝二人莫要争闹。文箐劝文筠的是:“人是活的,那些地啊铺子钱财都是此物,没必要太计较。有书也不错,‘书中自有黄金屋’……”

文筠以为她是帮文筜,于是很冲地责问道:“四姐说得轻松,那你说,我家拿那些书有何用?”

文箐不想给她一个小女孩难住,就随口出了个主意:“前两天乘船路过,见得苏州那学院门口有处小铺面,立着牌子要转让,其实也可以赁来开个书铺。你们家如今那么多书,找两人抄了书,再卖,虽说赚得少,可一日用度也能维持。要想有活钱,只有要心思,哪处殾能寻来。”

最后一句话,或许说得不客气。文筠气恨恨地走了,回屋不仅说与邓氏听,还以为告状到了周同面前。

周同这人,打小被刘氏所期望,一定不能输于二哥,故而在学业上,也是极用功的,可他本性却是贪玩好安逸的。另外,他也是为了讨周复的喜欢,才那么兢兢业业地学了二十年。只是二哥二嫂还有徐氏没了,父亲一去世,他好象一生的奋斗目标去了三分之二,只觉得再努力,也没人太在意了,一来腿一折,更是没了斗志。去上一年的花销,虽没多出门与朋友聚会,却是花费不少。此时面临分家,没有营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自己没有法子。

如今听得文箐说的两个主意,认为都不错。可是赞同之外,又自愧连个小侄女也不如,更是灰心。说来说去,这种人就是自信心不足。后来,文箐在一段时间也琢磨过,周同是庶子,终究是身份所限,长期的压抑,刘氏日日拿他与周鸿对比,总是被要压,终究是养成了有一种表面看起来散漫不在意,其实是内心有所自卑。

3、平冤进展

周同倒是真与周腾说起陈管事一事。周腾开始是真觉得出乎意料,可是待细细想来,他却是不同意了。他对周同说的便是:“你读这么多书,难道侄女说甚么你便真以为这么简单?”

周同的想法很简单是:既是家中错怪了陈管事,让他蒙受不白之冤,自然要替他澄清。“文明以建,中正而应,君子正也。”他拿出来问周腾。

周腾根本不理这一套,认为这事很难办,理由言简意赅:“想想,这是伯父和族长当初的决定,难道要让伯父出尔反尔?族长死了,虽有新族长,可是陈管事已被我们遣走了,难道说我们要当着所有人面,给一个下人道歉不成?”

这当然是他对外的理由,可更大的理由是他的私心——

文箐念念不忘一个下人,如此急着为陈管事夫妇正名声,何也?陈忠名声清白,自是更感恩文箐,定是要回来帮文箐姐弟打理家业的,那现下在手中的田地与铺子,只待一分家,就会落到陈忠夫妇手里,自己是不能沾半点边。

就这一点,他不想帮陈忠,也反感文箐这么想,所以他不帮不说,还要提出十分恰当的理由来,阻止文箐继续下去。

李氏找到文箐,说了周腾对周同的那番话。文箐听到这理由是,真正是冠冕堂皇,辩驳不得。她也是真没想到这么多,经李氏这么一说后,寻思着:古人还是爱面子的,周叙发了话,难道让他当着族人的面,说我收回来?不可能……

这事似乎极难办。文箐有种雄心壮志未发,却突来凌风霜雪的侵袭之感,十分受打击。

周珑劝她:莫要得罪了长房。

文箐点了下头,承认她说的话都对,可心底里这个念头并没有动摇,她是那种:坚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不可能让周叙当着一族人发话,承认他当日让一心为主的陈忠承担了骂名。

再说陈管事贪墨一事本来也没大肆宣扬,只是终归是流传开来。

既不能直接来,那总得有有个迂回的法子才是。

事儿既是在李氏与周腾这儿停驻不前,总得给他们一些好处才是。文箐试探性地回复李氏:“三婶,我只是寻思,陈忠夫妇待我们一家忠心耿耿,若是这样的人,还要受不白之冤,岂不是太伤人心?以一家里下人要是晓得,有几个人再改忠心侍主的?”

李氏被她诘问住,不悦地反问道:“那你想如何?”

文箐小声地道:“我就是不知如何,才向三婶三叔求助的。他如今因为我家连累,在外头都工不着活计,我又清楚这其中之事,却不为他着想半分,这传出去,现下自没人说我们姐弟,毕竟主事的不是我们,兴许,日后待文简长大了,才落在他身上。”

她这话的意思是,陈忠如果心里不服,将这事大肆宣扬开来,那现在谁当家,谁倒霉。可是她没明说,只说是日后这些事一旦公开,文简不好做人。

这话里有话,李氏自是听出来了,很恼火。“难道是陈氏在外面抱怨,开始说三道四了?”

“没有没有,三婶误会了。”可文箐不想得罪她,又必为温婉的口气对李氏道:“只是人心不可测,不得不防。我也是怕此事耽搁太久了,我只为其证明。我保证,这地与铺子自是三叔三婶打理,他不会插手半分。他清白了,自会找着活计,我也不用管他再说甚么不好的话了。”

李氏犹豫,虽然文箐一再保证家业仍是由周腾打理。可是她不放心地是:文箐会不会转头就忘了这承诺,然后就让陈管事接手这些。

文箐再进一步道:“分家这些事,都在族里说清了,我与弟弟年幼,这些家业难道会让外人打理?伯祖父那边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我没有胳膊要往外拐的道理。三婶也说过,陈氏不过是下人,是外人,三叔可是我亲叔,我不靠三叔三婶,还能靠谁?”

她似乎越说越难过,最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我只是不想负人。陈管事他们因母亲被严氏所冤,不得不替母亲承担这些事,可我若是有点良心,也不能这么视若未闻。圣人有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李氏不懂最后圣人说的甚么话,可是文箐说的也有理。族里开了会,文简名下的产业由自家要理,断无反悔可能。她将这些说与周腾听,周腾可与不可,也没直说,只道一句:“伯父那边许可,我自不会反对。”

这话到文箐耳里,又是另一番味道。一步一步,离自己目标接近。可是有些事,自己做不到的,往往有人不经意里就能做到。于是,常常给一些喜出望外的效果。

文简喜欢大哥,所在差不多成了他的跟屁虫。只是到了常熟后的日子,文筵经常要替父亲去周顾那边应付,又怕文简跟着过去闹出了意外,便让他在家里呆着。周叙喜欢文简,把几个孩子聚在膝下,同他们讲一些典故。其他几个孩子慑于祖父的气势,不敢多问,文简其实也胆小,一反在姐姐面前的问东问西的百问女圭女圭状,有所收敛。可是人的好奇心,却不是这么容易收敛的。

有一次周叙谈到“圣人云”一堆话,文简听得半懂不懂,皱着眉长着下巴,想着心事。周叙见他这模样,以为自己讲的事他开始思考了,便问他所想何事。

文简闷闷不乐地道:“伯祖父,您说的圣人云,与我姐说的圣人云不一样。”

周叙哈哈一乐,道:“圣人说过很多话。不过,你姐又是说的哪句?”

文简把自己偷听到姐姐与三婶的对话说了一下:“为甚么我姐说陈管事,就是‘以直报怨’?圣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伯祖父?”

周叙听了,长久不语,摆摆手,让文签带着弟弟们下去。

4、只欠东风

周顾是在过了头七后,就匆匆下降了。因为定旺他们说拖一天不入土,就多一天的花销。与周盛那边闹得不可开交后,如今比文箐这边更着急分家事宜。于是,二十二日一早下葬。文箐让文简去送葬,自己则托口脚痛,在家不出门。开祠堂,说分家,日子定在正月二十五日。

眼看着快到了二十五,陈忠父子还没音讯,文箐还在发愁:到底如何才能替他澄清名声?

二十四日,又有故人寻上门来。

来人真正是出乎文箐的意料,竟是祈五郎

文箐听说有客人,要见文简与自己,当时想了半天,没想到是哪个,可见到祈五郎,更是愣了:阿素不是怀着孕吗?祈五郎怎么来了?

祈五郎的回答让文箐又惊又喜又伤心。文箐家里出事,阿素受惊,小产了。小月子还没坐满一个月,周盛闹到岳州,关于常德田地一事,竟说是陈管家贪墨所得。

幸而那时祈五郎返家了,只道这是自家所有,拿了地契为证。只另一半,当时没来得及改为阿素名下,不得已,掏了些钱,付于当时亦在专场的周腾。据说后来这笔钱终究是被周盛这么一闹,到苏州时,周盛与定旺分了。

这事闹得祈家伯母因此而有些不喜阿素,阿素受了些委屈。可是祈家在常德私自备了些产业,如今怕朝廷查,只好落在祈五郎名下,双方是相互妥协,相互将就。到了十二月,陈管事再次到岳州,说到文箐与文简并未归家,下落不明。阿素着急,偏此时月兑不开身,也没借口。祈五郎到得年尾,提及要加家祭祖。祈知府也只好点头许可,于是大年初二,祈五郎便带了阿素东下。

文箐特想见阿素一面,求到李氏面前。李氏如今既想讨好文箐,也只得许可,只让她莫张扬。

李氏由原来的坚决不让文箐见陈家人,到现在的暗里许可,也算是进一步了。可邓氏却在此时说风凉话。

文箐对此,只充耳不闻。阿素舟车劳顿,才着了家,便赶来见文箐,人有几分憔翠。文箐心里过意不去,那毕竟是人家第一个孩子,因为自家缘故却是没了,只觉得无限的愧意,更是要定主意,要为陈管事正名声。

便同祈五郎说得几句打算,祈五郎闻听也同意。他到苏州前,亦是没想到岳丈受了这么大委屈,故而对周家略有不满,现在听得文箐这般说,也明白她有为难之处。

阿素在一旁道:“小姐莫要伤心。这是我们家乐意的,我爹与姆妈绝无怨言,只要夫人名声不受辱。如今小姐也莫要为难,有小姐这句话,便是要阿素的名声,也乐意。”

文箐听得心酸不已,泪不成串滴落,歉疚感让她觉得难以面对阿素与陈妈。几个人更是挂念陈管事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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