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妞成长记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暴发

作者 : 菜贩阿九

田家阿婆停止了哭泣,秀元又同李玉山圆下了场面,二妞便拉东平去洗脸上药,她有随身带着药。东平默默的让她给自己擦上药,看着她的目光幽黑深邃。

二妞觉得很奇怪,轻声问,“你怎么啦,究竟怎么回事,武元说的话,我是不信的。阿娘有没有什么事?”

东平幽幽的看着她。

二妞以为他是怪自己没有见到他便立刻拉他过来上药,不够关心他,便又解释道,“一见到你,就想给你上药了,可是大家都在,我给你上药,他们一定会跟着问来问去的,我想私下问你。后来武元一说,我想他那样说,肯定就是有内情不方便当着大家说。我怕有什么对你的不利的话,稍等一等还是好些。阿婆哭,她对我一直很好,我总得管她。三姑说了那话,不圆好场的话,她这亲事就毁了,幸好她自己圆回来了。大家是一家人,不能不管他们的。”

东平静静的听完,垂下眼帘,“我又不是你,你从小就计较这些,在乎人家是不是在乎你。我是从小就不计较的。你有不满意,你就大声的说了吵了,可你几时看到我吵过。”

二妞眼睛圆睁,忍了忍没出声。

东平哼了一声,“你居然没反驳我,真是变了。确实不是我说要见你才打我的,是别人说我对夫子的女儿有意,武元听到了,要家里帮我提亲,我不愿意。叔叔说把祖田给我,我们在这里的房子也给我,让我娶夫子的女儿,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我,也是我没反应过来,被他打到了。叔叔拉住他,阿娘看完我的脸后便去厨房拿了火钳来打他,他终是男人,力大些,阿娘力竭时便打不动他了,他扔了火钳打了阿娘一耳光。阿娘现在脸上肿肿的开着店呢。”

二妞又惊又怒,握紧了拳头,“有话讲道理,打人做什么,武元为什么要遮掩。这事却是我的不是,阿娘说你都没住在家里,想去买一处房子,然后你娶亲也方便。我便说,你若娶妻生子,负担势必越来越重,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三多怎么办?然后后来又同叔叔说起这事,叔叔便说这事好办……”

东平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不要说了。”

二妞心中思绪万千,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得动手,东平是田洪元一直视为骄傲的长子,就这样随便动手,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二妞想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田武元说假话,是为了大家下得了台,她恨恨的的把拳头握得更紧。

东平幽幽的问,“你觉得这样安排真的好吗?。”

二妞不知如何答,如果东平真的考不上,这样安排对他也是好的,直接说出来一定很伤他的自尊,可是不说效果也一样的。二妞尴尬的问,“你生气了吗?。”

东平把头扭到一边去,默不出声。

二妞更是伤心,东平是长子,有他肩上承担的义务,若是没有这些,他是可以有其他选择的,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不必一定要勉强自己去读书参加科考。他很可怜,可是二妞不觉得自己错,她一直处于弱势位置,同情的自然是弱者,东平再可怜,他是男孩子,再不济也有离家出走一途,徐氏却不能。如果因东平而令徐氏生活很窘迫暗无天日,二妞不愿意,最好是有两全之策。

东平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脸同二妞说话,“不怪你,阿娘同我一起说了好久的话,你也是为我好,若真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家里又过得和从前那样紧巴巴的,再娶个女人进来因为柴米油盐酱醋天天同阿娘吵,不要说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两种日子相比,我宁可回乡下住大房子,至少清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二妞一下子崩溃了,田武元怕田洪元被女人打的事传出去,面子上不好过,所以为他掩饰,这是兄弟手足的情义。她自然也是爱东平的,不过是她爱徐氏多过爱东平,便万般替徐氏操心。此时她心中万分难受,只哽咽着不停说着对不起。

东平又自顾自的说,“如果你不提起,阿娘买了房子,手头自然没钱了。住在城里了,自然也得配得上城里的派头了,那杂货铺赚的钱永远会刚好够一家人用,她一向是个大方的人,亲戚朋友乡亲们过去,吃食上不会苛待的,这样,赚多少钱估计也存不起来。我估计到时,我真的会被迫娶夫子的女儿,真的过上你说的一家人互相指责吵闹的日子。”

二妞哽咽着说,“不要再说了,这些事不会发生,我也有存钱,我会给阿娘再盖一套房子,你爱娶谁就娶谁。反正到时你们分开住,自己过自己的。”

“这不关你的事,二妞,如果这样过下去,肯定会这样的。分开住了我娶妻生子了,我没有进项,日子过得不好,阿娘一定会管我和孩子们的,一定会的。我会分不分开住有什么区别,可笑的是我,居然还一直假装这种日子可以逃得过去。其实我从去年起就时时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出去自己做事自己攒钱说话硬气。”东平自嘲的说。

二妞忍不住哭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东平等她哭了一会,才厌憎的说,“不要哭了,哭得好难看。哭能解决问题吗?现在都知道了,自然要想着要如何躲过去。”

对,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二妞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了,用手抹了眼泪道,“你真讨厌,你就不能先说这句话吗?武元就不会象你这样,让我难过好久。武元就会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二妞你真好你说得很有道理,咱们商量下怎么处理这回事吧。”

“我难过了一晚上,你难过这么一会都不行?”东平微笑,他的脸有一半是红肿的,依然看起来俊秀斯文。

二妞一下子火冒三丈,眼中要冒出怒火出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想通了应该觉得我是好心,怎么这样子?”

东平还是微笑,“你还是象小时候那样不讨人喜欢,你从小就这样子,一有事就怒火上来了,从来不管人家怎么样,从来不管人家怎么想。我不喜欢你的地方很多,其中最不喜欢就是这点。”

二妞心中大怒,大声说,“你不喜欢我,我还讨厌你呢。我明明体贴善良温柔,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再说了,喜欢我的人很多,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

东平哼了一声,“喜欢你的人很多,笑死我了。小时候你天天早晨衣服光鲜的出去,乱糟糟的回来。又爱顶嘴,吵吵闹闹的,村里头的女孩子哪个不比你贤淑安静,哪个不比你勤俭持家爱做家务,谁象你这样边做家务活边发牢骚的。你去问问,你要是别人家的女儿,哪个会喜欢你。你再说说你讨厌我什么,问问我要是在别人家,人家会讨厌我吗?。”

二妞气得目瞪口呆,东平说的却是事实,她潜意识里就不怎么喜欢东平,她总挨骂,东平不挨骂,东平衣着整齐,有时冬天她的棉袄脏了洗了没干,就会穿东平的棉袄。至于做家务的事,二妞觉得自己要做东平不要做这事很不公平。村里头人常说徐氏娇纵二妞理由就是二妞居然去上学,可是东平理所当然的就可以去上学。如此之类很多,可是世道男女分别是如此,二妞再不忿这些事,也不能以此来攻击他。不禁无言反驳,只忿忿不平的瞪了他一眼。

武元过来喊他们兄妹俩吃饭。

两人都哼了一声。

武元笑了,亲热的同二妞说,“好多你爱吃的,你爱吃的腊肉腊鱼都有,你爱吃的蓊菜苋菜也有。”

二妞板着脸,武元有些心虚,不敢看她,把目光转到其他地方说,“那天我也拦着大哥来着,第一下是没想到。你阿娘打他打得还要重些,你不要生气。”

二妞眯了眯眼,“是他先动手打人,这关伤重与不重什么事?他伤重些就没有错了吗?。”

田武元急了,“哎呀,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为嫂嫂好,她这样还手我也高兴,可是说出去大家肯定会说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妞大声说,“够了,她够可怜的了,说就说吧,还怕人说吗?你们这么差的坏脾气,几个姑姑都能嫁得很好,我还怕吗?她有什么好怕的,东平,你也真是没用的,你和阿娘都这样被人打了,无缘无故的,还管着别人好不好。人家都不管我们,我们现在就带三多回城去,我存了点钱的,我们不呆在云县,也可以活得下去的。”

田武元震惊,不可思异的看着二妞,“二妞,你怎么啦,大哥打大嫂,可是我和秀元,我们没得做什么错事吧。”

二妞怒不可竭,大声斥问道,“谁说你们没有,他做错了,他是因为护着你们,才打我阿娘和东平的,这就是你们的错。凭什么好就是你们讨,错就没有?”

田武元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歪理,你这是无理蛮缠。”

东平也觉得二妞过份了,“二妞,你冷静些,咱们得就事论事。”

二妞暴跳如雷,呸了一声,“你住嘴,他一直只管着他的父母兄弟,不管我们。我刚才还自责得不得了,觉得全是我的不是。事实上不是,但凡他有一点点顾着阿娘,顾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我会这么担心我阿娘和三多吗?用得着吗?你说,我用不用得着。还有武元,你们平时脾气暴得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阿娘就不能发脾气了,就一定得贤惠的被他打?被他打,还回去这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东平想见我,他觉得是东平的错要打东平,是我阿娘护短才被打的,哪里是这回事?你是不是觉得他被女人打没面子才说假话的?”

田武元目瞪口呆,账也可以这样算。

二妞又冷哼了一声,“哼,他不是在乎他的父母兄弟吗,让他在乎好了,我也只在乎阿娘和兄弟。”

田武元忙劝说道,“二妞,你冷静些,我长这么大,只见大哥打过大嫂这一次,这是他的不是,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二妞扭头,“凭什么?没有错就可以这样暴打东平,有错了呢,不是得打死?他可从来不舍得对你们说什么重话,凭什么就要打我们?我是讨厌东平,可是东平比你们差吗?他才打过我阿娘一次,那我阿娘难道以前就打过他吗?说出来很丢人吗,非得往东平身上推,说是误会?他打我阿娘一次不丢人,我阿娘打他一次就丢人了?”

田武元躇蹰了下,往二妞深深一躹躬,“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是怕玉山哥觉得我们家的女人都很暴力,怕吓到了他。你知道的,秀元这桩亲事不能再毁了,这对她很重要。”

二妞乐了,“对啊,是很重要啊。你们男人嘛,可是三姑很义气啊,三姑的话更狠呢。”

田武元,东平,二妞三人一起竞争着物资长大的。二妞爱说爱吵,田家阿婆耳根软,当然第一选择权都是她的,常常一个人就占了一半走了。然后田家阿婆还天天私下劝田武元让着二妞,不要同她争,争了会不得安宁的。所以田武元潜意识里什么事都是得二妞占先的。

看二妞脸色好些,田武元立刻低声下气赔着笑脸说,“都是我的不是,我还想为他掩饰下,早知道就不掩饰了,下次绝不了,下次一定会让大家看到他是个坏人的真面目。你看,我认错了,我一定会改的,为了三姑,你就算要怎么折磨他,也等这事过了再说吧。东平,你也劝下二妞吧。”

东平只笑了笑,不出声。

东平从小就懂事些,徐氏指导他不要吵,万事看二妞吵就行了,就算二妞说错了话,也不要挑刺,二妞说对了,也不要说好,免得大家以为是徐氏教他们俩闹事。二妞分的东西多,加上东平的一份,就算再少,两人得的加起来也占了三分之二以上,说到底,还是不亏的。于是东平一般是旁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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