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买好了棕叶,唤齐了人便一起回家。
田家阿婆在路上向众人炫耀二妞给她买的两个发筘,提着棕叶的田武元很自然的笑着挖苦二妞,说若是自己在,定不会给田家阿婆买这么难看的,得挑好看些的。二妞不甘示弱的表示不管好看不好看,那是田家阿婆自己喜欢的,
他们俩人热闹的说话,三多也是个话多的孩子,立刻便笑嘻嘻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全说了。徐氏宠爱的看着田家阿婆牵着的幼子,不停的点头赞他说得好。
三多受到鼓励,更是笑眉笑眼的说,“我们家还没来过客人呢,小路哥哥若是来咱们家玩,不要赶他走好不好?”
二妞笑得不行,“他本来就是城里头的人,又不要在咱们家住下,他来咱们家就是吃点东西,赶他做什么?”
说话间众人就回到了田记杂货铺。
二妞最先回去,一到就发现铺子前围了许多人,听到田三姑正在劈里叭啦的骂人,东平在旁边斯斯艾艾的劝架。她立刻就火了,扒开人群进去一看被骂的人,她更是恼怒了,居然是那个可恨的林江东带着两个小厮。再一看,铺子前洒落了一地糖,
她头脑飞快的转了一下,跑去拉住田三姑问,“怎么回事?”
田三姑一见她回来,立刻快言快语的说,“这个混蛋过来捣乱,把我们的糖全打洒了。”
二妞便说东平,“哥哥你也是,有什么事你同人理论就好,让三姑这里同人吵算什么,三姑,你先去做饭去,这人我认得的,林江东是吧?。”
既然是二妞认得的人,田三姑便放心的进屋去了。
林江东正被骂得满头大汗,忽然二妞回来,骂声停止,他好象看到救星一样,忙点头急切的说,“哎呀我是林江东,你还记得我啊,上次同正华一起的。误会,全是误会。”
徐氏几人也回来了,徐氏看到自己铺子面前围了一堆人,便在人群后大声说,“大家要买东西就赶快掏钱,不买东西不要挡着门碍着我们做生意。”
田武元也虎着脸大声说,“你们看戏不怕台高,都散了都散了,不要堵到我们铺子面前。”
听到二妞说那人是认得的,又责备东平不帮腔,想必这事闹不起来了,加上徐氏田武元又回来了,在围观人群中的王婶便大声劝说众人,“大家将心比心,自己家的人被外人欺负时,难道希望街坊都看笑话,大家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慢慢散了。
等围观的人都散了后,二妞重重点头,“果然是你,上次你们欺负三多的账还没算,三多的藤球也没有了,我们是草民,我们忍气吞声了。你现在跑来我们家里捣乱,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上衙门说话吧。”
田武元放下棕叶挽起袖子欲要上前拉住林江东,徐氏记得二妞讲过她那些同窗的家里都很厉害的,二妞若真是要上衙门说事,那些街坊便不能让人散,徐氏便拉住田武元,让他不要乱来,先把三多和阿婆带到后面去。
田武元乖乖的拉着田家阿婆同三多进到屋里,不过他并不放心,自己回过头来在铺子里找个地方往外偷窥。
林江东跳后一步,赔着笑脸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还上衙门说话,我今天是有事找你,有点小误会而已。”
二妞呸了一声,“小误会就弄洒我们家以此为生的糖,那若真有事不是得放火烧了这铺子,还要杀人灭了口。”
林江东忙忙摆手,“停,越说越可怕了。这些糖我买了,二两银子够不够。三多的藤球在这里,我今天是专程过来送藤球给他的。”说罢他扔过一小锭银子,又便从他的小厮手里取过藤球抛消费品来。
二妞接住银子和藤球,然后递给徐氏,让徐氏同东平全到后面去。
东平向屋内走去,不放心回头说,“二妞,其实你不要太生气了,他也没怎么,他只是说三姑长得漂亮,漂亮得象火一样,三姑很生气就开始骂他了。”
二妞怒得发狂,杏核眼倒竖起来,“田东平,你去死,三姑是好端端的女孩子,无端端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说,你居然还觉得没什么。”
东平正要说二妞不应该连名带姓的叫他,应该叫他兄长,走在他前面的徐氏转回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二妞看到了,本能的决定无视。当然此时发生着更火暴的事,田武元拿着扫帚蹿出来抽打林江东。
林江东挨了一下后,便退避到后面,他的两个小厮在挨了几下打后,两人合力架住了田武元。无法挣月兑的田武元只能泼口大骂。在感觉处境已经安全后,林江东大声说,“二妞,我真的有事找你,刚才的事我们迟点再说好不好。”
二妞恶狠狠的说,“有事还敢调戏我三姑,你胆色真好。”
林江东不知怎么就觉得好笑,赔着笑脸说,“二妞,真的对不起,你三姑长得确实美貌如花,我一时忘形,赞了几句,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听得懂,她就骂我,结果大家一不小心把糖打洒了。”
二妞冷冷的瞪他一眼,“不修口德的家伙,你家里没有姐妹的吗?。”
林江东诚实的点头,“没有。”
二妞气得不行,咬牙切齿的说,“看你长得如此玉树临风,想必令堂也是美貌如花,不知有多少痴心汉子夜夜念着她的名字方能入睡。”
林江东顿时满脸阴沉,“住嘴,你不要提我阿娘。”
二妞冷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自己家里的女人如珠如宝不可以提,人家家里的女人就是草芥一般,哼,果然是夏虫不可与冰语。”
林江东正要反驳,想了想也算了,躹了个躬说,“好了,今天是我的不是,你不要计较要生气了,我也不计较你说的话。我确实是有事找你。你三姑确实是美貌如花啊,我真是一时忘形才说出来的。若她是别人家女孩子,调笑几句也没什么。她是你的姑姑,我惹她不就是惹你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真没蠢到那份上。”
二妞冷哼一声不愿意理他。她心里很烦躁,被人欺负也只能这样闹一闹而已,让人知道这些事田家不高兴,仅此而已,若是林江东变本加厉,田家还真没有本事拿他怎么样。
“是我的不是。”林江东又跳到田武元面前躹了个躬。
他那两个小厮立刻便知主人的意思,便放开了田武元。
有个小厮还伶俐的说道,“田家公子,确实是我家公子的不是,现在由着你打他骂他,只不要打得伤筋动骨,也不要打头打脸就行。”
田武元听着这话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不过他还是狠狠踢了林江东一脚才掉头进到屋里。
二妞斜瞪着林江东,“快说你有什么事,说了便滚。”
林江东笑嘻嘻的说,“也没什么,现在天天一堆人围着正华,他觉得很无聊,他很想清静一下,问你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好象在对二妞说你若是识趣的话就主动的承诺带大家去玩。二妞看他的神情就恨不得在他脸上打上一拳,不过二妞控制了下情绪,停了一会才说,“他在这云县又不是没呆过,以前他去的地方应该比我还多,问我有什么用。”
林江东点头赞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可是他偏让我来找你。这样吧,我回去同他说,若是他有事让他直接找你好了。”然后他就带着两个小厮飞一般的走了。
环顾四周,田记杂货铺前一个人都没有,二妞马上心疼的蹲下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糖,在屋子里往外偷窥的田武元立刻拿簸箕出来,两人齐心协力的把糖全装起来。装起来后,二妞端着簸箕给徐氏看,“阿娘,这些糖我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回去给阿公吃,倒掉太可惜了。”
此时,田家阿婆同田三姑在做饭。徐氏同东平都坐着吃闷气,三多安静的靠在徐氏怀中。
“嗯,糖上也没沾灰,不是不能吃,以前这样的,咱们都不会舍得扔的,都会吃掉的。”徐氏勉强看了一眼糖,又问二妞,“那人走了没?”
二妞没精打采的点头。
“大嫂,没事了,那人同二妞吵了会,就道歉了,还向我也躹躬道歉了,就走了。”田武元坐在旁边叹气。
东平很不服气的问,“他说的几句诗句赞三姑美貌,三姑便骂他,然后争执间把糖弄洒了,那糖却并不是他一人弄的,三姑也有份。那会三姑骂他,我劝架是想息事宁人,事情闹大了对大家名声不好。二妞现在不也是一样什么都没做就让他走了。”
听到这话,二妞笑了,“怪不得我让三姑来后面做饭,她就立刻来做饭了,弄了半天是心虚,怕大家怪她把糖弄洒了。”
田武元也笑了,“我说怎么三姑那么利的嘴没有把那小子骂萎,还有胆站在那里,原来三姑自己也有些小错。”
东平跟着点头,“其实事真没那么大的,要是三姑……”
“东平,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帮着外人讲话。”徐氏听他这样一讲,立刻又怒了。
二妞不吱声,那会东平那样说话,感觉象是同林江东一伙的,真是令她愤怒不已。
东平执拗起来也是执拗,他继续说,“二妞还要人家的银子,好象咱们家故意勒人家的银子一样。”
二妞都懒得出声说他,只在心里说,难道谁在这铺子里同伙计打架,弄坏东西了,伙计也有份,反正大家都有错,那个故意捣乱的人就可以一走了之吗。
田武元无力的说,“东平你住嘴,你是说三姑也有错,咱们就得息事宁人,就得认了,对不对?若不是他不修口德,会有这事吗?从前有人说三姑,我同人打架,我那时小,并不是人家打不过我,是人家觉得心虚不占理。象你这样,你都觉得三姑不占理了,街坊不知怎么样看田家呢。按你那样做,三姑还怎么出门见人,咱们家的女孩子是不是谁都可以口头上轻薄下?二妞这样,好赖是大吵一架,人家道歉了,没有人说咱们家不护着三姑了,其他人想轻薄咱们家的女孩子也得再三掂量下。”
二妞实在忍不住了,“上次人家当着我的面说轻薄的话,人家来道歉,我没理人家,他还怪我不给人家面子。估计他本来就觉得女孩子被人说些轻薄的话不算什么,尤其这回还是念的诗句来说三姑,说不定他还觉得这是很文人雅事呢。”
东平把头一梗,他心里确实不把这些事当一回事,他觉得只要息事宁人不闹大就行了。
三多听了半天,笑嘻嘻的问二妞道,“阿姐,可是你看到小路哥哥也没有给他板脸啊,为什么?”
二妞打了个呵欠道,“都过去好几天的事了,人家这样赔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难不成定得冷脸对人不成?上次的事就算了,已经让他们知道我们会很生气了。若是知道我们会生气他还敢乱说,那以后就不要怪我们与他们为敌了。”
徐氏盯着东平看了很久,东平被看得心里发麻。良久徐氏才说,“我们小户人家自然是没有本事的,自然是没有本事让贵人低头,可是也不能随便让人折辱的。你争都不去争,那欺负你就是应该的。幸好没有让二妞带你去看那张管事,二妞喊武元一声田武元,武元可以笑眯眯的说,哎呀,我是叔叔啊,你就算喊也不要带上姓啊,只喊武元就行了。这话我听武元讲过几次了。人家估计听着觉得田家人还挺有趣的。若是你,二妞叫你一声田东平,你会甩脸吧。你这种样子,不仅二妞不高兴,别人也看不起你。大丈夫能伸能屈,说的是不仅是面对外人,形势不强时得低头,对家人也要包容。同家人万事计较,又没本事同外人计较,凭什么人家要看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