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本就象蝼蚁一样的活着,每天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多死一个少死一个有什么分别?以岂白白的浪费掉生命,为何不能为弱小的人类做点贡献呢?”
“我已经没有生命,也不是任何人。我不是为了生而存在,是为了改变人类的命运,为了这一使命而存在。”
“良希文已经死了。”
“我是他的……最后一次试验。”
……
这些是良希文曾经说过的话,也是一直支持着他越陷越深的论点。
昏暗的灯光、痛苦的申吟、若有似无的灵魂在挣扎……
灵魂,其实并不是那么神秘、神奇的东西,它只是一种依附于身体而存在的物质,或者说,是和身体合而为一的,一个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是身体是看得见模得着的,很容易让人们认知的一部分;而灵魂是虚无飘渺的,而且一旦离开身体,它就象空气一样,什么也不是,所以,并不被大多数人所感知和认同。
灵魂和身体的这种融合是纯天然的,也只有自然的力量才能做得到,良希文之前的理论(将灵魂从原有的身体剥离,移植到另一个身体继续存活),至少在他自己的实践中是全部以失败告终的。
灵魂随着身体的旦生而生,随着身体的死亡而亡,很难真实的捕捉到它存在的信息。
这里的患者不是病重就是伤重,身体和灵魂那种天衣无缝的融合,造到了比较严重的破坏,出现了裂痕,所以,在特别安静的情况下,要感觉它们的存在还是比较容易的,而要感知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就相对来说要困难得多(这一点恐怕连沈博也无法做到)。
沈博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完全感觉得到它们,在多年前,他最初跟着导师实习的时候,就能在夜晚的病房里,非常微弱的感觉到一些异常,那时候并不清楚是什么;慢慢的,能听到一些并不存在的申吟,甚至是叹息;再慢慢的……在他有意识的强化下,渐渐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的存在,特别是在良希文的案子之后,因为受到良氏理论的启发,他的意识更加强烈,感知力也就随着提强,能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之前一唯从隐村带着那些残魂回来的时候,他便能感觉到;而昏迷不醒的原彬,他也能感觉得到是失去了灵魂所至,但,那时他还不能完全感知灵魂的轨迹和形态。)
现在,他每次在半夜巡视病房的时候,其实是在仔细的观察每个病人的灵魂,而且还会专注的观察其中某个比较特别的灵魂。
看它们那么辛苦的挣扎着,有的经过长时间的努力,能修复和身体之间的裂痕,继续共存下去;而有的则不能。甚至有一些失去了灵魂,依然机械性“活”着的身体;也有灵魂还很完整,却因为身体完全坏死,而无法生存下去……
这里的灵魂都是痛苦的,因为它们受着没有人能医治的伤,只能自己努力去修复,这和身体上的伤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可以帮助它们,可以拯救它们……
如果可以……
对,你要拯救他们!
不,你要拯救的不止是它们,而是整个人类!
沈博的脸色苍白如纸,但迷茫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脚步依然很轻,但不再有丝毫犹疑,匆匆离开住院部,进了属于他一个人所有的那间试验室。
灵魂结晶在试验室,良希文的笔记本也在试验室,他的确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它们了,,因为内心的恐惧,他不仅把装着那些结晶的瓶子冰封起来,而且给冷冻槽装上了厚厚的盖子锁起来,连笔记本则锁在了保险柜里。
很危险!
他知道这些东西很危险,所以将它们藏起来。
子风说过的,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或看到,连在瑞切儿面前,他也只字未提……他自己也不敢再轻易去碰……
小白鼠死了,死得那么迅速,根本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
他们也死了……
但是他们本来就要死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要死,为何不能为人类做点贡献?
没有牺牲怎么会有进步?
钥匙呢?
钥匙呢!!
沈博迅速在堆放着实验记录的桌面上、柜子里翻找着,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混蛋!”
他低低咒骂一声,随手一掌沉沉的拍在桌上,然后,眼睛一亮,敏锐的他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在桌面夹层的暗格里。
两把钥匙好好的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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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博再次回到住院部的时候,一楼一名年轻的值班护士还很好心的问:“沈医生,还没休息吗?。”(沈博不喜欢人家在对他的称呼里加无谓的头衔,比如沈博士、沈主任之类的官称,所以,医院里不管大小都只叫他沈医生。)
沈博则头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就这一笑,让那名护士瞬间定格。
在她们的印象中,沈医生是不笑的……虽然沈医生从来不凶,不对谁发脾气,也不会说难听的话,可是,他也不笑。
但,她刚才却是亲眼看到沈医生——在对她笑。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博已经走过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年轻的小护士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蛋……
好痛!
这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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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博径自上了楼,二楼、三楼、四楼……左转,405号病房。
普通病房是三人间或四人间,二等病房是两人间,一等病房是单人间。
405是一等病房,单住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场惨烈的车祸让他昏迷至今已经两个月了,当时送来的时候整个人头部、胸部、腿部都伤势惨重,据说人被撞得从车窗飞出去,又撞在外面的大树上……胸口的伤是撞在树上造成的,断了两根肋骨,而腿和头部的伤是连撞之下,特别是最后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造成的,头部严重脑震荡,右腿和右胳膊都有骨折。
外伤、内伤都在医生和妻子的护理下,正在逐渐痊愈,但病人再没醒来过,即不清楚脑部的创伤是否有后遗症,也无法进行相关的康复训练。
沈博在病房外静听了片刻,里面很安静,大部分时间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守在这里,一连两个月又要照顾家里的孩子,又要照顾这里的老公,女人实在很疲劳,此时已经睡着了。
门轻轻开了,沈博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再轻轻将门关上。
黑暗中,他静静的矗立片刻,伸手从白大褂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缓缓的走向病床上昏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