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在这个讲究人权和平等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就是不管你是谁,你都无权擅自决定别人的命运,更无权擅自决定别人的生死。
所以,警察不能随便打犯人,法官也不能随便给罪犯判刑……而医生也同样无权替你的病人做选择。
不管大、小手术,在手术之前患者或者其家属都会签一份同意书,或者免责书,而医生也有义务将手术的危险性全部告知给患者或者是患者家属,最后做不做,由患者这一方来决定。
而现在的沈博显然忘记了这一点。
这个男人姓王,正值壮年,是一家私企的懂事,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老婆大人,他也是这一大家人的支柱和希望。就算他象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的,已经躺在这里两个多月了,可他还是这一家人的希望。女人再忙再累,心里还有期盼,期盼他总有醒来的一天。
你能替他决定,是干脆的要么醒来,要么死掉好?
还是就这样坚持下去,哪怕永远醒不过来,也一直延续着这种希望好?
你不能做这个决定。
你只是医生,医生是尽可能让病人活下去,而不是拿病人的命去“赌”。
在根本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拿病人的生命去试验,这就是在赌!
没告诉他危险性有多高,没征得他或他家里人的同意,任何医生也无权这么做……
但是,现在的沈博有他更好的理由。
他已经注意这个男人很久了,这个男人已经是半死不活了,他清楚的感觉得到那个男人的灵魂虽然很眷恋,很不舍,但是凭它自己没有能力再次完全和这个身体融合……它已经努力了很久,已经精疲力竭了……
所以,他决定来帮它一把。
要么生,要么痛痛快快的死掉!
这男人就算死了,也不会白死,因为他每进行一次试验,对下一次试验就多一份把握,所以,死掉的人等于是为以后的人类做了贡献。因为小白鼠死得太快,根本就无法观察其反应,所以,人类自己才是最好的试验材料。
黑暗中这个穿着白大褂、儒雅俊秀的年轻医生,还是沈博吗?
为什么此时,他脑海里完全是典型的良希文式的理论?
当初良希文也是基于这种想法,才漠视个人的生命,以至于对任何人都能冷酷无情,毫无怜悯之心。
因为他赋予自己一个更神圣、更伟大的使命,而他认为只要是为了完成这一使命,所有的牺牲都值得。
只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无权牺牲任何人!
此时的沈博,和那时候的良希文如出一辙。
而病床上的男人此时成了他的试验的对象……
旁边的沙发上,女人睡得很沉,她太疲累了。
老公出事后,一向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她也不得不挑起照顾一家的责任。仅仅两个多月时间,原本红润的脸已经消瘦而苍白,原本娇女敕的双手也开始长起了茧子,虽然有护工帮忙,但很多事她还是宁愿自己亲自做,她多希望自己的老公能醒过来,不要再这么昏睡下去,哪怕对她说声:“老婆,你辛苦了。”她就很满足了……可是,他却一直睡着,对她的辛苦视若无睹。
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可能会长期持续下去,她得做好长期应战的准备,不能自己累倒了。
植物人,这是几个很可怕的字眼。
可是女人该坚强的时候也是很坚强的,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坚持着……她不止一次的握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的手,温柔的说:“老公,你只是累了要睡觉对不对?你好好睡吧,睡够了可要醒过来,不许耍赖……”
她坚信她的老公会醒过来的,因为这个世界有她,有他们的孩子,还有他的父母亲人……他怎么会舍得下?
沈博已经站在了病床面前,俯视着病床上沉睡的男人,他的动作非常的轻柔,完全没发出一点声响。
这个男人会醒来吗?
还是会象之前那几个一样……“牺牲”?
他不知道。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自如的控制那些结晶,它们异常灵活,也异常迅速,是分解?还是融合?
就算他能判断得出,也来不及阻止。
来不及,他现在的能力还不够。
沈博缓缓俯身,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体内的灵魂,已经非常微弱,但是,并不是只要感应到就能交流的,这种交流需要有同频率的信号,显然他们之间没有。
它在只属于它的世界里,而现在,它的世界显然是个恶梦!
来吧,我帮你解月兑。
沈博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床上的男人,右手缓缓靠近其的头部,而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原本被他封在冰块里的瓶子……
===========================
忽然一个黑影一闪,正准备打开瓶子的沈博定格在原地。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想必是非常惊讶。
谁?
他没问出口。
因为很快,他就知道了是谁,虽然黑暗中看得并不分明,但是那个人的轮廓和气息他是非常熟悉的!
正是已经多日不见的子风。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同样没问出口。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对他不利,不仅现场被捉,而且还动弹不得……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子风悄悄走到沉睡着的女人身边,伸手轻轻在她身上点了一下,轻轻叹口气,回身对沈博说:“我点了她的睡穴,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沈博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法动弹,点穴?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
其实那晚在李何苦的师傅那里,在他答应帮忙安排李何苦他们自首,并且会尽全力帮助他们之后,那个老人问他何以为报?他自然选择了学习这久已失传的绝技。
这么好的机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吧。
所以,子风学会了老人的点穴手法,而且暗中勤加练习,他本身悟性很高,又有一定功底,进步非常的快。
这事连一唯都不知道,他原本是准备练到娴熟的地步再给她个惊喜。
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会是对他最好的朋友——沈博。
沈博依然定格在那里,这种姿势当然并不好受,而且此情此景相当窘迫,但他没有表示异议,只是淡淡的说:“还需要谈么?”
子风也走到病边,站在他身边,将声音压到最低,痛心的问:“当然。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危险,明知道自己没把握……”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沈博是清白的,可是……现实是如此清楚的摆在他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那么这些日子子风倒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他会这么及时的出现,将沈博逮个正着?
他是一直在跟踪沈博吗?还是巧合?他又为何这么多天都不跟一唯联络,害她白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