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毕,领导一行正准备离开画展,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位外地商人有购买“抗洪卷”《戏蝶图》的意向,而且愿意出价四百万!这个消息顿时如一针兴奋剂一样,注射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裴常对书画义卖收益的怀疑终于被打退了,他一回到办公室,就为自己当初支持枕墨先生搞画展义卖的明智举动而得意起来,现在他终于可以以四万元的种,收几百万、上千万的庄稼了。他甚至想好了,只等枕墨先生把捐款送上门来,就立即着手在锦阳宾馆为所有艺术家筹备一个答谢会。
然而,那个惊人消息传播了几天后,却迟迟没有了下文。问枕墨先生什么原因,枕墨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而文化宫里展出的所有作品,除了那幅《戏蝶图》被一拨又一拨的记者反复拍摄,搞得声名浪起外,其余作品大都安静地挂在墙上,无人问津。至于原因,有人说是标价太高,有人说是作品曲高和寡、阳春白雪,等等。总之,临江的书画艺术市场还不成熟,真正愿意出手购买的人很少。但越是如此,画家们越是不肯给作品减价,宁愿让它高悬着或者束之高阁。经过几天折腾下来,义展义卖结束,结果成交的只有非书画协会成员的十来幅作品,总收益更是少得可怜,不到两万元。最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那个最早有购买意向、愿意出价四百万元的商人,自从放出风声之后,就一直没再露面。
这次画展本是临江历史上规模最大、意义最深的一次画展,但没想到结局如此惨淡。大概是枕墨先生本人也觉得面子挂不住了,星期六,他安排门下这批“枕墨画派”的艺术家们,把他们标价很高、但一幅也没卖掉的作品全部打包送到指挥部来,就当作他们按先前承诺的,为灾建指挥部所捐赠的两千万元,弄的裴常是哭笑不得。他纵然把结果想得再差,也没差到如此份上、四万元的种子不但没有育出千万元的庄稼,反而颗粒无收。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于是不顾自己的身份,主动给那位有意买《戏蝶图》画的富商打了电话,想尽力推销此话、促进这桩买卖。电话虽然接通了,对方的态度也很和善,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心灰意冷、绝望透顶:“不好意思啊,本公司最近遇到了经营上的一些困难,一时挪不出那么多资金,等以后再说吧,比如两年、三年后,五年后也说不定。”
裴常顿时气不打一处地,挂断了电话。
一大堆书画作品堆在指挥部里也不是个事,一来指挥部没有那么大的空间专门存放;二来每天一进来看见这些没卖出去的字画,也让人闹心、影响心情。想了想后,裴常打算把它们送到市博物馆去,但没有想到此话刚出,市博物馆的同志竟然拒绝不收,说他们那里只收一些够级别的作品。没有办法,裴常然后想到了自己租住处的地下室,那里曾是个储尸间,现在堆着各种作废的机械仪器,把这些书画扔在那里总没有问题吧。想好之后,裴常和医学院院长简单打个招呼,就让司机老王将所有作品搬在车上,直接送往储尸间去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