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哭 第十章 留下美人组戏班

作者 : 绿光

冯家酒楼三楼僻静的雅房里,安静无声。尤其在乌玄度吩咐侍卫将逮着行凶闹事之人送往衙门后,房里一点声息皆无。

凤巡直瞅着坐在对面的男女,而都蝶引也眼巴巴地望着乌玄度,等着他解惑,只有坐在凤巡身旁的苏破像没事人般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倒了杯茶轻啜着。

“六郎哥,他到底是不是狩儿?”都蝶引终于沉不住气地问了。

当年她有喜时,曾想过给孩子取蚌名字,可是因为跟祖制起名不合,所以她便笑说要作为表字。而刚刚,他喊的就是这个表字。

乌玄度不答,反而问着凤巡。“当初乐盈对你做了什么?”

凤巡扬起浓眉,带着几分不确定,想问,却又开不了口,可不问……“你怎会识得乐盈?”

“乐盈是我大哥。”都蝶引急声道。

凤巡托着额,五味杂陈地道:“乐盈是我舅舅。”

“那你就是狩儿没错!可你怎会有那些记忆?”都蝶引问着,想起乌玄度能认出他又唤出他的字号,心头为之一颤。“六郎哥,该不会是大哥的咒害得狩儿也跟着不断重生?”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是认出他的面貌,这岂不是——

“什么重生来着?”凤巡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一直都活着,我一直名唤凤巡,你……”最后这问题,他问不出口也不想问。

天晓得他难得上街,竟教他撞见这少有的奇事。

“你一直都活着?”都蝶引颤着声问着。

“是,我一直都活着,已经活过了千年,我的时间一直停留在二十岁那一年,停留在我爹和舅舅连手杀我的那一天!”

“我没有杀你!乐盈告诉我,我饮了你的血,对你无碍!他说了在我走后,他会安置你。”乐盈告诉他,只要回到过去改变了一切,他们原处的这一刻都会跟着改变,所以压根不需要他挂心。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回到过去,他一直在这个世间流浪。究竟是乐盈的咒失败了,抑或者是乐盈对他的报复都已不可考,对他而言,只要能找到乐缘,其他都不重要,可他唯一错估的是,他的孩子竟在人世间不老不死地飘流千年。

“没有!在我醒来之后,我人在地牢里,乐家一族已经被满门抄斩了!而我一再被杀却又死不了,就这样独自在这人世间飘零了千年!”明亮的眸子在暗处彷佛发着光,满是恼怒愤恨。

乌玄度和都蝶引直瞅着他,说不出半句话,谁也没料到一场咒竟会将他命运变成如此。

“但,可以遇见你们,我还是很开心,我不管你们是重生还是转世投胎,但既是我的亲人,应该可以帮我解掉身上的咒,让我像个人一样死去,我已经受够了这不老不死永无尽头的人生了!”他暴咆着,俊秀面容狰狞着,一心只想寻找解月兑。

斗大的泪水从都蝶引眸里掉落。“我没有办法……”

“你没有办法?你既然能记得以往,那就代表你拥有属于你的天赋,你当然会有法子让我解月兑!”

看着他癫狂的神色,都蝶引怎么也止不住泪。“我现在的身体不带任何一丝乐家血肉,我是要怎么帮你?”没有血缘的牵连,在这一世里,他们跟陌生人没两样,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光是累积几世的记忆就会让她偶尔陷入混乱,所以她无法想象在这人世间流浪千年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不老不死,他不能在同一处停留太久,他必须不断地走,不断地被身边的人遗忘,到最后只能离群索居,孤身一人……

得到这个答案,凤巡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但一见她的泪,教他五味杂陈,到了嘴边的唯哮化为无声叹息。

她眸底的哀怜已说明她的无能为力,要他再说什么?

“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既然都已经死了,就该让六郎哥接受我的死,怎还会帮他施咒,造成了这一切?天地为何要轮回,为的不就是要让人放下一切重来,为的是要让曾有牵绊的人在来世再相逢,因而更懂得珍惜,为什么……”

大哥该是比谁都清楚,但他却犯了天官不该犯的错!

“你去问他吧。”许是发泄过了也想通了,凤巡收敛了张狂之气,魅眸扫向乌玄度。

“又或者是该问他。”

乌玄度始终静默不语。那时,他只想寻找她,压根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但他总想,哪怕是需要代价,那也是从他身上取走,怎会连累了孩子……

忖着,他抬眼瞅着一直在旁看戏的苏破。“那么,你呢?你又是从何得知那些过往,你到底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就算要当我是月老也成,毕竟我也一手促成了你们的姻缘,说到底,你们该要感激我的,不过说谢就太多余了。”苏破慢条斯理地替自己再斟了杯茶。“你们聊,不用理我。”

乌玄度微扬浓眉,回想在冯家酒楼时,就因为他的寻衅,他才会踏出雅房,因而救了蝶引……他又为何要帮他?

“你在打什么主意?”他突问。

苏破琉璃般的眸子转了转,似笑非笑地道:“如果说是要你的魂呢?”

阴司官吗?都蝶引张大一双泪眼瞪去,小手紧握住乌玄度的,绝不让那厮有机会越雷池一步。

而凤巡侧眼睨去,脸色不善地道:“苏破,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是把我当死人不成?”虽说要他当面喊声爹娘,他是万万做不到,但既然人是活的,管他是重生还是怎地,都没道理眼睁睁看他这个城隍把他爹的魂收走。

“说说而已。”苏破笑得虚假敷衍。

凤巡眯起了眼,哼笑了声起身。“走吧,不是还有正事要办。”

“狩儿,你这些年……”

“我很好,千年都走过了,再走下去也不是问题,倒是你们……”他淡淡看向两人。

“保重。”

他早没了对爹娘的孺慕之情,更何况眼前是两张陌生的脸,要教他生出什么感情,那是比登天还难。如今知道当初施咒是因为爹想倒回时光,让他稍稍释怀了点,至少自己不是莫名其妙被犠牲,况且他们在一块了,至少在这场咒里,他们得了圆满,自己这点犠牲还算有点价值。

“凤巡,要是有什么麻烦,尽避上辅国将军府。”乌玄度淡道。

凤巡似笑非笑,扯着苏破往外走,离开前,道:“你俩要是有个什么麻烦的,尽避上冯家酒楼,让当家的通知我一声。”

“你跟冯家酒楼当家的……”都蝶引起身追问着。

“你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般可怜,在京城里我还有点根基。”话落,不容置喙地扯着苏破离开,像是怕一个不留神,他便会趁机索魂。

都蝶引不舍地看着他的身影,他是她的孩子,可她却从未见过他一面。

“像阵狂风暴雨,性子压根没变。”乌玄度状似无奈,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面貌像你,性子像我。”

“六郎哥,怎会如此……那孩子该怎么办?”她将脸埋在胸膛上低泣着。

乌玄度轻抚着她的发,呢喃般地道:“别哭,再哭下去,到时候你会喝不完孟婆汤,我可不帮你喝。”

都蝶引破涕为笑,抬眼瞪他。“人家正难过着呢。”

“难过没有用,反正事已至此,结果如何,也是各自的造化。”如今去探究谁之过已经没有意义,只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尽避晓得自己害得儿子落得这个地步,他依旧不悔。

他就是自私,这是他身为帝王时唯一一次的任性,哪怕要拖着天下人入黄泉作为代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抉择。

“对了,天色暗了,一会回府,我要点烛火。”他突道。

都蝶引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直到他附在她耳边低语,她才猛然想起两人谈好的条件……

“不行,是你自个儿不早点回府的。”

“你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赶紧回府吧。”他直接拉着她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能点烛火。”就算现在回去也绝不准点。

“既然你这般坚持,就不点烛火了。”他允了,她暗松了口气,却又听他道:“那就点油灯吧,我记得府里有座八角玲珑宫灯,皇上赏的,就搁在浴池边,倒也别有一番风情。”都蝶引无声哀嚎着。还不是一样!

对都蝶引而言,搁在她心上的,莫过于乌玄度和凤巡,可这两人的事她一样都没法子解决,谁让她就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姑娘,除了能将络子幻化为短暂有生命的形体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多想只是折磨罢了,只能告诉自己,好歹能与最亲的人重逢,已是老天的恩泽,她不能再要得更多。

更何况正值新婚燕尔,她的夫君岂会让她把心思搁到其他事上?

除了三朝回门,她其他时间泰半都待在房里,而她之所以能够踏出房门,那是因为他临时有事与下属一道离开。

而事情就这般巧,他人一不在,家里就突然多了许多人。

“镇国公府送来两名歌伎,威武侯府送来伶人三名,五军都督府送来舞娘四名……”总管王强念着单子,边念边偷觑着夫人的神情,愈念就觉得头愈痛,还好,就快见底了。“最后是……乌经历大人送来的美鬟两名。”

都蝶引面无表情地听完,秀眉微微挑起。

大伯送美鬟两名?经历的俸饷并不高,一年四季开销恐怕抓得很紧,这当头还能送上两名美鬟?怕是斐泱的意思吧。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还在新婚期,就急着往他屋里塞人,拉拢人也不是这种作法,再者六郎哥在朝中到底与谁交好与谁交恶,她全都不清楚,天晓得这些可以让她组一团戏班的美人里是不是藏有剌客?毕竟那日出游莫名有人在街上打架闹事,那事看似单纯却又觉得过分巧合。

如果纯粹充当眼线和暖床人,她倒是没搁在心上,但要有剌客,那可就不能留。

“弥冬。”她轻唤着。

“夫人。”

“你去替我查查,家底翻翻。”

“是。”一个眼神,弥冬就明白她的意思,由她去探探那些美人是否懂武,包袱里是否藏有武器。

“王总管,那些人全都暂时留下。”

王强暗抽口气,不敢相信夫人竟如此大度,决定全数留下。不过,也是啦,这些美人全都是权贵高官送来的,要是送回去,拂了人家颜面也不好。

这一天直到余晖西落,乌玄度才回来,才刚进府,王强便将今儿个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乌玄度神色不变,微颔首便朝主屋而去。

“听说今儿个外头送了不少人进来。”他一进屋,弥冬和瑞春便赶紧退下。

都蝶引起身伺候他更衣,边道:“我让弥冬去探过了,都不懂武,包袱行李中也没藏什么,倒是可以留下。”

“……留下做什么?”他垂睫低问着。

都蝶引不解抬脸。“这得要问你啊。”怎会是问她?她身边的人手已经很够用了,陪嫁丫鬟有弥冬、瑞春,还有杜氏和刘氏替她备了三个陪房,全都是很得力的人手。

乌玄度直瞅着她不语,恼她竟连这也不争。

“对了,你大哥也送了两名美鬟,听瑞春说美得不可方物。”她像是想到什么,赶忙补充。

“然后?”

“……你怎么生气了?”都蝶引疑惑地皱起秀眉。

“原来有人将暖床的美鬟送到我这儿,你心喜得很。”过去在宫中时,她便是如此,从没打算要独占他。

“谁心喜来着?”都蝶引撇了撇唇。“那些权贵跟你交不交好,我又不晓得,总不能把人送回去吧,至于你大哥送的……不对,那肯定是斐泱送的,故意要剌激我的,我才不着她的道。”

“我在朝中没跟半个人交好,真正与我交好的不会往我府上塞人。”

“那要怎么办?人家送的又不能退,还有斐泱打着你大哥名号送的那两个,要是你不接受,她又不知道要怎么编派流言了。”

“挑两个歌伎伶人送给我大哥。”

“哇……”他就这么狠,要害他大哥夫妻失和?

“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向来是他的行事准则。

“那……剩下的呢?”

“你有想法?”瞧她眼巴巴望着,肯定是心里有谱,教他稍稍宽慰了些。

“嗯,我算了算,这人数倒还挺够的,既然有歌伎、伶人、舞娘,咱们就能凑团戏班了。”等他销假进宫,她就多了点事能忙,日后他要是辞官,他们还能当个戏班团主呢,往后日子就不愁了。

都蝶引径自想得极乐,眼角余光却瞥见他的神色愈来愈沉。“六郎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我觉得你心情很不好。”

乌玄度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随即一把将她抱起。“陪我沐浴。”

“不要,天色还亮着,我不要!”都蝶引花容失色,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喔,原来你觉得等天色暗点宫灯较有风情?一会我就让人将库里那两盏宫灯一并搬进浴池。”

“六郎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她真的模不着头绪!

“这人生在世有什么好气?生气不过是与自己过不去,没什么好气的。”

“可问题是我觉得你很气啊!”

“别怕,一会好好帮我解气。”

“六郎哥,你明天就要销假了,你得要养精蓄锐才成。”都蝶引狗腿地撒娇着,在他怀里像只小绵羊般温煦,就盼他能放过她。

“可不是,就等着你帮我养精蓄锐。”乌玄度笑得很假,面无表情地将她抱进浴池里。

“乌玄度,你不要以为我都不会生气喔!”她用娇软的嗓音喝斥着。

“嗯,让我见识见识吧。”

“不要闹了……不要月兑我衣服……你……”都蝶引放弃挣扎了,只好用双手遮着自己的双眼。

只因这浴池就在主屋的西边,黄昏时斜映的余晖会从敞开的两面大窗照入,映得满池生辉,任何一个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更可怕的酷刑来了……每每他说共浴,可实则是他替她净身。

她真不知道这时候到底要遮她的眼,还是遮他的眼。

“不用遮,你打小我就瞧过了,还曾经和乐盈给你换过尿布。”他说着,拿着皂角在她身上游移着。

“不准说尿布!”都蝶引羞红脸,耍狠地瞪着他。“还有,我现在不是乐缘,我现在是都蝶引,这身子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嗯……确实是不一样。”他动情的黑眸大方地欣赏。“瘦了点,我喜欢再长肉一点的。”

“你……你先跟我说你到底在气什么,否则我可不依你!”不要以为她会每次都心疼他、任他予取予求。

乌玄度直睇着她喷火潋滟的眸子。“那好,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留下那些女子是为了什么。”

“不能留下吗?”

“留下做什么?”他捺着性子再问一次。

“我……想将她们组成戏班,横竖她们都已经有所学,只要稍加编练个几回就可成团了,日后你要是辞官,咱们当个团主不也挺好?”她想过了,要是辞官的话,皇上赏赐的庄子府邸都会收回,就算手头上的现银不少,可总得要好生盘算往后的日子呀。

乌玄度听得一愣一愣,没料到她说组戏班是说真的。“所以,你没打算让她们给我暖床?”

都蝶引闻言,毫不客气地往他耳上一掐。“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信不信我就不要你了!”明知道她最讨厌他去沾染其他人,还敢挑衅她!以往是在宫中,她再不懂事也得忍,但不代表她乐意!

乌玄度闻言,不怒反笑,轻啄着她的唇,堂而皇之地撬开她的唇,卷吮着她。

“你……我身上都是皂角泡沫,你……”她娇喘连连,推拒不了只能环抱住他。

乌玄度从善如流,飞快地替她冲了水,便将她带进浴池旁供作休憩的小房,一把将她压上了床,彻底实践凌迟的好手段。

她疑惑张眼,他却又缠吻了过来。

是她错觉吗?他这是……不想要孩子吗?为什么?

疑惑硬是被中断,只因这人更缠人地蹂躏着她,尽避她想尽办法想要撑到最后,确定他是否真动了手脚,可惜到了最后她依旧体力不支地厥了过去。

这一睡,睡过了晚餐,半夜才起身让厨房作了宵夜。

可用过了宵夜之后,这人又食髓知味地欺负起她,硬是逼得她在天亮之前才得以阖眼。而她确定了,他是真的使了法子不让她有孕。

都蝶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乌玄度这么做的原因。打从他进宫后,她就一直赖在床上,本是想要想个透澈,可无奈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在昏昏欲睡的当头,弥冬进来禀道,说她那个好大嫂差了婆子来,她见过后才知道是要她到乌家一趟。

尽避乏力得很,她还是让弥冬和瑞春将她稍作打扮才坐了马车前往乌家。

乌家这间三进的院子,是在乌家的爵位被收回后另购之处,目前只住着乌玄广和斐泱,两人成亲几年了,却始终没有喜讯。

谁知,今儿个——

“恭喜大嫂。”得知斐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都蝶引祝贺着。

心里却觉得她的身孕来得还真是巧,竟瞒过了三个月才说,不过她可不认为她特地差人过府,就只为了告知她这桩事。

像是看穿她的疑惑,斐泱懒声解释着。“民间总说要过三才说,所以我也是满了三个月才告知我娘,对了……你记得回去代我跟六弟道谢,多谢他在这当头送了两个貌美的歌伎给他大哥。”斐泱佣懒地倚在榻上,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瞪着都蝶引。

她昨儿个送两个美鬟,她今儿个就还两个歌伎,是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了!

都蝶引垂着眼没吭声,不禁赞叹六郎哥动作真快,一早就把人送过来,难怪她这会儿就被召来了。

斐泱敛下脾气,温婉地道:“今儿个特地要你来,也不光是要谢你,虽说他们兄弟已经分家,可咱们终究是一家子,你这新妇还是得到长房这儿祭祖,办个小宴邀请宗族认识你这个新妇,是不?”

“大嫂说的是。”照理是该如此,可六郎哥打一开始似乎就没这打算。

“可你也晓得了,我这时怀了身子,大夫也说不宜太过操劳,所以我就想不如将这事交给你吧。”

听起来也合情合理,毕竟同样都是嫡系。“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

“要记得请个戏班子让女眷看戏,要是能的话再找个好厨子办好小宴,才不会在族人面前失了面子。”

都蝶引乖顺地垂着脸,嘴角微扬着。

唉,原来真的是要找麻烦的。眼见过没几日便是端午佳节,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趁这时开宴,自然也会找戏班子来唱戏助兴,如今临时要找戏班子恐怕是不容易了。

“大嫂,我知道了,十天内会备妥,只是不知道这小宴的日期?”要是能宽裕些,她安排起来会更容易。

“十天可不妥,小宴已经定在三天后了呢,我可是特地错开了端午佳节,免得找不到戏班子。”斐泱笑容可掬地道。

都蝶引也跟着笑了。错开有意义吗?这端午佳节有时开宴是连个数天,就算错开了五月五,还是找不到戏班子!

恐怕不只戏班,怕是连大厨都找不着,况且既是要邀族人赴宴,那帖子可得要提早个半个月送去,她却直到这当头才跟她说,摆明了就是要整她。

都已经分家了,还能刻意找她麻烦,许是太闲了,她得跟她六郎哥合计合计,要用什么法子让她忙一点。

离开乌家,都蝶引直接去了西军都督府,可找的不是张氏,而是刘氏。

“这可就有些麻烦,京城里的大厨就那几个,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找到人,恐怕不容易,至于戏班子……”

“戏班子我心里有底,比较麻烦的是大厨。”

“咱们不如到舅母那儿问问吧。”刘氏道。她认为照张家对乌玄度的感念,帮上这点忙该是不难。

“也好,先走一趟再说。”

可惜,去了张家,杜氏一脸为难地道:“府里正开宴,虽然只到明日,但这厨子早已约了人,怕是没法子拨给你。”

都蝶引压根不意外,噙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再到其他酒楼问问。”

“要不我也替你打听打听,要有什么消息,再跟你说一声。”

“多谢舅母。”

跟杜氏说了会话,都蝶引便先告辞,坐在马车上,她忖着要不要干脆等到六郎哥回府再跟他提,突然眼角余光瞥见车帘外的冯家酒楼,一道灵光闪过,她忙喊着车夫停车,戴上了帷帽便朝冯家酒楼而去。

“掌柜的,能否替我通报,我要找凤巡。”一进酒楼,都蝶引便客气地询问着。

适巧也站在柜台边的一名男子回头望向她,神色有些疑诧,道:“夫人怎会知晓凤巡这人?”

都蝶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道:“他与外子是好友,十几日前曾在酒楼叙旧,他说要是找他,让酒楼当家的通报一声。”

“在下便是酒楼当家冯珏。”

“冯当家,能否请你帮我通报一声?”一来是她想见他,二来她私心认为也许他帮得上忙。

待乌玄度回府时,他的妻子睡得正沉。

弥冬赶紧将今儿个的事说过一遍。乌玄度听完后,摆手让她先下去,走到床边凝睇着那张沉睡的脸,端详了好半晌,瞧她羽睫轻颤了下,眸色惺忪地张眼,那初醒未醒的模样,甚是娇俏,直教他心旌动摇。

“你回来了。”她伸出手抓住他。

他往床畔一坐,亲吻着她的颊。“听说你今天很忙。”

“嗯,都是你的错,你把歌伎送给大哥,斐泱就把火往我身上撒。”她撒娇般地埋怨着,眼皮子仍倦得张不开,直往他身边蹭着。

“那好,明儿个我就把我大哥养在外头的外室给请进她家里。”

“咦?”都蝶引猛地张眼。“你大哥养了外室?”

虽说她没见过他大哥,但她曾听斐泱几次回府嫌弃乌玄广没出息,张氏劝慰斐泱都说乌玄广是个没通房的丈夫,没什么好嫌弃的。

“依斐氏那性子,我大哥哪可能受得了?”乌玄度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大哥没妾没通房,大抵是被斐氏给逼出来的,可男人怎能忍受妻子一直在头上颐指气使?久了总是想在外头寻找解语花。”话是这么说,他可不会承认是他安排了个姑娘,给了乌玄广机会。

听起来好像是被逼的呢……“你呢?”她撇了撇嘴问。

“我如何?”

“我要是刁蛮任性到让你受不了,你是不是也要养个外室?”

“你得让我瞧瞧你到底能刁蛮任性到什么地步。”

“贫嘴,你要是再欺负我,到时候就换我养男人。”

乌玄度定定地瞅着她,瞅得她头皮发麻,马上改口,“说笑的。”

“嗯,说笑?”

“说笑,真的是说笑!别又来了,人家乏得很,浑身还疼着,今儿个还到外头东奔西跑……”虽说她很想解开他不要孩子之谜,但绝不会是这当头。

“瞧你怕的。”他干脆往她身旁一躺,将她搂进怀里。“事情可都办妥了?”

“我找了冯家酒楼的当家通报,狩儿一开口,那当家就允了,后来我听狩儿说那当家原来是皇商,当初之所以能发家,就是因为狩儿,所以冯家世代守着狩儿这个秘密,一直让他当个闲散老爷。”

“那小子也挺有本事的。”

“什么小子,是你儿子。”她往他腰眼一掐,随即又道:“反正大抵上都办妥了,到时候斐泱想整治我也不成。”

“戏班子呢?”

“咱们府里不就明摆着一堆闲人?”

乌玄度意会后,不禁低笑着,忍不住夸她真是好脑袋,运用绝佳。“倒是你还要继续睡吗?”

“抱我起来,该用膳了。”她打了个哈欠。

“嗯,用过膳后,我还能抱你去沐浴。”

都蝶引立刻横眼瞪去。“给我打消念头,今儿个我绝不陪你沐浴。”说好了一回换个条件,现在都不知道积欠多少,她都不想算了!

乌玄度被她嗔怒的眉眼给逗得低声笑开,决定,一会就找她共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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