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恩寺回来,徐华瑛就泡在香料里,除了请安,根本不出院子一步。
徐华瑛上一世会成为调香高手归功于母亲,母亲喜欢种植花草,她从小浸泡在香气的世界,培养出她的敏锐度和见解,不过她并未从事调香的工作,倒不是因为她大学念的是美术系,而是母亲一直希望她当医生,但她偏偏没有读书的天分,小说一天一本轻而易举,书本一天一章却很困难,母亲看她太没出息了,索性把她带在身边,她流落到母亲的兽医院当个打杂的,也因为如此她不怕动物,甚至研究出一套对付动物的方法,所以桃花林那只顽劣的猴子根本吓不了她。
来到这儿,她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原主喜欢香料,且满脑子都是香料,感觉原主彷佛是要藉此逃避什么。总之,因为原主对香料的了解,更有利于她调出各式各样的香味,好让她可以藉此挣钱。
“姑娘在做什么?”虽然见过徐华瑛捣鼓香料,但未见过工程如此浩大的,春儿看得眼花撩乱,越看越好奇。
徐华瑛打开手边的木匣子,取出一个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打开帕子,凑到春儿鼻子前面,满怀期待的问:“妳觉得这个香味如何?”
深深吸了一口气,春儿赞叹道:“这个味道闻起来很清爽,还有一丝丝甜甜的,我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
“妳当然没有闻过,这可是我研发出来的香味。”徐华瑛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
“姑娘好厉害哦!”
徐华瑛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了,“姑娘我当然厉害啊。”
“只是……姑娘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虽然姑娘自幼喜欢捣鼓香料,但刚刚住进荣国公府时,秋爽阁听不见鸟语,闻不到花香,姑娘便忙着种植花草,务必要将秋爽阁变成一座花房。
“若是我拿这个方子去香料铺子兜售,应该可以换点银子吧?”上一世她惨遭母亲压制,赚不到什么钱,一直都是伸手要钱的人,这一世她无论如何要翻转过来,当个有钱人,她会有此念头,全是因为撂倒那只猴子产生的灵感,她有那么好用的香料,为何不能拿来挣钱呢?
闻言,春儿吓了一跳,“将军给姑娘留了一千两,姑娘在这儿每月又有月银,银子够用了,为何还要挣银子?”
“如今我没什么花费,但哪日我要用银子,又没有娘亲补贴,根本不够用。”无论什么年代,娘亲都是孩子的小金库,譬如上一世她一直想买一辆两轮代步车,存款不足,最后还是母亲慷慨金援,如今她没有小金库,只好自力救济。
春儿觉得很不可思议,“姑娘需要用银子?”
徐华瑛认为有必要教育丫鬟,无论春儿还是夏儿,其至是秦嬷嬷,她们都没有危机意识,由此可知,她们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什么都不缺,以至于搞不清楚外来者的差异性。
“妳有没有注意到,荣国公府三房几位嫡出的姑娘,她们身上常常可以看见新的珠宝首饰,难道妳以为那都是公中出银子买的吗?”徐华瑛摇了摇头,“不是,全是她们娘亲掏自个儿的银子给女儿添的。”
“姑娘平日不喜欢戴珠宝首饰,公中买的就戴不完了。”春儿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徐华瑛头上的发簪,永远都是这支蝴蝶发簪,除了那日去桃花林,夏儿为姑娘梳头时劝着换上另外一支珠钗。
徐华瑛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展示架,身上戴那么多珠宝首饰干啥?”
“嗄?”
“我在说笑。”徐华瑛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妳能不能打听京城最有名的几家香料铺子?最好是卖香丸也卖香粉的香料铺子。还有,一定要打听清楚铺子的东家是谁,至于其他的,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
“姑娘真的要拿这个方子去香料铺子兜售?”
“当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挣钱的法子,岂能不试试?”其实,她不仅仅要挣钱,她还要借机培养人脉。虽然大梁女子出门不难,但寄人篱下,马车是人家安排的,上哪儿全摊在阳光下,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人。她一直无法摆月兑遭人算计的感觉,但现阶段的她有心也无从查起,还不如先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实力,等将来发现线索,她才有人手调查。
“这事可以交给我哥哥打听,我哥哥在将军的铺子上干活。”
徐华瑛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妳哥哥在我爹的铺子,不是在我娘的陪嫁铺子?”
“我们是徐家的家生子,并非夫人的陪房。”
徐华瑛觉得很怪,但又说不上是哪儿怪,“那夏儿呢?”
“夏儿也是徐家的家生子。”
“秦嬷嬷呢?”
“秦嬷嬷不是徐家的家生子,也不是夫人的陪房,是老夫人寻来的女乃娘。”
这会儿徐华瑛终于品出味道了,母亲在女儿身边安排的丫鬟、婆子通常都是从娘家带过来的,这是因为自家人更值得信任,可是如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全部跟云家没有关系,女乃娘甚至是祖母寻来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姑娘,有何不对吗?”
徐华瑛摇了摇头,“说说妳哥哥,他是什么性子?”
“我哥哥性子很好,又很机灵,掌柜的很看重他,有意提拔他当二掌柜。”春儿与有荣焉的道。
“他的人缘想必很好。”
“是啊,他自幼嘴甜,很会说话,要不,铺子的活儿对将军府的家生子来说可是香饽饽,人人抢破头,掌柜却挑中他。”
“他的大名?”
“良生。”
徐华瑛取来装了银子的匣子,拿出十两给春儿,“这个给妳哥哥。”
春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姑娘,这可使不得……”
“收下,打探消息可是很花银子的。”
春儿一脸困惑,显然不明白。
“妳想想看,妳哥哥打听消息,难道不应该请人家吃盏茶喝个酒吗?请个几次,有了关系,想要问什么话就容易多了。”
春儿这才明白过来,“我怎么忘了?每次姑娘将糕点分给我们,我就会分给桂儿,顺道跟桂儿闲聊打探荣国公府的事情。”
徐华瑛略微一想,道:“打扫院子的小丫鬟?”
春儿不可思议的道:“是,姑娘竟然记得桂儿!”
“每天见到的人,若是不记得,岂不是令人伤心?”她可不是只会捣鼓香料,她也很用心观察身边的人,若是真有人要算计她,势必会在她身边安插钉子,她必须将人家安插的钉子一一拔出来。“好啦,明日一早就去找妳哥哥,告诉他,我做事有个规矩,不急,务必要仔细谨慎,还有,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春儿点点头,将银子收进荷包里。
徐华瑛又钻回香料里,努力朝着成为小盎婆之路前进。
“那日突然来了很多姑娘,而长公府带去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多,赏花会又匆匆结束,她们连哪一位是哪家姑娘都不清楚,根本无法确认那位姑娘的身分。”
闻言,赵珵握在手中的黑子久久不落。虽说不急,但他一直在等候消息,没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直至此刻,他方知自个儿有多想知道她是谁。
见状,玄鸣提议道:“爷,要不要青凌暗中上各府查探?”
回过神来,赵珵放下手中的黑子,摇头道:“不必了。”
玄鸣不解的问道:“那日长公主明明只邀了荣国公府的女眷赏花,为何京中大半的贵女都来了?”
赵珵无奈一笑,“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子清的把戏吗?”
玄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就是个不省心的,没有热闹可瞧会闷坏他。”
“爷既然知道纪世子的不良嗜好,为何还邀他来挑花林?”
是啊,他太了解子清了,深知子清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可是他并未警告子清莫要乱来,也许,他也希望子清闹点什么,好借机看清楚那些个姑娘的性子,只是他没料到子清会搞得鸡飞狗跳。
此时,白曜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玉香堂的姜掌柜求见。”
“请他进来。”赵珵随即收拾几案上的棋具,交给玄鸣收好。
书房的门打开来,姜掌柜双手捧着一个匣子走进来,行礼问安后,他将匣子放到几案上,“爷,今日有个十三、四岁的小泵娘来卖方子,我告诉她,此事要请示大掌柜。”
赵珵打开匣子,取出香囊放到鼻前,淡雅之中透着一股果香,闻起来舒服。
“这个方子可以买下来。”
“对方不想要卖断方子,想要抽成,每卖一个,抽取一成。”
略微一想,赵珵猜测道:“她手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方子?”
“她确实说手上还有许多方子,不单如此,她对香味之灵敏令人惊奇。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她竟然可以正确无误地说出我们铺子里面所有香味的配方。”回想当时的情况,姜掌柜仍旧感到惊奇,玉香堂的师傅全都甘拜下风,一个小丫头竟然这样的本事,这是天赋异禀,而这也是他愿意跟她合作的原因,要不,玉香堂可不差她手上的方子。
目光一沉,赵珵马上联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指定某一种香料,要她以这种香料制出卖钱的香粉或香丸,她有这个本事?”
姜掌柜为赵珵办事,当然知道他最在意的事,“我问了,若不是自夸,她确实有这样的本事,正因如此,我不敢直接拒绝,请爷做出决断。”
“你对这位姑娘有何看法?”玉香堂若是一般的香料铺子,多一个合伙人倒是无妨,可是玉香堂牵扯的关系太大了,不能随意让人入局。
“若是从衣着首饰来看,她像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可是言行举止大气非凡,有几分长公主的味道。”
赵珵微微挑起眉,“她不愿意坦白身分?”
“这位姑娘说话直白,若是不愿意合作,何必知道身分?”
赵珵同意的点点头,又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没有合作,我们无从探知她的深浅,爷也说了,巴蜀一地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若她真有本事,将会是我们进入巴蜀最大的助力。”
赵珵若有所思的将香囊再一次放到鼻前,半晌,他疑惑的问:“她不怕铺子谎称卖量?”
“她仔细查过玉香堂,玉香堂信用极好,绝对不会贪这种小钱,再说了,做生意讲究诚信,双方还没合作就心生猜忌,关系无法长久。”姜掌柜一想到她当时的眼神,彷佛在说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要诈她,玉香堂也没前途了,不由得一笑。
“她很聪明。”
姜掌柜非常赞同,“她还说了,她能带给玉香堂的利益是长长久久,玉香堂不至于为了一点小利得罪她。”
“她对自个儿倒是很有信心。”
闻言,姜掌柜忍不住噗哧一笑,“是啊,她还夸口玉香堂与她合作是捡到宝了。”
“她是宝吗?”赵珵对此人生出了好奇心。
“我还真觉得她是个宝,玉香当的师傅全不及她对香味的敏锐。”
“好,那就跟她合作,不过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浅,确定是否真有本事,再决定是否让她入局。她可有说何时会再上门?”
“我允诺十日后给她答复。”
“签了合同之后立刻回报我。”
姜掌柜应声行礼离开。
“爷,十日后要不要我直接去会一会那位姑娘?”玄鸣兴致勃勃的问道。
巴蜀一地的事迟迟没有进展,爷为此可是苦恼极了,如今有个突破僵局的人物出现,这如何不教人兴奋呢?不过,就怕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本事不到一半。
“你不必多事,确定对方的身分之后,姜掌柜自会判断。”
“我还真好奇这位姑娘,只有十三、四岁,竟然如此狂妄。”
“说不定她真有这个本事。”
“最好如此,这样巴蜀的事也能进行了。”玄鸣突然想起一事,又道:“爷,青凌说最近京里出现许多吴国商贾,其中还有大商贾。”
赵珵陷入沉思。虽然大梁和吴国常有战争,但都是小打小闹,双方没有签定和平协议,但也没有真正宣战,逐利的商贾还是互有往来,可是去年皇上派威武将军前去岭南,便是做好随时要跟国吴开战的准备,皇上有意藉此逼吴国提出议和,可是吴国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除了边界的都城,吴国的商贾几乎不再进入大梁的重要城镇,尤其是皇城,即使有人冒险来做生意,也是长期靠这条路吃饭的小商贾。
“青凌暗中盯着了,若有异常,必会立刻呈报。”
赵珵摇了摇头,“这倒不必,他们胆敢在京中走动,就不怕别人盯着。”
“两军眼看就要开战了,他们竟敢上门,若说没鬼,我实在不相信。”
“这事确实大有文章,明日一早我会将此事上报皇上,交由皇上定夺。”他的人身手再好,却没有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领,若他们来此真有其他目的,也只有锦衣卫能够挖掘出来。
等待的日子最令人心烦了,徐华瑛打算找一件极其费神的事儿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她循着原主那日遭难的路线走了一遍,想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但她并未到了出事的花园就停住,而是继续往下走,因为那日原主很可能另有目的,是因为花园发生的意外才被迫暂停脚步。
虽然很想找出有用的线索,但她也知道不容易,没想到另有收获,让她发现一间很大的花房,琳琅满目的花草,这无疑是她研发的大资本。
“春儿,妳知道这儿有间花房吗?”她们在荣国公府住了半年多,而原主的记忆完全没有这儿的痕迹,这说明什么?原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吗?
春儿摇了摇头,“若知道这儿有间大花房,我早就告诉姑娘了,姑娘肯定日日拉着我往这儿跑。”
徐华瑛微微挑起眉,“妳如何知道我会日日拉着妳往这儿跑?”
“为了将秋爽阁弄成一间花房,姑娘不怕辛苦,三天两头拉着我和夏儿去花市寻花,若知道荣国公府有可以媲美花市的现成花房,直接来这儿不就好了?”春儿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既然荣国公府有这么一间大花房,为何不告诉姑娘呢?”
徐华瑛不在意的冷冷一笑,“我只是个外来的人,人家为何要告诉我?”
春儿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不喜欢荣国公府,这儿太冷淡了。”
“我们又不是要在这儿待上一辈子。”
不过,如同春儿所言,得知有这么一间大花房,接下来徐华瑛日日拉着她往这儿跑,然后,她就被堵住了。
“瑛妹妹,妳的病都好了吗?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去看妳,可是晋阳的舅舅和表哥来了,娘要我陪着表哥,我只好让妹妹代我去看妳,还送了九连环给妳解闷。”云泽箫没想到今日能逮到徐华瑛,两眼闪闪发亮,像是一匹见到猎物的饿狼。
徐华瑛见了不由得皱眉,努力搜寻关于此人的记忆,可是只有排斥、厌恶,其他一片空白,她正想开口问他是哪位,就发现春儿不动声色地来到她前面,将她护在身后,看样子,此人有骚扰她的不良纪录,唉,为何表哥调戏表妹这种烂戏码总会上演?
“大公子,我家姑娘身子才刚好,不能在这儿久待,可以请您让开吗?”春儿可说是如临大敌。
云泽箫对春儿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对着徐华瑛又道:“我给瑛妹妹买了几本游记,明日请妹妹送过去给瑛妹妹。”
“多谢表哥,我自个儿有银子买游记。”徐华瑛自认为对付得了眼前这个人,她稍稍推开春儿。
春儿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惧色,安心了。
“不过是几本游记,瑛妹妹怎么与我如此见外?”云泽箫心急的上前一步,春儿立即拉着徐华瑛向后退一步。
“我不是不足七岁的小娃儿,不宜收受外男的东西。”
“不过是几本游记……”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表哥送的,我都不宜接受,不是吗?”
“瑛妹妹是不是还在跟我生气?”
“我为何要跟表哥生气?”
“因为我送瑛妹妹一只八哥,我娘发了一顿脾气。”
八哥……她倒是有一点印象,一只吵死人的鸟,不过,她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对不起,表哥也知道我撞坏了脑子,什么都忘了。”
云泽箫瞬间蔫了,“所以妳也忘了我?”
“是啊,若非春儿喊你大公子,我还不知道你是大表哥。”
“……妳骗我。”
他不相信的摇着头,走上前,伸手想抓徐华瑛,春儿随即跳出来挡在前头,他见了很火大,用力推开春儿,春儿一时没当心,跌坐在地上,这会儿换徐华瑛发火了,一拳挥过去,他顿时成了单眼熊猫。
“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和我的丫鬟远一点,否则下次就教你尝尝过肩摔的滋味!”徐华瑛不屑的看了目瞪口呆的云泽箫一眼,拉起春儿走人。
回到秋爽阁,徐华瑛忍不住炳哈大笑,真是太爽了……咦?为何有一种终于出了一口怨气的感觉?原主是不是受了他很多鸟气?
见春儿还吓傻的回不了神,徐华瑛赶紧敛住笑声,温柔的轻拍她的脸颊,“怎么了,吓坏了吗?有没有摔疼?”
大大吐了一口气,春儿深感佩服,但又心有余悸,“姑娘好威风,可是姑娘揍了大公子一拳,会不会被责罚?”
徐华瑛不以为然的道:“若是这么丢脸的事他敢说出去,我也服了他。”
春儿张开嘴巴又闭上,这会儿担心也无济于事,打都打了。
徐华瑛的神情转为严肃,“我问妳,大表哥的事是不是荣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提起此事,春儿就忿忿不平,“其实,荣国公府的表少爷对姑娘都很好,不过大公子最为殷勤,担心姑娘挂念将军和两位哥哥,特地为姑娘寻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解闷,后来这事闹到国公夫人那儿,国公夫人明里暗里告诫姑娘,过不久国公爷就要给大公子请封世子,唯有皇亲国戚配得上大公子。”
“那日在德安堂,大舅母还说谁娶到我是福气,原来是骗人的。”难怪大舅母说得很心虚,还下意识看了外祖母一眼,不过,大舅母既然担心大表哥对她动了心思,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刚来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夫人待姑娘极好,后来闹出八哥的事,国公夫人对姑娘才变得很冷淡,不过姑娘撞了脑子之后,国公夫人对姑娘又变好了。”
人的态度转变绝不可能没有理由,第一次的转变,大舅母显然认为大表哥看上她,那么第二次的转变呢?若说大表哥看上她,大舅母就对她动了杀机,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也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她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原主不愿意踏出院子,很可能是为了避开这位大表哥,而那日出院子的目的地应该是花房,至于她为何在那个时间点得知花房的存在,当然是有人刻意丢出来的诱饵,原主为了寻花去了花房,没想到却踏上死亡之路……
“春儿,有没有法子搭上长房的丫鬟或婆子?”
怔愣了下,春儿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院子的桂儿与致远堂的桃花是同乡。”
“桃花?”
“桃花是三等丫鬟,虽然在国公夫人面前说不上话,但人缘极好,与致远堂的丫鬟、婆子关系都很好。”
“以后妳好好结交桂儿,将来我应该会从荣国公府出嫁,除了妳和夏儿,外祖母肯定会从荣国公府挑丫鬟随我出嫁,我可以提拔她。我不需要她刻意打探长房的事,只需要她听到什么说什么,别教我们完全不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事,明白吗?”
春儿用力点点头,“我懂。”
若非今日一闹,她还没意识到自个儿跟个聋子似的,生活在这里,却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她不但要知道长房的动静,也要在外祖母的院子找到合作的对象,而这事只能让秦嬷嬷出面。虽然秦嬷嬷不是从荣国公府出来的,但是是她的女乃嬷嬷,自幼常常随着母亲带她回荣国公府,秦嬷嬷与德安堂的婆子多多少少有点交情,她们不会刻意防着秦嬷嬷,只要秦嬷嬷有心,闲扯几句也能探到消息。
不过,她这个外来人想在荣国公府打探各房的消息,终究不容易。
徐华瑛觉得好像中了头奖,她的生意不但谈成了,而且分红从原先的一成提到两成!
“姜掌柜应该不会寻我开心吧,你们大掌柜真的要给我两成?”徐华瑛紧盯着姜掌柜的表情。她不敢自诩阅人本领精准,但也辨别得出来对方是否有诚意。
虽然爷说不急,先探清楚她的深浅,确定是否真有本事,再让她入局,但是这个姑娘很聪明,若跟她玩心机,会不会弄巧成拙?
念头一转,姜掌柜爽快地做出决定,以诚相待,“不瞒姑娘,大掌柜看上的是姑娘的本事,按着我们提供的香料,配出全新的香丸或香粉的方子。”
略一品味,徐华瑛便明白其中的含意,“你们要我使用的香料很稀少?”
姜掌柜避重就轻的道:“京城有十几间香粉或香丸的铺子,只要哪间铺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大受欢迎,三、四个月左右,其他铺子也能推出相近的香味,而这都是因为使用的香料太过普通了。”
她点点头道:“香料稀少,其他香粉、香丸的铺子想要配出相似的香味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虽然玉香堂不是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但绝对是最独特的,我们大掌柜不喜欢跟人家一样。所以,我们的商队会翻山越岭深入北方燕国,远赴西夷、吴国,目的就是想寻少稀有的香料,配出他人无法模仿的香味。”
“我与你们大掌柜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喜欢跟人家一样,可惜,这世上的人就喜欢跟在人家**后面走……不好意思,我说话比较直白。”大家闺秀老是口无遮拦实在不好,可她这张嘴巴的约束力就是如此薄弱。
“我喜欢爽快之人,姑娘如此甚好……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合作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跟姜掌柜达成某个协议。”
“姑娘请说。”
“我们合作之事务必保密。”
姜掌柜很爽快的点头道:“这是当然,玉香堂捡到宝,当然不愿意别人来抢。”
徐华瑛回以骄傲的一笑,“姜掌柜知道就好。”
“姑娘天赋异禀,能得姑娘青睐,是玉香堂的福气。”
徐华瑛越看姜掌柜越满意,这是真正的生意人,很会拍马屁,但拍得很诚恳,令人听得浑身舒畅。
“威武将军府徐氏。”徐华瑛转身取饼春儿手中的蓝色包袱放在案上,打开来,是一个长形匣子,匣子里面放着三张方子和三个分别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这三个方子适合用随身配戴、涂抹的香粉,下次我会另外提供三个适合用熏香的方子。”
姜掌柜一一闻了香囊的味道,极其满意的笑道:“这三个方子我都要了。”
“虽然我一次给三个方子,但玉香堂最好不要一次推出来。”
姜掌柜好奇的挑眉,“这是为何?”
“每隔一段日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更能引人注意。”这世上当然也有对某种香味执着到底的人,但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新厌旧,如同人的心情总有起伏,若非如此,她会觉得这样的人不是太冷漠就是太理智,简单来说,就是生活得很没滋味。
姜掌柜看着徐华瑛的目光变了,“徐姑娘很懂得做买卖。”
“这个道理很简单,一般人喜欢追求新鲜的玩意儿,新鲜自然能带来话题。”
“请徐姑娘稍待,我这就给徐姑娘立一份合同。”姜掌柜随即退出厢房。
“姑娘,玉香堂真的要跟妳合作吗?”春儿觉得好像在作梦。
“是啊,不过妳别高兴得太早,银子未入荷包之前,皆是虚的。”面对黄白之物,她可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玉香堂很讲信用,不会骗人吧?”这不就是姑娘选了玉香堂合作的原因吗?
“我不是说玉香堂骗人,而是我的方子是否有销路,这很难说。”
“无论香粉还是香丸,玉香堂每推出一种新的香味都会大受欢迎。”
徐华瑛精神一振,“真的吗?”
“真的,玉香堂的香粉和香丸比其他香料铺子还贵,但也因为如此,这儿卖的香粉、香丸更令京中贵女信服。”
徐华瑛冷笑撇嘴道:“贵女爱面子,往往是谁家出品的更重于品质。”
“我见过玉香堂的香粉,质地细致,抹在脸上可漂亮了。”
见到春儿羡慕得两眼闪闪发亮,徐华瑛慷慨的道:“待会儿给妳和夏儿各买一盒。”
春儿连忙摇头道:“使不得,我们丫鬟哪用得起如此昂贵的香粉。”
“丫鬟又如何?又不是偷的抢的,为何用不得?”
“徐姑娘说得好!”姜掌柜笑咪咪的踅了回来,不仅带来合同,也带了一匣子的香粉,还有一张四百八十两的银票,外加二十两的碎银。为了证明玉香堂的诚意,我们预付五百两货款。”
人家如此大方,徐华瑛自然诚意相待,“若有我能效劳之处,姜掌柜尽避开口。”
姜掌柜欣然接受,两人签下合同,成了合作伙伴。
一个时辰后,姜掌柜的消息就递进襄阳候府,一同捎来的还有徐华瑛备下的样品。
许久,赵珵只能静静看着几案上的匣子,万万没想到兜售香料方子的姑娘竟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也就是外祖母挑中的外孙媳妇。
他承认自个儿对她很好奇,养在闺阁的千金之躯懂得琴棋书画,慬得女红,甚至懂得管家,但她们不懂商贾,更不屑沾染商贾之气,即使她们母亲手上多多少少都有陪嫁铺子,必须靠这些铺子的收入给她们添衣添首饰。可是她,亲自上门兜售已经够令人意外了,她还懂得长久之计,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念头一闪,赵珵脑海突然浮现桃花林中撂倒猴儿的那位姑娘,她用的是迷香,换言之,她是个用香高手……难道她就是威武将军府的姑娘?
见赵珵魂不守舍,玄鸣忍不住道,“爷要不要见一见徐姑娘?”
半晌,赵珵回过神的摇摇头,“若是以玉香堂大宝柜的身分,此时还不是见她的时机。”他与玉香堂的关系极其隐密,若非必要,她还是不知道为宜。
“不如让长公主出面,爷以襄阳候世子身分见徐姑娘。”
“我才说服外祖母别急着定下亲事,这会儿又要如何说想见见徐姑娘?”赵珵了摇头,“外祖母都不清楚玉香堂的事,徐姑娘与玉香堂合作的事更不能说出去。”
玄鸣搔了搔头,“这还真是麻烦。”
“不急,终究会见上面。”这种话只能骗玄鸣,却骗不了自己。他很想见她一面,想确认她是不是桃花林见到的那位姑娘,只是,如何能顺其自然见她一面呢?若是让姜掌柜安排,以陌生人的方式巧遇呢?这个主意不好,若是君子,连面都没见到就避开了,除非他想当登徒子盯着她瞧,再说了,若她戴着帷帽,他也没法子瞧清楚……
“爷,安国公世子来了。”白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玄鸣机灵的将几案上的匣子收起来,摆上棋具,赵珵转眼就下了几枚黑白棋。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来,纪晏堂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明晔,你要救我,要不,我们还没上场,就已经输了。”纪晏堂可怜兮兮地扑向赵珵,若非玄鸣伸手拦截,他已经挂在赵珵身上了。
玄鸣不着痕迹的将纪晏堂塞到几案的另一边坐下。
赵珵很快就反应过来:“击鞠大赛?”
“对啊,我们已经连输三年了,皇上说了,若是下个月的比赛再输,就将我们送去让亲卫军训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亲卫军最痛恨权贵子弟了,他们不借机整死我们,除非天下红雨。”纪晏堂不愧是演技派的,越说越凄惨,好像他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虽然我在神机营,但是跟亲卫军一样属于禁军。”言下之意,他要参加击鞠大赛,也应该加入亲卫军,怎么可以站在权贵子弟这一边呢?
“虽然同属禁军,但神机营和亲卫军是两派人马,你不加入亲卫军,没有任何异议,而你是权贵子弟,你加入我们是天经地义,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纪晏堂可是仔细琢磨过赵珵的归属问题。
“你确定?”皇上可没将他当成权贵子弟。
“当然,谁敢说你不是权贵子弟?”
这一点赵埕倒是同意:“我确实是权贵子弟。”
“所以啊,你加入我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权贵子弟的。”纪晏堂两眼闪着崇拜的光芒,明晔能给四皇子和五皇子当武艺师父,不单因为他压得住两位皇子,更重要的是他与马儿融为一体的骑术,连皇上看了都目不转睛。
赵珵很务实的泼他冷水,“击鞠比赛可不是单靠一个人,亲卫军全都是上上之选,可是权贵子弟最看重的是身分。”
“我们权贵子弟也都是自小习武击鞠长大,只是谁也不服谁,不像亲卫军,上下分得可清楚,谁是头,一句话,其他人可不敢有意见。”
“既然知道情况,我出场也没用。”
“我们谁也不服谁,但服你啊。”
赵珵不以为然的道:“我岂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师父,单是这一点,你说话就比我们有分量,更别说你上头还有一个长公主,谁敢惹恼长公主。”
赵珵还是不为所动,“他们只是迫于无奈服从我,并非出于真心,若无法同心对外,绝不是亲卫军的对手。”
“我们是真的服你,绝不是迫于无奈。”为了证明白个儿所言属实,纪晏堂还举起手发誓,“皇上最看重神机营和亲卫军,而我们这些权贵子弟之中,只有你进得了神机营,单是这一点,谁也不敢在你面前逞威风。”
略一思忖,赵珵点头了,可是丑话说在前头,“除非明日起,你们日日接受操练,否则你们连赢过亲卫军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道理我还懂,没有日日操练,无法培养默契,当然不容易赢得了日日混在一起的亲卫军。”
“另外,这事还要是皇上点头同意。”
“什么?”
“我可是要进神机营当差的,若没有皇上同意,如何分出时间给你们操练?”
纪晏堂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皇上恨不得将权贵子弟交给亲卫军教,如何会同意你帮我们操练?”
“你以为权贵子弟丢脸,皇上就高兴吗?你可别忘了,平日围在皇子身边打转的可都是权贵子弟。”皇上希望每个儿子都很优秀,若是儿子身边老是围着一群饭桶,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顿了一下,纪晏堂就想明白了,“难道皇上放话要将权贵子弟交给亲卫军教,目的是要刺激我们奋力一搏?”
“皇上确有此意,但是君无戏言,权贵子弟太丢脸了,皇上总要管教。”
纪晏堂没好气的撇喘,“皇上就是偏心,瞧不顺眼的,管教起来毫不手软。”
“你应该感到可喜可贺,至少皇上还愿意管教。”
皇上真要有心管教,挑个有身分一点的不行吗?纪晏堂摆了摆手,懒得争辩,既然目的达到了,还是赶紧拍拍走人,“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明日未时我们就在校场等你,神机营没事就快点过来。”
纪晏堂一离开,赵埕也起身道:“我们去打铁铺一趟。”
玄鸣不解的问:“爷怎么突然要去打铁铺?”
“四皇子生辰到了,我这个师父总要给他准备生辰礼。”
打铁铺?生辰礼?玄鸣清了清噪子道:“爷不能换其他的生辰礼吗?”
“一视同仁很好。””赵珵大步走出书房。
也是,至少是爷亲手打造的,很有诚意,但玄鸣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虽然是荣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是在婆母面前,荣国公夫人姚氏不自觉就会变得很卑微,她自我安慰这是对婆母的敬畏,其实内心很明白,这是因为她虽然寄在嫡母名下,但终究是个庶出的。
按理,她一个庶女不可能嫁入国公府当正室,可是夫君看上她,公爹也看上姚家一门三个进士,便允了这门亲事,但婆母始终觉得她配不上夫君,但又不能反抗公爹,只能处处与她过不去,久而久之,她在婆母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抬不起头来,即使夫君已经承爵,而她成了国公夫人,依旧如此。
“你说什么?”云老夫人微蹙着眉,看着姚氏的目光带着锐利。
“逸哥儿是个出色的孩子,博学多闻,性情沉稳,这不是母亲说的吗?若将瑛姐儿许配绐逸哥儿,母亲应该可以放心吧。”姚氏真是委屈极了,逸哥儿是姚家最优秀的孩子,今年秋闱过了,就是举人了,可是为了让婆母同意这门亲事,她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况且这门亲事根本是瑛姐儿高攀了。
“逸哥儿很好,但瑛丫头的亲事我已经看好了。”
姚氏的唇角掠过抹讽刺的笑意,“长公主至今没有消息,这门亲事看是不成了,母亲还是早早为瑛姐儿另寻亲事。”
“那日乱成一团,长公主如今连瑛丫头的性子都还没搞清楚。”
“若是如此,长公主也该请我们过府赏花,可是至今毫无动静,这足以说明她对这门亲事心存迟疑,再说了,襄阳候府是权贵中的权贵,瑛姐儿又早早没有娘亲在身边教导,襄阳候府真能接受瑛姐儿这样的媳妇成为当家主母吗?”
云老夫人的目光转为冷漠,“瑛丫头如今有我教导,她绝对能胜任当家主母,再说了,荣月郡主也不是你,不会连瑛头的好都看不出来。”
姚氏的脸色微微一变,“母亲,媳妇不是挑剔瑛姐儿……”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不是挑剔瑛丫头,为何没想过将她留在荣国公府?”
姚氏很不服气,“媳妇想给泽哥儿挑个更好的媳妇,这有何不对?泽哥儿将来要承爵,他的夫人纵使没有八面玲珑的手段,也不能是个木头人。”
云老夫人的脸都绿了,“你以为我眼瞎心盲吗?若非几个丫头合着排挤瑛丫头,瑛丫头会成日将自个儿关在秋爽阁吗?”
姚氏两眼立即涌上委屈的泪水,“媳妇知道母亲疼爱瑛姐儿,但也不能如此冤枉媳妇,媳妇可是仔细交代过长房几个丫头,瑛姐儿是她们姑母唯一留下来的女儿,我们要好好待她,馨姐儿甚至三天两头就去一趟秋爽阁,可是瑛姐儿眼中只有那些花花草草,老是教馨姐儿拿热脸贴她的冷,这几次下来,人的心也寒了。”
若是徐华瑛听见了,肯定要大声抗议,云馨兰每次都挑她最忙碌的时间出现,她又不好请人家等侯,便问有没有重要的事,人家就故作不好意思的表明来得不是时候,然后就走人了,她又不能满手泥巴在后面追着说:“你别走啊!”
“瑛丫头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如此失礼。”
“瑛姐儿只当母亲是一家人。”
半晌,云老夫人轻声一叹,有些人就是没见识,她就算说破了嘴皮子,对方也不见得能明白自个儿错过了珍宝。“没能将瑛丫头留在荣国公府,是你的损失。”
姚氏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故作温婉的道:“我若是母亲,绝不敢对襄阳侯府这门亲事抱太大期待,长公主终究不能替襄阳候府作主,错过逸哥儿这门亲事,瑛姐儿很可能只能低嫁,母亲最好想清楚。”
“瑛丫头的亲事不用你费心,我自有打算。”
既然谈不拢,姚氏当然没必要坐在这儿跟云老夫人闹不愉快,随即起身告退。
云老夫人气得恨不得拿起茶盏扔过去。
一旁伺候的辛嬷嬷见状,赶紧安抚道:“老夫人,别生气,夫人若……”
“好了,我还不知道她吗?她一心意想攀高门,可也不想想看,高门真如此好攀吗?泽哥儿文不文、武不武,真正的高门能看得上他吗?馨丫头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心思太重了,嫁入高门未必是好事。”云老夫人越说越沉重。
“老夫人别想太多了,荣国公府又不是攀不起高门。”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不懂,荣国公府当然攀得起高门,可是若没本事,只能是别人手上的棋子,一个不小心,赔上的是整个荣国公府。”
辛嬷嬷伺侯云老夫人有三、四十年了,见过不少权贵在权力斗争中垮台,于是不再纠缠此事,转而道:“不过,长公主至今没有消息,襄阳侯底这门亲事会不会不成?”
“不急,长公主最宝贝这个外孙了,不会轻易定下他的亲事。”
“襄阳候世子也确实优秀,莫怪长公主难以下定决心。”
“没关系,瑛丫头再等两年也不迟。”她还真想将丫头留在荣国公府,不过,这也要老天爷站在她这一边。
回到致远堂,姚氏随手拿起几案上的茶盏往地上一砸,若非怕儿子被徐华瑛勾引,又能借机让徐华瑛从襄阳候府这门亲事退出去,她还不乐意将这么好的亲事推给华瑛,没想到却反过来遭到羞辱!
丁嬷嬷赶紧让丫鬟收拾干净,重新彻了一盏茶过来,双手捧到姚氏面前,请她喝口茶消消气,“夫人别生气,将来给公子娶个高门大户的贵女,老夫人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荣国公府。”
“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襄阳侯府这么好的亲事,她不是应该先想到自家孙女吗?难道她就不怕将来襄阳候府发现瑛姐儿不过是妾生……”
“夫人。”丁嬷嬷急忙打断姚氏,看了侯在一旁的大鬟莲心一眼,莲心立即明白的退了出去。
“这事绝对不能从夫人口中传出去,除非夫人要跟老夫人撕破脸。”虽然夫人是国公府的主母,国公府的中馈在夫人手上,可是老夫人出身四大皇商之首,当年嫁进荣国公府可是十里红妆,小库房只怕不幢辆荣国公府的家产,夫人若得罪老夫人,老夫人一怒之下将财产只分给二房和三房,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姚氏懊恼的轻拍一下自个儿的嘴巴,“我也是气糊涂了。”
“在老夫人面前,夫人无论如何都要忍。”
“我还不够忍吗?她就是看我不满意,只要不合她的心意,她就觉得我蠢我笨。”姚氏越说越委屈。
比起精明能干的老夫人,夫人确实蠢了一点、笨了一点,但丁嬷嬷无法实话实说,只好静默以对。
“听说娘摔坏了一个茶盏,是谁惹娘不开心?”云馨兰袅娜轻盈的走进来。
丁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退到房外。
“除了老夫人,还有谁能惹娘不开心?”姚氏从来不对女儿隐瞒。
“娘边何又跟祖母呕气了?”云馨兰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
“你以为我喜欢跟她呕气吗?我看襄阳侯府的亲事成不了,好心给瑛姐儿寻另一门亲事,她不但不领情,还怪我有眼无珠。”姚氏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她也不想想看,瑛姐儿那样的性子能当宗妇吗?”
“襄阳侯府的亲事成不了?”
“长公主至今没有动静,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了。”姚氏幸灾乐祸的道。
“祖母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样的好亲事,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瑛姐儿那样的木头如何配得上襄阳候世子?长公主如此刁钻的人会看上瑛姐儿,那是天下红雨。”
云馨兰还真希望徐华瑛是个木头。“娘没发现吗?自从撞了脑子之后,瑛妹妹变得更活泼,说话也更大胆了。”
姚氏想起这几次在德安堂见到徐华瑛的情况,还真的不太一样,但那又如何?她嗤之以鼻地唇角一勾,摇了摇头,“她最近确实不再是那副死人样,可是在我看来,她连进我们荣国公府的资格都没有,长公主又怎么会看上她?”
“娘给瑛妹妹寻了哪户人家?”
提起此事,姚氏就很郁闷,“除了姚家,我还能找谁?”
“大表哥吗?”
“是啊,可惜老夫人根本看不上眼,她还紧盯着襄阳侯府。”姚氏越想越生气,“老夫人真是太偏心了,我们荣国公府哪个姑娘比不上瑛姐儿?就说你,样样都比瑛姐儿出色,若是老夫人选的是你,长公主还会拒绝这门亲事吗?”
云馨兰抿了抿嘴,低声道:“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若瑛妹妹真的不是姑母的女儿,为何祖母如此宠爱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姚氏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解,小姑是真心疼爱瑛姐儿,比起文轩他们两兄弟,她对瑛姐儿更用心。当初无意间听见这个秘密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后来我让丁嬷嬷借着跟齐嬷嬷小酌几杯套话,才确定这是真的。”
“齐嬷嬷不是专门帮祖母梳头吗?”
“正是因为她,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云馨兰也相信此事错不了,不过……“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娘得想个法子查清楚。”
姚氏微蹙着眉,“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娘看陈姨娘如何?看大姊姊又如何?”
虽然陈姨娘是姚氏为了展现大度,从丫鬟里面抬举上来的,却没想到眼中向来只有她的夫君竟然收了,还跟她生了一个女儿,这对母女从此成了她无法抹去的耻辱。
“娘明白了吗?姑母再能容人,也容不了侍妾和庶女,更别说人人都以为姑父对姑母有多痴心专一,瑛妹妹的存在无疑是在打姑母的脸,姑母如何会喜欢她?”
仔细琢磨一番,姚氏品出其中的味道了,“瑛姐儿的生母只怕不是单纯的侍妾,要不,瑛姐儿根本是人家托付给你姑母的。”
“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若是他人临死之前托付姑母,祖母那儿传出来的不会是庶出,而是托孤。”她倒希望是托孤。理论上,托孤比庶出还不如,托孤是父母双亡,若父母身分不可告人,甚至会成了父母不详的孩子,想要说一门好亲事很难,而庶出好歹有父有母,更别说父亲乃大名鼎鼎的将军,还是有很多高门愿意上门求娶。
姚氏认同的点点头,“也是,这两者差得可远了。”
“总之,这事不好查,娘可要当心。”
“荣国公府可是我掌中馈,藏得再深的秘密,也能教我挖出线索。”
云馨兰的唇角微微上扬,徐华瑛的秘密不但要挖出来,还要她永远无法抬头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