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孝宜最近职场得意,情场的失意就来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因为她被甩了。
虽说和男朋友交往时间不长,不至于受什么严重的情伤,但打击却不小。人家的分手理由很简单,她的家庭问题大,而他只想谈轻松的恋爱,所以他们不合适。
什么叫她的家庭问题大?她又没叫他帮忙负担!只是作为自己的男朋友,她在某个夜深人静孤独寂寞冷的时候有打过一个电话,吐槽自己家的事情,只想求得一个来自男朋友的关怀而已,还真的一点也没想过自己家的事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没这么想,人家那边倒是考虑的很周全,恐怕近十年的事都考虑进去了,还说她回家还要工作,还要给上司准备早餐,都没时间约会,明显是对他不认真。
拜托一下,前面刚吐槽完她家庭问题大,后面就抱怨她只工作不约会,她疯狂工作还不是为了早点适应这个奇葩的职位,早日升职加薪减轻他所谓的家庭问题吗?
帮上司准备早餐就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好像他真吃醋了似的,还不是在找理由!
算了,反正本来也没多爱,徐孝宜明白,可她还是不能立刻接受,当初追自己追得那么殷勤的男人,怎么就几天不见面说翻脸就翻脸。
男人,还是父母,没一个靠得住的。
徐孝宜的低气压已经无法支撑她苦心营造的纯良小妹的形象,不少人都看出来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连凌岳都瞧了出来。
她敲门进来,两只胳膊上各挎着两个装被子那么大的包,像是来逃荒的。
那四个大袋子里装的都是他要的东西,她照例问了句东西应该放在哪。
本来往常只是抬手一挥的凌岳这次竟抬起了头,让她预感到有大事要发声,没敢动。
“你……”他斟酌了下用语,她则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他不太习惯关心别人,想必对于这点她更为了解,想到这也就不必摆出好上司的那套了,他说:“你把东西放下,明天不用来了。”
重物落地的声音,是那四个大袋子分别从她两条胳膊上滑落坠地的声音。
徐孝宜双臂无力地垂下,肩都塌了,眼中写着绝望,呆若木鸡,倒把凌岳吓了一跳。
隔了两秒,徐孝宜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
“你们这么大的公司,竟然也这样?”她说话带着颤音。
怎么样了能把她委屈成这样?凌岳呆在那里,等待着徐孝宜接下来的控诉。
“我是听说过有公司为了省钱,招人只做不到一个月就开除,没想到异空间这样的大公司也来这套,难怪他们说你助理换了一批又一批,我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凌岳先是反应了好几秒,而后对着她那张怨气的脸,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想不到他难得关心下属,竟然是这种效果。
所以他笑了,抿了抿嘴唇不怀好意的那种,问她,“那你是往哪方面想的?”
“我就想着你以前那些助理可能体力不太好。”
他瞧了眼地上的四个袋子,“是没你好。”
“算了,开除就开除,反正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徐孝宜凄凄惨惨,这次看着真不像装的。
凌岳很同情她,但更想笑,顺便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叫住悲痛的她,让她把话说清楚,“我又是哪种人?”
“就是那种看到孕妇早产倒在路边,或者别人哭哭啼啼也能安然坐着看戏的人。”
“你哭哭啼啼了吗?”
“没说是我。”徐孝宜抹了把伤心泪,“你年纪轻轻就开着拉风的车,坐着高薪的职位,看样子应该也有个好家庭,不然培养不出来这种能力,最气人的是长得还好看,走在路上被人羡慕,出去谈客户也被倒贴,一切别人望尘莫及的事,对你都是手到擒来,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这样的人要怎么指望你去理解我们这种普通人。”
他的确喜欢那种被别人嫉妒的牙痒痒可又挑不出他毛病的感觉,可也没因此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按她的描述,他应该拿个权杖上班。
“看来你真的很烦心。”已经毫不掩饰对他的意见了,是不打算再装小纯良了吗?
哦,对了,她以为自己被开除了,没必要再装了。
“是啊。”徐孝宜失魂落魄地说:“被男朋友甩了,被老板炒了,之前还能说是有点小郁闷,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快烦死了。反正一直单方面被人爱,有张好脸丢了工作也不怕的你是不会理解的,真羡慕你。”
说着还唉了口气。
这算好话吗,怎么听着像骂人呢?凌岳还从没被个女人这样情真意切地羡慕过,感觉颇为古怪。
徐孝宜哪还有心思去顾及他的感受,无力地甩了甩手,说了句拜拜。
看着她那颓然的背影,凌岳心情倒是出奇的好。
“别灰心,还是会有好事的。”他说。
没纠正她的误会,所以当她发现这是场误会时应该很高兴吧?
徐孝宜停下转头瞧了他一眼,一副这话从你这个始作俑者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表情,把凌岳逗得更开心了,接着看她走出去。
他发现这个徐孝宜不只好用,还很好玩。
埋首又工作了一会,凌岳想起了什么,忽然就中断了思路。
他那个好玩的小苞班不会伤心之下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吧?要那样可就有点麻烦了,眼前这四袋东西的分类她还没做,好歹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再走,况且东西都打包走了再知道这不过是场误会,再把东西抱回来多尴尬且麻烦。
她不是最不想在公司当个显眼的存在吗,万一怕被人议论知道是误会了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凌岳站了起来,他也不懂自己在着急什么,直接往秘书科打个电话的事,他硬是亲自跑了趟。
秘书科这下热闹了,因为徐孝宜是哭着回来的。
她顷刻间被一群姐姐围了起来,连张韵都忍不住往她这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你被开除了,不会吧?”
别说别人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说是为了省钱后来想了想不太可能,可现在徐孝宜哪有心情想那些,而且被这么多人围着空气不流通,感觉头更疼了。
她对着文件边吸鼻子边一一核对今天的事情完成了几项,还有哪些没做的。
“不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孝宜,你怎么还要工作,也未免太好欺负了吧?你这样不行的。”
“是啊,起码要去问明白原因。”另一个人搭话,“我就说凌经理是对你报复,有意恶整你,早叫你别做了,还等着他辞,瞧这一个月把你累的。”
恶整她?好像最早的时候听到过这种说法。
徐孝宜的手停了下来,一直秉承着不惹事,不参与闲事,不对任何事发表意见,包括自己的事这几项原则坚持到现在,她可能是有点忍不住了。
反正都不干了,不管自己忍不忍,结局好像都是一样的。
“凌经理才没那个闲工夫整我。”她这不高不低的一句,倒把那个关心她的姐姐说愣了。
她也知道人家是为她抱不平,可她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不平,所幸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她吸了口气,慢条丝理地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被为难了,难道以前的助理们做的不是我这样的工作吗?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凌经理工作上要用的,他只是在工作而已,他自己的事都堆成山了,哪有那个时间顾我这种小透明。”
“我就是那么一说,因为大家都在说……”
“我们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吧。”徐孝宜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苦,自己累,可其实这些都只是帮忙的工作,那些要背责任的人难道不比我们工作的风险大?拿多少钱做多少事,凌经理让我去做这些,都是因为他工作需要。”
她操作电脑,“姐姐们,请让一让,我要把今天的事都做完,不然耽误凌经理的工作,很多科都要受影响,也等于给你们添麻烦。”
她这气势十分惊人,老前辈们都纷纷让开,狐疑地瞧着她,只有张韵看她的眼神里表示出了明确的赞许。
不过这赞许的目光跳过徐孝宜的话,随之扫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站在科室门口的凌岳本人。
刚才大家都在七嘴八舌中,没人注意到门开了,有人进来了,站着不走了,听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