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韵紧张的手心里出了层汗,不知道该不该起来鞠躬打招呼,那样的话在场一半人大概会当场吓死过去。
而有不知死活的还不认输,嘟囔了句,“无故炒人,就是不对。”
徐孝宜的人缘很好,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为她好,而且最生气的人肯定是她自己,但她不想因为这样,自己走了就算了,还要让别人落埋怨遭误会。
凌岳的可恶是一种高高在上,散发着天生优越感自信爆棚令人忌妒的可恶,把他的可恶说得如此小家子气,其实对他是种侮辱。
“可能是没必要跟我解释,这种事本来也是归人事部管,相信走离职手续时会有人告诉我的。”
徐孝宜完全想开了的样子,只是眼圈还有点红,已经瞧不出心情上有什么影响了。
她此刻该思考的是完美结束最后一天的工作,快速找到下一份工作。
然后有空的话,还是要扎个凌岳的小人,没事诅咒一下,诅咒他老了发胖之类的。
张韵看到凌岳出去了,她松了口气,凌岳离开的时候表情很放松。
凌岳没意识到自己很开心这件事,他嘴角带着春风般的笑意,迎面而来的几个职员直接给电晕了。
事实证明,开除的事是个乌龙,徐孝宜赶紧把连夜做的凌岳的小人拆了,恨不得换上他的照片供奉起来每天烧香,祝福他越活越妖艳。
她想着怎么也该跟凌岳道个歉,虽然他的话真的很容易引起误会,但好几次被凌岳打了岔,最后都没能说出口,也就错过了道歉的时机。
办公室里的姐姐们对她的态度或多或少有了变化,这也在情理之中,恐怕她们都发现她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可怜,保护欲忽然无处安放有些适应不过来。
但是,就连凌岳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了很微妙的变化,这就很说不过去了。
其中她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他变得超级黏她,说黏还显得他挺萌的,其实就是对她的剥削更加猖狂了。
比如说平时他在外有餐,一般都会叫她开车然后她在车里等着,或者期间去办点别的事再回去接他。
但如今,他跟谁吃饭她都得跟在一旁,他倒也不会低级地让自己负责倒酒布菜,也不会特意去介绍她,只让她负责吃,就说是出外勤的员工福利,可她对着那么多商界大佬也得吃得下去啊!
最过分的是他连去跟富家千金太太们会面她也得跟在一边,吃也不是,看也不是,当个大灯泡发光发热遭女人们白眼。
她苦,她好羡慕张韵不用出外勤。
徐孝宜把一堆图纸分好类平摊在会客桌上,这会客桌没见凌岳会过客,倒是成了他的小饭桌和另一张书桌。
她正要走,被凌岳叫住,最近他对自己不再靠手势下令,而是会非常专注地瞧着她,即使没什么事从她进来也要瞧到她出去,瞧得她心里发毛。
“凌经理还有事?”她试探。
凌岳很满意她这回没自己先逃出去,他走过来瞧了眼一桌子分门别类的图纸,徐孝宜不是学设计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搞错各类型的图纸,这让他非常意外。
其实这种事只要认真就能做到,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次次认真。
“你拿支笔坐坐。”他点了点图纸上的一个弧形区域,“把所有图纸上有这种形状的区域全标出来。”
徐孝宜愣了半天,吸了口气,这事十分重要,平时都看他自己在做,这个不属于体力劳动,不算她的工作范畴。
“那个……”在她犹豫的时候,肩膀上的两只手已经将她按进了沙发里,并且尊贵的凌先生亲自给她拿了支笔过来。
她拿着图,半天没动,这些图她天天搬,也看熟了,但横七竖八的线都是干嘛用的,那些数字怎么看,她还没研究过。
“横线里找孤线,很难吗?”凌岳站在她后面,隔着个沙发靠背弯下腰来,整个人将她罩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点在她手里那张图的一个点上,呼吸就吐在她的耳边,“看,比如这里。”
徐孝宜扭头,差点鼻尖碰鼻尖,太近了。
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她的心脏告诉她,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她的头脑告诉她。
“好的。”她答。
凌岳稍微停顿了下,脸离她远了点,簇着眉毛瞧她,瞧她的面无表情。
许久不见他这个表情了,徐孝宜模了模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该有的都有。”凌岳的眉毛拧得更深了,“我说,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她感觉身心疲惫,但她不敢说。
“没有,我很好。”
她的确是看上去很好,好到凌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没道理啊,倒没期待她脸红心跳叫欧巴,但她这态度也太平淡了,在他凌岳这平淡的反应就叫不正常。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张韵。
张韵手还没离开门把手,看到他们这姿势,这距离,愣了下,又出去了。
“这是怎么了?”徐孝宜完全被吸引了目光。
而这点令凌岳很不爽,“没事,走错门了。”
他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徐孝宜也没给他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她把图纸放在桌上,拿起笔认真地玩起找图案的游戏。
凌岳心里堵着一口气,但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认真伏案的侧脸,心情又很好,真是矛盾。
徐孝宜回秘书科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家都为她这样被剥削而抱不平,偶尔还吐槽张韵冷血,都不知道帮帮她。
其实也还好,都只是在凌岳办公室玩些找图案,找数字的游戏,总比满公司跑搬东西强。
这天徐孝宜很正常地行走着,前面的路被一堆认识或不认识的女职员堵住,她听到她们口中的低声赞叹,那声音就跟在演唱会现场近距离见到偶像一样。
她们天天看着凌岳都麻木了,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好奇,也跟着去看,一看眼里也是放光。
没办法,一个帅哥和两个帅哥在视觉感受上还是有翻倍效果的。
走廊尽头,凌岳和另一个大帅哥对立而站,两人正说着什么,都是脸上带笑。
那个帅哥跟凌岳类型完全不同,体形上比凌岳大一圈,相貌也更硬派,是种刚毅的纯哥们的帅,帅得没天理。
这到底是房产公司还是模特儿公司,徐孝宜再次这样感叹人生的不公平。
那个帅哥她当然也认识,是这间公司的总裁阮沛,算是凌岳的老大。
这两位大老平时单独碰到的机会很多,但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即使视觉疲劳的人内心那朵春花也被吹开了。
养眼指数是有加成的,徐孝宜发现自己也挪不动脚了。
“他们为什么不进办公室,就这样公然地调情,真受不了。”有人捂着心脏。
“凌经理好开心,多长时间没见他笑得这样璀璨了,这就是真爱。”有人捂着额头。
“其实非要继承人去领养一个就好了,也不必非要结婚。”
“还是要有自己的血脉吧。”
听着姐姐们你一句我一句,好像在讨论一个公开的秘密,而唯有她不清不楚,这感觉不是很好,尤其是她们在讨论的事给了她十分诡异的感觉。
这时候才真觉得自己是个新人,好在对于这种花边新闻,乐意八卦的人太多了。
于是徐孝宜听到了一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阮沛是公司创办人,凌岳是第一批跟着他创业的好战友,这两个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形影不离,相敬如宾,在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出柜了的时候,阮沛迫于家庭原因结婚了。
据说是因为公司做大,家里催他赶快弄出个继承人。
对于这样的突变,凌岳选择了隐忍和理解,义无反顾地留在公司帮他,但从此两人很少在公开场合独处。
说的人都要哭了,虽然徐孝宜不太明白这个刚进公司一年的前辈,是怎么连公司初创时的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但这似乎是整个公司上下默认的事情,看着这对苦情不容于世的爱人,难怪凌岳颜值爆表却很少有内部人士对他有非分之想。
听说这两人现在仍维持着地下情的关系。
徐孝宜看凌岳的眼光有了另一层意思,难怪他最近肆无忌惮地黏着自己,看来在这人脑子里就没有男女之别这个概念。
这会再看他那璀璨的能把柴火点着的笑容,怎么就觉得碍眼了起来?
那边凌岳和阮沛自成一个世界。
“老板跟你说话你看哪?”阮沛瞧着凌岳,觉得他好笑。
凌岳这才把视线从那一堆围观群众里拔回来,发现自己走神了,“你说什么?”
“我问你看谁看得这么专注,你不是最烦被人围观吗?”
“我认命了,长成这样不让人看等于对他人不尊重。”凌岳沉了会,忽然认真起来,让阮沛都紧张了下,他问:“我魅力是不是下降了?”
阮沛扫了眼围观人数,“没有,怎么,你受了什么打击?”
“从来都只有我打击别人的份,我就随口问一下你还当真了?”
“我看你是当真的。”
凌岳愣了愣,没说话。
他是当真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