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玉偷香 第九章 真的被他咬了

作者 : 雷恩那

苏仰娴顾不得姿势粗鲁,千钧一发赶上雍家马车。

她还没坐定,马车便动起,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人已往雍绍白那方跌过去。

没有重跌,就昰重心不稳,整个人一歪,眼前没东西供她抓稳,情急下只得攀住雍绍白一条臂膀止势。

隔着男款的薄衫阔袖,可以察觉袖中胳膊间绷紧,感觉他似乎不太想让她碰……八成得庆幸阿爹也在马车内,当着她家长辈面前,他没有立即甩开算给她留面子了。

苏仰娴低声道歉,赶忙放开他自行坐好,心里挺不好受。

雍大爷正在发火,惹他生气的人自然是她,实话说,从那天离开“清晏馆”两人就处得不太好,至少……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但他生她的气,她、她也不是没脾气,就算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也睥睨她,她也要把自个儿的路走成一条康庄大道,想跟谁混就跟谁混,活得自在快活。

马车轮子骨碌碌一动,姑娘家向他歪倒过来,雍绍白当真忍得五脏六腑快移位,才没有趁机张臂用力搂她入怀,毕竟车上还有姑娘家的亲爹同行。

她与宣南琮的斗玉,三战两胜决输赢,他是在第二局后半时赶抵现场,而元叔调来的人手亦在他抵达后不久便布置妥当。

她张扬地赢下第二局,将围观群众的情绪带到高点,然后在第二局造出另一波高潮迭起,紧紧抓住众人目光,宣南琮本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她后来也仗着人多彻底欺负回去。

每每姑娘家意绪昂扬时,眉眸间灵动且犀利的生气薄发而出,瓜子脸总亮到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双丽眸,瞳仁儿像两丸黑曜玉石,异常的美。

适才又见到那样的她,嚣张得万般自在,赢就要赢到底,让他越看喉中越燥,竟是……竟是……渴得厉害。

今日先是隐隐期待着马车将她接来,然后没见到人来,内心失望,随即又被她与人斗玉的事惊到怒急攻心,赶来东大街,目睹她的意气风发和飞扬的神采,怒火瞬间被浇熄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胸中悸动,是从未有过的渴望、

渴望啊……以往他只对玉石有过类似的心绪波动。

每每遇到石中藏珍的玉料,都令他极度渴望,渴望将玉璞完美雕琢成脑中构思出来的玉器,渴望到胸中骚乱、指尖发痒,而这般起伏不定的情怀却从不曾对任何人生出过。

如今,他却是对她。

不到两刻钟,马车回到西大街雍家别业。

一下马车,苏大爹按例把闺女儿抛诸脑后,蹦蹦跳跳跟着元叔和小避事去逛仓库,说是新运来一批玉料,恰好能挑选一块最硬最难处理的玉料让他试一试琢玉刀,顺道也让几位待在帝京的昙陵源玉匠和学徒们开开眼界,看那把琢玉刀能有多好用。

苏仰娴无奈,因为雍大爷完全是投她家阿爹所好,打蛇打七寸,他拿住她爹等同于拿住她,所以……欸,认命,只能乖乖跟他走。

随他进含蕴楼,楼外的莲池里绿叶润翠,有花含苞待放,从四面敞窗和月洞门荡进的徐徐凉风挟带一股不知名的清香。

苏仰娴一进楼里就想找事来做,却被雍绍白一句“过来坐下”给定住。

每次为他煮药熏洗,她都是坐矮凳上挨在他腿边,习惯性使然,想也未想便乖乖敛裙在他脚边那张雕花红木矮凳上落坐,没发现雍绍白因她这个举动挑高一道眉,表情有些忍俊不住似的。

坐在这矮凳上,苏仰娴自然想到他的指伤,眸光往他右手瞥去,不禁一愣。

“雍爷怎把指上的夹板拆了?”之前他的右手一直掩在袖中,她没留意,这时才发现。

他淡淡道:“马车接不到人,只好让双青替我上夹板,弄得太紧不舒服,自然就拆了。”

苏仰娴一时间听不出他话中底蕴,但马车接不到的人是谁,她是十分清楚的。

咬咬唇,她低头致歉。“对不住……”

“你对不住我什么?”雍绍白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苏仰娴头一仰,心跳怦怦作响,忽地意识到若是单纯谈话说事,两人一高一低挨得这么近坐着,实在……不太妙,这姿势是用来帮他熏洗指伤,真的不适合说话,因为当他俯首而她仰头之际,两张脸离得着实太近。

但若在此时起身换座位,又显得太过突兀,好像她深受他影响似的……欸欸,好吧,尽避那是事实,可她还是勉强想矜持再假装淡定一下啊。

想着他所问的,她讷讷答道:“说好就是来偿债的,该还的要还的,该做的事就得做好,今早有事出门、没留意到是时候该返家了,结果错过马车接送让雍爷空等,实是对不住。”

“仅是如此吗?”雍绍白再次咄咄逼人。

苏仰娴又咬咬唇瓣,眸珠略荡,最后叹道:“雍爷要我认哪条错,直说便是。”

他长目微眯,淡敛的浓睫在眼下形成两道薄影,像又被激怒。

“你与人斗玉——”

“我明白的!”她蓦地抢话。“我明白雍爷不想我插手你跟宣南琮之间的事,更不要我多事去搅乱你江北昙陵源与南天宣氏之间的利害关系,当日在『清晏馆』密室内,你已说过了,我、我也不是有意插手,是今日那宣大公子恰恰踩进我东大街地盘作威作福,我看不惯,才与他一斗。”

“我要说的难道是这个吗?”他语调陡扬,“那个赢家红彩,对方把家传百年的琢玉刀拿了出来,你倒好,想也未想就把自己赔进去,你——”

“我没有赔进去。我斗玉斗赢了,没赔的。”她急声又道,两手在胸前交叉挥动,急着想跟他说明。“雍爷在意的事,我是知道的,宣南琮要求的赢家红彩是要我跟着他、至死不离,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我就是跟着你,直到……直到那被开切成十块的镇宅玉石变成你手中大作,然后你指伤完全愈合,直到那时候,我才会功成身退,所以……所以不会让自己输的。”

“倘若真的输了呢?”他瞪视她。“你想过吗?”

苏仰娴还当真没想过。

知道他有意为难,硬逼着她想这种令人头疼的问题,她眉间染开倔强神色,螓首一垂,闪避他的注视,然后干脆沉默不答。

“看着我。”雍绍白沉声下令。

她心头一颤,把唇咬得更紧,仍固执不愿抬头。

“阿妞,看着我……”

这下子不仅仅是一颗心乱颤,苏仰娴因他学起阿爹那一声昵称,被他的“阿妞”震得背脊一震,天灵发麻,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儿了。

她没有办法,当真难以招架,只能像被勾了魂一般怔怔抬起脸蛋朝他。

他眼睛像两潭深渊,引诱她投入其中,然后听到他慢悠悠问——

“你故意的是不?逮到机会逼得宣南琮不得不跟你斗玉,你要他难看,最好当着帝京百姓和同行面前大大出丑,丢尽他脸面,所以今日才那样高调张扬,即便意气用事也要斗得漂亮利落,要为你帝京流派扬眉吐气,可在我看来,却是觉得……你在为我出气。”

她脸蛋一下子红了,又想低头掩饰,却被他轻扣下巴。

好像不答话不成,她支吾其词。“……宣大公子他、他那样欺负何老板,还……还纵容随从骂人,都踩到我东大街地盘上了,不用力踩回去怎么可以?那、那顺道帮你出气,也是挺……我真的没要插手你与南天宣氏的事。”她再次强调,语气略显艰涩。

“南天宣氏的老太爷当年与我先祖母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玩伴,后来若不是遇上我先祖父,先祖母很可能就嫁给宣老太爷为妻了。”雍绍白仍徐慢说着。“心中所爱,求之不可得,因此宣老太爷颇爱拿自家儿孙或徒子徒孙与江北昙陵源相比,宣南琮在南天流派年轻一辈的子弟中,治玉的手艺可算顶尖,又是宣家嫡长孙,自然深受宣老太爷重视,宣南琮之所以将我视作治玉上的竞争对手,亦是受了宣老太爷影响。”

他、他现下是在跟她主动解释?

苏仰娴完全没料到会到这些,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她先是一脸怔然傻傻听着,听到最后眉心很不赞同般蹙起,轻嚷——

“那宣南琮哪里顶尖?还拿自己跟你比呢,比不过就用下三滥的手段,他好意思?”姑娘皱起五官气呼呼的模样与平常在外人面前守礼自持落落大方的样子颇为不同,却是生动可爱到令人齿颊生香又口中生津。

他喉结微动,扣住她秀颚的指下意识轻轻挲,嘴角勾扬。

“你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今日斗玉比的是手艺雕工,你必输无疑。”

苏仰娴脸蛋更红,不仅仅是因他当面道出她的弱项,也是因为意识到他指月复上的粗糙和暖度,弄得她气息都不稳了。

她兀自苦恼,不晓得该不该格开他的手,抑或借着起身状若无意地避开他的碰触,她喜欢看他,但靠得这么近,她怕自己会变得很难堪。

“阿妞……”

“啊?”听他又那样唤,她只觉肚肠里彷佛塞着冰、裹着炭,寒热交叠。

她从里到外细细颤着,他却似没心没肺般笑着——

“今日听到消息赶往东大街时,我就想,你若斗赢,那甚好,倘若输了,那也不打紧,我总能想到法子当场将你赢回来,宣南琮想把你斗到手,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雍绍白虽笑笑的,语气里却听得岀寒意,显然对她拿岀那样的红彩跟人斗玉一事仍相当不满,不满到她都觉得他的表情像在磨牙,俊庞寸寸逼近,准备狠狠咬她一下。

然后,她真的被“咬”了。

雍绍白把头靠近,把脸贴来,把嘴也压上,就压着她的唇儿。

不不不——不是只有压着那么简单,他是张嘴含吮啊!

她形状偏丰润的唇瓣被吮得湿湿热热,瞬间泛麻,麻到连头顶心都跟着发麻的麻。

她双明媚眸子惊到忘记闭起,瞠得汪汪发亮,近到不能再近地紧盯雍绍白两排轻敛的墨浓密睫,都不知自己的两丸眸珠快盯成斗鸡眼。

当雍绍白抬起头,张开双目,立时被她迷茫又愕然的神态逗乐。

他拇指轻轻抚上她的眼角和眉尾,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有些意犹未尽,但很是愉悦,也感到宁和,既蠢动又宁和,看似矛盾却足以将对她的心思淘澄清楚。

他不说话,嘴角淡淡翘着,像往心里深处静静品尝着什么。

他不说话,莫名被“咬”的苏仰娴就持续傻乎乎瞪着他,直到他像模够了她的脸,直接一小记栗爆往她额上轻弹。

额面小小吃痛,她蓦然回过神,一手倏地捂着秀额,丽眸仍瞬也不瞬。

“……雍绍白!”连名带姓地唤。她豁出去了,涨红脸问:“你、你为什么亲我?”

“那你又为何亲我?”他好快反问。

“胡说!我哪有!”眸心惊讶一颤。

“你敢说你没有?”他声不高,虽是问句,话中却透出斩钉截铁的气味。

“我什么时候亲——”苏仰娴本来一脸理直气壮,突然顿住,樱唇就那么张着,眸底都惊到渗出水气来了。

雍绍白一指挲过她泛红的鼻尖,哼笑。“看来是记起来了,当日在『清晏馆』,你在那位琴秋公子的密室中对我干下的事,以为我当真无感吗?”

她偷亲他。苏仰娴想起来了。

当时她确实鬼迷心窍,待意会过来,唇已轻薄了他的。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天啊、天啊,哪里有地洞?让她把自个儿埋了吧!她已羞惭到脸上几欲渗血,热到整张脸快烧起来,他却大发慈悲道——

“无妨。你知我是有意的,便可。”

她听不太懂,启唇欲问,无奈“出师未捷身先死”,疑惑未及问出,小嘴又被某位大爷给“咬”了。

她偷亲他,他光明正大“咬”回来,还变本加厉。

被雍绍白“咬”了的这天,苏仰娴忽觉整个人重重泄出一口气。

从她把他带岀“清晏馆”,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古古怪怪的,让她连着好些天睡不好、食欲不振,刚巧宣南琼自己撞上来,她是豁出去了,斗玉斗得她满腔热血,心绪高昂,即使结束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仍绷着,自己却不知。

然后突然间遭雍大爷一亲、再亲……她体内无形的一团气绷到极限,“轰”地响终于爆破。

像在瞬间被抽光力气,脑袋瓜里糊糊的,那一日阿爹和她被雍家马车送回东大街“福宝斋”时,爹怀里除了琢玉刀,还有从雍家别业库房里顺来的三块很不错的玉料,说是雍绍白允的,要让她家老爹琛磨着玩。

而她怀中也多出一套物件。

亲完她,在她迷迷茫茫之际,他把一只雕工精细的扁长小匣塞进她怀里。

她直到返回东大街,下了马车,进到“福宝斋”后头的小宅院,又回到自个儿的闺房后,才愣愣地揭开扁长小匣。

“这是我年少时候使用的一套治玉刀具,名为『九工』用在『起凸阳纹』和『阴线刻划』,都颇为顺手,可补你手劲之不足。”

糊成一团的思绪终于记起他所说的。

在含蕴楼内,他把这一套共九式的治玉刀具给她时,俊颜像也红红的,但她想,当时她的脸肯定比他的红上三倍不止,还有他的唇瓣,男子唇色如红花鲜美成那样,她……她怎么就没有把握机会好好尝回去?欸欸。

当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非常懊恼并替自己感到可惜。

她去雍大爷身边说好是“代父偿债”,结果债还没偿完,好像又欠更多。

他讨好她家老爹,他赠她极珍贵的治玉刀具,他待她好,也对她发过大火,生她的气,仍继续待她好,他、他还亲她……他雍大爷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想怎样嘛!

苏仰娴试图厘清眼前一切,包括感情的事。

唔,应该说,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这样的事,直接问出或许最好最快,只是苏仰娴还想着该怎么“自然而然”又不那么“咄咄逼人”地直接问出,雍绍白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再度面对她时,神态仍淡淡然,提也不提他那日在含蕴楼里所做的事,就好像她偷亲他,他仅是抓着她亲回来,连本带利把债讨了,如此而已。

他什么也未提,让她心田里的小花又一次垂头丧气,但古怪的是他的行径。

他变得在意起她的行踪。

以往她若随雍家马车来西大街,通常会陪他待上半日,余下的半日自然是她自个儿的,上哪里去、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谁也管不着,但雍绍白开始管人了。

例如,她每旬一回应琴秋公子之请,在大白天时溜进“清晏馆”开堂讲玉,原也不关他雍大爷的事,他却执意要跟,不让他跟还真不行。

不要他来,他沉眉冷笑给她看,颇有光天化日之下要硬闯“清晏馆”大门的神气。

可想而知,当他这位天纵奇才的治玉大家偷偷现身在“清晏馆”内,几个前来学玉的馆内公子认出他后当真激动不已,目中泛泪,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明白的。

十分明白那种忽见倾心仰慕的人就在眼前的激切心绪。

当年在东海卓家见到雍家家主时,正是那般心境,只是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相处过后才知,在外玉树临风、清俊逼人的雍大爷私底下根本懒惫得很,能躺着绝不歪着,能歪着就绝不坐直,该说的事也不肯说个清楚明白,一颗心因他高悬,真的是……实在是……很让人迷惑气恼啊!

今儿个终于来到她家师父九十大寿之日。

因为一直想不出来送什么特别的,所以所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买满买足,她备妥要给师父送去的贺寿红礼几要塞满整辆小马车,想说跟阿爹两个人就挤一下,到了师父那边把贺礼全卸来,回程马车空空的,也就好坐了。

结果她家小马车才要出发,雍家的大马车忽然赶了来,说是也要出城为云溪老人贺寿,坐在马车上的雍绍白遂撩开窗帘子对她家老爹笑了笑、招招手,她家的爹果然立时把她弃了,跳下车跳到别人家的马车上。

“阿妞快过来,这里又宽又舒服,你来啊。”换成苏大爹撩开窗帘对闺女儿又笑又招手。

苏仰娴从自家小马车的窗子望向大马车那边,就见雍大爷有意无意地藏在她家阿爹身后,他定然以为挟了她爹就可以“号令”她乖乖过去,以往他屡试不爽,尝足甜头,这一次她心头堵着气,干脆连爹也不理了,直接吩咐已坐在前头的川叔赶马起程。

往城郊十里外的溪谷小村路上,见雍绍白的双辔马车明明可以快赶超越她,却是乖乖跟在她家小马车后头,不知为何,她心情突然转好,抿着唇有些想笑。

抵达溪谷小村里,师父结庐而居的溪涧边,再过去马车已不好前进,得靠步行。

一小一大的马车陆续停下,苏仰娴撩起裙摆利落跃下马车,回眸欲寻苏大爹,却见溪涧边一名男子宽袍阔袖,长身而立,模样甚为儒雅。

苏仰娴发出讶呼,爹也不找了,拔腿就朝儒雅男子冲了去。

她扑跳上去抱住对方脖颈,男子哈哈大笑,抱着纤细的她在原地绕了两圈才止势。男子放她下来,确定她两脚稳稳落地才松开臂膀,抬手去模她的头,爱怜之情满溢。

这一方,大马车上的两人早已跨下来站在车厢边。

苏大爹发现原本一路上静静听他说话、时不时还会搭上一两句的雍绍白,下了马车后突然变得不太对劲儿。

他顺着对方直视不放的目光看去,看到闺女儿被人抱起来转圈圈,看到闺女儿被人模模头、模模脸,还不忘拍拍肩膀和背心,他觉得很正常啊,再正常不过了,遂皱起眉毛关心问,“兄弟你怎么啦?是牙疼还是肚疼?要不要紧啊?咱能帮上你什么?”

雍绍白摇摇头,下颚咬得有些生疼。

那姑娘之前不肯过来他这里,宁愿跟马车的贺礼挤成一堆,已经够让他不痛快,眼前竟还上演这一幕?

有“清晏馆”那些琴棋书画诗酒花皆通的男子们围在她身边已让他满心不是滋味,非常不能省心,如今竟又多出这一个!

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吗?怎能当着他的面去抱其他男人!

“那人是谁?”又傲又冷的脾性被暗暗磋磨到最后,终还是问岀口。

苏大爹抓着乱翘的山羊胡子,呵呵笑。“那人是我家闺女儿的爹啊。”

雍绍白眼角微抽,都要怀疑苏大爹是否发病中。

“兄弟别这么瞅我,咱说的是大实话呀,咱家阿妞不只一个爹,她有四个呢。”苏大爹咧嘴笑开开,伸出四根手指头开始如数家珍。“咱是阿妞的亲爹、阿爹和老爹,她大师哥袁大成是她大爹,二师哥陆玄华是她二爹,还有一个三师哥……咦?三师哥叫啥呀?唔……啊!啊啊——如放,对,叫韩如放,那是她三爹!兄弟问那人是谁,那人就是她三爹啊!”云溪老人所收的三名男弟子,据雍绍白所知,年岁皆在四十五岁上下,大弟子袁大成瞧起来确实是接近知天命的年岁,在外走踏的二弟子陆玄华他曾在江北和江南的玉市上有过几面之缘,是个形容单薄瘦小、脑子却十分精明的角色,年纪与袁大成差不了多少,但眼前这位帝京流派的三弟子韩如放,高瘦且清曜,怎么瞧都不像已过不惑之年的人。

顶多……三十有五。

似听到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韩如放扬首望来。

他先是一笑,低头不知又跟苏仰娴说了什么,就见苏仰娴点点头,一把挽住他的胳臂,两人起朝雍家马车这边走近。

“爹、爹,您瞧啊,是三师哥回来了!”满心欢喜,苏仰娴完全抑不住。

苏大爹跟着闺女儿一起开心,继续呵呵笑个没停。

雍绍白对初次会面的韩如放淡淡颔首,对方笑意真诚,拱手回礼——

“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艺惊才绝的江北昙陵源雍家家主,在下韩如放,帝京流派的弟子中行三,今日得遇雍家主,实是三生有幸。”

“不敢。”雍绍白亦拱手作礼,目光不自觉朝苏仰娴瞥了去,他嘴角微乎其微一勾,只因韩如放抬臂对他拱手,使得她那一双过分亲密挽着她家三师哥胳臂的柔荑,直接被甩了开。

挺好。颇好。甚好。总之,雍大爷有被取悦到了。

而这一边,苏仰娴确实留意到雍绍白扫过来的眼神,毕竟没办法不去在意他。

也说不上是什么心境,就是倾慕多年,贴身相处后明明看尽他所有“不堪”的“真面目”,无奈却坠得更深,所以他任何小小的举措都能抓紧她的注目。

今儿个倔性一起,硬是没换搭他的马车,此时来到他身边,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把眸光往哪儿放,好像直勾勾看着他不是、不看他也不是。

幸得她家三师哥主动攀谈,让她多少免去些不自在。

而韩如放即使看岀一点儿什么,以他绝对护自家小四儿到底的心态,也绝不会让苏仰娴难堪。他一脸温儒,对着雍绍白徐声又道——

“雍家主昨儿个让人先行投拜帖过来,家师已知雍家主今日将访,遂令在下在此相迎。”

闻言,苏仰娴瞠圆丽眸。“三师哥等的……原来不是我?”

韩如放朝她一笑,又探手模模她的头。“等的也是你,毕竟咱家小四儿嚣张地把人斗倒,还把人家的家传宝贝斗到手,欸,你可是一切事情的开端啊。”无奈叹息,却没有一丝不满或责备,好像还挺得意。

苏仰娴愣怔,立时意会过来的是雍绍白,他冷冷扬唇,想也未想便问——

“可是南天宣氏遣人联系,一状告到云溪前辈这里,想讨回公道吗?”

韩如放挑眉笑了,看向少年便得志受各方追捧的雍家家主时,淡然瞳底多了份佩服。

“什么是公道?”韩如放问,随即笑笑自答。“我家小四儿两下轻易斗赢他宣南琮,帝京流派在自家地盘占了上风,这就是公道。”

“韩爷说得很是。”原来不仅是个护短的,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雍绍白忽觉与这位“三爹”气息有些相通。

一旁的苏仰娴怔到最后终于听出一些端倪,遂紧声问:“三师哥,师父见过南天宣氏的人了是吗?师父他老人家……他没生我的气吧?”

韩如放叹了声,侧过头看着她笑道——

“师父不是『见过』而是正在见啊。南天流派的宣老太爷今早驱车来访,此时大师哥、二师哥正陪着师父在竹轩内与对方说聊,谈的自然是前阵子你与宣大公子东大街上的那场斗玉,还有那把被当作赢家红彩的琢玉刀,小四儿啊,甭怕,对方要战就来,咱们且张狂到底。”

韩如放此话一出,苏仰娴秀眉拧起、小脸发皱,似觉给师门带来麻烦了,自个儿很有错。

雍绍白听韩如放那一席话却是俊眉飞批,嘴角微勾。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姑娘家与人斗玉、要战就来的气魄,原来是学了姓韩的这位“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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