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好主意,潘芸心头轻松很多,赶紧采买了些日用之物,然后特意进成衣铺子狠心花了一百文,买了两套偏小的灰色短打衣裤,还买了襆头和阔口鞋。
如今这个大夏国虽然礼教没有那么森严,女子能独自上街,但到底不那么自由。
她以后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又要躲避刘婆子母子,装扮成半大小子是最好的选择。
待得潘芸买好了所有东西,回到大院的时候,潘薇和潘海正围在石桌旁认认真真地教冬生认字。
两人都是抬头挺胸,腰板笔直,还挺有先生的模样。
“薇儿,海哥儿,快看姊姊带了什么回来!”潘芸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妹妹的肩,扬起另一只手上的点心,“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点心都吃光,而且还要说出味道哪里好或者哪里不好。”
“呀,大姊,你怎么买这多点心回来?”
潘薇和潘海都欢喜的站了起来,潘海还罢了,单纯为了吃点心而欢喜,潘薇却懂事一些,仔细数了数点心包,低声问道:“大姊,你花了多少银子?怎么买了这么多?”
潘芸笑得有些心虚,哪里敢说她在不知价格的情况下冒然败家,只能遮掩道:“我要做点心拿出去卖,怎么也要知己知彼,了解一下行情啊。别担心,没花多少银子,你们尽避吃就是了。”
潘薇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又问道:“那大姊准备什么时候做点心?我帮你。”
“明日我出去一趟,还有些材料没置办齐全。”
潘芸不想妹妹刨根问底,就改了话头,“方才有人来送东西吗?”
“有啊,大姊,是我拿进屋子去的。”
潘海抢话,一脸求表扬,惹得潘芸模着他的头顶夸赞两句,果然他就笑着红了脸。
一旁的冬生同潘海玩得特别好,见他们三个这般,也跟着傻笑,露出缺了的两颗门牙,分外可爱。
他指着书本脆生生说道:“芸姊姊,薇姊姊和海哥哥刚才教我写字,我都学会了。”潘芸扫了一眼地上划出的字迹,虽然不算工整,但也没什么错处,于是就夸赞道:“哎呀,冬生真聪明,晚上也奖励你一起吃点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孩子哪有不贪吃的,冬生立刻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柳氏去邻居那里闲坐,此时从外边回来,将得了的甜瓜热情分给潘芸姊弟一起吃。潘芸也没客气,拿了甜瓜,指了地上的字迹同柳氏夸赞冬生聪明,然后笑道:“婶子,我父亲是秀才,我们姊弟几个自小就读书识字,若是你不嫌弃,以后闲着无事让冬生和海哥儿一起学学写算,以后都用得到。”
“当真?这可真是太好了!”潘芸话音刚落,柳氏就喜得连连搓手。
要知道,别说县里,就是乡下私塾,一年的束修都收很多啊。他们夫妻俩虽然就冬生一个孩子,但也不敢想说要送他去识字。
如今倒好,搬来的新邻居居然能做免费的先生,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正好张小树下工回来,被柳氏扯过去听了两句,也是赶紧笑着致谢。
潘芸不在意的摆摆手,拉着妹妹去做饭,留下潘海继续教冬生写字。
张小树夫妻看了一会儿,对着儿子歪歪扭扭的字都激动得厉害,末了进屋,两人私下嘀咕,“真是遇到贵人了,咱们家冬生有福啊。潘家三姊弟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呢,咱们以后可要多帮帮忙。别的不求,冬生多跟着学学,可是求不了的好事啊。”
张小树笑道:“我也这么想,这几日帮潘大姑娘搭灶台,咱们就不要工钱了,正好我外边的活计也完工了,不差这么一日。”
“成,总要礼尚往来,咱们儿子都读书识字了,做爹娘的总不能给他丢脸。”
潘家姊弟不知道这两口子如何商量,快手快脚做了简单的晚饭,吃过之后,潘芸就带着妹妹拾掇白日里的战利品。
食材和调料单独放起来,布料是备着要给潘薇和潘海做衣衫。夏日炎热,他们的衣衫包裹却在家里出殡忙乱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村人顺走了。
潘芸舍不得他们穿成衣铺子的旧衣衫,就买了料子。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女红手艺却没捡起来,只能送去给黄阿婆帮忙,坚持许了五十文的工钱。
黄阿婆和老黄平日以卖豆腐为生,早起忙一阵子,老黄出门叫卖,黄阿婆就闲着无事了,这般帮了潘芸还拿工钱,自然是愿意的,又觉潘芸姊弟为人处事很好,待他们也就更热情周到了。
潘芸被老太太拉着说了半晌闲话儿,想起明日要出县城,就道:“阿婆,明日辛苦你帮我照看一下薇儿和海哥儿,我有事要办,不放心他们在家。”
“好,这是小事,我一边做衣衫一边照看就成了。”
黄阿婆痛快应下,潘芸就回了西厢房,挑灯画了些图纸,这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潘芸细细嘱咐了弟妹一番就去了铁匠铺子,花了一笔银子,荷包瘪了,她也就更坚定的出城去。
昨晚她已经向张小树打听过了,附近有一座山叫牟山,树木很茂盛,街上兜售蜂蜜的山民多半是从这里采蜜的,因此她今日的目的地就是牟山。
边走边向路人打听,潘芸累得喘气,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实际却远得很。
她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已经日上三竿了。
潘芸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找了一片树荫坐下休息,捶了捶腿。
她今天特意穿了昨日买的梪褐,布料有些粗糙,颜色灰扑扑,不过赶路和爬山的确方便许多。
潘芸取下腰间系着的葫芦,打开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原来路上早就喝光了。
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决定先找找水源解渴再说,不然蜂巢还没找着她就要先中暑了。
附近的树林很茂盛,绝对离不开水源,果然,走进去没有多远就见到一条小溪穿过树林。
溪水不深,却很急,好在水质不错,潘芸捧一口尝尝,略有些甜味,显见是山上的甘泉汇集而成。
她喝得饱足,又灌了一葫芦,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溪流对面的一棵树上垂挂着一个大大的蜂巢。
潘芸欢喜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把葫芦绑在腰上,顾不得鞋子湿透,淌过小溪,朝对岸那棵树过去。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一起,潘芸真没有同野蜂搏斗的经验,更别说还要打劫野蜂的老巢了。
她在树下转了半晌,决定先用烟熏走大半野蜂,降低被蝥的机会。好在她出门前做了准备,带了打火石在身上。
她去附近捡了一些干柴与枯草,好不容易点燃,一把抓起对着蜂巢使劲挥,再用嘴吹风辅助。
不过片刻,野蜂飞出,嗡嗡声不绝于耳。
它们躲避着一阵阵轻烟,越飞越远。
她又等了会儿才寻一根粗木棍对着蜂巢狠狠打了过去。
那蜂巢卡在树杈之间,倒也算是坚固,但这般当头一棒还是抵挡不住,啪一声掉了下来。
蜂巢里剩余野蜂被突如其来的祸事惊吓,一只只接连飞出。
潘芸忙拿带来的布袋包裹住蜂巢,拼命跑开。
野蜂们疯了一样漫天飞起,死命追杀。
潘芸吓懵了,在林子里四处乱窜,所到之处鸟兽奔逃,一片大乱。
有野蜂寻到机会,在潘芸的手和脖子上狠命螫着,疼得潘芸尖叫。
但她再疼也不敢停下脚步,结果这么一跑就到了大路上。
正巧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潘芸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就喊,“救命啊!救救我!”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马车跑了过去。
蜂群随后跟上,远远看着很是可怕。
马车车辕上坐了两个身形魁梧的仆人,眼见蜂群迎面飞来,吓了一跳,赶紧扯了衣衫在头顶迅速拍打。
潘芸来不及道歉,求生欲占据了她所有的想法,“救命啊,求你们让我躲一下!”说着扑向车门边。
马车门应声开了,一条被青色衣衫包裹的手臂迅速将潘芸扯上车,然后吩咐道:“文成赶车,武就引开蜂群。”
“是,主子。”
车辕上的两人同时应声,马车颠簸起来,慢慢听不到外边的嗡嗡之声,显见蜂群真的被引去了别处。
潘芸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车内之人。
马车里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小男孩,模样倒是有三分相似。
小男孩瞧着和冬生差不多大,白白净净,眉眼很是清秀,但身形痩弱,这会儿正满眼好奇的看着她。
而另一个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穿长衫,玉簪束发,墨眉丹凤眼,很有几分风流公子的姿态。
许是潘芸的目光太过直接,男子皱了眉头,刚要说话的时候,小男孩突然惊叫起来——“有野蜂!”
男子迅速拿起车内小茶几上的茶盘一下砸死了野蜂。
“你带了什么,怎么还有野蜂?”男子有些恼意。
潘芸尴尬,不自在的把手里的布袋紧了紧,含糊应道:“那个,许是方才钻进来的。”可男子却不相信,鼻子翕动两下,脸色更难看,“你摘了蜂巢!”
潘芸无法,只能坦白,“对不住了,这位公子,我确实摘了蜂巢,但我有急用,实在不能丢弃。我已经绑好了,保证不会再有野蜂钻出来。”
男子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但潘芸却不能不说话啊,人家方才救了她,这会儿她还坐在人家的马车里呢,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道谢,“多谢公子方才援手,小女子……小子感激不尽,以后定有厚报。”
男子没有应声,倒是那小男孩好奇问道:“哥哥,你摘蜂巢做什么?我娘说野蜂能把人……”
“平安!”男子冷厉呵斥一声,好似不愿意孩子多说话。
平安吓了一跳,转而低了头,小手扯着衣角,很是怯懦委屈的模样。
潘芸看得不舍,赶紧像往日哄劝弟弟一般,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我摘蜂巢是为了里面的蜂蜜,家中要做点心,放了蜂蜜就会变得香香甜甜,以后若是有机会,我拿给你吃,好不好?”
“好!”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点心的,平安立刻就抬了头,笑得很是可爱。
许是生怕野蜂群再追来,马车跑得很快,几乎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县城附近,停靠在路旁。
潘芸跳下车,没有立刻离开,直到那个负责引开马蜂的护卫回来。
眼见他没被螫到,她才放心,又是连连道谢。
两个护卫本来还有些气恼,毕竟是潘芸引来的麻烦,但见她如此客气,又是半大小子的模样,方才一定是吓坏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莽撞。
就是车里的男子神色也缓和了很多,甚至从车壁的挡板里取了一瓶药递给潘芸,“这是消肿解毒的药膏,你回去擦几次伤处就消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潘芸也没客气,行礼后接了过去,末了邀请道:“不知道公子这是去哪里?眼见天色不早,若是无处落脚,不如在我家歇息一晚,如何?”
那男子却是摆手,不耐烦道:“你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害旁人了。”说罢,示意两个护卫继续赶车。
潘芸眼见马车走远,心里不知该感谢这些人的救命之恩,还是吐槽他们的高傲冷待。想着家里还有弟妹翘首等待,被野蜂螫了的伤处又越来越痒痛,她如今只剩了一个念头——回家。
潘芸走时天色还早,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后,潘薇和潘海趴在大院门口,不知道望了多少次,好不容易见到她的身影,两人推门跑了出去。
“大姊,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大姊,你饿不饿?我给你留粥了。”
潘芸举高布袋里的蜂巢,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走,赶紧进屋,我带了好东西。”
结果她这么一抬胳膊,手腕上的红肿就露了出来,惹得潘薇和潘海都吓得厉害,“姊,你怎么受伤了?”
“不怕,不怕,赶紧回家说。”
潘芸领弟妹进了院子,将蜂巢放好,扯了铜镜一照,脖子上有三个大包,手上倒公平,一边两个。因为好半晌没有处理,红肿得相当厉害。
潘薇和潘海都要吓哭了,潘芸也不敢喊疼,赶紧跑去寻黄阿婆帮忙。
黄阿婆见到吓了一跳,用繍花针挑破了伤口,取了蜂针,然后帮忙抹了药膏。
药膏里许是有添加薄荷,不过片刻伤口就一片清凉,痒痛也轻了很多。
读潘芸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着安慰弟妹,“你们看,大姊没骗你们吧,这就好了。”
黄阿婆体谅她一片爱护弟妹的心,也是笑道:“是啊,蜂针挑出来就没事了,不沾水,明天就好了。”
潘薇和潘海这才勉强收了眼泪,两人谢了黄阿婆,一左一右扶着潘芸回西厢房。
潘芸大口吃了凉粥,然后就急着打开布袋把蜂巢拿出来。
她原本还担心有幸存的野蜂会螫到弟妹,没想到只抖出七八只野蜂屍体。
潘薇帮忙寻了空罐子,罐口蒙了纱布过滤,然后又拿沾了脏污的衣衫去洗,忙得好似另外一只野蜂。
待得忙完回屋一看,潘芸早就守在罐子旁边睡着了。
潘薇咬咬嘴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隐约觉得姊姊病癒之后好似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凡事特别有主意,她还暗暗欢喜,想着她和弟弟有姊姊护着,但今日才知道姊姊不是变厉害了,姊姊也会累会受伤,只不过姊姊为了养活他们,在拼尽全力。
潘芸累得厉害,这一晚睡得极沉,早起时候眼见自己躺在床上,衣衫都月兑了,就猜到是弟弟妹妹照顾的。
待得起来洗漱,果然弟弟妹妹半晌就端来熬好的粥喊她吃饭。
她愧疚又心酸,模模两个孩子的头,带他们喝完粥,然后又开始忙碌了。
张小树今日没有活计,便换了破旧衣衫带潘芸去买青砖。
潘芸照旧是那套半大小子的装扮,买好青砖后,张小树拉着板车在前边走,她跟在后边推,不过二三里的路,累得是汗水滴答。
张小树心里可怜她带了弟妹谋生活命不容易,尽量多分担一些重量。
潘芸倒是没察觉,她正在心疼银子,买青砖又花掉五百多文,若是再不赚钱,他们姊弟三个很快就要喝西北风了。
好在张小树是个专业泥瓦匠,脑子又灵活,潘芸拿了图纸讲解几句他就清楚了。
挑土和泥,垒砖烧火,两人忙碌得厉害,老黄卖完豆腐回来也搭了把手。
于是太阳刚刚西斜,烤炉就成型了。
潘芸谢了两人,跑去铁匠铺子取了烤盘回来。幸好烤盘也算简单,不过是两张铁板,一张铁板十个凹坑,做工很不错,倒是让她为花掉的银子值得几分。
这是她琢磨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模子,是为了要售卖的第一种点心——蜂蜜无水蛋糕准备的。
蜂蜜无水蛋糕是潘芸前世在育幼院吃到的第一块点心,即便后来在甜点店打工,吃到的花样种类更多,但依旧不能代替蜂蜜无水蛋糕给她留下的美味感动。
当然,之所以选择做这个也是因为它的做法简单,材料容易得到,无非是蜂蜜、面粉、鸡蛋和素油而已。
这会儿烤炉有了,食材也齐备,她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将鸡蛋与蜂蜜混合,打成细腻的女乃油状,之后加入过筛的面粉搅成面糊。在烤盘里刷上素油,然后把面糊挨个倒进去,最后送进烤箱。
不过一刻钟,香气就从烤炉里逸散开来,别说蹲在一旁帮忙的潘薇,就是在院子里玩耍的冬生和潘海也凑了过来。
“大姊,你烤了什么点心?好香啊!”
潘芸提着心仔细嗅着烤炉里的香气,生怕烤焦了。她如今可没有那个财力多次试验火候,最好是一次成型。
幸好老天爷这一次依旧眷顾她,待得烤盘从烤炉里拿出来,孤零零的五个小蛋糕已经被烤成了浅褐色,火候虽大了一些,却没有焦糊。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正巧柳氏下工回来了,刚迈进院门就高声笑道:“潘大姑娘这是做了什么,老远就能嗅到香气,惹得我淌口水呢。”
张小树和老黄、黄阿婆自然也早就嗅到了,听得这话也凑到跟前,笑道:“潘大姑娘有这手艺,真是不愁以后的生计了。”
“我也是大着胆子试试,心里七上八下的。来,大伙儿都尝尝,哪里不好就说,我改好了才能卖了换钱啊。”
潘芸热情的招呼大伙儿,快手快脚把五个蛋糕一一掰开。
绵软香甜的蛋糕几乎是一入口就俘虏了所有人的唇舌,他们纷纷夸赞道:“哎呀,真是太好吃了!这是怎么做的?比点心铺子卖的千层糕都好吃。”
“是啊,是啊,就是没牙的老汉吃起来也容易。”
潘芸吃着倒觉得不是很细腻,蛋糕里的孔洞很多,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里没有电动搅拌机,她的胳膊搅得都要肿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小试身手成功,潘芸放了心,亲自跑去买了一块肉、一颗白菜,加上黄阿婆中午给的一块豆腐,一锅炖了,又蒸了一盆白米饭,然后请了大院所有人吃饭。
众人见他们姊弟搬来不过三四日已经做东两次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柳氏送了两斤牛女乃,黄阿婆则给了一大碗豆腐乳。
潘芸笑着接了,众人这才欢欢喜喜地说话吃饭。
待得吃饱喝足,黄阿婆拉着潘芸的手说了好半晌话,直说自己眼光好,接了潘芸姊弟三个进来,大院热闹多了。
潘芸送走了黄阿婆就催着弟妹洗漱睡觉,待他们都收拾好了自己才去洗漱。
第二日天不亮,姊弟三人就爬了起来。
潘薇做早饭,潘海刷烤盘,潘芸则忙着制作蛋糕糊。
待得日上三竿,他们共烤了两炉蛋糕,一炉可放两个烤盘,因此凑了四十块。每五块蛋糕堆在一起包进油纸包,用细细的金黄色草绳打了蝴蝶结,整齐又漂亮,最后放进篮子,盖上白布巾。
潘薇送姊姊到门口,小声问着,“姊,真不用我跟着一起去吗?我可以帮你招呼客人,还可以——”
“好了,别担心了,小避家婆。”潘芸拍拍妹妹的头,笑道:“不过一篮子点心,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若是闲着,就跟阿婆一起出城去捡点柴火,以后生意好了,烤炉怕是天天烧不停,需要的柴火更多了。”
听得有了活计,潘薇果然立刻点头,“好,姊,你早点回来,我一定会捡很多柴。”
姊妹俩笑着分开,潘芸一路到了最热闹的商街。
其实她心里很忐忑,倒不是豁不出颜面,毕竟前世没少打工,只是担心蜂蜜蛋糕无法得到食客们的喜爱。
她特意寻了一个最大的茶楼门前,鼓足了勇气吆喝起来,“都来瞧,都来看啊!这里卖最香甜绵软的蜂蜜蛋糕,大夏第一家,绝对没有第二家可买啊!”
街上小贩不少,有卖炒花生瓜子或者新鲜果子的,潘芸这般倒也不出奇。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茶楼二楼,包厢里就有人好奇地探头望了望。
正好友人嫌弃茶楼的点心难吃,这人就喊了小厮,“下去问问,买份那个什么蜂蜜蛋糕回来。”
小厮麻利,听得吩咐就跑了下去,直接截着潘芸问道:“哎,小子,你卖什么点心,我们主子要尝尝。”
潘芸听得大喜,立刻应道:“小扮真是问着了,我这里卖大夏独一份的好点心,蜂蜜蛋糕。”她掀开篮子取了一包,又笑道:“刚出烤炉没多久,还有些温热呢。一包五块——一斤的量,只要一百文。”
“一百文?”那小厮皱眉,显见觉得有些贵。
潘芸立刻劝道:“小扮,点心铺子里的迎春糕硬邦邦的还卖一百二十文呢,我这个可是绵软得像云朵一样的点心,特别好吃,你们主子吃了,一高兴,说不定还要赏你一个大红包呢。”
不知道哪句打动了小厮,他果然脸色转好,说道:“那好,给我来一包。”
潘芸赶紧递过去,收了小厮递来的一串钱,检查了绳结,这才笑嘻嘻送走了小厮。
大夏国流通的货币自然是银子,但穷人太多,哪能随便就几两银子出手,多半还是用铜钱。
但铜钱数起来很费功夫,于是官府就出了一种稍大的铜钱,一枚顶十文钱,用特殊手法打了绳结,以此分辨真假。
小厮给的就是这种大钱,十枚一串,正好一百文。
潘芸得了个开门红,受了鼓舞,越发积极地招呼起来。
有人听得好奇,聚上前询问,“这是什么点心,真是外边没有的吗?”
“都是说得好听吧,上次我在点心铺子买了什么千层糕,根本没有一千层,还难吃得要死。”
“哈哈,那就是个名字,真有千层那要累死点心师傅了。”
看客们说笑,潘芸也是笑着一一应了,但还是暗暗懊恼准备不周全,没有多备两块供众人分食品尝。若是这会儿拆开一包就是要舍出五块,她实在心疼。
正犹豫的时候,方才那个小厮又从楼里乐颠颠跑了出来,喊道,“小子,赶紧再给我来三包,我们公子吃着喜欢,要带回去孝敬老夫人呢。”
“哎,好咧,多谢小扮照顾生意,今日没有准备,过几日我备些小饼干,再遇到小扮,一定送你当谢礼。”潘芸手脚麻利的取出点心,接了铜钱真心道谢。
小厮笑着摆手,应道:“不必了,我们少爷赏了我一个银角子呢。”说完他就拎着点心跑了。
潘芸抓紧机会推销,“这位小扮方才买了一包,吃着味道好,又来买了三包。现在只剩四包了,各位再不买,一会儿就卖光了。这可是鸡蛋和蜂蜜一起烤出来的点心,最是养身体不说,没牙的老人吃着也容易,软绵绵又香甜。”
众人原本就嗅着香甜味道,再有了方才那个小厮做例子,立刻就有人说道,“给我一包,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我也来一包,哄哄家里孩子。”
眨眼间,剩下四包就卖完了。
有人因为没抢到,一直问潘芸,“明日还来吗?”
“来,当然来!”潘芸兴奋得脸色通红,高声道:“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我会多做|些,保管大伙儿都能吃到。”
众人得了准话就散去了。
潘芸颠了颠篮子里的铜钱串子,欢喜得差点跳起来,好在她还记得财不露白,一口气跑回了大院。
潘薇洗了姊弟三个的衣衫,刚要同黄阿婆一起出门,见姊姊突然回来,冲上前扯着姊姊的袖子问道:“姊,是点心不好卖吗?还是有人欺负了?”
“小丫头真是爱操心。”潘芸嗔怪妹妹,掀开白布给妹妹看了一眼篮子内的铜钱,惹得潘薇惊喜尖叫,却被她捂了嘴,“别喊,快放回屋里去。”
潘薇使劲点头,拎起篮子就跑。
倒是黄阿婆听得动静出来,见得潘芸就道:“点心都卖完了?”
“卖完了,阿婆,劳烦您带薇儿多砍些柴回来,您那份儿我要买下来,明早要多烤些点心呢。”
“哎呀,这是好事儿啊。”
寒暄几句,潘芸撵了兴奋的潘薇同阿婆出门,趁着潘海同冬生在屋里玩耍的时候又去了一趟粮油铺子。
这一次有了底气,她买了细面粉二十斤,素油一坛子,就是鸡蛋都买了满满一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