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欢喜的是陆宛飞和方然。
陆宛飞因为能和她家大人一块儿用饭,感觉像作梦一般,一直眉开眼笑,方然则是因为能请佳人吃饭而雀跃不已,席间话很多。
饭吃完了,没理由留人了,方然索性死皮赖脸的问道:“二位姑娘住在哪里?我们送二位姑娘回去。”
清霜开口就要拒绝,不可以让他们知道主子的身分,今日被绑之事若走漏风声,后果将无法收拾,不料陆宛飞又一次做出让她目瞪口呆的回应——
“有劳两位了,我们住在陆相府。”她现在就要她家大人知道她的身分,记住她的脸,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这一世,她会成为他的妻,与他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陆、陆相府吗?”方然眼珠子快掉下来,月兑口问道:“可以请教姑娘闺名吗?”
“不可以!”
“陆宛飞。”
主仆两人又是同时开口,清霜快昏倒了,主子怎么可以随便把闺名告诉陌生男子,就算他们不是坏人也不可以说啊!
“陆相爷的……嫡长女,陆宛飞?”方然结结巴巴的指着她。
陆宛飞微微一笑,“原来小女子这么有名。”
方然回过神来摇摇头,“非也,并非小娘子……呃,并非陆姑娘有名,是因为他,他……他是你的……”
“在下徐凌澜,幸会。”徐凌澜讶异不亚于方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个医娘居然就是陆宛飞?眼前这姑娘与他知道的陆府嫡女相去甚远,单是她会医术,且医术不凡这一点就叫他惊讶。
陆宛飞早做好了准备,一听徐凌澜自报身分便故做讶异,杏眼微睁,“原来是徐大人!”
“哎呀,搞什么,你们两人原来是未婚夫妻啊!”方然干笑两声,自我调侃道:“那我真是献错殷勤了。”
对于这一转变,清霜也是看傻了眼,这人是准姑爷……
如此一来,徐凌澜送她们回府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马车里,知晓了陆宛飞身分的方然换了一个人,从献殷勤的登徒子变成了谈吐风雅的翩翩君子净说些琴棋书画的事。
陆宛飞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在专心听方然讲什么,她忍不住一再偷看她家大人,脸上溢出柔柔的笑意。
长眉入鬓,美如冠玉,风姿不凡,如此年轻的大人,她觉得有趣,也希望马车走得慢一点,让她可以跟她家大人相处得久一点。
不过马车走得再慢陆府还是到了,一等陆宛飞主仆下马车,方然就立刻现出原形,挪到徐凌澜对面一**坐下。
“好家伙,你捡到宝了你!未婚妻美如天仙,又医术高明,日后你生病不用愁了。”徐凌澜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放心,你生病我也会让她去帮你诊治。”
“呸!”方然啐了一口。“居然诅咒我,亏我还帮你们夫妻相认。”
“你是帮我吗?”徐凌澜似笑非笑。
方然自知理亏,不过不知者无罪,他是不知道她的身分才有了非分之想,若知道自然不会起心动念。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方然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怎么她们两人会被人绑架,还利用小孩子去引她们上勾,让她们没有戒心,这分明是有计画的犯案。”
徐凌澜眼神微凝,他当然起了疑心,诚如方然所说,这件事是预谋犯案,且是知道陆宛飞的行踪才制定的计画。
那两个蒙面人分明是拿钱办事,而指使他们的人,意图要毁了陆宛飞的清白,若他没有出现救了她,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是否她已惨遭辣手摧花?
失了清白的她会怎么做?发疯?因没脸见人而自缢?
对一个女子而言,清白是最重要的,今天这件事,是有人不想陆宛飞嫁给他,还是单纯的要对付陆宛飞?
无论如何,此事的主使者都甚为歹毒,虽然没有取她的性命,却要叫她承受比死还难受的巨大痛苦。
他与陆宛飞订亲之事,京城人人知晓,明知道陆宛飞是相府千金,是他徐凌澜的未婚妻还敢下此毒手,对方不是胆大包天,就是不把他和相府放在眼里。
虽然他和陆宛飞订亲为的就是一个克妻之名,却也没有冷酷到能看着一个无辜女子遇上生不如死的劫难,尤其这件事还可能跟他有关。
回到府里,他立即让武录去调查,他的袖箭上抹了特殊粉末,袖箭射到了那两人身上,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同一时间,陆宛飞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回府之后,她先派人去通知多莲和车夫回来,并让那人送了份礼向邀请她的夏兰期赔罪解释,跟着便试图将今日之事厘清。
她把那两个歹徒的对话听在耳里,知道今日之事是有人指使,知道她今日要去云雀楼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有嫌疑,而会想害她,不是因为能得到利益,就是有仇怨……
陆宛飞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清霜,我过去没有得罪什么人吗?”
清霜蹙眉摇头,“姑娘一直安分守己,甚少出这个院子,也未曾与外人走动,怎么会去得罪人?”顿了顿,她又说:“姑娘,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藏着掖着,定要禀告老爷才是。”两个蒙面人的话让清霜耿耿于怀,她忧心忡忡,担心会有下一次。
陆宛飞顿了下,“先不要跟老爷说,我想徐大人自然会去查,等他查出来再说。”
清霜不解了,“姑娘怎么肯定徐大人会去追查?”
“他的性格是如此……”陆宛飞差点说溜了嘴,她迅速转移话题。“我饿了,帮我弄些点心来。”
清霜有些无奈,“奴婢这就去准备点心,姑娘不要再说弄了。”
陆宛飞一笑,“知道了。”
她偶尔会说些现代用语,清霜都觉得很粗俗,很受不了似的。
清霜去准备点心的时候,多莲进来了,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请姑娘过去,说是有话要问姑娘。”
她今天也是一整个莫名其妙,主子让她抱着画去云雀楼等着,她左等右等,等了老半天不见主子和清霜回来,一直等到过了晌午,都快累死饿死渴死了,才有人来告知她跟车夫说是主子已经回府了,让他们也回府。
回了府,她问清霜发生什么事了,清霜含糊其词的只说主子突然不想去云雀楼,所以她们就先行回来了,这说的通吗?
她直觉清霜有事瞒着她,这点让她闷闷不乐,好像被主子和清霜排挤在外似的,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让她知道?
“还在不高兴?”陆宛飞看多莲还在嘟着嘴,便道:“你也别埋怨清霜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多管闲事却被骗了。我们跟着那孩子走,确实见到了一个病重的妇人,那妇人病得太重,便和清霜留在那里照看,给了银两叫那孩子去抓药,谁知那孩子一去不回,我们才惊觉事情不对,问了邻居才知那妇人根本没孩子,那里也不是那孩子的家,那孩子一直靠这招在拐骗钱银。
“而那妇人是病得重,但有家人照顾,只是家人都去干活了不在家,才让那孩子有机可乘,我和清霜只好自认倒霉地离开。谁知回程时我不小心在暗巷里滑了一跤,浑身都沾了污水,实在不能见人,这才匆匆叫了辆马车回府洗漱。”
不管是现代或古代,流言蜚语的杀伤力都是很强大的,捕风捉影也可以杀死一个人,清霜原来就性格谨慎,不必多交代她也知道要严守口风,她却不能冒险再让多莲知晓。
不是说多莲会出卖她,而是多莲心直口快,要她守着秘密,她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不如不要让她知道。
“有这种事?”多莲听得目瞪口呆。“那清霜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宛飞笑了笑,“是我不让清霜说的,我嫌丢人。”
“哪里丢人了?”多莲愤愤不平的嚷了起来。“是那孩子心眼太坏了,竟这样骗人!”
“就是说啊。”陆宛飞见多莲信了,她暗地松了口气,起身道:“走吧!去见祖母。”两人到了松吹院,发现陆祥熙、杨诱锦、陆宛霖都在场,一派要公审她的架势,让她提高了警觉,紧接着陆老夫人把所有下人,包括多莲都赶出去的举动更让她确信有状况发生。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她淡定的施礼。
陆老夫人板着脸问道:“听说你今日并没有到云雀楼赴宴,可有此事?”
陆宛飞见陆宛霖一下模发一下看别处,便知道是陆宛霖打的小报告。
“回祖母的话,确有此事。”陆宛飞爽快承认了,看到陆宛霖露出了得意神色,蓦然感应到原来陆宛霖竟想取代她嫁给徐凌澜。
她猜这也是阴间使者给她的好处,并没有多想,只想着既然陆宛霖想取代她,那么绑架会不会是杨锈锦指使的?毕竟杨锈锦只有这唯一的女儿,平常也十分疼她……
可是,她看向杨诱锦,并没有在杨诱锦身上感应到蛛丝马迹。
这让她疑惑了,绑架她究竟是谁指使的?不知她家大人着手去查了没……
“胡闹!”陆老夫人板着脸。“不但失约,没知会主人家,还有人看到你与男子在酒楼里用膳嘻笑,可是真的?”
“不知祖母从哪里听来这些事?”陆宛飞不答反问,眼神添了几分淡漠。
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沉声道:“不要管我从哪里得知,总之你据实以告就是!”
陆宛飞脸色沉凝,缓缓说道:“孙女到了云雀楼却感到身子不适,难道也要勉强赴宴,不能先回府休憩吗?未知会宴席主人确实是孙女的错,只是当时孙女身子极为不适才未顾及到那么多,事后已补了份礼送到夏尚书府赔罪,夏大小姐也接受了孙女的歉意。”
“事后赔罪是有什么用?”陆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而你说你身子不适,那为何有人看见你跟陌生男子在酒楼用膳说笑?”
陆宛飞眼神比之前更为清冷,“那男子说来祖母应该也知晓,并非全然陌生。”
陆老夫人哼道:“少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见的人是谁,这种败坏风俗的事,你终归是无法抵赖是吧?”
陆宛飞脸上故意装出几分严肃来,一字一字的说道:“那人是孙女的未婚夫徐凌澜徐大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均露出了惊讶之色,尤其是陆宛霖更是惊得久久阖不上嘴巴。
她之所以会知道陆宛飞的行踪是因为她派心月复嬷嬷跟着陆宛飞一行人,因为她气不过,她也是陆府嫡女,她母亲的身分跟陆宛飞的生母一样,都是杨府嫡女,论出身她没有一点输陆宛飞的地方,凭什么夏兰期却忽略她只给陆宛飞发帖子?
所以她便派了女乃娘吴嬷嬷跟着,想看看那个名为品茗赏画会在做些什么,想不到却让吴嬷嬷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陆宛飞竟然和陌生男子幽会!
吴嬷嬷说,原先她跟着陆宛飞等人在窄巷外下了马车,走到了云雀楼之前,可是陆宛飞突然让一个孩子撞了,那之后陆宛飞竟跟着那孩子飞也似的走了,他们走得很快,她没追上便在城里绕了好一阵子找人。
后来没找着人,她又回到云雀楼,发现只有陆宛飞的丫鬟多莲,显然陆宛飞没回到云雀楼,她便又去街上找,找了许久,她腿疼了,便找眼前的一间酒楼想歇歇腿,却让她看到陆宛飞和两个陌生男子在酒楼里用饭,清霜在一旁伺候,陆宛飞跟那两人谈笑风生,还一直看着两个男子之中较为俊美的那一个,眼神很不寻常。
吴嬷嬷说陆宛飞跟那男子之间一定有鬼,一定要禀告给老夫人和老爷知道,陆宛飞不守妇道,跟徐凌澜的婚事就悬了,于是她便越过了她父亲母亲,直接找她祖母禀告了……
陆宛霖想到自己自作主张,心虚的看了眼自个儿母亲,就见杨诱锦沉着脸、蹙着眉,眼神阴冷,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自个儿母亲了。
“你说那男子是徐家哥儿?这怎么可能?”陆老夫人的脸色瞬息万变,声音都尖利了。
陆宛飞波澜不惊的看着失态的陆老夫人,“祖母若不相信,可派人上徐家求证便知真假。”
陆老夫人喘了几口气,继续问道:“好,你说那人是徐家哥儿,那么你们为何会相约见面?”
陆宛飞神色淡淡,“并非相约见面,孙女是身子不适,几乎要昏倒在大街上,恰好徐大人经过,认出了孙女,好心建议孙女进酒楼歇会儿,孙女不过是接受了徐大人的好意罢了,哪知被有心人说得如此不堪,祖母还信以为真。”
她并没有和她家大人套好说词,但她认为陆老夫人不会真派人去徐家求证,毕竟这件事的重点在她同桌吃饭的男子不是陌生男子,而是徐凌澜,这样其他人就无话可说。
燕朝的风气虽然不是十分开放,但未婚夫妻之间相约出游还是许可的,也并没有在成亲之前不得见面的习俗。
“你说徐家哥儿认出了你?”陆老夫人有些愣住。“他为何会认得你?”
陆宛飞慢条斯理的说道:“或许徐大人暗中查访过孙女的容貌吧,怕娶到个无盐女,这也无可厚非。”
陆祥熙一直一语不发,此时终于咳了一声,“宛飞言之有理,且此事可向凌澜求证,宛飞也不至于胡乱编造。既然是误会一场,母亲不必再追究了。”
陆老夫人总算沉默了,可陆宛飞并不打算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她要乘胜追击。
“孙女过去便隐隐觉得祖母并不喜欢孙女,往往只听某些人的片面之词,比如宛霖妹妹的片面之词,便对孙女产生怀疑,实在叫孙女无法服气。”
陆宛霖突然被点名,暗自心惊,不解怎么一会儿功夫,陆宛飞就知道是她来告状?陆老夫人心思被当面点破,有些惊慌失措,但她随即又故做镇定的说道:“我哪有?一样是我的孙女,我一视同仁。”
“是吗?”陆宛飞直盯着陆老夫人,语气强而有力,“那么祖母何以不先问原由就先定了孙女的罪,让孙女怀疑是否有人从中作梗,在祖母面前搬弄口舌,让祖母先入为主,让祖母打从孙女一出生便不喜孙女。”
听到这里,杨诱锦脸色微变,手紧了紧。
陆宛飞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笑了下,原主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点破,她就要来个正面突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看他们一个个慌了手脚,正是她要的。
“你这是在说什么?”陆老夫人心惊了下,逞强的道:“哪里有人在我面前搬弄什么?我又哪里有不喜你了!”
陆祥熙跟着斥道:“宛飞,不得无礼!不许这样跟你祖母说话!”
陆宛飞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父亲有所不知,有人在孙女一出世便跟祖母嚼舌根,说孙女并非父亲的血脉,说娘亲不页,导致祖母一直心存芥蒂,一直不喜孙女!”
陆祥熙瞬间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谁?是谁胆敢无中生有,造这种弥天大谎?”陆老夫人却是涨红了脸,拍着扶手喊道:“住口!你给我住口!”
“父亲,那人是谁,祖母心里清楚,就请祖母亲口说出来吧!”陆宛飞轻松的把球丢给陆老夫人,就看陆老夫人要怎么过这关。
“母亲,宛飞所言可是事实?”陆祥熙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事母至孝,也因此他很清楚他母亲的性格,若女儿的指控不实,他母亲的反应绝不是如此。
“你别听宛飞丫头搬弄是非!”陆老夫人急切的说道:“根本没那回事……”
“母亲!”陆祥熙语气凌厉,他身为当朝国相,自有精明的一面,后宅的事他虽然不过问,此刻也已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陆老夫人有些颓丧,她知道不可能蒙混过去,儿子的性格她很清楚,一旦起疑,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而她只有这么个嫡子,还要指望他来奉养,可不能让这唯一的儿子离了心。她靠向倚背沉淀了下情绪,垂下了眼阵,慢吞吞的说道:“是诱锦,是她对我说的。”杨诱锦脸都绿了,她没想到陆老夫人那么轻易就供出她,这死老太婆,枉费她进门之后十多年来一直处处捧着她,将她当太后伺候,现在竟然陆祥熙一问就把她卖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陆祥熙看向妻子,表情愤怒,气势惊人。
杨诱锦心里暗恨,但她眼里立刻蓄上了泪,委屈地说道:“是姊姊亲口对我说的,因为宛飞是不足月出生,姊姊害怕老爷会怀疑宛飞的身世,便先跟我吐实了,要我帮她设法瞒着,那人……姊姊的情夫,是府里一个小厮,老爷公务繁忙,那小厮又极会讨姊姊欢心,姊姊才会鬼迷了心窍,做出对不起老爷的事,事后姊姊怕东窗事发,已将那小厮发卖了,可是……却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陆宛飞脸上冰冷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抬头三尺有神明,我娘亲的魂魄也在看着,你再污蔑她,小心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诱锦内心抖了下,强做镇定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怕姊姊来找我……”
“是吗?”陆宛飞冷笑。“那我一定要让娘亲去找你,你好生等着。”
见陆宛飞说得有模有样,似乎真能与往生者通灵,杨锈锦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下去。杨锈锦那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陆祥熙心里有数,不想再追究,只看着陆老夫人问道:“既然母亲有所怀疑,为何不早让儿子与宛飞滴血监亲?如此便可真相大白,消除母亲的芥蒂。”
“怎么能啊!”陆老夫人一脸沉痛。“当时你仕途正好,若让人知道宛飞丫头不是你亲生,岂不让你成为众人笑柄?即便是你亲生,监亲之举也够让人议论的了,我怎么能看你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母亲对他这独子的爱,陆祥熙虽感无奈与荒唐,却也一时无话可反驳。
杨诱锦见事有转圜余地,悄悄开口道:“都是我不好,这种事我一人知道就好,不该告诉母亲造成纷扰,都怪我……如今事已境迁,不如就此揭过……”
陆宛飞可不会让这场好不容易开锣的戏就此落幕,她骤然朗声道:“有人就是利用了家丑不外扬这一点,撒了这弥天大谎,在我一出生便造成我与祖母的疏离,让妹妹独享了祖母的爱护,又有意无意的离间我和父亲的感情,至今还死不认错,有这种人做为陆家主母,实为陆家不幸!”
她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字字句句冲着杨锈锦而来,所有人都听得明白,这也是对杨诱锦的最高污辱。
陆宛霖不甘自个儿母亲受辱,月兑口道:“那么现在验验姊姊是不是陆家的种不就得了?若证明了姊姊不是陆家的骨肉,那也就证明了当年我娘亲并没有搬弄是非,只是不忍心欺骗祖母而据实以告,要说有错,是偷人的姨母罪大恶极,与我娘亲有何干系了?”
这个笨丫头!杨诱锦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陆宛霖的话大家都听见了。
“极好!”陆宛飞拍起手来,她不给杨诱锦挽回的机会,顺势说道:“请祖母立即派人将孟大夫请来!”
在燕朝,滴血监亲必须由通过医举的大夫来做,而孟大夫便是符合资格的大夫。
反正话都挑明了,陆老夫人也想解开十多年来的疑惑,马上让人去请孟大夫。
当年,她轻易就相信了杨锈锦的话,对出生的陆宛飞非常厌恶,脑海里总想着这是杨诱瑛背着她儿子跟奸夫苟合生的种,极为肮脏,深深为自己儿子抱不平。
而她会如此信赖杨诱锦,主要是因为杨诱锦还没过门前就待她十分的贴心。
当初还在闺中的杨锈锦经常上门陪杨锈瑛,说是陪杨诱瑛,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陪着她,亲手为她做好吃的,还给她裁衣纳鞋,身子不舒服时伺候她汤药,陪她上街,讨她开心,像是她另一个女儿一样。
在杨诱锦刻意的讨好下,她没有半分怀疑杨诱锦的话,何况杨锈锦还极为她的儿子着想,说是这秘密她们两人知道就好,不要告诉陆祥熙,免得打击他,伤他男人自尊。
可是现在想想,这一切确实都是杨锈锦的一面之词,让她不安了起来。
“不需做滴血监亲,儿子相信锈瑛,她绝不会做背叛儿子之事,请母亲收回成命。”陆祥熙义正辞严的说道。
陆宛飞轻轻开口,“父亲,女儿知道您信任娘亲,女儿也同样信任娘亲,但为了女儿,请您做滴血监亲,女儿想堂堂正正的从这个家出嫁,更想消除祖母对我娘亲的怀疑,这是女儿唯一能为含冤过世的娘亲做的。”
陆祥熙原是不想做滴血监亲让女儿和亡妻遭受非议,但听陆宛飞此言他终究同意了,“既然是你希望的,那就依你,但你要记住,为父从未曾怀疑过你娘亲。”
陆宛飞动容的点了头,“女儿明白。”
孟大夫很快来了,知道要做滴血监亲,他虽然十分惊讶,但高门里水深脏事多,他见惯不怪,也没露出半点异样,开始做滴血监亲。
陆宛飞知道滴血监亲没有科学根据,但古人就吃这一套,伸出手来让孟大夫取血,孟大夫从陆祥熙与陆宛飞手上各采了一滴血,滴进了碗里。
陆老夫人见到两滴血融合在一起时,她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起身抱住了陆宛飞,激动的喊道:“我的心肝宝贝啊!祖母糊涂,竟听信他人谗言,眼瞎心盲,都是祖母的错,原谅祖母……”
陆宛飞一下一下的拍着陆老夫人的背,做为安抚,一边和陆祥熙扶她回去坐好,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孙女从未怪过祖母,如今真相大白,也希望祖母消除对我娘亲的怀疑,让娘亲安息。”
“这个自然……”陆老夫人不断点头,哽咽道:“明日我就开祠堂,给祥熙媳妇儿祭祀,我要亲自向她说声对不住。”
陆祥熙看着那碗血水,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他没怀疑过宛飞的身世,可十多年来,他受杨锈锦有意无意的挑拨,加上公务繁忙,确实对这个女儿不太关心,他感到十分惭愧。
“祖母、父亲,这阵子女儿思前想后,又请教了几位老大夫和稳婆,总觉得娘亲之死并不单纯,毫无道理的产后失血,当年的大夫都查不出原因,这没道理。”
杨诱锦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滴血监亲是最后了,没想到陆宛飞还有后招,居然提起了当年杨诱瑛之死。
“你竟对你娘亲的死有所怀疑?”陆祥熙诧异的问道,眼神也变得锐利了些。
“不只如此。”陆宛飞担忧的看着陆祥熙。“打从妹妹出生后,母亲没再怀上孩子,竟连月姨娘、桂姨娘也没怀上,父亲不觉得事有蹊跷吗?会不会是有人自己怀不上,也不让其他人怀上,怕有人先怀上父亲的长子?”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陆祥熙脸色阴沉如墨,本能的往杨诱锦看了一眼。
因为他母亲急于抱男孙,在房事上他也算尽了力了,三名妻妾都没怀上他只认为命中注定,没想太多,但如今一想,确实不太寻常。
难道真会像宛飞所臆测的,杨诱锦自己怀不上,所以也不让两个姨娘怀上?
陆老夫人也听出端倪来了,她瞪着杨诱锦,愤然地道:“若真有这种事,我第一个不饶!”
杨锈锦听得呼吸一窒,死丫头怎么会连这个都想到了,是换了个人不成?
陆宛飞见杨诱锦神情更加惴揣,知道达到效果了,又见陆祥熙神色怀疑,看来是将此事记在心上了,就不再多说,因为陆祥熙自然会去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