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很快就备妥了,玄凌菲站在长桌前,双手各举起已沾了墨汁的笔,左手与右手毫不犹豫的落笔。
“左右手皆执笔?她这是要……”
众人看见她的举动皆低呼出声,错愕之后便是等着看笑话,却没想到……
一片桃林,一排排风姿各异的桃花树,桃花纷纷扬扬飞落,宛如一阵桃花雨,明明没有用任何的色彩,仅有墨色,却彷佛能看见那落英缤纷的美景……一点一滴的将众人眼前的景色搬入了画中。
令人惊讶的并非她那栩栩如生的画功,而是她右手画着桃林,左手竟在写行书。
女子一般习楷体、颜体、簪花小楷等,可玄凌菲笔下写的却是行书,此外她竟是双手并用!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包括阎承烈、陆清,以及打一开始就看不起她的林之扬,就连宁夜洛也有些傻了,然而他的双眸却是亮得吓人。
玄凌菲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一幅桃花图与诗词便完成了。
“拿来本宫瞧瞧。”宁贵妃不等墨迹干,便着急的命人将诗画呈上。
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自别西川海棠后,初将烂醉答春风。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画!好诗!”宁贵妃大赞。
那桃花林不仅仅将主角桃花画了上去,就连一旁的海棠、芍药、玉兰……也一并入画,最令人吃惊的是,玄凌菲从头到尾仅用了一枝画笔,却将各种花卉的细部描绘得极为细腻,花苞、花蕊、花茎……无一不精,甚至在没有任何颜料下,仅用着颜色的浓淡,便彷佛能让人能看见那缤纷的色彩变化。
“这姑娘,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高晏菁也是赞叹不已。
本以为自家小子那怪脾气,寻的姑娘肯定也相差不远,没想到这小露一手竟是如此令人惊艳。那画功就不必说了,就说那一手行书,苍劲有力、狂野奔放,压根想不到会是出自一个弱女子之手,再说那诗更是佳句,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心服口服,当真是心服口服。
儿子寻了个如此优秀的姑娘,高宴菁应该高兴才是,但她现在却担心了。
这样的姑娘会看上她家的蠢儿子?
不管如何,玄凌菲证明了她方才并非大言不惭,而是真做到让在场之人心服口服,连宁贵妃都大声赞好的作品,谁敢不服?
这结果让林之扬差点没惊掉下颚,尤其是之后的投花,不包括宁夜洛所投,在场竟有三分之二的人投给了玄凌菲,这结果根本是压倒性的胜利。
双手并用呀!整个皇都都寻不着一个,不投怎么能表现自己的品味。
“林兄,关于我们的赌注……”宁夜洛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林之扬顿时黑了脸,可在场这么多的人,他食言不得,最重要的是,连他都不得不服,最后只能涨红着脸,咬牙说:“玄二小姐,我不该出言污辱,请、请你原谅!”
玄凌菲瞥了眼朝她认错的林之扬,并未理会,而是看向宁夜洛,认真的道:“一句道歉远不如千两黄金来的实用。”
她不是爱财,是就事论事,他人的言语根本伤不了她,不在乎的人的几句话,她何必在乎?
闻言,宁夜洛笑了。“你在我心中远不是银两能够比拟,你不在意我在意,再说了,要银子我自己能赚。”
他真是哭笑不得,寻常姑娘遇到有人为她出头,早为此感动不己,她却与他讨论道歉根本没屁用,宁要黄金……偏偏,他就喜欢她这特别的性子。
“赚和白得来的可不一样,不要白不要。”她还是觉得他这赌注亏了。
“你说的是。”宁夜洛受教的点头。“我下次一定注意。”
两人的对话看似平常,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一旁的玄以怜再也按捺不住,强挤出一抹笑容,上前拉住玄凌菲。
“二妹妹一向喜静,既然表演完了,不如让姊姊带你四处走走?这是你头一回参加桃花宴,这飞雁殿的景色可是外头瞧不到的呢!”
玄凌菲是喜静,也的确想远离这地方,却不想和玄以怜一块,她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却发现扯不回,柳眉微拧,正要出言拒绝,一旁的汤琴兰却出声了。
“也好,以雪,你少出门,正好跟着去走走,姊妹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汤琴兰熟知大女儿的脾性,知晓她定是忍耐不住了,深怕玄凌菲的拒绝会让她当场爆发,只好出言相帮,并让小女儿跟去看着。
汤琴兰都出声了,玄凌菲自然不好拒绝,毕竟回到玄府的日子,汤琴兰对她还是挺照顾的,因此跟着玄以怜、玄以雪一同离去。
宁夜洛见状,拧起了眉头,正要跟上,却让人给勾住了颈项。
“你这小子!还不老实说,你和那玄二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敢对宁夜洛如此不拘小节之人也只有阎承烈。
“你眼瞎看不出来?”宁夜洛给了他一击,身子一旋便月兑了他的掌控,正要去追人,便听见宁贵妃的叫唤——
“洛儿,你来。”
宁夜洛瞪了眼拖他时辰的阎承烈,无奈上前。
“那是你心仪的姑娘?”宁贵妃问的开门见山。
“娘娘,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他相信在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总得亲耳听你说。”宁贵妃笑了。“可有要本宫帮忙之处?”
“不需要。自己的媳妇我自己能追,娘娘只要做好今日该做之事便成了。”他不是太子,挑个媳妇还得办宴会,费神。
“喔?”见自家侄子如此有骨气,宁贵妃很欣慰,旋即叹了口气,“提到这事,本宫也是困扰至极,虽说今日众女表现皆不错,可最出色的姑娘就数玄二小姐,偏偏—— ”
“娘娘,其实有件事您能帮上忙。”宁夜洛立马改口。
他不是没骨气,而是他十分了解这个姑姑。
宁贵妃小宁锦和十多岁,从小备受疼爱,别看她现在贵气端庄,当姑娘时却是活泼又调皮,最爱的便是那令人抓狂的恶趣味。
“何事?”宁贵妃双眼亮了亮。深宫无趣,还是逗弄小侄子来得好玩。
“放我追媳妇去!”说罢,他一个转身溜了。
宁贵妃傻眼,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半晌才望向高晏菁,轻笑出声。“看样子嫂嫂离抱孙子的日子不远了,玄二小姐面部虽有瑕,却是个有才情的姑娘,个性清冷却不做作,与嫂嫂应该很合得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高晏菁忙问。
玄凌菲脸上有伤疤一事,宁夜洛并没有瞒她,若是之前,她或许会有些在意,可在见到玄凌菲本人后,那一点在意早已被她抛到脑后。
宁贵妃能从尔虞我诈的后宫爬至贵妃之位,看人的眼光定是不差,玄凌菲的确是个特别的姑娘,有才情,却没有一般世族贵女的傲气;有个性,却不骄不躁,总而言之,这姑娘很得她喜爱,所以高宴菁听见小姑的语气,有些紧张。
“你不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
这让宁贵妃很纳闷,玄凌菲前阵子才从外地归来,归来后并未出席任何场合,今日的桃花宴可说是她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露脸,可宁贵妃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感……
宁贵妃不提高晏菁没发现,这一提,她才隐隐有同感,“的确有些眼熟……”
偏偏两人却想不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里即可。”三人绕出桃花林,来至湖畔旁一处假山之地,玄凌菲便抽出自己的手,淡声道。
玄以怜可不是真想带她游殿,她也不愿浪费时间。
玄以怜瞧此处僻静,鲜少有人迹,这才停下脚步,转眼看向她。“玄凌菲,我要你离宁大哥远一点,最好不要再相见!”
闻言,玄凌菲未语,一旁的玄以雪却已大声道:“大姊姊,你这要求不合理,我瞧这桃花宴就是联谊会,能促进咱们皇都男女的感情,这样的宴会很不错,本以为古代都是盲婚哑嫁,没想到也是有开明的国家,这倒是出乎我意料……总归一句话,恋爱之前人人平等,尤其男未婚女未嫁,众人都该有恋爱自由,基本上你没资格要求二姊姊。”
“你闭嘴!”玄以怜瞪着这胳膊向外弯的胞妹。“这不关你的事,你给我站远点,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一个字都不许给我提!”
玄以雪大病后时常会像现在吐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她虽听不懂,却也能猜到她的意思,这让她怒火更炽—— 连亲妹都帮衬着玄凌菲,她如何能不生气?
玄以雪撇了撇小嘴,嘟嚷着说:“果然到哪里都是忠言逆耳,说的话有理却不肯听,连个言论自由都不给,果然还是封建时代……”
她虽嘟嚷着,却还是乖乖退到一旁,毕竟这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事,她着实帮不上忙,顶多就是嚷几句公道话罢了。
“玄凌菲,你听见了没?”没了玄以雪的多话,玄以怜再次将矛头指向她。
“我为何要?”玄凌菲挑起柳眉。
“宁大哥是我心仪之人!”玄以怜觉得她说得够明白了,她若有点脑袋,就该主动退让,不要妄想和她抢。
“哦。”她点了点头,反问:“说完了?”
“我要你保证!”玄以怜可没这么简单放她走。
玄凌菲觉得好笑。“你想要什么保证?脚长在宁夜洛的身上,他若是想来找我,我怎么拦?再说,我为何要拦?”
玄凌菲不否认她对宁夜洛有好感。她这人个性较淡,就是喜欢也表现得不明显,却从不漠视自己的情绪。
十多年前,宁夜洛便已走进她的心,成为她唯一的朋友,那时两人皆是稚子,对感情懵懵懂懂,只知这份情谊珍贵异常。
十多年后,两人再次相逢,相处不多,却次次入心,她也不明白宁夜洛是何时走入她的心,或许是因她儿时无人相伴的那份陪伴之情,也或许是他不计较她古怪的性子与不完美的相貌,更可能是他在不识她时,那一次次的相护……
总之,人就是这么入了眼、进了心,等她察觉已动了情,庆幸的是,宁夜洛也心仪她,既是两情相悦,她为何要相让?
玄以怜不傻,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顿时沉下脸。“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总之我不准你再见宁大哥!”
她若是能阻止宁夜洛,又岂会找上她?
玄凌菲听见这任性的命令,不仅没发怒,反而唇角的弯度更翘,突道:“你是我爹?”
玄以怜一愣,还未想清这话何意,便又听她道——
“还是我娘?”
清风阵阵,吹起玄凌菲长裙上的羽带,在柔光下宛如仙子,然而她吐出的话却是冷硬非常。
“我爹娘均亡,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命令我,或许就只有老太君一人,凭你?还没资格。”
这世上唯一能让她乖乖听话的人皆已离世,她方才虽提到玄府的老太君,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玄老太君对她的态度,恐怕不会也不敢命令她,玄以怜是哪来的底气觉得她有这能耐?
“你!”玄以怜早料到她绝不会乖乖听话,咬牙道:“我是你长姊!”
“那又如何?”别说两人并非亲姊妹,就算玄以怜真是她长姊,她也不见得会听话。
玄以怜快气疯了,最后只能狠狠的瞪着她。“玄凌菲,若是你敢和宁大哥多嘴,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指的自然是她就是宁夜洛要找的小橘子。
“这你不用担心。”玄凌菲温声道,还未等玄以怜放心,接着又蹦出一句,“你所担心之事,宁夜洛早已知晓,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玄以怜一张粉脸倏地刷白,宁大哥知道玄凌菲就是他儿时找寻的人了?怪不得、怪不得宁大哥会在桃花宴上如此帮她……
玄凌菲话说完便懒得搭理她,转身要找个好地方窝,直到这无趣的宴席结束。
一旁的玄以雪见她要走,忙跟上前。“二姊姊,我陪你。”
玄凌菲睐了她一眼,淡声道了声谢。“今日多谢你给的诗词。”
她虽自小在山野长大,却非众人所以为的是个不懂礼仪、月复中无半点墨水的粗野女子,相反的,玄学绍十分在意她的教养。
除了基本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外,玄学绍甚至为她请来了宫里退下的教养嬷嬷,打她四岁便开始学习,若有一项做不好便得挨罚,十分严厉。
这也造就了现在的玄凌菲,她的礼仪教养不比皇都任何一人差、她的聪明才智更是皇都三姝比不上的,偏偏她性子淡,喜静不喜闹,这年纪该有的虚荣争斗之心,她一点也不沾,只想着宴席早早结束,还她清静。
她的能耐无人知,玄以雪却是例外。
她不仅知道她能双手并用,还知她若真想争,这桃花宴中还真无人能争得过她,就是没有她送上的诗词,玄凌菲依旧能做到一鸣惊人,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自家姊妹,客气什么。”玄以雪巧笑倩兮,上前便想挽住她手臂。
玄凌菲却避开来。“若真当我是姊妹,那就告诉我,你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还有,你究竟是谁?”
这话让玄以雪探上前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二姊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玄以雪,你是聪明人。”玄凌菲静静的凝视她。“我不过是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孤女,玄以怜是你的嫡亲姊姊,你俩就是再不亲,也绝对比我这个外人强,但你却老在她为难我时跳出来帮我,若说你没有目的,我是绝对不会信,除非……你根本就不是玄以雪。”
她从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甚至好到连自己的亲姊姊都不顾。
玄以雪打从见到她后便一直缠着她,除了一开始玄以怜的刻意为难,玄以雪接管后,玄府的吃喝用度其实并不差,汤琴兰这个当家主母的确贤惠,并未因为她是个孤女便有所轻视,给予她嫡女该有的待遇。
玄以雪身为汤琴兰疼宠的小女儿,吃的、用的自然更是矜贵,然而她却常常汤琴兰才将东西给她,她一个转头便送到玲珑阁,这样的“姊妹之情”并未让玄凌菲受宠若惊,反倒有了防备。
“我、我……”玄以雪慌了。她知道玄凌菲聪明,却没料到她竟一语猜中了真相,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说:“二姊姊,我、我没恶意的,我对二姊姊你是真心喜欢、想亲近你而—— ”
玄以雪话说一半,双眸突然瞪大,突地一把将玄凌菲推到一旁。
玄凌菲正专注在玄以雪身上,没想到她会突然将自己用力推开,措不及防的被推倒在地,下一刻,耳边便传来一阵水声。
玄以怜惊惶的大喊。“怎么会是你!”
玄凌菲忙抬头,就见玄以怜站在湖旁,而将她推开的玄以雪已落入湖中,正载浮载沉的喊着——
“救……救命……”
玄以雪被尾随在两人之后的玄以怜给推入湖中,这情况让玄以怜脸色一阵苍白,居然转身就跑。
她的举动让玄凌菲沉下了脸,来不及指责,忙从地上爬起,跃入湖中救人。
她没想到玄以怜居然会如此大胆,想将她给推入湖中,更没想到玄以雪会为了救她而落水。
她或许怀疑过玄以雪接近她的动机,但现在她相信了玄以雪对她的真心。
没有一个人能为了演戏付出自己的性命,或许就像玄以雪说的,她是真心喜欢自己,想接近她,如此而已。
玄以怜吓坏了,压根顾不得被她推下湖的是她的亲妹妹,慌不择路的跑着,不料撞上前来找人的宁夜洛。
“怎么只有你?凌菲呢?”宁夜洛拧眉看着苍白着脸的玄以怜。
“宁……宁大哥?”玄以怜看见宁夜洛更慌了,脑子却动得飞快,忙哭喊着。“二、二妹妹和三妹妹落湖了……”
宁夜洛顿时变了脸色,身子宛若利箭般朝湖畔而去。
玄以怜见状,心里又怕又怒,怕的是玄凌菲二人被救起后,说出她将人推入湖中一事该如何是好?怒的自然是宁夜洛那担心紧张的模样。
这一刻,她恨不得玄凌菲会因为救玄以雪而死在湖中,她自是听到了第二个落水声。
可惜天不从人愿,没过一会儿,她身后便涌来一票人,带头的正是阎承烈,他身后还跟着陆清以及林之扬等人。
“玄大小姐,夜洛人呢?”阎承烈抬头张望着。
见到这么多人,玄以怜脸色更白,强压着心中的慌乱,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三皇子,二妹妹和三妹妹落了水,我正要去唤人,正巧遇上宁大哥,宁大哥去救人了!”
一旁的陆清听见这话,俊秀的脸微微一变,立刻冲向前。
阎承烈愣了愣,他会跟来,明显是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真会看到这么一个大热闹。
他知道宁夜洛会泅水,可他一个人怎么救两人?
果然他来到湖边后,就见陆清立在一旁面带急色,显然是不会泅水,而湖中宁夜洛正带着一名女子朝岸上游,另一抹身影已没了动静,几乎就要沉入湖中。
阎承烈大喊。“谁会泅水?”
四周一片噤声。
跟来的全是世族子女,怎么可能会?再说了,泅水这玩意,也只有住在水边的平民百姓才有可能习得,桃花宴闲人勿近,他们赶着看热闹匆匆而行,随身丫鬟跟小厮都留在宴席那儿了。
见没人出声,阎承烈啧了声,最后竟自己跳入了湖中。
“三殿下!”
宁贵妃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她眼前那一具湿淋淋的女尸。
跟着前来的汤琴兰在得知自己女儿落水之时便已哭花了脸,嘴里不停的喊着。“雪儿……我的雪儿……”
玄以怜扶着浑身瘫软的母亲,一路低垂着螓首,让人看不清脸色,直到看见那具尸体,双腿再也忍不住一软。
真……真的死了?
玄以怜直到这时才感到后怕,她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一想到玄凌菲抢走了她心仪的宁大哥,她突然脑子一热,彷佛着了魔似的尾随在她们身后,最后趁玄凌菲不注意,鬼迷心窍的做出那样的事来……却没想到竟会害了自己的亲妹,若是母亲知道玄以雪竟是被她所害该怎么办……
她正不安着,便听见宁贵妃一声怒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场好好的桃花宴竟出了命案,且还发生在她头一回主持上,可想而知宁贵妃有多么的生气。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一阵气急败坏的嗓音打破沉寂。
阎承烈在一旁呕了半天,直到将肚月复里的东西给吐净,才对着那缩在角落、浑身湿透的女子咬牙低吼。“你到底是带了什么东西上岸?”
那姑娘浑身湿透,颤着发紫的唇,一脸茫然,“我、我怎么会知道,而且……那分明就是你捞上来的……”
汤琴兰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震,忙抬起头四处找寻,在看见那缩在树丛旁的少女时,哭红的双眼顿时闪过一抹惊喜。“雪儿!”
玄以雪这才发现母亲,险些没命的她,脑中倏地浮现自己刚到这朝代时落水的情景,那时的汤琴兰也是如此神色,顿时红了眼眶。“娘……”
“雪儿!我的雪儿……你吓死娘了……”汤琴兰挣开玄以怜,奔向玄以雪,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
听见小女儿落水的消息,她险些昏死过去,却还是强撑着来到湖旁,谁知远远便看到一具被湖水泡得浮肿的女尸,当下还以为就是玄以雪,好在……好在老天垂怜,她的女儿命大,再次逃过一劫。
玄以雪感受到她温暖的怀抱,悬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
阎承烈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俩,满腔怒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正巧看见宁贵妃投来的目光,正要开口,便让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
“玄以怜!你这是想弑妹?”
玄凌菲身上披着宁夜洛的紫貂大氅,仅露出一张冻得发紫的小脸,一拐一拐的朝玄以怜走去。
她会泅水,本以为可以很顺利的将玄以雪给救起,却没想到她被推倒在地时拐了脚,若不是宁夜洛及时赶到,恐怕她救人不成,反赔上自己一条命。
玄以怜见到玄凌菲,脸色顿时更加惨白,死死咬着下唇。“二、二妹妹,太好了……好、好在你也没事。”
见她还想演戏,玄凌菲眼神一厉,正要再道,却被一旁的宁夜洛阻止。
“湖水冰寒,你和以雪先去换衣,这里有我。”
他避玄以怜如蛇蠍,倒是对玄以雪十分亲厚,宛如亲妹。
玄凌菲转身看他,见他眼底的坚持,这才稍微回复了理智,压下情绪道:“这是我和她的恩怨,先处理女尸之事。”
在场没人知道那具女尸从何而来,只有玄凌菲知道,毕竟她这体质也不是头一次替她带来麻烦了,至于玄以怜……
她看了眼汤琴雅与在场众人,她可以不必给玄以怜留脸面,但玄以怜若丢脸,玄府便跟着丢脸,玄府是她爹落叶归根之处,她不想因玄以怜污了玄府名声。
再说,她方才的那句话也已经足够了。
宁夜洛颔首,让宫女扶着脚受伤的她,与玄以雪一同下去换衣。
“贵妃娘娘,草民懂医,可否先行让草民抓些袪除风寒的汤药,以免两位小姐伤了身子?”陆清朝宁贵妃请示。
“准!”宁贵妃绷着脸又道:“玄夫人也跟去照料吧!”
宁夜洛闻言,俊眸望向陆清那瘦削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谢娘娘。”女儿走时,汤琴兰本就想跟去,碍于宁贵妃没有发话不敢妄动,眼下得到允许,她松了口气,忙与陆清一同离去,在离去前,她深深的看了玄以怜一眼,眼中有着浓浓的质疑。
很显然,玄凌菲那句话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不仅是她,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玄以怜见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本就被那女尸吓得发软的身子更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不料却踩到了裙摆,顿时向后一摔,狼狈至极。
她这一摔,让众人更加怀疑,她倍感压力的月兑口而出。“不、不是我!是、是她自己掉进湖里的,不关我的事!真、真的不关我的事……”
玄以怜吓坏了。她一直被汤琴兰保护的极好,与玄凌菲一样,自小便是模着琴棋书画长大,甚至被养出了个才女之名,可就算如此,她与玄凌菲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
汤琴兰的教导,是为了让她为家族争光,教导的除了才情之外,便是女子四德,是奔着后位而去。
玄学绍对玄凌菲更是严厉,除了这些外,还让她学会许多不该是女子所学之物,这也导致同样是玄家女,一个遇事沉稳,一个却自乱阵脚的反差。
玄以怜若是能维持以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再哭个两声,请求跟上前去照料,众人定不会如此反应,毕竟她温柔可亲的形象已根深蒂固,怎可能因为玄凌菲一句话便打破?
偏偏她自己做贼心虚,此时的慌言慌语、眼神闪烁不定,更像是不打自招,让众人对她更是心疑。
宁夜洛自然信玄凌菲,虽然玄凌菲并未多说,但他看玄以怜的的眼神已是冷然,若非玄凌菲临走前让他先调查女尸一事,他肯定不会这么放过她。
就在这时,收到通知的冯青赶到,看着面前的浮尸,面色凝重。
“今日参宴者可先行离去,将这两日筹备桃花宴的宫人带上。”宁夜洛命人将现在看戏之人净空。
“洛儿,难道凶手不是今日桃花宴之人?”宁贵妃本以为她头一回主办桃花宴便出了事,心情正差,没想到这人竟不是今日死亡?
宁夜洛摇头。“这女尸死亡时辰应有一天以上,实际死亡时间还得让仵作验过才准确。”
若人是死于今日,在场之人定是走不得,可那女尸的手皮肤皱缩、苍白,已呈浸渍状,这种情况只有入水后十二个时辰以上才会显现,且女尸身上已有些微的腐败迹象。
腐败在夏日一般要经过两日左右才出现,冬日常要七日以上,此时为初春,气候正在转暖,出现这样的状态少说也要三、四日的时间,因此他推断,人并非死于今日。
宁贵妃闻言,虽松了口气,却仍拧着眉。“究竟是谁胆敢在飞雁殿杀人?查!一定要给本宫彻查!”
闲杂人等很快便被屏除,留下的只有宁贵妃与高晏菁,除此之外便是这几日在飞雁殿中筹备的宫人了。
宁贵妃身为主办人,自然得留下来主持,高晏菁则是因为没见过儿子办案,也跟着留了下来。
宁夜洛办起案来一向雷厉风行,三十多名宫人分开审讯,在结果出来前,自然得先查出女尸的身分。
“将这阵子失踪的少女画像呈上。”宁夜洛吩咐,并与仵作一同验尸。
女尸的五官已泡得肿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能从大致的身量与身上的衣物追查,偏偏女尸身上穿着寻常下人的衣物,皇都里的下人何其多,若真要一个个找,何时才找得完?
但宁夜洛自有他查案的手法,他让人绘下女尸身上衣物的款式、颜色,又让人查清衣物的织料为何,接着让人到皇都的布庄询问,不一会儿便查出此衣出自东市的绸缎庄,循线追查,女尸竟是翰林院常学士府中的下人,也就是最后一起失踪案的主角。
高宴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这人都泡得不成样了,他竟还查得出来?看来他平时看的什么《洗冤录》、《剖尸案》,还真不是看假的……
身分找着了,接下来便是认尸了,还有,就是为何常学士府里的下人会出现在飞雁殿,并且死在此处?
这事仍要细查,就在这时,玄凌菲已换妥了衣物,重回现场。
她朝宁贵妃行了个礼,这才问向宁夜洛。“可查出死者身分了?”
“你怎么出来了?”宁夜洛见她竟跑出来,拧眉便问:“脚伤可好?”
春日湖水仍寒,她一个女子毫无准备便跳入湖中救人,还拐了脚,不好好在屋里歇着,就不怕真染了风寒?
“不碍事,陆清处理好了。”玄凌菲朝和她一块前来的陆清点头表示谢意后,才转头问他。“查得如何?”
陆清?才替她医个脚伤,竟连名字都唤上了?
宁夜洛双眸一沉,看向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来人朝他露出一笑,那笑容说有多碍眼便有多碍眼。
他清楚此时此刻不是追究之时,沉声道:“初判死亡时辰为三日前子时前后,已查出女尸身上衣物为翰林院常学士府里下人的服饰,身分待确……”
宁贵妃与高晏菁对看一眼。显然从玄凌菲出现便感到讶异,眼下又见宁夜洛向她说明,更是万分的好奇。
这姑娘是要验尸?
两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开口,双眼发亮的看着眼前正围着女尸“谈情说爱”的一对……呃!璧人。
“她非溺死。”玄凌菲看着那面目不清的女尸,一开口便说出了重点。
跟着玄凌菲一起回来的人还有阎承烈,他好奇的问:“你怎知她不是溺死?”
玄凌菲看了他一眼,有些事用说的不如用做的,她向仵作要验尸服,却被宁夜洛阻止。
“我来就好。”他喜欢她验尸时的从容与冷静,但她受了伤,自然不便再做这些事,于是他穿上了验尸服,打算亲自动手。
见状,宁贵妃拧起了眉。
宁夜洛乃大理寺卿,验尸这等事他根本不需动手,再说,仵作是贱籍,他这般作为,若是让人看轻了该如何?
她正想出言阻止,便见高晏菁朝她摇了摇头。
自家儿子她了解,同他爹一样,就是个宠妻狂魔,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急着相护,阻止了也没有用,倒不如乖乖看着便是。
宁夜洛准备完毕后,便弯开始验尸。
“溺死者,指必青紫,口唇、颈项并无损伤,且肚月复会因大量湖水而呈现膨胀状态,口鼻内定有泥沙,溺死之人会在求生过程中挣扎,通常指尖夹缝中定有泥沙与水草,但这些状况死者皆无,因此判断死者并非溺死,而是死后抛尸。”宁夜洛一一查看死者的口鼻、月复腔、手指尖。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死者衣物凌乱,一只鞋月兑落遗失,另一只鞋底磨损严重,判定死前定有剧烈挣扎,再看死者腰带……这系法似乎与女子穿戴有所不同,似乎是有人替她系上,不排除死前遭遇凌辱。”
宁夜洛话音刚落,冯青派去常学士府里之人正巧回来。
“禀大人,常学士府里前些日子的确有名丫鬟失踪,那丫鬟正是常小姐的大丫鬟,名唤品秋。”
“不对!”
正当众人以为死者身分确认时,玄凌菲突地开了口。
“何事不对?”宁贵妃问。
玄凌菲来至死者身旁,沉声说:“她不是丫鬟。”
“这话怎么说?”高晏菁看着面对死尸面不改色的“未来儿媳妇”,“她穿着常学士府中的下人衣物,常学士府里又刚好失踪了名丫鬟,她如何就不是了?”
“她有穿耳洞。”玄凌菲指了指死者耳上那肿胀得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又说:“且她的牙有补过。”
这话让高晏菁挑起了眉。
在玄玥王朝,只有贵女才能穿耳洞,寻常的姑娘、妇人可不能,再说到补牙……
牙齿矜贵,坏了便没了,这补牙的工匠又少,更别说能替女子补牙的牙匠,就她所知,整个皇都也就三名女牙匠,个个要价不菲,补一颗牙少说百两银,这还不算材料费用,一个寻常的丫鬟怎可能有那钱去补牙?
宁夜洛闻言,这才再次细验,果然发现死者口中有补牙,且瞧着似乎是新补不久,于是道:“查,我要这几个月内有补过牙的女子清单。”
“不必查了。”玄凌菲再次开口,低声道:“请常学士来收尸吧,此人乃常学士的嫡女,常金凤。”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怔,只有宁夜洛脸色平常,来到她身旁问道:“你如何知道她是常金凤?”
别说玄凌菲没见过常金凤,就说眼前尸体浮肿不堪的模样,就是至亲之人都难以认出,她是如何知晓得?
“自然是她告诉我的。”玄凌菲瞒谁都不会瞒宁夜洛,倘若两人真有缘成为夫妻,自己这体质他迟早也得知晓。
宁夜洛看向女尸,许久不语。
他知道这女尸不可能无故浮出,女尸会这么巧的在玄凌菲两人落水之际浮出,一方面可能是阎承烈救人时不小心扯断了水草,这才让尸体浮起,另一方面便是因为玄凌菲了。
之前,他不明白玄凌菲为何能一语道破豆腐西施案,如今看来,难不成也是已逝的豆腐西施告诉她的?
他一直觉得玄凌菲很特别,至于如何特别……他也说不清,只知重逢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会有命案,似乎……像是这些死者特地找上她一般。
至于她为何总能知道破案的线索,他就真不清楚了,单纯就是信她,只要是她说的话,他便信,而玄凌菲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因为这份信任,他沉声吩附。“请常学士来认尸。”
这命令一下,众人一惊,宁贵妃更是第一个反对。“洛儿,你疯了不成?”
常学士的嫡女怎可能会出现于此?且还疑似让人凌辱,再说了,常学士府前阵子才传出常金凤因忧心大丫鬟品秋而卧病在床,连桃花宴都给推了,怎可能会跑到飞雁殿,还成了具尸体?
宁夜洛只因玄凌菲的猜测便让人去请常学士,要是出了错,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娘娘,我信她。”宁夜洛眼神坚定的看着玄凌菲。
宁贵妃无言以对,侄子宠未来媳妇宠成这样,她能说什么?
很快,常学士便被请来了飞雁殿,在看见那躺在地上的女尸时,眼眶顿时发红。
“常学士,你可认得眼前之人?”宁夜洛问。
常元钦红着眼没有应声。
宁夜洛让人请他来时,自然也将女尸身上的特征告知他—— 耳洞、补牙……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来人提了女尸颈后有颗红痣。
他的女儿常金凤后颈正有颗红痣。
常元钦虽未回答,可众人已从他的眼神看出女尸的确就是他的嫡长女—— 常金凤。
对此,在场之人皆十分讶异,讶异玄凌菲竟能一语道中死者的身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本领?
宁贵妃深深看了玄凌菲一眼,这才问向常元钦。“常学士,你的女儿不是卧病在床?为何会出现于此?”
常元钦彷佛这时才看见宁贵妃,忙朝她行礼告罪,才凄声道:“禀娘娘,小女……小女早在半个月前便已失踪。”
原来常金凤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与身旁的大丫鬟品秋交换了身分,次日一早常元钦才接到下人的禀报,可那时人早已跑得没影儿了。
常元钦为了女儿的闺誉将此事捂得死死的,本该将品秋这欺上瞒下的丫头活活打死,却为了女儿的名誉,命她继续假扮常金凤,对内外宣称失踪之人是品秋,而常金凤因担心大丫鬟的安危,夜不成眠不慎染了风寒,这一装便是半个月。
这期间常元钦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寻常金凤,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直至今日……
他总算找到了女儿,可她却已成了一具尸体。
常元钦强忍着悲痛,突地跪了下来,“微臣恳求娘娘、宁大人替微臣找到杀害小女的凶手,以慰小女在天之灵!”说罢,他重重一个叩头。
宁贵妃无子,却能明白他失女之痛。“这事发生在飞雁殿,即便你不说,本宫也不会放过那人,快起来吧。”
常元钦这才起身。
“常姑娘为何离家,常学士难道不知?”玄凌菲问向常元钦。
常元钦看向这戴着面具的姑娘,虽不知她是何人,却还是面有难色的答道:“小女……是因为与人私奔才会出逃。”
私奔?众人恍然,怪不得常元钦会不顾女儿的安危也要死死的捂着。
“与她私奔之人是谁?”玄凌菲又问。
常元钦摇头,他问过品秋,偏偏品秋说她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仅听过他的声音,否则他早将女儿寻回了,岂会让她落到如此下场……
宁贵妃听至此,沉声道:“彻查!这阵子已失踪四名少女,除了常金凤外,其余三人到现在都还未找到,凶手作案如此频繁,极有可能是同一人犯下的罪行。洛儿,此事便交给你去查了,至于玄二小姐……”
“娘娘,玄二小姐能帮我。”宁夜洛先声夺人,“为了尽快查清案子,若娘娘能下旨请她来宁府小住协助查案,那就再好不过了。”
宁贵妃今日是代表皇后前来,其权力如同皇后,代为下旨自然是小事。
玄凌菲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宁锦和膝下就宁夜洛一个独子,并无女儿,玄凌菲若至宁府小住没个由头难免不妥,若是有宁贵妃下旨那就不同了。
当然,他赶紧把人给娶回家才是正理,只不过玄学绍刚离世,她正服丧,他就是急也急不来,只能先想法子把人拐回家,再将婚事定下,以免一睁眼媳妇又不见了。
宁贵妃早已从嫂嫂哪儿得知玄凌菲因破案一事被人惦记性命,也知道宁夜洛的心意,但是……
“这似乎不合规矩。”她考虑到玄凌菲的闺誉。
宁夜洛急了,低声说:“娘娘稍早不是说过要帮忙?”这就是她出力的时候了。
“哦?”宁贵妃笑了,敢情这会儿又需要她了?看来这小子是动了真情,罢了!这可是自家侄子,她不帮谁帮?
心意一定,她便开始想着要如何让玄凌菲合理的入住宁府,一边问玄凌菲。“玄二小姐可愿意?”
她希望侄子娶妻,可也得人家姑娘愿意,以免好心办坏事。
玄凌菲望了宁夜洛一眼,见那俊颜毫无异状,那双星子般耀眼的眼眸却藏着一丝紧张,轻轻勾起了唇角,朝宁贵妃行了个礼。“民女愿意。”
她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的应允让宁贵妃舒心一笑,她喜欢大方的姑娘,更别提玄凌菲胆大心细,比她年轻时更甚,就是性子淡了点,可这无妨,只要洛儿喜欢就成。
“很好,本宫会请皇后娘娘拟旨告知玄老太君。”
事情定案,宁夜洛正要露出笑容时,却听见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
“草民恳请娘娘让草民协助办案,一块入住宁府。”
陆清!
宁夜洛双眸微眯,看向那温文儒雅的白衣男子,沉声问:“敢问陆神医何时改了行?”
好好的活人不看,改看死人?
这嘲讽让陆清勾起了笑。“大夫能医人自然也能杀人,正巧陆某近日对验尸十分感兴趣,如今有这机会,自然不愿放过。”
宁夜洛闻言俊脸一沉。
陆清为前太医院院使陆风平之子,虽未继承其父之愿入朝为官,选择在民间开医馆,医术却是青出于蓝,在皇都有神医之称,前阵子赖泉一案所提到的陆神医便是陆清。
宁贵妃似乎没料到陆清会有此要求,顿时怔了。
凤眸瞟向侄子那像吞了苍绳一般恶心的脸色,恶趣味顿起,笑道:“本宫准了,望你们三人同心协力,早日将凶手揪出,还皇都百姓一个安宁。”
宁夜洛一听便知自家姑姑的劣根性又犯了,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能幽幽的看了宁贵妃一眼。
那一眼让宁贵妃直想发笑,若不是这场合不允,她早笑出声。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追,这孩子这么有志气,她岂能辜负他一腔热情?自然得让他追个高兴,像她这么贴心的姑姑实在少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