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帮夫运 第七章 某人是个大醋缸

作者 : 米恩

几日后,旨意到了玄府,玄凌菲搬至宁府小住一事成了定局。

听见这消息,玄以怜简直不敢置信,当场便大吵大闹,嚷着要见汤琴兰。

汤琴兰得到消息很快便来了,当她看见眼前怒红双眼的大女儿,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静静的看着她,不语。

直到玄以怜发现她后朝她冲了过来。“娘!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只要我没被选为太子妃,便不再拦我,你快放我出去,否则玄凌菲那贱人就要抢走我的宁——  ”

她话还未说完,便让汤琴兰一巴掌给打散。

“娘?”玄以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长这么大,娘从未打过她,今日竟为了玄凌菲打她!

“你居然还敢闹?”汤琴兰痛心疾首的看着她。“难道你心里就只有男人?你可知娘为何罚你?为何将你禁足?是因为你残害手足!罚你,是望你想清楚自己犯的过错,知错能改,可你……你看看你这样子!那里有一丝悔意?”

汤琴兰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居然因为争风吃醋而欲置姊妹于死地!这真是她的女儿?自己的细心教导究竟哪里出了错,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了我没有!”玄以怜直到现在还在狡辩。“我、我当时只是想吓吓她们,和她们闹着玩的,没想到会将以雪给推入湖中,我说过我不是有意的!你为何不信我?是不是以雪跟你说了什么?你明知道她自从去年夏天过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却宁可信她也不信我,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  ”

啪地一声,汤兰再次赏她一巴掌。“你给我住嘴!”

玄以怜捂着脸正要回嘴,却在看见盛怒的母亲后噤了声。

“她是你妹妹!就算她再怎么变都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怀疑她?”汤琴兰对她真的彻底寒了心。

玄以雪已把事情经过告诉她,即便小女儿不说,玄凌菲也会说,可小女儿将整件事都怪在自己身上,她告诉她,玄以怜推她的力道并不大,是她自己没站稳才会摔入湖中,跟玄以怜一点关系也没有,要她不要怪她……

一样是女儿,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她承认,她曾经因为小女儿的孤僻与难教导而忽略她,将一切心力投在从小就被她宠得过分骄纵的玄以怜身上,甚至导致玄以雪意外落湖大病一场,险些连命都没了。

直到那时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亏欠小女儿,好在玄以雪大病过后变得十分亲近她,一口一个母亲的唤着,那是以往她从未在小女儿口中听见的叫唤,此后更时不时就腻在她身旁,彷佛换了个人似的,即便她也曾心生怀疑,可鬼门关前走一遭,性子有变也不意外,何况看着小女儿那娇憨可人的模样,又想到她病得几乎没命时那苍白的脸色,她只剩庆幸。

庆幸她还有弥补的机会。

可现在……玄以怜居然差点毁了这个机会!

即便她知道她想害的是玄凌菲,而非自己的胞妹,但她就是犯了错,不论今日被她推入湖中的是谁,她都差点犯了杀人罪,更何况玄凌菲是玄学绍的独生女,若她出了事,百年后她如何有脸去见二叔?

“她若真是我妹妹,就应该帮着我,而不是胳膊向外弯!”玄以怜自小就和玄以雪不亲,除了一开始以为自己真害死胞妹时有那么一点害怕外,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玄凌菲要抢走她心仪了十多年的宁大哥。

“你……”汤琴兰对她是彻底寒了心,无力的垂下高举的手,闭上眼不愿看她。“你既然这么想出去,那便去吧,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拦着,你高兴去哪便去哪,我不会再管你。”

她对这个女儿彻底死心了,正因为了解她,才更不愿拘着她,连杀人之事她都做得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娘,你说的是真的?”玄以怜一脸惊喜。

她不知她愈是欢喜,汤琴兰的心便愈是沉重,她本指望让玄以怜当上太子妃好帮衬玄府,经过今日,她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私欲之人,就是坐上那位高权重之位,又岂会顾及家族?

此时的她十分庆幸玄以怜没被选为太子妃,若真被选中,恐怕是祸不是福。

“我可以答应你。”汤琴兰已恢复平静,淡声说:“但你要再做出有损家族名誉之事,就不要怪我将你送入家庙,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说起这事,玄以怜也很懊恼,桃花宴过后她称病在家,却不像以往那般有着络绎不绝的慰问,那些与她交好的小姐彷佛一夕之间全不见似的,压根没有半个人前来探望。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将一切都怪在玄凌菲头上,若不是因为她,她岂会落到如此下场?

想至此,她更恨了。

要是她那时候真死了就好了……

“小姐,陆公子又来了!”玄小昭看着那等在院外的男子,低声说道。

玄小昭没想过她们在皇都里竟能遇到“旧识”,这旧识不是别人,正是陆清。

陆清之父是前太医院院使,辞去官职后便云游四海、四处行医去了,好巧不巧来到他们定居的小村落,不仅结识了玄学绍,还与他成了好友,得知他病重后便在村落小住了一阵子,直至玄学绍过世……

玄小昭还记得,当时陆大夫最常嚷着的,就是他儿子医术有多么的好、人品又是多么的出众,三不五时便要小姐当他的儿媳妇……

当时他们压根没想到这辈子会离开枫叶村,却没想到小姐去参加个桃花宴,竟会遇上陆大夫的儿子陆清。

“请进来。”玄凌菲放下手上的书,起身往院子走去。

“玄二姑娘。”陆清见到她,扬起了笑。

“有事?”玄凌菲开门见山的问。

一如以往的直接让陆清脸上笑容更甚,这姑娘还真是特别。

“无事,就是来向你道声谢。”

“为何事道谢?”玄凌菲挑眉,她可不记得自己帮过他。

“赖泉一事。”陆清沉声道:“他乃我舅舅。”

陆清之母为赖家庶女,虽是庶女,但兄妹感情不错,他幼时常跟随母亲进出赖府,直到母亲病逝,他便未再去过。

玄凌菲一愣,看着他沉痛的眼眉,沉默半晌才问道:“你并非不知赖泉中毒一事,对不?”

玄凌菲是知道陆大夫的医术,相信陆清身为陆大夫之子,又有神医之称,不可能完全不知赖泉身上的毒,更何况赖泉还是他的亲人。

陆清露出苦笑。“我的确知道,也提醒过舅舅,可他却……”

赖泉对于袁氏这个继室十分敬重,一开始袁氏也的确对赖泉细心照料,知道他身子肥胖,特地设计了药膳,替他调理身子,也因为此事,赖泉才会如此的敬重她。

以至于当他发觉舅舅不对劲时,才会不好对他开口,只能隐晦提醒,不料舅舅却是一笑置之,说他多想了,最后他无法,只好用另一个方式,让舅舅多去外头走走,好远离袁氏那个毒妇,让他能多些解毒的时间。

他虽有神医之称,却不是真的神,舅舅的毒素又累积多年,就是要解也不是一两日能成,只能慢慢的解,谁知袁氏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毒死了舅舅……

若非有玄凌菲,舅舅恐怕真会被当成病发而死,他的仇,这辈子都无法得报。

玄凌菲替他揭发了真凶,让袁氏以命偿命,他理当向她道谢。

玄凌菲闻言,微颔首,“不必谢,若要谢,也该是我谢你。”

陆大夫在爹爹病重的那几个月减轻了他不少痛苦,再加上在飞雁殿,若不是陆清及时医治,她的脚也不会才几日就几乎痊癒。

“玄二姑娘,我知道你因为这事被刘梅给记恨上了,袁氏被判了秋后问斩,她是刘梅的独生女,刘梅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陆清苦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要求一块住进宁府,不过是为了要保护她罢了。

“无妨。”玄凌菲依旧淡然。“她想报仇便来吧。”

这样的事,她没少遇到,习惯了。

她习惯,陆清却不能,拧眉道:“玄二姑娘,你别小看刘梅,她身为一个妾室却能掌国公府半边的天,手段定然不低,你——  ”

“她的安危有我,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

宁夜洛来到玄凌菲身旁,将她挡在身后。

“你怎么又来了?”玄凌菲微拧秀眉。

“他能来,我怎不能来?”宁夜洛眯起俊眸。

“你忙。”他这阵子为了常金凤命案以及少女失踪案忙得不可开交,却总会抽时间来找她,巧的是,都是陆清来的时候。

“再忙也得来陪你,谁让你是我未婚妻。”他加重未婚妻三个字。

“我们何时定的亲?”玄凌菲觉得好笑。

她在五日前搬进宁府,至今尚未见到宁锦和,他再想订亲也得先禀明父母,而不是口头说说。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宁夜洛直接无视陆清。“我爹今日回府,我带你去见他,顺便告知他此事。”

宁锦和伴驾前去春狩,直到今日才回皇都,玄凌菲至今都未曾见到“未来的公公”。

“我去换套衣裳。”玄凌菲说完,朝陆清轻点头后才转身回屋。

她住进宁府是宁贵妃请皇后下的旨意,可宁锦和是宁府的主人,又是宁夜洛的父亲,基于礼貌,她该换件正式一点的衣衫前去请安。

宁夜洛告诉她,他的父母亲都是极好相处之人,要她不必担心。

高晏菁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仅待她不错,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是早将她当成自家媳妇,至于宁锦和……她想,应该也不差,毕竟他是宁夜洛的父亲。

玄凌菲想的简单,却不知道,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

见玄凌菲进了屋,宁夜洛这才转身看向陆清,道:“陆公子,我不管你缠着凌菲是何意,我希望你记得,她是我未婚妻,为了避嫌,请你离她远一点。”

他敬重陆清的为人,年纪轻轻便已有神医的称号,以他的医术,进到太医院当个院使都不难,但他却为了救治更多的人而放弃进宫。

不只如此,他开设的医馆时常义诊,对穷苦人家的药钱更是不收,说实话,若他是女子,也会对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有好感。

可惜的是,他是男子,而陆清觑觎之人正是他的女人。

陆清闻言,敛下了双眸。

他承认,他对玄凌菲的感觉很复杂。

父亲虽长年不在家,却时常给家里来家书,大约在一年多前,家书里时常提到一个姑娘的名字,也是那时,他第一次知道玄凌菲这个人。

他从父亲口中了解她,看父亲信上写,他替他找了个好姑娘,这姑娘面冷心善,不擅人情世故,却样样精通,心地善良,且还有特殊之能,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欣赏……

即便父亲将那姑娘夸上了天,当时的他也不过一笑置之,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他怎么可能有什么感觉?

直到得知玄凌菲就是父亲口中的姑娘时,他心里才有了一丝悸动。

有了父亲之前的叙述,玄凌菲在他眼中生动了起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言一行,他彷佛看见书信中的女子,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认真说来,桃花宴是他与玄凌菲初次见面,可他却像认识她已久。

他不否认他欣赏玄凌菲与寻常闺阁女子的不同,甚至起了追求之心,然而那份心思才刚萌芽,便被人浇了桶冷水。

可他不想放弃。

“男未娶女未嫁,你们也没婚约,为何我该避嫌?”陆清的语调虽然温和,眼神却十分坚定。

“现在是没婚约,但很快就会有了。”宁夜洛沉下俊脸,又道:“我以为陆公子是个君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陆清笑了。“我只是个勇于追求所爱的普通人罢了,但宁大人不必担心,若你真与玄姑娘定下亲事,陆某绝不打扰。”

佳人尚未名花有主,他说什么也得搏一搏。

“那就请你记住今日之言。”宁夜洛决定今日便要将亲事给定下,以杜绝陆清这只拍不死的苍绳。

宁夜洛想的简单,不料事情竟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答应。”

高晏菁傻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掏了掏耳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答应。”宁锦和重复了一次。

“为何不答应?”高晏菁拧起眉。

她与宁锦和夫妻多年,大多时候都是他让着她,极少反对,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反对儿子的婚事。

宁锦和瞪眼。“你问我为何?难不成你忘了那姑娘是谁家的?”

“凌菲自是玄家的姑娘,我方才不是说过了?”高晏菁一脸莫名其妙。

见妻子一脸茫然,宁锦和只好咬牙又说:“她是玄学绍的女儿!”

“我当然知道她是学绍的女儿。”高晏菁白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学绍也是命苦之人,妻子难产而亡,自己也年纪轻轻就去了,就留了这么一个女儿,怪可怜的,等她过门,我定会将她当自己女儿那般的疼!”

她就宁夜洛一个孩子,还是儿子,讨玄凌菲当媳妇,正好满足她没有女儿的遗憾,虽说玄凌菲似乎和寻常爱撒娇的女孩儿有些不同,可并不妨碍她把人当亲生女儿疼,不是常有人说媳妇就是半个女儿吗?

听见她喊那人的名字喊得这般亲密,宁锦和险些没气得跳起来。“正因为她是玄学绍的女儿,所以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为何?”高晏菁纳闷。

“你当真不知?”看着妻子一脸的懵,宁锦和知道他是别指望高晏菁想起他为何这么排斥这门亲事,咬牙说:“你忘了玄学绍在我们成亲之前,曾经追求过你?”

高晏菁原本一脸茫然,听见这句话才恍然大悟。

她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这都几年前的事了,你还记恨?”她觉得好笑。

她年轻时也是美人一个,有几个追求者也是自然。

宁锦和却瞪了她一眼。“这怎么会是记恨?你差点就嫁给他了!”

说起两人年轻时的轰轰烈烈,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险些就要嫁给他人了,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你记恨一个姑娘算什么事……”都几岁人了,和个小姑娘计较,还害不害臊?

“就算她不是玄学绍的女儿,我也不允!”宁锦和的态度很强硬,接着又说:“玄家女儿多得是,我看以怜那姑娘就不错,若要聘,就聘她!”

高晏菁脸色瞬变。“宁老头,你平时可不管这些后宅之事,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以她对宁锦和的了解,不可能会这么反对一个未见过面的姑娘,肯定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话。

宁锦和也没想瞒,直言道:“我知道那姑娘面部有瑕,我宁锦和的媳妇可以长得不好看,可至少五官得端正,就算有才情又如何?仪容要得体,我听说她不擅人情,说话直接,半点情面也不留,身为我宁家媳,往后要出席的场合岂会少?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宁家的门面,可你说说,那个玄凌菲有哪一点符合?”

高晏菁没料到他会因为这理由拒绝玄凌菲,顿时叉腰。“你这是什么话?想我当初嫁入宁府,不也时常被婆母叨念我太过坦率、不懂得人情世故?可为了你,我还不是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学着,就为了能当个好媳妇?这些事都能学,你岂能因为如此就不允?这么说来,你当初是不是也觉得你娘说的有理,你就该娶个温良贤淑、能帮衬你的媳妇?”

“她怎么能和你比!”宁锦和一听急了,忙又说:“我也是舍不得你,你忘了你之前说的?你说过以后要是那小子娶了媳妇,你就要将这一大家子的事扔给她,那些宴会你也不去了,要过之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高晏菁显然没想到他会记得她多年前说的话,火气顿时消了些。“我还能操劳几年,不管如何,孙子重要,你是不知道,除了凌非,恐怕没人敢嫁入我们宁府,且凌菲性子是古怪了点,可心地却是善良的,她还——  ”

“善良?”宁锦和打断她的话,冷哼了声。“善不善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连长姊都不尊重的姑娘,人品肯定好不到哪去!”

听见这话,高晏菁总算是明白了。“是不是玄以怜和你说了什么?”

宁锦和没回答,只道:“谁说没人敢嫁入我们宁府,以怜不就肯?玄大夫人在皇都可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以怜是她教出来的,就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若是儿子能把她娶进门,那可是祖上保佑,你可知皇都求娶她的人都快从皇宫排到城门外了,如此优秀的媳妇人选你不要,为何非要个次等的?”

高晏菁差点往他脑门敲下一记栗爆。

玄以怜?还祖上保佑?

在桃花宴之前,她的确觉得那姑娘不论是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上等,配自家儿子正好,可惜儿子就是不喜,要不她恐怕早几年就将人给定下了。

现在她却不是可惜,而是庆幸。

一个单纯因为争风吃醋便想害人性命的媳妇?她高晏菁聘不起。

“你想让玄以怜当我媳妇?我告诉你,我不肯!”她可不想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成天担心被害死。

“为何?”这次换宁锦和瞪眼。

“其他的我不便多说,就说一点,要是儿子愿意,我没意见。”高晏菁不想和他多说桃花宴发生的事,她不是那种背后说人闲话之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他能置喙?”宁锦和很不以为然。

高晏菁则是冷笑了声。“若你当初也这么想,那也没我什么事了。”

这老顽固,难不成忘了当年他为了要娶她,在他父母房前跪了三天三夜的事?现在居然还想用这套对付自家儿子?

两人为了自家儿子该娶谁而吵吵闹闹,殊不知他们的对话全让门外的宁夜洛和玄凌菲听了正着。

宁夜洛沉着俊颜,正打算去和父亲理论,却见玄凌菲不发一语,转身便走,他见状忙追了上去。

“凌菲,你别生气,我会和我父亲说清楚。”宁夜洛拦住她,一脸愧色。

“我没生气。”她摇头。“只是觉得你父亲说的有道理。”

她的确不擅交际,不喜吵闹,若是真嫁给了宁夜洛,少不得有必要出席的场合,避也不掉,毕竟宁夜洛是独子,她该考量的可不只是这些。

“他那是歪理!”宁夜洛拧着眉,温声说:“凌菲你听好,我就爱你这性子,也非你不娶,我爹塞谁来都没用。至于我爹方才说的那番话,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你嫌吵、不喜参加那些诗会、花会都无妨,只要你不想,就是天塌下来也有我挡着,没人能够强迫你。”

玄凌菲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眸。“宁夜洛,我究竟哪里值得?”

她不懂,仅仅是因为儿时的情谊?以他的相貌与家世,明明能娶更好的姑娘,可他为何非要她?

“我也不知道。”宁夜洛沉声道。

不知道?

玄凌菲傻了,她想过千百种原因,就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时,就见宁夜洛又开了口——

“第一眼见到你时,你才四岁,梳着双丫髻,一脸睡眼惺忪的爬出假山,两颊被冷风刮得红通通,就像个小包子,软萌萌的,十分的可爱,明明个儿比我矮、年纪比我小,却总做出出人意表的事……”

他回忆着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不长,却是他珍贵无比的回忆。

“我是独子,家里没个玩伴,就是有也是远亲,且一个个都怕我,根本不同我玩……每当这时我就特别欣羡玄府,有着这么多的兄弟姊妹,也因如此,我爹才会时常带我至玄府串门子,可惜那时的玄大郎与玄二郎把我当孩子看,不愿陪我玩,干脆将我扔去后院,和玄以怜她们一块玩。”

想到那天天被追着玩拜堂成亲的日子,宁夜洛眼角一抽。

“好在那种日子没过多久我便遇上了你,你和玄以怜她们不同,年纪虽小,却总能说出让我赞叹之事,那时的我对你其实挺崇拜的……”

崇拜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对当时仅有七岁的男孩子而言很是羞耻,但对已经成年的宁夜洛来说,崇拜自己未来的娘子,根本理所当然,这代表他眼光好。

“那时我就想着,若是能一辈子都和你在一块那该有多好,可惜你走了,而我却因为大病一场把你给忘了……后来再相遇,你成了大姑娘,我虽认不出你,却总觉得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想亲近你,随着一次次的相遇,这种感觉也愈来愈深,后来才知,你竟是我的小橘子,我从小就定下的娘子,你说,等了这么多年的娘子好不容易找着了,我怎么可能会放弃?”

宁夜洛的告白没有轰轰烈烈,甚至谈不上浓情密意,却句句真诚,玄凌菲能感觉到他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

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掺着儿时的情谊,却有着无庸置疑的真心,这点她能从宁夜洛那双俊秀清澈的眼眸里看见。

胸口淌过一股暖流,她开口。“宁夜洛,我或许比不上寻常女子那般端庄娴淑,可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只要你待我真心一日,我便不负你。”

这话让宁夜洛一怔,旋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菲菲……你这是答应嫁我了?”

他其实一直很不安。

他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玄凌菲爱得要死,就是把命给她都能,至于为什么?或许在第一眼看见她时,他的心便已被那娇憨可人的小橘子给吸引了,经过这么多年仍然不变。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用着儿时那根本算不了数的口头婚约缠着她,玄凌菲虽然没拒绝,可她也从未正面回覆,尤其陆清的出现更是让他担心不安。

可现在,她答应了?

玄凌菲颔首。“我不否认我对你动了心,虽然我不懂得怎么当人媳妇、做个好妻子,可我定会尽力,但是……”

宁夜洛见她点头顿时欣喜若狂,一听见有但书,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但是什么?”

“你得先摆平你惹来的桃花债。”

她指的是谁,相信宁夜洛很清楚。

“一定!”宁夜洛高兴得像个孩子,将脸埋在她的颈子里,“菲菲,我会摆平一切,你且安心等着。”

他的父亲他了解,就是耳根子软,今日会这般反常,肯定是玄以怜搞的鬼。

他一直将玄以怜当成妹妹看待,就算不喜她的纠缠,看在玄伯伯的面上,他也只能忍着,可这一次他却是不能忍了。

不仅仅是她想害玄凌菲却反害到玄以雪,还有她在父亲面前诋毁玄凌菲之事,都足以让他不再容忍她。

“好。”玄凌菲柔了嗓。

她从小便被人嫌弃,大家都喊她扫把星,一出生便害死了母亲,甚至还招来贼人惹来祝融,让母亲尸骨都没留……

幼时她不懂,还妄想着从他人身上得到关爱,直到看遍府里众人嫌弃的嘴脸,她才懂了自己不招人喜欢,即便她做的再多,再努力,也没有人愿意亲近她。

从那时候开始,她便一个人躲着,直到爹爹下朝她才会出现,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宁夜洛的出现。

宁夜洛是第一个不嫌弃她的人,他知道她脸上有块伤疤,可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骂她是丑八怪,反而怜惜的问她疼不疼,甚至跟她说,等他长大会请来最好的大夫,替她把脸上的疤痕给除掉。

两人重逢后,他也知道她体质有异,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灵体,甚至那些灵体会主动找上门,以往得知她这份能力的人,都将她当成怪物,就算是受过她帮助之人也是一样,可只有他,在得知她的不同时非但不害怕,甚至只觉得她特别……

特别?想到这,玄凌菲感到双眸有些湿润。

他不会明白,这世上能接受这份“特别”的人根本没几个,或许就只有眼前这搂着她的他而已,因为就连玄小昭、玄子莫都不时会闪过害怕的情绪。

他觉得她特别,她何尝不觉得他与众不同?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该孤老一生,没料到遇见了宁夜洛,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她自然不会放弃。

她,愿意将一切交给他,包括那本以为不会有波动的一颗心。

经过那日的表白,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是日渐亲近,看得玄小昭和玄子莫一双眼都快闪瞎了,玄凌菲住到宁府,这两人自然也跟着搬去了。

“你说,那个宁老头究竟有没有毛病?咱们小姐这么好,他怎么就是看不见?”玄小昭不悦的嘟囔着。

玄子莫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很简单——  揍一顿不就得了。

玄小昭白了他一眼。“你除了动手动脚,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玄子莫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杀了玄以怜那搅事精!

桃花宴不允许带丫鬟侍卫,否则玄以怜怎可能得逞,因为这事,玄子莫怨气很深,伤害自家小姐之人,根本不该活在世上。

玄小昭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了,挑了颗果子扔给他。“吃你的果子!当我方才没说话。”

她是傻了才会找个哑巴聊天,偏偏两人还能对话才真妙了。

放弃与玄子莫闲磕牙后,玄小昭再次百无聊赖的看着在花园散步的男女,叹了声。“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小姐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想当年老爷带回我们时,小姐才这么小一点,成天板着张脸,像个小大人似的,一转眼却要嫁人了,一想到这,我怎觉得心酸酸……”

玄子莫懒得听她伤春悲秋,索性轻功一蹬,跳到另一棵树上去,继续保护自家小姐“谈情说爱”。

“杀死常金凤的嫌疑犯抓到了。”宁夜洛一早便来找玄凌菲,却不似前几日那般拉着她的小手、搂着她的细腰腻歪着,而是沉着脸说。

“找着了?”玄凌菲挑起眉。

“嗯,人被收押在大牢里,是个二十出头的戏子,姓楚,楚玉枫。”

“戏子?”玄凌菲脑中浮现常金凤回忆里那称得上俊美的男子。“我能不能去见见?”

“嗯,人是冯青抓的,我也还未去看,正好一起过去。”宁夜洛牵过她的小手,朝大门走去,眼角满是欢愉,愉悦道:“虽说只是有嫌疑,可只要他认了罪,凶手也就找着了,陆清那家伙也能滚了。”

为了让陆清不再纠缠玄凌菲,他可是卯起劲的查案,总算让他查出四名失踪少女之间的共同点,那便是她们失踪前全都与楚玉枫接触过。

当然,仅仅是接触并不代表楚玉枫是凶手,偏偏常金凤的大丫鬟在听过他的声音后,指证历历,肯定他就是与常金凤私奔之人。

楚玉枫自然喊冤,却还是被收押。

“陆清?”玄凌菲失笑。“你似乎对他很不喜。”

“谁会喜欢一个成日缠着我娘子的家伙?”说到这事,宁夜洛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因为宁锦和的阻扰,两人至今仍未正式订亲,陆清那家伙正是踩着这点,一有空便往玄凌菲的院子里跑,让他气得牙痒痒。

“我与他只是朋友。”因为陆大夫那层关系,玄凌菲对陆清总是拒绝不了,再说了,他也并未纠缠她,而是来请教她一些验尸上的事罢了。

“菲菲,你太单纯了。”在宁夜洛心里玄凌菲就是个单纯的姑娘。“坏人可不会把心思写在脸上,总之,你离他远点,千万别让他靠近你身旁百步,他只要一靠近,你就让子莫和小昭把他给轰走,知不知道?”

玄子莫好剑,他便送了他一把前朝流传下来的名剑;玄小昭嗜吃,他便让厨娘天天变着花样送来各式各样的点心,不得不说,他这笼络人的手段极好,两人早将他视为自家姑爷,不仅替他防备着陆清,还会主动告知他陆清的一举一动。

玄凌菲无奈的摇头。这醋桶!

“宁大哥!”

宁夜洛正要扶玄凌菲上马车,却听到一声欣喜的叫唤。

两人回头,就见玄以怜打扮艳丽的朝他们跑来。

宁夜洛一见是她,一双剑眉拧了起来,若非她身后还跟着两人,他会无视走人。

“你干么也跟着来!”玄以雪瞪着厚着脸皮跟在她身旁的男子。

“你对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看来我得和玄大夫人好好谈谈。”阎承烈挑起眉,看着她那气鼓鼓的双颊,不知怎地愈看愈觉得可爱。

“我来探望我二姊姊,你跟来算什么事?”一提到母亲,玄以雪闷极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母亲的允许,准她来宁府看望玄凌菲,谁知流年不利,刚出门便撞上玄以怜,还未走到大门又被阎承烈缠上,她这是出门忘了看黄历?

说到这个三皇子阎承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上回在桃花宴救起她,连带捞起一具女尸,便像是和她杠上了,三不五时便打着来探病的借口,实则根本是来找她的碴,愣是要怪她害他不小心捞起女尸,非要她除去他身上的晦气……

“我来探望我好友,正巧同路。”阎承烈一副赖皮样。

那模样让玄以雪气得牙痒痒。“你究竟是当朝皇子还是街边无赖?”

阎承烈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偏偏有人受虐,就爱她这不将他当回事的态度。“那你就当我是无赖,反正我跟定你了。”

那模样让玄以雪直想翻白眼,一看见玄凌菲,马上奔上前抱怨。“二姊姊,我这落了水,招来的不是水鬼,而是只赖皮鬼,你说我冤不冤?”

这话即便是性子清冷的玄凌菲都忍不住勾起了唇。“不冤,好歹他救了你,虽说是吵了点,可总比再也听不到的好。”

对于阎承烈,她还是感谢的,若不是有他,玄以雪可能真替了她成了一缕芳魂。

“弟妹这话说的公道!怪不得惹人喜欢。”阎承烈对玄凌菲更加欣赏了。

“滚边去!我的媳妇轮得到你喜欢?”宁夜洛忙将玄凌菲护在身后,那眼神防备得紧。

“……”玄凌菲。

这醋桶连人夸一句都不准,这酸味可真是……

玄以怜见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且宁夜洛连媳妇这词都称呼上了,当下便忍不住了。

“宁大哥,你与二妹妹可没订亲,你这样四处嚷嚷,若是坏了二妹妹的闺誉可如何是好?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

玄以怜一开口,众人顿时静默。

阎承烈最直接,开口便道:“弟妹都没意见了,要你多事?”

“我身为长姊,妹妹不懂事,我自然得教导。”玄以怜也是沉得住气,说的极有道理。

“教导?”阎承烈险些笑出声。“敢做出那样的事,若玄家的姑娘真让你来教,恐怕玄府早就家破人亡了……”

这话让玄以怜涨红了脸,却还是按捺着脾气道:“三皇子,我想您可能有误会,我说过那件事只是我和两位妹妹闹着玩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自然知道这说法有多牵强,可她不得不这么说,要不她经营多年的形象可就真的完了……虽然信她的人并不多,但她相信只要她努力,迟早有天能扳回她的脸面。

“闹着玩?”阎承烈嗤之以鼻。“要不我让我家以雪也和你玩玩看?姊妹嘛!有来有往感情才会好,如何?”

玄以怜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就听见阎承烈嗷了一声。

“谁是你家的?你放尊重点!”玄以雪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怎就不是我的?”阎承烈也瞪大了眼。“我救了你的命,你本来就该以身相许,自然是我的人。”

“你不要脸!”玄以雪懒得理他。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说……”

两人斗起了嘴,一时间将玄以怜给忘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宁大哥,你要上哪去?”她转向宁夜洛,看着他仍扶着玄凌菲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妒意。

宁夜洛并没有回答,而是温柔的扶着玄凌菲上马车,便要爬到前头,竟是要亲自赶车。

玄以怜见状,一双眼都快冒火了,“宁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方才说的话你——  ”

“你说了什么与我何干?”他总算转头看了玄以怜一眼,只是那一眼极其冷漠,让玄以怜身子一缩。“让开!”

一想到玄凌菲很有可能命丧湖底,他连话都不想和她多说,就怕自己会失控将手上的马鞭往她身上招呼。

玄以怜从未见过宁夜洛这一面,冷漠、无情,看她的眼神半点温度都没有,彷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感觉让她无比心痛。

“宁大哥……我心仪你多年,你却为了一个丑八怪不要我?”玄以怜绷不住了,没什么比被心仪之人冷漠对待还难受,她顾不了矜持,直想问个清楚。

对于她的质问,宁夜洛脸色更沉。“丑八怪?一个心如蛇蠍的女子,有何资格这么评论他人样貌?若说丑,你才是真正的丑八怪!”

说他家菲菲丑?他的菲菲就是天上仙女都比不上,不只人美心也美,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一句话让玄以怜脸色发白。“宁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实话。”宁夜洛面无表情,想起玄凌菲让他处理好桃花债,于是严正的警告她。“玄以怜,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样的心思,我今日就坦白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我不可能会娶你,更不可能对你产生感情,你要是听懂了就别再纠缠,你知不知道你那低劣的挑拨只会让人更加厌恶!”

说完,他也懒得再理会她,驾着马车便扬长而去。

玄以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眼底有着绝望,更有着恨,低声喃着。“不!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一定会……”

她没有追上前,而是转身进了宁府。

她听懂宁夜洛的话,但她根本不在乎,厌恶又如何?她深信只要宁伯伯没点头,宁夜洛便娶不了玄凌菲,就算点头了,她也不会让两人成亲,绝对不会!

玄以雪看见玄以怜转身前的脸色,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

“玄以雪,我同你说话你听见没!”阎承烈见她竟不撘理自己,挑起眉质问。

玄以雪朝他翻了个白眼,直接回府。

玄凌菲外出,她只得晚点再来找她,至于阎承烈?

管他的呢!

“玄以雪!你上哪去?给我站住……”

“人就关在前面。”

冯青带着宁夜洛二人往大牢走去。

皇都的大牢比起其他地方好上许多,不仅光线明亮,就是干草瞧着都清爽。

大牢关押的都是重犯,愈往底层,关的愈是穷凶恶极的罪犯,就等着秋后问斩。

冯青带着宁夜洛与玄凌菲来到大牢里的第一层。

关押在这层的罪犯大多是初犯或嫌疑犯,楚玉枫因尚未定罪,便暂且关押于此。

三人还未靠近牢房,便听见那一声声喊冤的叫声,其中就以楚玉枫叫得最欢。

“冤枉呀!我没有杀人,我说了你们抓错人了!快放我出去!”

楚玉枫叫得声嘶力竭,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却仍然没有人搭理他,就在他打算睡一会儿再继续喊时,却发现眼前多了三个人。

他抬起头,一见来人是宁夜洛,眼睛倏地一亮,再次大喊。“大人!草民冤枉呀!草民真没杀人,你要相信我!”

宁夜洛身为大理寺卿,在外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少,楚玉枫曾远远见过他一面,这才会认得。

玄凌菲看着眼前的男子,常金凤临死前的画面再次浮现,她开口问道:“你认不认得常金凤?”

楚玉枫看向那戴着帷帽的女子,一时间有股熟悉感涌入心头,却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就这么傻愣愣的盯着玄凌菲瞧,可瞧没一会儿便看见一张黑脸。

宁夜洛不悦的挡在玄凌菲身前。“问你话不会回答?看样子你一点也不冤,就是个采花的婬贼!”

他知道他家菲菲美,就是戴着帷帽也挡不住这些苍蝇的目光,但这家伙是当他死人?看得这么明目张胆,眼都不挪一下,压根是找死!

宁夜洛这话让楚玉枫回过神,忙挥手。“我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就是和那常姑娘闹着玩,我真不知道她竟会因此私逃出府,还说要和我私奔……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分,怎可能会答应,于是我拒绝了她,她很伤心的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被人给害死……”

“把话说清楚。你与常金凤是在何处认识,她又为何会偷跑去找你,你仔仔细细的把事情说一遍。”玄凌菲凝眉说。

楚玉枫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洗清冤屈的机会,忙点头。

他是繁花楼的当家台柱,扮相宜男宜女,什么角色在他手上都能演得无比精湛,捧着金银上门找他唱戏的人家多到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追求他的人更是男女都有,都是冲着他那出众的皮相。加上他特别喜爱美女,一见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便会上前勾搭,这常金凤便是被他一张嘴给骗来的。

他与常金凤能结识是因为常家老太爷寿辰,请了繁花楼上门唱戏,常金凤对他一见钟情,从那日起便缠着他不放,时常假借各种名义至繁花楼找他。

楚玉枫撩过不少姑娘,这官家千金还是头一回,加上常金凤生得也不错,于是一来二往,两人便这么熟识了起来。

可楚玉枫很清楚他与常金凤不可能有结果,除了动动嘴皮子、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外,多余的动作不曾有,毕竟他只是个平民,真坏了常金凤的清白,还不被常府给打死?

最重要的是他对常金凤并无动心,根本不可能与她有发展。

楚玉枫懂分寸,可常金凤却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根本把持不住,一听见家人要替她说亲便着急了,找来自家大丫头,逼她与自己交换身分,趁着夜色偷跑出府,直奔繁花楼要与楚玉枫私奔。

楚玉枫看见穿着下人衣裳前来找他的常金凤顿时傻眼,他没想到自己撩了这么多年的姑娘都没事,却在常金凤身上栽了跟头。

看着口口声声说要与他私奔的常金凤,他很是头疼,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说清楚,先是好声好气的表明了以两人的身分根本不可能,可常金凤压根不在乎,铁了心要与他私逃,最后楚玉枫只好与她说实话,告诉她,他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他只要对稍微好看一点的姑娘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纯粹就是好玩罢了……

常金凤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当场便痛哭失声,楚玉枫也很无奈,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最后常金凤拎着包袱便走了,他也松了口气。

“那夜之后我便听人说她病了,我当她是被我伤了心才会如此,谁知道……”竟是被人奸杀沉尸。

楚玉枫直到被抓进大牢才知常金凤在离开繁花楼那夜便失踪了,他成了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玄凌菲听完他的话后,与宁夜洛对看了一眼。

宁夜洛知道她的意思,带着她走到僻静之处。

“他说的是真的。”确定没人能听见她的话,玄凌菲才对他说。

常金凤死前最一幕便是哭着离开繁花楼,这点楚玉枫并未说谎。

宁夜洛紧拧着俊眉,长年的办案经验,让他能分辨出犯人所言真假,在他看来,楚玉枫语气平稳,回忆时神情真诚,并无造假,极有可能是真的。

问题是,若楚玉枫不是犯人,那谁才是?

“大人,草民句句属实,您可要相信我呀!”楚玉枫见两人走远,深怕他们不信,忙又嚷嚷。

“闭嘴!”冯青用配剑敲了下牢笼后,对宁夜洛说:“大人,属下还查到嫌犯与其余失踪的三名女子都有过接触。”

人是他抓来的,他坚信自己没有抓错人。

宁夜洛还未说话,楚玉枫已激动的说:“那些女人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与她们不过是点头之交,只说过几句话而已,你别想赖到我身上!”

除了常金凤外,失踪的三名少女皆居住于北市,一名是在客栈卖唱的歌女,一名则是北门旁包子店的女儿,另一名则是百宝阁东家的闺女,三名姑娘并没有相似之处,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与楚玉枫有过交集。

按照楚玉枫的证词,他就是坏在那张嘴罢了,三名姑娘姿色都不错,他也不过是与之调笑过几句,其他可就没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因此被当成嫌犯抓起来。

“那三名失踪的少女可找到了?”玄凌菲问出了重点。

冯青一脸尴尬。“尚未找着……”

说到这冯青也是闷,宁夜洛为人正直,最恨屈打成招,在未确定楚玉枫是犯人前,他们不得对他动用私刑,可不用私刑,就是饿几顿饭,能审出个什么毛?

玄凌菲一双眉拧了起来,最后对宁夜洛说:“能不能让人打捞飞雁殿那处湖泊?”

“已经打捞过了。”宁夜洛沉声道:“除了常金凤,什么都没有。”

玄凌菲想到的,他自然也有想到,可惜什么发现都没有。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才回到楚玉枫的牢房前。

“目前虽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嫌,可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在案子未查清前,你只能继续被关押。”宁夜洛对楚玉枫说。

这结果对楚玉枫已是最好的下场,他自然知道真正的凶嫌未落网前,他是不可能会被放出去的,于是忙大声道谢。“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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