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逍介绍的酒楼名叫广聚楼,在当地颇有名气,尽管早过了午饭的时间,整个大堂里依然每桌都坐了客人。
苏沐暖及尹逍到达后,掌柜亲自来迎,只是因目前客人众多,无法久待,便安排包厢让两人先进去休息。
苏沐暖推拒了,请掌柜帮他们安排在大堂角落的座位。
等掌柜走了,尹逍一脸明白的看着她,“你是有意要坐大堂的是吧?”
“是,我想看生意怎样。”
“喔?为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到客人差不多离席后,掌柜及厨子都来了。
要卖食材当然得给人试吃,苏沐暖借了灶房,把这段时间跟叶氏一起研究的菜色好好发挥了一番,做出一道又一道的菜。
别说尹逍了,就连广聚楼的人都不知道,这看来不起眼的破布子居然能做出这么多料理。
尹逍陪着广聚楼的人试吃,只觉得每一道菜都很新奇。
苏沐暖看广聚楼的人十分满意,心就安了一半。
干煎及煎蛋都太家常了,苏沐暖本以为广聚楼看不上,却不承想因为稀奇,广聚楼还真打算让它们上菜单。当然比较复杂一点的菜色不是没有,比如拿来蒸鱼、煮鸡汤等等,广聚楼都愿意尝试。
苏沐暖接着说了还有一些凉拌菜,比如破布子冬瓜酱什么的,广聚楼的厨子真是开了眼界,小小的破布子居然有这么多妙用。
“破布子能做的菜虽然多,但如果满桌都是同一个味道,那反而没什么意思,我建议现在夏天,可以出一些干煎或是凉拌菜,冬天则可以卖鸡汤,至于蒸鱼倒可以一年四季都卖。”
尹逍点了点头,掌柜及厨子看见后也点了点头。
苏沐暖忍不住笑了,怎么掌柜及厨子自己没主见吗?
“那么苏姑娘,你有多少坛破布子呢?”
“破布子是用树籽做的,我家附近目前我只找到几株,做出了不足四十坛,我想留几坛自用,所以像这样的坛子大约可以卖三十坛。”苏沐暖比了比她今天带来的那两坛不同种类的破布子,示意大小。
掌柜仔细算了算,破布子的用量很省,若以寻常的销路,三十坛卖个大半年没问题,再说了树籽这东西又不是只有长溪村有,真的销路好了,他们可以趁着产季找人摘来,给苏姑娘工钱让她代为制作即可,破布子成本低,但楼里卖的菜可不便宜,说来利润不少。
“苏姑娘,你看这样,你的破布子我们全买了,一坛七百文……”
正在喝茶的尹逍被茶水一呛,忍不住咳了起来。
掌柜顿了顿,“一坛用一两银子跟你买,你看如何?”
三十坛各一两,就是三十两,这是长溪村大部分的人赚十年都赚不到的钱,掌柜心疼得很,虽然广聚楼还是赚了不少,但与原先的打算差远了,那可是得多付许多啊!
哪里知道苏沐暖听了摇了摇头,并不同意。
“苏姑娘不满意?”
“虽然破布子的制作很费功夫,又得用掉不少柴薪,但我只跟广聚楼收五百文就好。”
有这好事?别说广聚楼的掌柜及厨子,就连尹逍都瞪大了眼。
“五百文——”
“等等。”苏沐暖出声打断了掌柜的话,“可这一坛五百文,不包括菜谱。”
刚才苏沐暖是独自在厨房中做菜的,厨子没得偷师,这又是一种没看过的食材,没菜谱他们也不会做啊!
掌柜有些忐忑的问了苏沐暖,“那么苏姑娘,菜谱打算怎么卖?”希望她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我要每一道破布子料理的一成收益,当然,我把菜谱卖给你们,那么整个县城就不会有第二家酒楼能吃到破布子料理。”
“苏姑娘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没有野心怎么赚钱呢?掌柜不消细算都知道这是赚钱的买卖吧。”
一成?虽然一道菜的一成看来不算什么,但累积下来的金额可是十分可观,苏沐暖的破布子或许是让利,但掌柜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防自己,怕有一天他们广聚楼研究出了破布子的制作方法,这生意也就断了,抽成才能长长久久。
掌柜有些犹豫,可也是真舍不得那些破布子,对能上广聚楼的客人来说,吃不是只为了填饱肚子而已,还讲究奇巧,破布子虽不是什么珍馐美馔,但好吃是真的、新奇也是真的,更别提到时候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会很多,来也不会只吃破布子料理,还会点其他的菜,而广聚楼需要付给苏沐暖的,只是破布子料理的一成而已。
再三犹豫之下,掌柜与厨子互相讨论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了决断。
这中间,苏沐暖看掌柜与厨子的互动只觉得好笑,她怎么觉得他们总有意无意地望向阿逍,难道是想看看消费者的反应?
不过阿逍真的很捧场,他吃得很尽兴,肚子不饿的人看他吃东西都会觉得东西很好吃。
“你们做什么看着我笑?”尹逍终于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在他脸上了。
“有没有人说你吃起东西来很像仓鼠?”
两颊鼓鼓地塞满食物的尹逍不悦地放下筷子,双手抱胸转头生闷气,但气归气,嘴里还是不断地在嚼嚼嚼。
苏沐暖忍不住大笑起来,掌柜及厨子看了,也一副要笑不敢笑的样子。
阿逍的身材比例不错,放到现代来说就是九头身的模特儿,头小自然就脸小,随便塞了些食物,脸颊就像仓鼠的颊囊一样鼓鼓的。
苏沐暖撑着下巴看着尹逍,真觉得他不只身材好,脸蛋也好看,完全就是天菜男神啊!
拿了订金十两银子,约好了派人到家中载破布子的日期,又同意了分成,两方签好了契约,苏沐暖便带着契约书离开了广聚楼。
揣了揣怀中的银子,苏沐暖感到十分满足。
尹逍与苏沐暖走在街上,想起当初她发下豪语说要用破布子赚到第一桶金,如今获得的银子的确是长溪村里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呢?回村子?”尹逍问了苏沐暖,见她满脸笑意,一定想着快快回家给爹娘说这个好消息吧。
“我想去市集走走,看看鸭崽的价钱。”
“鸭崽?你想养鸭?”
“嗯,要不然我要池塘做什么?”
“不是养鱼吗?”
“海鱼池塘不能养,溪鱼大家自己去溪里抓就好了,我养了又不能卖钱,家里人少也吃不了几条,我养鱼不是傻吗?”
尹逍这才知道苏沐暖的一步步都是有计划的,昨日不先说大概是因为一没跟广聚楼谈好,二也还没确定池塘真能修得成,如今两件事都没问题,她自然想付诸实行了。
“养鸭要水不便,你当时怎么不想着养鸡就好?”
苏沐暖与尹逍认识有一、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她渐渐的对他十分信任,知道他不会泄露她的计划,这才对他说了,“因为鸭稻共生,我可以省很多鸭食。”
“什么叫鸭稻共生?”
在现代,南方的农田可以耕作三期,但为了养田,农民通常会把其中一期拿来种豆类、地瓜之类的作物,水稻只种两期。
穿来这里后,苏沐暖跟苏大探问了一次,说是农田一年两收,她推断这里的纬度跟她上辈子住的地方差不多,而前些日子一期稻作已经收成了,目前正在养田好再播二期。
“田里蓄了水、插了秧后,鸭崽可以帮忙吃田里的害虫及杂草,却不会吃水稻,鸭崽在田里排出的鸭粪还能当作田里的养分,只需有人每天把鸭子往田里赶,傍晚再赶回来就好,这样对种田的人有利,也可以省鸭食,鸭子有充分的运动,肉质也会好,可以说是双赢。”
“只吃草就够?”
“要喂饱一群鸭子,一块田是不够的,幸好我爹他人缘好,可以由他出面说服家里有水田的人家。其实我原先也是想想,因为一是没钱二是没地,如今两样都有了,等我查好鸭崽的价钱,就能回家跟我爹娘细谈了。”
尹逍听苏沐暖大略说明了鸭稻共生的概念,十分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生在资讯爆炸的时代,古代人怎么会知道未来人掌握了什么样的科技,于是她又推给了神仙婆婆,“我梦见的。”
“你上回已经告诉我没有神仙婆婆。”
“但我说了应该有神仙,或许真是神仙告诉我的。”
“你想出抽成的办法也是梦到的?”
“不,这是我想的,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想菜谱,总不能白白给广聚楼吧!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
看她神气的样子,尹逍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尹逍带着苏沐暖去了市集,市集里十分热闹,有来自外地的贩子叫卖一些新奇的物品。
苏沐暖朝着卖鸭崽的摊子去,问到了鸭崽的价格,又去卖鸭子的摊子问了鸭子的价格。
她有些意外,这中间价差还挺大的,难怪古代人若有闲钱就会养些鸡崽、鸭崽,看是要卖还是养来过年加菜,都可以省一笔开销。只是要像她一下子想养个几十只,要费的鸭食不少,不是户户都花得起就是了。
虽然破布子能卖钱,但树籽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她得想点其他的赚钱方法。
“阿逍,上回我问怎么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你,你说你刚搬来不久,又总是在山里打猎,村子里的人不认识你也不奇怪,可你对县城挺熟的。”
尹逍沉默了一会儿,苏沐暖没等到他的回答,她还以为是市集太吵了,正要再问他一回,他便说了:“我先前虽不住长溪村,但县城倒是常来,要不然怎么知道广聚楼?”
“想必你还住其他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把猎物卖给广聚楼了吧。”
尹逍看着苏沐暖,有些欲言又止。
苏沐暖没发现他的异状,因为她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
尹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贩子卖着怪模怪样的东西。
苏沐暖走到了摊子前,那贩子一看就不是中原人,摊子上卖的是花生及地瓜这两种来自美洲的作物。
祖父给了他们几块种不了稻子的旱田,她还想着种菜来卖不知道可不可行呢,如今有了花生及地瓜,真是太好运了,这两种作物在旱田也能种,种植期都不长,而且地瓜高产,只要能成功推广,那得是多大的经济效益啊!
尹逍好奇地看着摊子上的怪东西,再看苏沐暖双眼放光的样子,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苏沐暖只说:“这位小哥,你摊子上的东西我全买了,算我便宜一点吧!”
因花生及地瓜太多,尹逍只得回广聚楼借驴车来运,掌柜想着反正都要走一趟了,干脆把剩下的五两给了苏沐暖,派一辆板车送她回家,又派一辆驴车要把破布子运回城里来。
苏沐暖买这满满的一车,总共只花了三两银子,可对尹逍来说,三两还多花了,“你买这个做什么?”
“我家的旱田要迎来春天了。”
孙家家世普通,几代都是读书人,只是有成就的没有,最后都成了教书先生,一直到孙安入了学堂,被先生看出他的资质,赞他来日考上进士成为天子门生都很有可能。
刘氏早年守寡,所幸家中几代人下来也算有恒产,虽不至于到清贫的地步,可养着孙安这个儿子也是辛苦的。
刘氏自诩孙家为书家门第,架势端得很足,孙家养不起马,倒是有辆车,顶盖是可拆卸的车篷,平时可运货,架上车篷可载人。
刘氏有需要时会向邻居借驴拉车借人驾车,然后给点银子为补偿。
长溪村里能用马车的人家不多,所以刘氏代步用的驴车很是引人注目,尤其遇上了苏和这样的有心人……
苏二一家虽然名声不好,但邻里倒是觉得苏和是苏二一家的清流,这全归功于苏和的演技还有长溪村人的纯朴,根本没人看出苏和那美丽的外表下就是一副坏透了的心肠。
叫唆弟弟制造苏丫的“落水意外”未果,弟弟还险些被送上公堂也没能让苏和消停,她认为全长溪村就没人配得上孙安,除了她之外。
可孙安就是个油盐不进的,逼得苏和兵行险招,她让苏万抓了几只田鼠躲在暗处,一等孙家的驴车来就放出田鼠,田鼠逃窜惊了驴,“正好经过”的苏和便被吓着,跌坐在地崴了脚。
变故中,刘氏也在车厢里跌伤了,她听见外头的对话声,打开车厢门看情况,看见苏和困难地起身,显然是伤了脚。
刘氏虽然讨厌苏沐暖,对苏家其他人倒没有特别的喜恶,而苏和在邻里间的名声还不错,是刘氏看得最顺眼的苏家人了。
“老王,苏姑娘怎么了?”
老王是给刘氏驾车的人,他回头应着,“方才被驴吓着跌倒了,崴了脚。孙家嫂子,方才我听声音你似乎也跌倒了?”
“没事,就撞了一点小伤。苏姑娘崴了脚可不好,得看郎中。”说完刘氏便转头对苏和说:“苏姑娘上车来吧,我先送你去看郎中。”
老王跳下车摆了垫脚凳,等苏和上车后才驾车往村子里唯一的郎中那里去。
刘氏见她手里提着竹篮,露出一些布料边角,便道:“篮子里的东西快掉出来了,先收拾好吧。”
苏和低头见了,把竹篮放在膝上,顺手整理起来,“也不是些什么重要的,就是今天去张婶那里买了些针线,又给她看了几个绣样。”
刘氏看见苏和细心整理的绣样,挑了一幅来看,发现苏和人美手也巧,“绣得不错。”
“多谢孙夫人夸奖。”
“你给张婶看绣样做什么?”
“我让张婶带些去城里的绣庄看看,或许能接些活计贴补家用。”
“你怎不自己进城去买,张婶那里绣线颜色不足,卖得又贵,你让她帮你接活计,肯定要从中剥削不少。”
“我还未出嫁,老是去城里抛头露面也不行,总是有事托人,张婶要些抽成,我便只当是给张婶的辛苦钱了。”
刘氏就喜欢姑娘家如此懂事得体,可惜村里大多数的姑娘只要有机会总想着进城去看看,苏家那个苏沐暖更是夸张,听说先前做了些叫破布子的玩意儿,整天送去尹家工地给她爹加菜,那工地里可全是男人啊!
这事暂且不说,她平日里也没多知礼,老是跟一个年轻男子走在一起,也不想想自己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以前是傻子便罢了,现在正常多了居然还这样,便是不知检点了。
“苏家能养出你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养出苏沐暖那样的丫头?”
见刘氏提到苏沐暖满心不悦,苏和暗喜,表面上却是叹了口长气,引得刘氏好奇。
“怎么了?怎么叹气?”
苏和一脸隐忍,出口也是欲言又止,“我那妹妹……我们也是没法子了……”
“她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可苏和的表情就是一脸“有什么”的样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家门口那出连演了七天的戏,全村子都知道了。”
苏和适时地表现出感到羞耻的模样,声音低低地说:“是我弟弟的错。”
刘氏倒也没客气的骂了,“你弟是真错了,不过苏沐暖也是,这种事关起门来教训便是了,闹得这么大。苏家大房也真是的,想分家就分吧,把事儿闹大多难看!”
刘氏对苏沐暖的偏见真是帮了苏和大忙,她委曲求全地为大房说话,“说来我大伯及大伯母真是好人,倒是沐暖她死而复活之后变了个人,我大伯及大伯母也是被她给影响的。”
苏和着重了“死而复活”这四个字,毕竟村子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什么仙选之人的奇遇说法,倒是觉得晦气。
果然刘氏一嗤,一脸的不屑,“说什么神仙婆婆,我看她那作派,根本是被鬼叫唆了。”说完看见苏和低头似是为难,她倒生出了歉意,“你也别怪我说得难听,苏沐暖之前是个傻子时就一直纠缠着我家安儿不放,我也真是烦够她了。
“现在倒好,时不时出现在我家安儿面前,却故意装出冷漠的态度,倒把我家安儿给唬得失心疯,总是像被她牵了魂儿一样,我估模着这样下去肯定会毁了安儿的前程,想把他先送去县城住一阵子,我看苏沐暖那丫头还能玩什么把戏。”
把孙安送去县城,苏沐暖是见不到了,但苏和同样也见不到了,她蹙起了双眉,想着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刘氏见了以为苏和是对自己批评她的家事感到左右为难,又说了最后一句,“我说你啊,也别总是念着什么姊妹情分,我听人说你娘跟邻里哭诉过,都是苏沐暖撺掇着你大伯及你爹分家。”
“我娘她是看不惯沐暖一些作为,今早听说她又要去城里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的,还叨念着呢!不过她实在不该在邻里面前说这些。”
“还做生意?当真没一个姑娘家的样子。”
苏和很满意刘氏的态度,整个长溪村都知道孙安孝顺,只要刘氏不喜欢苏沐暖,那孙安再喜欢也没用。
刘氏带苏和去了郎中那里,孙安回来时听到消息还以为是刘氏出了什么事,连忙赶过来,才知道受伤的是苏和,刘氏只是有些破皮而已。
老王还有事得去办,来一趟郎中这里拖延了不少时间,孙安只得请他先走,可刘氏及苏和都伤了,还得用到驴车,老王便把驴继续借给他们用,稍晚再去孙家把驴拉回去。
于是回程时驾车的人就成了孙安。
孙家离郎中家较近,刘氏便说了想先回家歇息,让孙安好好的把苏和送回苏家,毕竟是因为他们家的驴车而受伤的。
而这就是苏和搞这么一出大戏的目的,其实本来就算老王没急着走,她也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好让老王留下驴车让孙安送她回家,目的就是要让人看见她与孙安同行。
在回程的路上,苏和坐在车门边不断与孙安谈天,孙安不好冷着脸,再加上她是苏沐暖的姊姊,他即便无心与她多谈也陪着笑,而这样的画面就被村人给看在眼里。
苏和知道村人闲来无事最爱说长道短,她就是要给他们提供谈资。
在把人送到了苏家门口时,孙安看见了苏沐暖及尹逍。
苏家老家在村子的主要道路上,苏大家的大门用的是过去苏家老家的后门,也就是路口转角进去不远的距离而已,所以苏沐暖要回家总得先经过苏家老家。
苏沐暖在路口时跟尹逍一起下了广聚楼的板车,正要指挥驴车拐弯,就看见一辆驴车驶来,停在了苏家老家门口。
苏沐暖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看见孙安从驴车上下来,放了垫脚凳后,有礼地扶着苏和的手臂助她走下驴车。
孙安也看见苏沐暖了,但那张因为看见她而欢喜的脸,在看见尹逍时又黯淡了下来。
苏和看在眼中自然是不快的,想起就是这个神情让刘氏担心,想把孙安送去县城,她便把一切都怪在了苏沐暖的头上。
苏沐暖本只看了一眼就要走,孙安却自己解释起来,“苏和姑娘被我家的驴车伤了脚,我母亲送她去看了郎中,然后命我送她回来。”
苏沐暖对他的解释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苏和气得暗自绞手绢,因为孙安一字一句都在和她撇清关系。
苏沐暖听了就当没听见,拉着尹逍要走。
孙安自以为苏沐暖在吃醋,内心暗喜,拦住了她,“我说的是真的。”
尹逍见苏沐暖不悦,以为真是孙安送苏和回来而起,正感到吃味,但下一瞬听见的话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没说不信你,毕竟整个长溪村都知道你对你娘有多孝顺不是,所以我劝你别常找我说话,你娘可不喜欢我。”
“但是我喜……”
苏沐暖知道孙安打算说什么,可她没打算听,更没打算让他说出来。
其实她很讨厌孙安这种人,以前看不上苏丫,现在却对她献殷勤,她跟苏丫可是同一张脸,孙安有这种变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看不起苏丫是个傻子吗。
她本也不怪孙安嫌弃苏丫是傻的,至多当他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偏偏他一副想追求她的样子,又总是因为刘氏的反对而畏首畏尾,当然,他若硬起来反抗母亲,她也不会真接受他,可至少会看高他一些。
但他不是,他根本就是一个妈宝。
“没有什么但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费心跟我解释,省得我又受你娘白眼。”
苏沐暖说完就指挥着驴车往自家去了,尹逍自然也立刻跟上。
孙安知道苏沐暖这是嫌弃他唯母命是从,可母亲早年守寡独自扶养他长大,他对母亲孝顺不是应当的吗?
孙安情绪低落,与苏和草草道别就驾车离开。
苏和越想越气,想着绝对不能让苏沐暖好过。
倒是苏沐暖没在意这插曲,她关心的是她发家致富的大计。
苏大家改做灶房及储藏间的左右耳房已经整修好了,本来打算先做好的外墙,因为池塘的关系,得等渠道做好再修,倒成了最后一道工事。
苏沐暖让人帮忙把地瓜及花生放进了储藏间并上锁后,就送尹逍出来。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喜欢帮你。”
“喔?为什么?”苏沐暖偏头问着,不是喜欢“帮助人”,是“喜欢帮她”?这个句子太有针对性,是为了什么?
尹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
苏沐暖也不逼他,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知道尹逍喜欢看她笑,“说不出原因就不说了,总之我知道你对我好就是了。”
“你又知道我对你好了?”
苏沐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说着,“谁对我好、对我不好,这里会知道,所以我告诉你我装傻子的事,也告诉你柳家会有好运的事,还告诉你我赚钱的法子,因为我信任你。”
听到苏沐暖这么说,尹逍却突然收起了笑容,“如果我骗过你呢?”
“你骗过我什么?”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骗过你呢?”
“那就看会不会伤害我了,如果会,我就跟你绝交。”
尹逍有些着急,急忙解释,“不是的!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那就……气你几天,不跟你绝交了。”
尹逍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这让苏沐暖很肯定他绝对骗了她什么。
她等着他的话,他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她便想这事大概已经过了坦白的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