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睥天果然信守承诺没有碰她,可是姜宜逍因为他睡在旁边而紧张到辗转难眠,深怕自己睡着之后会失态,又或者她睡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导致一直神经紧绷,直到夜半才因为真的太累不知不觉睡去。
醒来时,萧睥天跟前一日一样,已经不在寝房了,禾枫进来伺候她洗漱,冯姑姑也跟着进来耳提面命进宫的一切。
“大夏朝的太后是很精明的人物,王妃千万小心,问你话才答,以免露出破绽,若是他人在谈天,不要擅自表达自己的看法,切记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尽可能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最好在太后面前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敬畏。”
姜宜逍睡眠不足,有点精神焕散,草草应了冯姑姑的要求,后来回想才感到后怕。
冯姑姑说的破绽是什么?为什么冯姑姑会担心她露出破绽?冯姑姑是否已经察觉她芯子换了人但不说破?
因为脑子一直忐忑不安的想着这些问题,因此在马车上姜宜逍便显得心不在焉,担心冯姑姑日后追问该如何是好。
魂穿这种事太邪门了,她无法对冯姑姑吐实,可不吐实又要如何解释她与皇甫漾宝各方面的差异?
姜宜逍捏着粉拳,一路苦恼万分的模样落入萧睥天眼里,不由得挑起了眉峰。
他这算是彻底被她忽略了?大夏朝里,能无视他萧睥天的人还真数不出来,而她做到了。
他敛了敛眸光,慢条斯理的摩挲着翡翠扳指,开口道:“你打算见到太后也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姜宜逍微微咬着下唇,面上犹见苦恼和焦虑,那回过神来的恍惚模样,以及看着萧睥天时的错愕神情,像是突然发现他的存在似的。
萧睥天凉凉看她一眼,“看来,你真当本王不存在呀。”
姜宜逍润了润唇,轻咳了两声才慢腾腾地说道:“抱歉,我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是吗?”萧睥天扬唇笑起来,“想什么这么入神?说来听听,让本王为王妃分忧解劳。”
他那种笑,是会叫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姜宜逍忙道:“不用了,怎么好劳烦王爷。”
萧睥天笑容徐徐散开,颇有几分兴味地道:“一点也不劳烦,王妃不是说,本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本王就想知道王妃在想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好开拓开拓见闻,以免一直坐井观天,不知外头世界的伟大。”
姜宜逍被他呛了一下,他也太记仇……
看他的样子是绝不让她敷衍过去的,他是古代人,不如请教请教他的看法,说不定古代人的见解有所不同。
“那我就向王爷请益了。”姜宜逍想了想,说道:“如果有一个人,魂魄被人掉包了,被一个亲近的人察觉,那该如何?她想让对方相信她的魂魄没有被掉包,要如何说才能取信于人?”
“魂魄掉包?”萧睥天眼眸如墨,眼底有着耐人寻味的光亮,“王妃还真是有趣,原来王妃喜欢这种乡野奇谈的风月话本内容,适才还想得那么入迷,顾不上跟本王说话。”
他听十雨说,过去三个月,皇甫漾宝让人买了很多话本回来打发时间,几乎都窝在屋子里看话本,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来,算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安全牌。
“呃……话本,是话本上的故事不错,那王爷有什么好方法吗?”姜宜逍把话咽了回去,顺应他的说法。
萧睥天不甚在意的说道:“魂魄被掉包,自然是请道士做场法事,消灾解厄。”
姜宜逍颇为无言,根本鸡同鸭讲,看来他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若是她向冯姑姑坦白,冯姑姑肯定也不会当真,她还是不要坦白的好,免得冯姑姑以为她中邪了请道士给她做法。
马车不知不觉已进了皇宫,下了马车,姜宜逍脑子还有些发晕,除了睡眠不足之外,在马车上跟萧睥天“聊天”也让她死了不少脑细胞。
两人换乘步辇,姜宜逍得以欣赏宫中一步一景的开阔景色,也是她生平第一回坐这种人力交通工具,八人抬轿,还有宫人在背后打扇子,很高级的享受。
两架步辇在慈惠宫附近停下,守门的太监见到两人下了步辇,开口唱道:“习王、习王妃到!”
一名很是体面的宫女出来引路,是太后身边的宁姑姑,“奴婢给殿下、王妃请安,恭喜殿下、恭喜王妃,太后、皇后、淑妃娘娘都在里头了。”
萧睥天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姜宜逍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眼眸不敢乱转,直到入了正殿。
太后端坐正中,见到两人进来,她笑道:“早也盼,晚也盼,总算把人给盼来了。”
萧睥天露出笑容,“皇祖母还是那么精神。”
姜宜逍跟随萧睥天的脚步给眼前这三个掌管大夏朝后宫的女人跪地请安。
太后身穿凤凰图案的黄色缎袍,一身宫装贵气庄重,看起来果然很是精明通透;左边的皇后身着金丝绣线的正红凤袍,气度沉静雍容,容颜端庄秀丽;右边的淑妃面貌姣好,眼眸中有股抚媚与凌厉,身着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颜色喜庆又不会抢了太后、皇后风采,装扮得恰如其分,三人妆容打扮无懈可击,都是贵妇中的贵妇。
同时间,太后、皇后与淑妃也在打量姜宜逍,这个乃蛮国出了名的刁蛮公主,眼神澄澈,看起来自信且恣意,举手投足还有份宁静之美,实在看不出哪里咄咄逼人,更无法想像眼前的人会动辄打骂宫人、杀婢取乐。
姜宜逍也知道有三道评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前世她做为老师,习惯了被历届新生好奇的打量,也就对那三道目光不以为意。
两人起身后,宫女用乌漆茶盘捧上茶来,茶盘上有六盏茶,太后身边的宁姑姑赶忙将两个大红如意团花圆垫搁在两人面前,两人再度下跪,给太后、皇后、淑妃一一敬茶,姜宜逍也得到了三个装在红荷包里的见面礼,什么东西得回去看了才知。
“你们两个快坐下吧。”太后嘴角含笑,眉眼很是温和,“这两日习王妃的名声在宫里可是响亮的很,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总算见着了。”
姜宜逍不明究里,她在宫中出名了,为何?
萧睥天同样不解,“王妃并未进过宫,也一直待在习王府,怎么会有名声外传之事?”
皇后笑道:“是周太医,他将习王妃的救人术描述得神乎奇技,好多人都着迷了,都想亲眼见见习王妃怎么让断气之人起死回生。”
萧睥天忽然咧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原来是周太医。”
这提醒了他要向他父皇进言,必须把太医院整肃整肃,将年轻俊俏的太医都辞了,端正宫中风气。
“王妃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人没有死,又是如何施救?”淑妃扬起明媚的笑容问道。
皇后同样笑容可掬,“是呀!大家都想知道。”
姜宜逍想到冯姑姑的再三叮嘱,便谦卑说道:“周太医言重了,妾身不过是在乃蛮时见过有人如此施救便照着做,并无特殊之处。”
太后却赞誉有加,“饶是如此,也实属难得了。”
“确实。”皇后温和一笑,“习王妃这份救人的果敢和勇气,值得赞扬。”
姜宜逍垂下眸子,“是筱乔福气大,妾身不敢居功。”
听到石筱乔的名字,淑妃面容又柔和了几分,“本宫听闻习王妃还去探望过颜嬷嬷,真是有心了。”
姜宜逍抬眸朝淑妃恭敬地浅浅一笑,“颜嬷嬷身子健朗,待妾身极好。”
“看来王妃极为懂事,本宫和淑妃也无须担心了。”皇后随意亲切的问道:“习王妃也来到大夏三个月有了,有没有不习惯之处?”
姜宜逍益发恭敬的说道:“妾身在府里吃得好睡得好,大夏的京城极为宜居,没有不习惯之处。”
淑妃微微眯起双眸,话中有话的说道:“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程寅海,若是见不到习王,也让程寅海来告诉本宫,本宫自会让王妃见着习王。”
太后顿时眉开眼笑,“睥天小子听见了没?你若再敢避走京城数月不归,让王妃独守空闺,你母妃可饶不了你。”
皇后也轻笑一声,“睥天要将你母妃的话牢记心中。”
萧睥天尚未回答,姜宜逍便解围说道:“王爷必定是有公务在身才会离京,王爷是六部九卿之首,本当以国事为重,妾身能够体谅。”
见她言谈之间甚是懂事,三人交换了眼神,都甚感欣慰,她们担心的“相敬如冰”或是“鸡飞狗跳”显然都不会发生。
出了慈惠宫,姜宜逍紧绷的心情放松不少,她驻立在宫殿前极目远望,眼前的宫阙楼台起伏不绝,琉璃华瓦、殿宇飞檐重重叠叠,站在朱红盘龙通天柱旁,她显得渺小,这高高的皇城里头藏着多少故事啊,偏好历史文学的她竟有机会真的身处古代宫廷,也算是穿越而来的小确幸吧!
萧睥天见她那思古幽情的模样实在太过美好,他故意打破气氛,睨着她,嘴很坏的说道:“今天倒是出乎本王意料,本王以为你会在太后、皇后、母妃面前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也告诉她们三位一些只有王妃知道,而她们三位不知道的天下事。”
姜宜逍在心里叹气,又来了,这人逮着机会就要报仇。
她疲倦的笑了笑,“可能是没睡好吧,没精神,话也就少了。”语毕还顺道以袖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示意她想回府补眠了。
萧睥天无视她的暗示,好整以暇说道:“可惜还不能放你回去补眠,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姜宜逍一颗心又吊了起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眸,“哪里?”
要是他能带她逛逛京城就好了,穿来后她一直待在习王府,不知外头什么样,不知道这里的街市又是什么模样。
不过她也知道他不可能带她去逛街,不是让她去见皇上就好,她听闻大夏朝的皇帝是个崇尚暴政治国的暴君,所以能将大夏朝的国力扩张到中原第一,他不跟任何人讲道理,朝中大臣都唯帝命是从,尊帝意为最高原则,再怎么大的党派也左右不了皇帝,一切都是皇帝说了算。
因此她并不是很想见皇帝,她自认对不讲道理的人没辙,也怕自己言行不当会惹来祸端。
“东宫。”萧睥天眼波忽闪玩味,“本王应允了太子要让他看看你。”
太子知道的皇甫漾宝的传闻与他一样,等太子看到她不知会做何想法?会认为果然谣言不可尽信,抑或是与他一样,怀疑皇甫漾宝被掉包了?
“东宫远吗?”姜宜逍眼睛发亮了,她想借机参观参观皇宫,便试着提议,“不如我们走过去?”
萧睥天有些意外,“你要走过去?”
在这宫里,再小的妃子也要显摆,到哪里都要坐步辇,她却说要走过去?
“可以吗?”姜宜逍对他露出示好浅笑。
她的微笑如梦一般朦朦胧胧,他的视线无法不停留在她脸上,但他很快别过头去,骄矜的说道:“你要自讨苦吃,本王也没意见。”
姜宜逍觉得莞尔,明明答应却故意要语气生硬,实在令人不解。
她轻快的走在萧睥天身边,一边说道:“这怎么会是自讨苦吃?走路的好处可多了,可以增强骨骼肌力、提升心肺功能、改善情绪、帮助减肥,有个地方叫撒丁岛,他们那里长寿长者的特点便是爱走路。”
萧睥天突然停下来,姜宜逍自然也跟着停下来,不明究里的看着他,“怎么了王爷?”
萧睥天毫无预警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神情懒散地瞧着她,“只是走去东宫,哪来这么多大道理?”
姜宜逍紧张了,面红耳赤地小声斥道:“你、你在做什么?还不松手!快点松手!”
萧睥天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本王偏不松手。”
他突然发现逗弄她很有趣,而且方法很简单,只要对她有亲密的举动,她就会瞬间失去长篇大论的能力,轻易破除她的淡定。
“走吧!”他松了手,脸上神情颇为愉快。
姜宜逍脸红的跟上去,虽然他们是夫妻,也圆过房了,可她还是不习惯他的触碰,尤其是突如其来的碰触都会吓到她。
况且适才他那样的举动不叫触碰,叫调戏才对吧?
她不懂,他怎么可以碰她碰得那么自然,难道她对他来说不是个陌生女人吗?他可以这么随便就碰陌生女人?他爱过人吗?
虽然听过很多萧睥天的事,但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比方他的感情世界她就一无所知,虽然他除了她自己这个正妃,府里没有其他侧妃或小妾,可是别的地方呢,他可有红颜知己?
“在想什么?”萧睥天发现她的步履慢了下来,通常在想事情的人才会如此。
姜宜逍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想御花园在哪里,王爷可知道?听说御花园有许多名贵的奇花异草。”
她认为他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御花园在哪里。
哪知萧睥天冷淡的说道:“不知道,本王对花花草草没兴趣,花草是女人看的东西。”
赏花还分男女?姜宜逍忍不住说道:“王爷,种花莳草怡情养性,养花也养性,日常熙攘,感到心海浮躁时,能从养花里修心。万物静观皆自得,人养花,花亦滋养人,物随心转境由心生,不知不觉中心会沉静下来,会平静得像大海一般。”
姜宜逍自觉找到了好机会春风化雨一番,希望如此可以潜移默化他。
“本王还没无聊到寄情于花草。”萧睥天眸子浅眯,挑衅说道:“再者,海并不平静,王妃是不是对海有什么误解?”
姜宜逍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她这是在对牛弹琴吗?
萧睥天见她眨了眨朦胧的小鹿眼,彷佛不敢置信,嘴角竟也不自禁的牵起。
她到现在还是不惧他,在他旁边谈天说地,好像他是一个可以随意说话的人,这令他莫名的笑了。
有趣,着实有趣,皇甫漾宝居然是这样的女人,太叫他意外了。
两人沿着太液池往东宫步行,伺候的宫人们隔着一小段距离跟着,约莫走了两刻钟才到了东宫。
小丹子殷勤的迎了上来,“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太子和太子妃等王爷和王妃许久了。”
因为习王妃的传闻太多了,小丹子忍不住偷瞄,他觉得习王妃看起来挺不错的呀,也不盛气凌人,他还以为会来一个用下巴看人的习王妃哩。
小丹子领人入了内殿,左右两名宫女卷起帘子,将萧睥天、姜宜逍请进暖阁。
姜宜逍见到了模样尊贵的太子萧敬天,眉如墨唇微薄,头戴金冠,身穿玄色锦袍,生得极为俊美,他没有萧睥天的凌厉冷锐,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储君,身上也有股不可侵犯的贵气,而太子妃是美人,将来的国母,五官精致,美得无可挑剔。
姜宜逍福身见礼,“见过太子、太子妃。”
萧敬天虚扶一把,笑道:“王妃不必多礼,本宫和九弟向来亲近,不拘礼节。”
众人依次落坐,宫人送上茶来。
太子妃笑吟吟地说道:“原本我们想去慈惠宫和太后、母后、淑妃娘娘一块儿见你们的,可母后说王妃第一回进宫,人多难免紧张,让我们在东宫等着,不要过去凑热闹了。”
萧睥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皇嫂多虑了,王妃是什么人?王妃可是鼎鼎大名的漾宝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么可能会紧张?”
“九弟说笑了。”太子妃有些尴尬。
“臣弟一点都没有说笑。”萧睥天勾唇笑笑,“王妃胆子可大了,第一回与臣弟见面时还想教臣弟怎么养猫,皇兄皇嫂,你们说她的胆子是不是很大?简直是向天借胆了。”
这回不只太子妃错愕,连萧敬天也错愕了,“教你养猫?那猫说的是……蛮虎?”
萧睥天彷佛很纵容自己王妃似的重重点头,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错!正是蛮虎。”
萧敬天瞬间懵了,皇甫漾宝难道在两人见面之前没有打听一下九弟的性格?若九弟说的属实,那她胆子确实很大,照九弟的说法应该是活腻了,竟然敢教导九弟,而且还是如何饲养蛮虎,九弟都不许任何人碰蛮虎一根猫毛了,又怎么容得下有人教他如何养蛮虎。
“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太子妃圆场道:“王妃可能不知道蛮虎是九弟的猫。”
姜宜逍再度领教了萧睥天有仇必报的性格,她不过说中了蛮虎会吐,他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逮到机会就要报仇,即便噎她一句也好,锚铢必较的性格可见一斑,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能在习王府过上她想要的安稳日子吗?真令人发愁啊。
外头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太子妃蹙起眉,吩咐宫女,“春悦,去看看谁在外头扰攘,不知道今日有贵客吗?”
突然一个孩子踉跄的奔了进来,他冲到太子妃座前,一把抱住了太子妃,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埋在太子妃裙里。
太子妃眼神一黯,她轻轻拍着孩子过瘦的背叹息一声,抬眸问跟着冲进来的温姑姑,“还是不行吗?”
温姑姑嘴唇嗫嚅两下,“太傅说他老了,没法教太孙,请太子殿下另寻高明。”
姜宜逍也猜测那孩子应该是太子的孩子,只是不晓得眼前是什么情况。
萧睥天见怪不怪地道:“皇兄又给聪儿换先生了?”
萧敬天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了,他轻叹说道:“为兄已经束手无策,不知该拿聪儿怎么办了。”
姜宜逍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孩子,是皇孙。”萧睥天出言纠正,“这是太子的嫡长子,名唤萧聪,你可以叫他聪儿。”
“好,聪儿。”姜宜逍一副受教了的语气,她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么,聪儿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是姜宜逍关切的语气太过诚恳,太子妃抬起头来,苦笑道:“让王妃见笑了,聪儿这孩子痴笨,认字极慢,看字困难,又不肯好好学习,为了他,本宫操碎了心,这回千辛万苦从黄鵰山的百安书院请来了告老还乡的尹太傅来教导,奈何都一个月了,聪儿还是没有长进,现在尹太傅也受不了不教了。”
姜宜逍点点头,“原来如此,太子妃真是辛苦了。”
她体内的老师魂隐隐发作,只要不是迟缓儿或真的智能不足,她认为都可以找到补救方法,但首先要了解孩子的情况。
“聪儿是何时开始学习缓慢的呢?”
太子妃苦涩说道:“原来聪儿就不喜欢与人亲近,我们都认为问题不大,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三岁启蒙后才发现问题大了,聪儿的伴读是文渊阁大学士家中的嫡次孙,与聪儿年纪相仿,三岁能背一篇《三字经》,后来越发聪敏,如今已是出口成章,文章写得文情并茂,但是聪儿至今都九岁了,却一篇文章都写不了,认字益发困难,也常常没法表达自己的想法……私底下还经常被宫人嘲笑。”
姜宜逍心里已经有底了,她轻声说道:“只有不会教的先生,没有学不会的学生。”
此话一出,萧敬天与太子妃俱是一愣,但是她目光清澈,不像在说大话。
萧睥天倒是有预感她会语出惊人,他闲散的笑了笑,“那么王妃以为聪儿该如何教导才学得会呢?”
姜宜逍谨慎说道:“方法很多,但我得先确认聪儿的病症。”
“病症?”太子妃惊呼一声,“你是说聪儿生病了吗?”
宫里宫外都暗暗流传太孙是傻子,她每每听到都很难受,也很心疼孩子,但聪儿愚笨是事实,她又能反驳什么?讽刺的是,聪儿出生时还由皇上赐名聪字,期许他聪敏过人,事实却完全相反,令她每叫他的名字一次就心痛一次,觉得都是自己不好,是自己把他生笨了,让他即便出身天家却备受嘲笑。
姜宜逍见太子妃脸上血色尽失,连忙说道:“聪儿确实可能患有一种先天的学习困难症,不过太子妃无须自责,那病症起源于基因失调,与身子健康没有关系。”
萧睥天现在已颇能抓住姜宜逍说话的脉络了,她总是会说出一些旁人不懂的事物,他全部归类为是乃蛮国的说法,不必深究。
因此他不让太子妃发问,自己挑眉问道:“王妃要如何确认聪儿的病症?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