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睥天打从心里认为姜宜逍只是说说而已,连学问渊博的尹太傅都教不了,她又有什么能耐?
姜宜逍不疾不徐道:“我想问几件事。”
太子妃十分急切,“王妃请问!只要本宫知道的,一定详细告知!”
姜宜逍神情严肃地问道:“聪儿是否对认字与记字有困难,写字缓慢又错字连篇?经常会混淆音近的字,写字左右颠倒,写出来的字体忽大忽小,没法掌握字句的配置?”
萧敬天与太子妃十分惊讶,异口同声道:“不错!”
姜宜逍继续说道:“聪儿是否无法用完整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无法按照顺序阅读,还常写出语句不通顺的句子,对于写一篇完整的文章有困难,无法理解句子的内容,阅读缓慢,时常结巴,无法复述事件?”
萧敬天与太子妃更加惊诧了,太子妃忍不住问道:“王妃在此前听过聪儿的传闻吗?”
“未曾。”姜宜逍坦白道:“我只是问了几个学习障碍的特征,符合得越多,聪儿便越有可能是该病症。”
太子妃急急问道:“还有吗?”
姜宜逍点点头,问道:“聪儿是否经常注意力不集中,没法掌握先后顺序与轻重缓急?在时辰、距离、方向的理解有困难,可能经常跌倒,或者不会系衣带,走路不稳?”
太子妃失声道:“聪儿正是如此!”
这下萧睥天也不得不对姜宜逍刮目相看,他很了解萧聪的情况,姜宜逍说的毛病基本上萧聪都有。
萧睥天动了动唇,终究还是问道:“王妃既然说的分毫不差,那么如何医治,王妃有方法吗?可不要光会说症状却没有治疗的法子,那是在耍人。”
萧敬天与太子妃同样希冀的看着姜宜逍,太子妃更是急切的说道:“王妃请说!无论再怎么珍贵的药材都无妨,只要能治好聪儿的傻笨,花再多银子也值得!”
萧敬天亦是如此想法,“不错!王妃快说吧!只要能治好聪儿,我俩一定尽其所能!”
姜宜逍微感失笑,“两位稍安勿躁,聪儿所患病症为失读症,许多患有失读症的人非但不愚笨,还绝顶聪明,他们只不过没法好好学习罢了,只要正确的引导,多半能获得极大的改善。”
姜宜逍的说法令萧敬天与太子妃燃起了无限希望。
“那要如何正确的引导才能让聪儿痊癒?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姜宜逍笑了笑,“其实不难,不必请名师,太子与太子妃便可做到。”
“当真?”两人眼睛都亮了。
萧睥天抱胸端详着姜宜逍,眉峰隆起,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姜宜逍起身,案几上刚好有本书卷,她打开了书卷,反过来展示在三人面前,食指指着一个字说道:“第一个方法叫食指阅读法,这方法能提升阅读的注意力和流畅度,请聪儿在阅读的时候以食指指着文字,如此方能集中注意力。”
太子妃连连点头,“原来还有这种方法,我怎么都没想到?”
“观念不同,两位自然是想不到的。”姜宜逍笑了一下,“第二个方法,在聪儿的寝殿里,在随处可见的物品上贴便条,写上该物品的名称,比如在花瓶上贴写有花瓶二字的便条,让聪儿透过常见的物品记得该词汇。”
萧敬天心里一阵激动,拍案叫绝,“这法子太好了!”
“而且这方法挺有趣的不是吗?想来聪儿也会被当中的乐趣给吸引。”姜宜逍浅浅一笑,继续说道:“第三个方法是大声朗读,但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在聪儿独自阅读时,由太子或太子妃陪伴,借由朗诵纠正发音错误,鼓励聪儿在写出词汇的当下诵读发音,这是利用人体的知觉动作记忆。”
萧敬天与太子妃虽然对原理不太明白,但他们有把握能执行姜宜逍所言的法子,因此都显得极为激动。
“我们一定会照王妃给的法子去做!”
家长如此受教,姜宜逍很是欣慰,“上述的三个方法,只要持之以恒,一定有所成效,我也会画一些适合聪儿的阅读教材,设计读后问答游戏来帮助聪儿学习。”
她打算将中文拆字游戏画出来,加强萧聪对中文字形结构的记忆和运用能力,相信对他的帮助会很大。
“两位得记住,积少成多,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凡事都是逐渐累积而成,并非一蹴可几。”
姜宜逍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她完全把太子、太子妃当成忧心孩子学习发展迟缓的家长在引导,而两人沉浸在孩子有救当中,也没发现她说的话哪里奇怪。
他们没发现,但挑剔的萧睥天发现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慢慢放下,“什么是罗马,本王生平还未听过此品种,是乃蛮国的品种马吗?”
姜宜逍这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可不知怎的,她忍不住想笑,唇边全是笑意,“王爷,罗马不是马,是一个国家。”
萧睥天一手搭着椅子扶手,手指在上头轻轻击敲,眼眸瞬也不瞬的落在姜宜逍身上,他的姿态有几分慵懒,缓缓说道:“原来中原还有本王未曾听闻的国家,看来本王确实如王妃所言,知道的太少了。”
姜宜逍漾开一抹笑容,“王爷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晚,凡事抱着谦卑之心,说好话、做好事、发好愿,自然能消除暴戾之气。”
萧睥天眼里少了平时的盛气逼人,非但不怒,眼眸里还有丝难辨的笑意,“王妃这是拐着弯在说本王暴戾?”
姜宜逍抿着笑,“王爷若能平心静思,自然也就没有暴戾之气了。”
她清澈的眼里毫无杂质,那讲述的姿态明快灵动,对于她,他是否也同样知道的太少了?抑或是,他之前知道的太多了,以致于没看到真正的她?
回程的马车上,姜宜逍专注的凝视着窗外掠过的街道,那些对她而言古色古香的建筑和景致,那些河亭画楼、茶肆饭馆,那些个有特色的胡同巷弄,像是有几百年历史的青瓦灰墙,若是能下去走走稍做停留,也不枉穿越来此一遭……
萧睥天的声音很煞风景的打断了她的思古幽情——
“王妃是乃蛮人,来到大夏之后在王府足不出户,想必也未曾看过京城样貌,择日不如撞日,权当王妃对治疗聪儿有功,本王便带你逛逛京城。”
她眼里的渴望太过明显,叫人不注意也难,他今天难得心情不错,就当做善事。
姜宜逍觉得他也太会武装自己,防备心很强,坦白说乐意带她逛逛京城又如何,为何不能坦率的说出口,非要设个名目,这样才显得他不弱吗?还是他的人设就是不能轻易对他人示好?
她眨了眨眼眸,勾着浅笑,有意无意的说道:“我救了筱乔,赏我一起用膳;我找到帮聪儿的法子,赏我逛京城,看来要得到什么,得先付出什么才行,是吗?”
萧睥天难得微微一愣,随即感受到她不领情的恼怒,“王妃不想逛街就算了,当本王没说过。”
姜宜逍扬起嫣红润择的唇,莞尔一笑,“王爷的理解力都是负面先行,这可不太好,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有所改善。”
萧睥天瞪着她,她居然敢贬低他?
“我可不想因为闹瞥扭错失逛京城的机会。”看出萧睥天的怒意,姜宜逍率先语气平和的说道:“请王爷带我逛逛京城,开开眼界,看看与乃蛮有何不同,我好去信向乃蛮的友人炫耀,可好?”
在萧睥天心中,任何人先对他认错都是理所当然的,她都已经做小伏低,他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若是就此打道回府也显得他气量狭小,她就没法写信给在乃蛮的友人炫耀了。
想他大夏皇朝,物产丰饶、国力强大,乃是中原霸主,当然要让乃蛮人见识一番。
他吩咐车夫在允霞桥下停下来,另一部马车里的禾枫、十雨连忙跳下车来,不知主子们突然停下来是怎么回事?是有人不长眼冲撞了吗?
姜宜逍今日进宫虽然带了禾枫同行,但进宫后就不见禾枫了,也不知她被安排在哪里等待,此时见到她不禁有些挂心,毕竟是第一回进宫,任谁都会手足无措……
不对,禾枫是皇甫漾宝的贴身宫女,肯定跟随公主住在宫里,又哪里会怕进大夏的宫廷?她真是糊涂了,幸好先想到这一点,不然一会儿问禾枫进宫怕不怕就糗大了。
“王爷,出了什么事吗?”十雨小心的上前,躬身问道。
萧睥天淡淡说道:“本王要和王妃随处逛逛,盯紧了,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扫了本王的兴致。”
十雨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和王妃逛逛吗?”
萧睥天挑眉,“你有意见?”
“没有!不敢有!”十雨连忙去通知潜伏在周围的暗卫。
姜宜逍微微眯眼,看着街上桥下熙来攘往的百姓,桥的另一头好像更热闹些,还有几株油桐树,雪白桐花随风飘落,十分诗意。
她仰头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吸纳大地精华,她愉快的抬眸,看着萧睥天问道:“要从哪里逛起好呢?请王爷带路吧。”
萧睥天定定的看着她,她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这么自若,到底凭什么?
他抬步上桥,姜宜逍走在他身边朝他悠悠的笑了笑,“王爷可知桐花为何会一直飘落?”
萧睥天看了她两眼,“花落还需要理由?”话是这样说,但他却被勾出了兴趣,不知从她口中又会说出什么学问来?
姜宜逍浅浅一笑,“桐花乃是雌雄同体,树上有雄花亦有雌花,在树上传递花粉,雌蕊受粉后结成油桐果,因此树上的桐花都是雌花,落地的花皆是雄花。”
萧睥天眉毛一挑,不想承认他听不懂,因为她不像在胡謡。
良久,他吐出了两个字,“所以?”
“不觉得雄桐花很令人动容吗?”姜宜逍唇畔噜着美好笑容,“这就是生命的动人之处,为了下一代能够成长,牺牲自己,飘零落地,不只是生命的繁衍,也是一种爱。”
萧睥天沉吟了片刻,正在思考怎么回答才不显得自己学问低下,居然不懂桐花飘落的伟大喻意,就见姜宜逍用轻快的步子向前走,蹲子捡拾起几朵桐花,排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形状。
“这是什么?”萧睥天靠近她,甚至还纡尊降贵的弯身,却还是看不明白。
“这是心,心意的心,爱人的心。”姜宜逍笑了笑起身,她将食指与拇指交错,朝萧睥天比出一个心形手势,“这也是爱心。”
萧睥天不无讶异,她两指随意交错,竟然真的出现与那桐花心相似的形状,而他的心竟也莫名跟着跳动……
就在他沉溺其中时,姜宜逍翩然转身,“为何这路上的孩子这么多,他们都不用上学堂吗?”
她看到许多正值学龄的孩子跟在大人身边玩耍,明明这时间应该在学堂勤勉向学才是,他们却在这里浪费光阴。
萧睥天回过神来,出于各种不悦和莫名烦心的情绪,他嗤了一声,“王妃以为人人都读得起书?”
姜宜逍面露讶异,“难道不是?”
萧睥天语带不屑,“不要告诉本王,乃蛮人人有书读,人人负担得起束修。”
姜宜逍看着那些在玩耍的孩子觉得很可惜,“我以为大夏是富国、强国,会与乃蛮不同……”
萧睥天颇为傲然的说道:“大夏兵强马壮,以悍立国,文人不如武人,学问没那么重要,再者,要让人人都进学堂不是那么简单。”
姜宜逍轻声说了一句,“也没那么难。”
萧睥天神色有些狰狞的睨着她,“难道王妃要替所有没钱但有心向学的人付束修?”
姜宜逍知道制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何况大夏朝向来不注重学问,她就算说破了嘴也无用,来日方长,肯定能有机会改变。
萧睥天见她不再回应,莫名臆测起她心中的想法——
她不会把大夏朝的百姓都想成无知之辈吧?乃蛮又多注重学问了,他可不信,若是注重学问,岂会在中原国家中排不上号,沦为要和亲求大夏庇护的状况,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就敢说大话……
萧睥天尚在各种情绪堆叠,蓦然间,姜宜逍清越的声音扬起,“王爷,我饿了,能找间茶楼用些点心吗?”
她的优点是不记仇,不像他,喜也不定怒又随心,还带了点自恋的水仙属性,叫人难以琢磨,与他相处动辄得咎。她就不同了,前世她是公认的好相处、高情商,她能够很快转换情绪。
这点萧睥天恰恰相反,见她才一会儿便若无其事,他暗自咬牙,自己与她较真就错了。
他剑眉挑了挑,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宫里不是很多好吃的,你没吃饱?”
姜宜逍浅浅苦笑,“在太后、皇后、淑妃娘娘的面前,我又怎么可能敢吃饱?每样点心都是浅尝即止,连茶也不敢多喝,现在简直饿得慌。”
萧睥天见她不像假装,这才不再追究适才的争论,转而踱进环池而建的竹然居,姜宜逍快步跟上。
大门外,茶椿左右摆设,一进长廊便见灯笼处处,各式花灯悬挂,一幅幅园林美景也映入眼帘,柳树环烧其间显得绿意芬芳。
十雨已先进来打点好位置了,萧睥天一撩袍角坐了下来。
“这里的点心好吃吗?”姜宜逍左右张望,见室内的景致极佳,花格窗外便是荷花池,十分有意境。
萧睥天认为这是个傻问题,他理所当然说道:“贵的东西自然好吃。”
姜宜逍默默坐下后说道:“不贵的东西也有好吃的。”
萧睥天冷视着她那精致的眉眼,时时与他唱反调很好玩吗?想惹他,他偏不顺她的意。
他勾唇笑了笑,两人眉眼相对,他眼神诡异的看着她问道:“比如什么?王妃赐教。”
姜宜逍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变脸”,刚刚他明明有几分愠怒却又忽然转变,根本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只是想看她落于下风。
皇甫漾宝很挑剔,肯定没吃过便宜又好吃的东西,也肯定不吃便宜东西,萧睥天会认定她讲不出来是有所本的。
姜宜逍知道自己若是说出一个物美价廉的街边小食,他肯定不信,堂堂漾宝公主又怎么会去尝试街边小食?
她掩嘴轻咳了声,开口道:“我做的羊羹,筱乔就说好吃,但一点也不贵,成本很低。”
萧睥天挑了挑眉梢,“羊羹?那是什么东西,有机会也让本王尝尝。”
姜宜逍浅浅一笑,“王爷若想吃,明日就可以做给王爷吃。”
萧睥天眉眼弧度软了些,“话说回来,本王不知道王妃还会下厨。”
姜宜逍浅浅一笑,不以为意,“现在知道就好了。”
萧睥天无法相信她真的会下厨,皇甫漾宝十指不沾阳春水,沐浴都要人从头到脚的伺候,又怎么可能去厨下捣鼓柴火,洗手做羹汤?可是此刻的她眸光清正磊落,怎么也不像在诳他。
他的视线越过姜宜逍,落在后头伺候的禾枫身上,“王妃当真会下厨?”
禾枫没料到萧睥天有此一问,也没想到会直接了当的问到她头上来,她一愣,老实说道:“回王爷,王妃确实会下厨。”
王妃虽然会下厨,可这阵子她做的点心有些不寻常,其他人都没见过,不是她过去在乃蛮时惯常做的松子酥、红豆糕、糖雪球等等小点,可以说手艺更进步了,也不知道她从何处学来,冯姑姑问过,她只说梦到了做法,说法很胡闹,可旁人也没法再追根究底。
“你们主仆口径一致,看来是真的。”萧睥天笑意渐深,目光凝在姜宜逍身上,“要定夺真假也不难,王妃明日做几道菜给本王尝尝便知。”
姜宜逍笑了笑,“我很乐意。”
她第一回用主院的小厨房做点心是因为她想吃蛋糕,她见禾枫、连娟她们也不奇怪,想来原主应该是会下厨的,后来她试着做些现代才有的点心和小菜,她们只是有些惊讶未曾看过这些,她糊弄说自己梦到做法,她们对这说法有些懵,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王妃答应得真是爽快。”萧睥天眯眼拖长了腔调,意味不明。
她敢一口答应,代表胸有成竹,厨艺是无法恶补的,一夜她学不会,所以她会下厨这件事是无庸置疑。
萧睥天脑子飞快的转着念头。
不可能,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要弄清楚。
“王爷要些什么点心?”十雨取了菜牌过来,充当小二角色。
萧睥天心里有事,脸上就不耐烦,一记眼刀过去,“问这种小事活腻了?”
“我来点吧。”姜宜逍对点餐很有兴致,接过菜牌,点了一壶最贵的茶,再点了最贵的烧乳鸽,最贵的蒸笼茶点,最贵的茶酥、糕点。他说的,最贵的一定好吃,今天她需要放松,不想踩雷,点最贵的准没错。
茶先上来了,十雨、禾枫纷纷给主子斟茶,姜宜逍浅浅抿了口茶,发现萧睥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知在思量什么,或者在算计什么。
“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吗?”姜宜逍浅浅笑着又轻缓问话,十分坦荡。
萧睥天目光凝在她脸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着杯盏,眼里有几分凌厉的看着姜宜逍,
“太多了。”
姜宜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神不寻常,好像侦探突然发现谜案线索时的眼神……
“咳——”十雨忽然不自然的咳了起来。
萧睥天扫了眼十雨,不悦道:“在本王说话的时候咳嗽,活腻了?”
十雨看起来十分瞥扭,整个人像麻花卷,“那个、王爷……宣平侯来了。”
姜宜逍不知那是什么人,她本能朝入内的月洞门看过去,只见一名面容俊雅,身着云纹绦色衣袍的男子进来了,身边还有数名同行男子,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萧睥天眉眼陡抬,眉心微微皱起,眼底蓦然藏了一丝不快,虽然他背对着外头,但宣平侯若看到十雨便知晓他人在这里,肯定会过来。
姜宜逍疑惑更深了,因为她一瞬间看到了萧睥天的备战姿态,像要一出手就把人打个半死,很是暴戾。怎么,他和那个宣平侯有仇吗?
萧睥天猜得不错,宣平侯让同行的友人先进去,自己果然大步过来。
十雨只得清了清喉咙,装模作样的大声禀道:“王爷,宣平侯来了。”
萧睥天当然纹风不动,宣平侯走到他面前来,他还是半点都没有起身叙话的意思。
宣平侯也不尴尬,迳自一个颇为潇洒的拱手,“王爷大婚,本侯爷还没向王爷说上一声恭喜,真是恭喜王爷了。”
萧睥天神色未动,冷淡地道:“想说什么废话快说,说完快走,本王不想与话不投机者多言。”
姜宜逍惊讶于萧睥天无礼的态度,近乎不留情面,不过对方看起来丝毫不介意,是习惯了萧睥天这种态度吗?
“王爷果然快人快语,难怪可以飞速忘怀旧爱,拥抱新欢。”宣平侯面上笑着,语气却很恶意。
姜宜逍更惊讶了,那宣平侯的意思是……萧睥天有旧爱?
太叫人意外了,萧睥天心中居然有白月光?
他实在不像会把女人放在眼中的人,更别说放在心底了,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坐上他白月光的位置,她好奇了起来。
“本王要旧爱还是新欢与你何干?反正你都得不到。”萧睥天终于看了宣平侯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快滚吧。”
宣平侯知难不退,反而笑道:“难得能遇到王爷,这么走掉岂不太过可惜了?”
他的目光陡然转到姜宜逍身上,眼里充满兴趣,“这位是习王妃吧?王妃美艳绝伦、艳光四射,果然不愧为乃蛮第一美人!”
他对姜宜逍深深施了一礼,“在下宣平侯,能见到艳名远播的习王妃三生有幸,王妃恍若光彩夺目的水仙,天生尤物,真真是仪态万千、艳压群芳!”
他的语调已近乎调戏,他当然也看出习王妃担不起美艳两字,他是故意的。
他不是没听过皇甫漾宝浪荡难驯又爱美成狂的性格,要是能让不可一世的习王戴上绿帽肯定是人生成就,也可报玖安郡主被抢走之仇。
虽然问天下人,没人会觉得是萧睥天从他手中抢走玖安郡主,分明是玖安郡主钟情萧睥天的成分较大,但他还是如此认定,因为只有这么认定他才能好过一些,他才不会是萧睥天的手下败将。
姜宜逍见萧睥天神色冷肃,不屑一顾,她虽不知宣平侯是何人,为何令萧睥天如此厌恶,但她既然是他的王妃,自然要与他同一阵线。
姜宜逍轻敛眉睫,淡淡说道:“侯爷过誉,本王妃担不起侯爷的形容。”
她摆出的姿态令萧睥天的心脏莫名鼓动,她站在他这边,是他的人,只要他不喜的人她也不喜。
“王妃过谦了,本侯爷只是实话实说。”宣平侯干笑两声。
皇甫漾宝不是最喜欢被夸吗?他都形容得这么夸大了,她怎么还不承他的情?非但不上钩,反而一副冷淡的姿态?
难道萧睥天才回京两三日,这么快就和皇甫漾宝培养出感情来了?现在两人一个阵线了?若是这样,他更要破坏不可,岂能让萧睥天好过?萧睥天痛快他就不痛快!
他突然转换了情绪,蹙起眉,万般心痛的说道:“玖安郡主若地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王爷不过三年就忘了她,枉费她为了王爷冲锋陷阵杀敌,死得太不值了。”
姜宜逍越听越是惊讶,白月光死了?而且是为了萧睥天而死?
萧睥天抬头看着宣平侯,微微阴沉下脸,嗤笑道:“想知道她做何感想,你要不要跟去地府亲自问问她?”
“你说什么?”宣平侯脸色铁青,眼含万分恨意,咬牙切齿的说道:“玖安千不该万不该,便是错付了恋慕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