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蛇肉递过去,男子用手抓了,直接便吃。
“姑娘好手艺”他咬了一口,赞叹。
“过奖,就靠这个活着呢。”他吃他的蛇肉,我啃我的兔头。
图坦面色紧张,我淡淡道,“你自己杀的蛇,还不放心么?如果你不吃,我倒是愿意代劳。”
一截蛇身子被抛过来,我也不客气,和牛牛一人一半,大快朵颐。
图坦终于耐不住,也捡了一块,放进口中。
肉都已经烤完,我撤了烤架,又往火堆里添两根树枝,火苗顺着棍子爬上来,在我面前跳跃。
“你是什么人?怎么听得懂匈奴语?”这个问题憋了很久,不问出来,图坦总不甘心。
“汉匈边境上那么多匈奴人,听多了也就会了,有什么稀奇?”我说的轻描淡写,“你若要问我的身份,我少不得要问问你的身份,我却不想让你为难,相逢何必相知?吃块烤肉,避避雨,天亮各自散去,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相干?”
图坦接不下话,欲怒又不知怒从何起,脸色变幻,差点抽搐。男子把手往下一压,图坦便不吭声。
“好一个相逢何必相知姑娘厨艺妙,说话更妙。”他鼓掌,唇角微微上挑。
“过奖,只不过夹缝里混的久了,自然模索出些道理,像我这般小人物,知道的越少,活的越长。”
我啃完兔头,扔在一边,牛牛用爪子拨过去,不死心地又啃一遍……
他缓缓笑起来,“姑娘想做个与世无争的小人物,恐怕不大容易。”
他的笑容,仅仅挂在脸上,眼底阴沉沉,一片淡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世上,并不是人人都能避世独存。”
这话似乎是在说我,却又有几分自伤。
我跟着叹口气,“你说的很是,这张脸让我备受其苦,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拿刀划上一两道。”
“哦?”他侧了头,道,“女子皆爱护容颜,恨自己美貌的倒是从未听说。”
“嗨那是她们锦衣玉食,有人呵护备至,不像老子这样,颠沛流离,顶着这张脸,有人嫉妒,有人觊觎,不得安生,方才还被你的手下当做妖精,哎”我长叹一声。“怎凄凉二字了得”
图坦低着头,有几分尴尬。
“依你的模样,想要过那样的生活,也并不难。”他为我指明方向。
我摇头,“你是指被人圈养,做一个禁脔?那还是算了老子宁可餐风露宿,朝不保夕。”
“老子?”两道视线在本姑娘胸前一转,男子的眼中,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有趣。”
图坦忍不住道,“你一个弱女子,岂能自称老子?”
我抬抬眼皮,“这有什么重要,你若是自称老娘,我一定没有意见。”
图坦铩羽而归,气哼哼地瞪我。
男子轻拍图坦的肩,“我一直嫌你话多,没想到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图坦抓抓头,看见主人微笑,也咧嘴跟着笑了,“这女子精灵古怪,我说不过她。”
空气里的压力,似乎轻了不少。牛牛重新卧下来,伏在我的脚边。
男子看着我,半晌,淡淡道,“改变容貌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毁掉。”
“哦?”我应了一声,轻轻挠牛牛的脖子,它近来伤口好得差不多,伤疤处正是痒的时候,脖子是够不着的禁区,有人肯为它服务,牛牛求之不得,舒服地歪着脑袋,往我跟前又凑近些。
啪的一声,一捆羊皮卷突然落在我的面前。
“这上面记载了易容之术,作为今天这一餐的答谢。或许对你有用”
啥?
图坦急切道,“少主,你不能……”
他抬手止住,“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图坦闭了口,气恼地盯着我,仿佛只要我敢拿那卷羊皮,他就要将我碎尸万段。
我只当看不见。伸手一把捞过来。
我一向以为,整容这项技术是在三百年前问世,没想到远在两千年前的西汉,居然也有人洞察先机?
老子今天不过烤了一条蛇,能有这样的回报,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羊皮卷触手柔软,有些皱巴,看得出历史悠久,却被保存的很好。
我解开带子,很是好奇匈奴的文字长什么模样,连我博大精深的芯片里都找不到它的踪迹。但出乎意料的是,羊皮卷上写的全是小篆,龙飞凤舞,煞是好看。
面前两个匈奴人盯着我,老子好歹是个汉人,若是看不懂,岂不丢了祖先的颜面?
我抓抓头皮,只得对照着芯片里的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查看。小篆比起隶书,要复杂得多。幸好每一篇都言简意赅,共有二十四篇,统共不过五百字,查起来并不是十分费劲。
第一篇是这么写的:蛇蜕五分,鹤顶红一分,涂于面,肤皱,三月不去。
我抓抓头,虽然老子对毒物了解不多,也还知道,鹤顶红这个玩意儿,在剧毒排行榜里是能进到前十的。
再看第二篇:僵蚕粉三分,乌头半分,涂于面,僵木,六月不去。
好罢,乌头,随便一点就要人命,是神经方面的剧毒。我模模鼻子,接着往下看。
第三篇:守宫血七滴,孔雀胆一滴,涂于面,淤肿……
我越看心越凉,这都是什么东西?与其说是易容,到不如说是易命。
从头到尾,除了个别的几项,通篇都是毒物,而那个别的几项,我之所以没有把它列为毒物,还是因为从未听说,无从分辨。
譬如烛阴之血。
烛阴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撂了羊皮卷,抬起头来,“多谢你的好意。可惜,无论是鹤顶红还是孔雀胆,我自问都驾驭不了,还不如用刀割上一道安全。这份图册,还是还给你罢。”
我手一扬,把羊皮卷扔了回去,图坦似是松了口气,一把握在手里。
男子静静看着我,那双眼睛静如止水,看不出喜怒。“刀能杀人,亦能救人。是药均有毒,端看用的是否恰到好处。”
我点头道,“正是如此,人也是一样,如果勉强行事,恐怕自误。我对这张脸不太在乎,对小命还是在乎得很。”
他嗤笑一声,又扔了个东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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