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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宫里回到了府邸之后,晴鸢就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并不见得真的就多守礼,只是深感皇室内的波澜诡谲,胤禛如今不在,若是出点儿什么事连个当家做主的人都没有,自然是越低调越好的。她自己虽然是嫡福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胤禛,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本身就容易招惹是非了,还指望能够解决什么难题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闷在家里闷了点儿,但至少清静,她最是个怕麻烦的人,如今这样正好。
宋、李二人更是没话说。本来她们就是比晴鸢还不如的,未得晴鸢的允许一步都不能踏出府邸,晴鸢如今下了禁足令,就算她们有心出去走走也是不成的,更何况她们本就担心胤禛的安危,断没有胤禛在外杀敌她们却在街上乱逛的道理,万一胤禛回来被有心人这么一鼓噪,还不得把她们恨透了去?因此即使心中想过要趁机出去放放风,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付诸实践的。
相对于四贝勒府的安静低调,其他的皇子府里却不是那么平静的了。当家的人不在,那些福晋、侧福晋们寂寞难耐,便时常约了出来聚会聊天。尤其是琪歆,最是个活泼不定的性子,这些聚会十次倒有九次是她发动起来的,可见胤禩不在,她是多么的空虚无聊。对这些聚会,晴鸢不感兴趣,却也不能熟视无睹,怕被人拿住了把柄说她不把妯娌们放在眼里,因此在外边儿办的一律推说身体不舒服,婉拒了,唯有琪歆办在家里的,她会“抱病”参加一下。反正八贝勒府和四贝勒府一墙之隔,也生不了什么是非出来。
但如此一来,她“抱病在身”的传言也就传播开了。不知怎的,都传到了宫里去。德妃专程派了人来慰问,赐下了许多东西,她苦笑之余,如今没病也只能是“有病”了。
又过了两日,她正在花厅里看着闲书、喝着清茶呢,却听门房来报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她吓了一跳,赶紧从躺椅上起来,整理了衣衫之后迎出门去。
此时胤祥和胤祯却已经在前院的客厅里等着了。
他们正处于快要成年的年纪,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小孩儿了,自然不能在家眷居住的内院出现。如今他们也只能跟其他的哥哥们一样,进府之后就在前院儿待着,虽然有些无趣,但却合规矩。
胤祯的小脸上透着一股不悦,但看到晴鸢来了,却绽出了一抹笑容,远远儿就迎上前来,施了个礼道:“四嫂好。”
晴鸢吓了一跳,赶紧让开。虽然名分上她是他的嫂子,但他却是正经的皇子,就算同属皇室也有亲疏之分的,他们愿意叫一声“四嫂”是他们看得起她,就算不认这个嫂嫂她却也毫无办法,若是因此就得意忘形的话,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笑了笑,她回敬了一个礼,说道:“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胤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看着胤祯笑道:“我就说嘛,上回见四嫂还那么精神奕奕的呢,怎么就会突然卧床不起了?你偏不信,现在可看见了吧?不少字”
胤祯也在眼神灼灼地观察着她,只见她脸色白里透红,眼神晶莹闪亮,身姿窈窕、生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儿“病重”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笑道:“四嫂没事就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晴鸢不由大汗。怎么外面竟然已经把她传得像是得了绝症了吗?她足不出户,又懒得到处打听八卦,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同时又不禁感激胤祥和胤祯的用心,听这口气,他们竟是专程出宫来看望自己的呢于是赶紧笑着说道:“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吃了两副药以后也就好得多了,没想竟然惊动了两位阿哥,真是抱歉。”
胤祯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四嫂这么说可就生分了不是?四哥临走前嘱咐我多多关照嫂嫂,如今你生病了我来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嫂嫂何必客气?”
胤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转头看着晴鸢道:“四嫂既然已经大好了,我们便也就放了心。你一个人在家,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不方便的,只管来找我们,我们年纪虽小,却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再不济,不是还有德妃娘娘么?你可千万别跟我们客套。”
果然不愧是胤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装病呢她感激地笑笑,说道:“十三阿哥说的是。不过现下我这里实在是没什么事的,你们不用担心。若真有什么我自个儿不能解决的事情,届时少不了会打搅到你们,那时你们可别推月兑就行”
胤祯听了,顿时胸脯拍得“啪啪”响,迭声说道:“放心,四嫂,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晴鸢不由掩嘴而笑。
这话也就说说罢了,想他们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即使贵为阿哥,又能有多大能耐?要真有什么她不能解决的麻烦,找他们怕也是白搭。况且,身为嫂嫂,她若是动辄就去找兄弟、找婆婆帮忙,传了出去,难免落下个“无能”的评价,对于胤禛的未来却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胤祯被她哄住了,胤祥却没有。他看了一眼表面热络,实际上却带着一丝敷衍,看似亲近,却隐隐透着一股疏离的晴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四嫂看上去柔柔弱弱、轻声细语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但骨子里,却最是好强。别人皆说她能干贤惠,殊不知她只不过是追求完美,又怕被人看低了,所以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罢了,这种性格,令人佩服,却也活得辛苦
不过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知道她性格倔强,他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要多多帮衬着她就是了。一个女人家,能力有限,他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但他这番心思却有些过了,若是晴鸢知道他的想法,必定会哭笑不得起来。其实她又哪儿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不过是怕麻烦,所以凡事得过且过,从不较真,所以立场温和,从而旁观者清,把事情看得透彻了,自然也就能面面俱到了而已。什么好强一类的说法,那是她在得到郭佳玉的记忆之前的事情,现在却是万万不会再有的了,奉行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胤祯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思绪。他见晴鸢无恙,想起来之前胤祥给他说过的话,四哥不在了,所以四嫂不得不避嫌,深居简出,是怕一时冒失坏了四哥和她自己的名声。当时他还不信,如今看来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他本是个小孩儿,平日里就是个坐不住的小孩儿心性,如今见晴鸢不能随意出门,心中早就有几分怜惜,以己度人,也琢磨着晴鸢的日子必定是难过的,因此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四嫂,今儿个难得我们出宫一趟,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吧”
晴鸢一愣,有点犹豫。丈夫不在家,却跟小叔子们一起出门,这……合适吗?
胤祯见她犹豫,更是深信自己的想法没错,于是缠着她说道:“四嫂,不用犹豫了,走啦走啦有我们在身边,你怕什么?我和十三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看着这半大小子的意气风发状,晴鸢不禁苦笑不得,却又有些感激他们的维护。她不知胤祯的心思,还当是小孩子玩心起了,想要到民间疯玩一下,如此一来,放他们两个小子独自出去玩倒是有些不妥了,不若自己跟着去,好歹也能有个照应、约束。毕竟自己年长他们几岁,对民间的事情也比他们明白得多,若是放任着两个从小在深宫里长大,不通世事的皇子出去乱晃,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打定了主意,她倒也并不再拒绝了,笑了笑问道:“十四阿哥可有想去的地方?”
胤祯听这口气,她竟是同意了,不禁兴奋起来。刚要说话,却听见胤祥说道:“上次四嫂带我们去过的你家的产业,听说如今做得愈发的好了,在京城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呢我跟十三弟早就想再去一趟了,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不若今天就去那里吧”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胤祯的心思他还是能够猜到几分的,却也并不反对。在他看来,四嫂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免得一个人闷在家里,没病怕是也要闷出病来。只是这出去的地方却有些讲究,不三不四的地方不能去,复杂混乱的地方不能去,僻静荒凉的地方不能去,繁华喧嚣的地方也不能去。想来想去,倒不如去自家的产业,怎么说也是自己能做主的地方,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依靠,况且自家产业容易控制,消息泄露的机会是最小的。
胤祯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转眼便笑着对晴鸢说道:“正是呢,四嫂,咱们去你那产业里玩儿吧上次去过一趟,我们都一直念念不忘呢,今儿个既有空,你可怎么着都得带我们去好好享受享受”
晴鸢抿嘴一笑,看来这两个虽有点儿玩心,却还是知道分寸的,于是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去那客栈里待着,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方法,而且比较安全。
说干就干,胤祥和胤祯是男孩子,本又是从宫里出来的,不用太多准备。晴鸢吩咐秋玲收拾了一下,命几个老嬷嬷看好了后院儿,便坐上马车跟两兄弟出了门,一路向着自家的客栈走去。
如今,晴鸢和娘家合开的客栈虽开业不过一年,却已经成为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客栈。虽然收费极高,却仍旧客似云来,有的是人在这儿一掷千金,仿佛不如此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富贵一样,造成了客栈几乎一房难求的状况。而下面的那些附属设施则是日日爆满,如不提前三天预订根本就没有位置。姜佳氏见此情景,本想趁机扩大营业,却被晴鸢阻止了。所谓物以希为贵,如果这样的地方多了,也就不稀奇了,自然利润就会下滑。况且如今他们这一间客栈尚未站稳脚跟,冒冒然就开第二间、第三间……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不是稳扎稳打的晴鸢的风格。
期间,倒也不是没有人眼红这客栈生意,想要追随或是模仿,但这客栈里头的所有装修和服务项目都是晴鸢借鉴于郭佳玉的记忆所设计和制定的,又岂是轻易可以模仿?就算做出了个样子,也没有相应的内涵,服务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因此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够模仿成功。
至于那些想要仗着强权讨便宜的人,结果如何就不用说了。这是费扬古家和四贝勒府合作的产业,敢在他们头上动土,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是不行的。而真正有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又怎会因为这小小的生意而跟这两家撕破了脸?
因此,直到现在,晴鸢的客栈还在好好地开着,稳稳当当经营着,并且蓬勃发展着。
马车从客栈的后门驶了进去,身为客栈的主人,自然有权随时来享用这里的东西,所以也不必管前面的热闹景象,他们只管打开了专门为主人留用的房间和设施,享受起来。
胤祯毕竟是小孩心态,虽说来这里多半是为了晴鸢,但这个地方确实舒服,他自从上次来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此时到了地头,顿时就兴奋起来。同时见晴鸢在这儿十分安全,并无大碍,一颗心就收不住了,坐了两分钟就像椅子上有钉子似的,跳起来跑了出去,玩儿去了。
胤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自己脸上却也不自禁流露出了羡慕和向往的神情,晴鸢看得好笑,于是说道:“十三阿哥也去玩玩吧。难得出宫一次,就不要太过拘束了。”
胤祥有些意动,但他们本来是陪晴鸢出来散心的,如今却自己去玩儿了算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有些犹豫。
晴鸢见状,会意地笑道:“十三阿哥不必担心,我方才派人去请了我额娘过来相聚,十三阿哥在这里反倒不美,你还是自个儿玩儿去吧。”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胤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弦微颤,急忙低下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打搅四嫂了,我先出去,有什么事派人来叫我们就是了。”
晴鸢点了点头,笑看着他走出房间。
胤祥站在门外,回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眸色黯沉。如此聪慧灵秀、善体人意的女子,也难怪四哥那么冷清的性子也会动了心,说起来,还是他的福气好啊……
自己以后的福晋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能否有四嫂一半儿的好?自己的婚事没有母亲帮忙操持,怕是很难好了吧?不少字如果自己的额娘还活着,如果自己也有强大的母族势力……深深一叹,他勉强振作,收起了满月复的心思,迈步向着楼下走去。
晴鸢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复杂思绪。她说母亲要来并不是说笑的,方才出门的时候她就命高荣给费扬古家送了信,让母亲出门一见。虽然两家同在京城,但她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能经常回门,否则不但会被人笑话她没规矩,还会给胤禛带来不好的影响,说四贝勒府家风不正之类的。因此,她甚少回家,也甚少让母亲过府去,都是为了避嫌。
不过今日既然出来了,在外面见上一见倒是无妨。想想自从上次病愈以后,就一直没再见过母亲,虽然时有书信往来,但毕竟比不上亲自见面,她有些想念母亲了。
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福晋,费扬古大人的夫人到了。”
晴鸢精神一振,扬声道:“快请她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推门进来,不是母亲是谁?
晴鸢急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仗着此刻不在贝勒府里,便腻进了母亲怀里,甜甜叫了一声“额娘”。
母亲被这一声叫得心都酥了,却不得不免力自持,拍了拍她的小脸,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当家主母,怎的还这么撒娇?”
晴鸢笑嘻嘻拉着母亲的手走进去,使了个眼色,秋玲便退了出去,顺手挥退了掌柜,自己则亲自站在门前守着。
母亲坐在椅子上,轻轻抚模着女儿的头,看着许久没见的娇颜,又是欣喜,又是伤心。
“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她叹息着说。
虽然四贝勒府的事情密不外传,但毕竟是皇子府邸,总不可能做到一点风声不漏。她早已听说了里面发生的种种,只是除了为自己的女儿心疼之外,又能做什么呢?大宅院里本就是非多,更何况是皇家,又比普通的人家更加复杂三分。她自己也是过来人,自然深有体会,对此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而已。好在最终并没有出什么事,也没听说对女儿的地位有任何影响……不过话说回来,女儿的婚事是皇帝亲自指的,除了天子没人能够解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晴鸢眼眶一红,看着母亲道:“额娘,没事的,女儿好着呢最近确实是有些乱,不过还好,已经过去了。如今一切都回复了平静,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她就知道母亲一定会为自己操心,所以才特意抓住机会请了她过来相聚,就是为了安她的心。
母亲又如何不知女儿的心中所想呢?不由更是为她的命运多舛黯然神伤。如此聪明懂事的女儿,若是没有嫁进皇家,而是在一个普通的人家里当家作主,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吧?不少字可如今,不但要处处小心、时时留意,还要挖空心思去稳固自己的地位,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中度过一生,又是何等的悲哀?
勉强笑了笑,她扬起一抹笑容,抚着女儿的脸说道:“你如今大了,知道照顾自己了,额娘又是放心、又是伤心。孩子,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只要能够让自己开心,额娘就一定支持你所以,别管别人怎么说,别管你阿玛他们想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过得幸福,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用理会”
晴鸢眼前一片模糊,这也就是自己的亲娘了啊若是换了别人,谁又会对你这么贴心贴肺?谁又会不带任何目的地关心你,只在乎你的幸福?
伏进母亲的怀中,她任由泪意流淌,心中却暖暖的一片,这些日子来的悲伤、委屈,都在默默的流泪中流失殆尽,再不复存在。有了这么关心自己的额娘,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哭了一会儿,她终究怕惹母亲伤心伤了身子,于是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笑道:“额娘,咱们难得相见,就别说这些扫兴的了家里一切都好吧?不跳字。
叽叽喳喳询问着费扬古家的情形,是关心,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母亲对她的用心很能体会,便也跟着说起了家中的诸多杂事。这些事情在以前见得多了,并不觉有什么好玩的。但如今自己也当了家,况且很久没回去过了,听起来倒也有几分趣味,再加上知道家中一切都好,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不知不觉间脸上已经挂满了真心的笑容。
母女俩从家里讲到产业,母亲说了下如今客栈的经营状况,晴鸢这才知道自己终究是小瞧了它,这日常的进账竟然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她们当初投入的本钱早就拿了回来,现在已经赚了十几倍,这样的收益实在令她瞠目结舌,半天回不过神来。
客栈的经营好了,不单外面的人看了眼红,就连家里人也想来分一杯羹。她的几个哥哥就曾经想插上一脚,也占点儿便宜。但姜佳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本就疼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后来又无法阻止她嫁入皇室,更是心疼女儿的遭遇,对这项产业,她是当成了女儿的私房钱来看待的,因此紧紧抓死了不松手。好在这里面四贝勒府有一半的所有权,她的哥哥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这才没让人给瓜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