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像是马上要看到日出西边一样,情绪颇为激动在寝室里徘徊,赛尔一脸惊慌的从外面进来,“回公主,奴婢看见皇后娘娘向着这边来了。”
“慌什么,有什么可慌的,一个傀儡罢了,太后娘娘出宫了吗?”。
“嗯,刚走。”
“你下去吧,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只管带她进来便是,另外延陵那里的香烛一刻都不能停下来。”
“诺。”赛尔小心的退出去。
“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还要亲自过来,莫不是担心本宫不尽其职。”阳平一贯尖酸刻薄的话语又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魏嬷嬷当下便问,“敢问阳平公主,您可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您是不能自称本宫的。”
“没有看出来了,皇嫂一日不见,您不但升了主持朝政,掌握天下的才能,就连身边的一些个奴才也敢如此的放肆。”
“阳平,你最好收敛一些,人在做天在看,不要非等到了报应,才会思索自己犯下的错误。”
“错误,皇嫂,好大的帽子,阳平自幼身子骨柔弱,可当不是您这样的结论。”
“延陵的死,你我心知肚明,即便本宫不向外人言明,天地也会知晓,她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难到我们之间真的要弄到这番天地嘛。”紫楚苦口婆心,相劝与阳平,可耐人执迷不悟之时,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面前的路哪条是对的,哪条是错的。
“皇嫂,我发现你不但气质高了,连说话办事也成了滴水不漏,阳平就是不明白了,亲情固然重要,可是,当初你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也想着要拿走连昭仪的肚子里孩子嘛,如今,你是位高权重,真是下手的时候,到变得菩萨心肠,妹妹有些糊涂了,那个才是真的你。”阳平伶牙俐齿,含沙射影的将当初紫楚想利用自己的事情摆到了桌面上。
紫楚既然来了,也是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的,她坦然的坐下来,“本宫既然敢到这里来,就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本宫承认,当时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曾经做出过这样的决定,好在天地庇佑,没有让本宫继续错下去,现在想来,当初的你我多么的可笑,孩子是无辜,每当睡梦里浮现孩子的笑脸,本宫都会在午夜醒来,也希望连昭仪能顺利为皇家诞下皇子,本宫一定视如己出。”
“好一个仁义慈孝的皇后娘娘,不愧是汉朝的公主,大家风范,你是没事了,连昭仪会和你想的一样嘛,人家生下儿子,却不能入住东宫,到老,还要作为太妃低你一等,这且不说,儿子是人家亲生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受这种委屈,你独揽大权的时候,可以这样去想,人家也会趋炎附势,听凭你的一切安排,可是你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你大权一交,你以为,你还可以稳稳的坐在你的太后位置上,等到百年之后,是唯一可以和皇上合葬在一起的人嘛。”阳平分析的女人的心里很厉害,这样的顾虑,紫楚一直放在心里,只不过时间尚早,一时还没有考虑清楚该怎么样处置连昭仪。
魏嬷嬷明白,主子一定不会留下这个祸患,所以,连昭仪生下孩子之后,迟早要面对这一天,而依着她的意思,必须尽早去做,这样,皇子才能顺理成章的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母子感情只有从小培养,长大了才能一如既往如亲生一般的融洽。
魏嬷嬷是过来人,也曾多次探问过太后对连昭仪的态度,很是彷徨不清,尤其是国嬷嬷,好像远比太后要在乎这个连昭仪,她私下里也曾托宫人打听过,只是回话说,国嬷嬷对连昭仪一直很照顾,都想着是太后的意思,她们两个私底下,并没有亲属关系,大家七嘴八舌的,魏嬷嬷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当初皇上是有心上人,大家也都不知道是谁,选妃当天,偏是这位连昭仪,提了当初皇上心上人送与他的信物,被皇上误认为是天意使然,这才破格册封了昭仪之位。
紫楚也清楚,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太后会变老,及自己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阳平看到主仆二人犹豫的神情,抓住机会说,“太后为了平复德武将军的情绪,不惜带病亲自出宫是告慰,可见,太后并没有真正放权的意思,皇上的在的时候是这样,如今换做是你,同样不例外,只不过她眼下在病中,不易出面处理朝中大事,连昭仪又是双身子,自然也就轮到了你,可等到太后好了,你还是皇后,已然位居人后,不过如此罢了。”
紫楚上下打量阳平,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用猜也知道的。紫楚冷冷的丢了一句,要照看好延陵的灵堂,甩手走了。
德武一直坐在儿子的棺椁前,不时的将纸钱放进烧纸盆里,嘴里念叨着,心头一阵阵的难过,“儿子,是父亲对不住你们,当初听说太后赐婚,父亲就应该想到这不是一桩和美的婚姻,可是太后金口一开,父亲不过是一名臣子,哪能说个不字。”
“老爷,太后娘娘的銮驾来了。”管家一头汗水从外面跑进来。
德武起身,自己还不能表露心中的气氛,君臣礼仪还是要顾全的,“臣德武自知有罪,还望太后看在德武尽忠报国的份上,容德武送走送走儿子,一定上朝自请领罪。”
太后下了轿子,被人抬着坐在椅子上,“德武将军快快请起,哀家听闻你的儿子也不幸过世,心中不免伤怀,来过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并无半点问罪之意。”
“既然如此,老臣谢太后。”
皇上鸿禧在睡梦中醒来,叫醒身边的小安子,“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现在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主子,外面的情况不明,要不这样,奴才先出去,要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回来,您就赶紧换个地方,奴才会想办法找你的。”
“不行,我们一起去,我不能看着你单独冒险,小安子,你不单单是朕的随从,在朕的心里,你更是朕的亲人。”皇上鸿禧的几句话,让小安子鼻子发酸。
两人一前一后从树林的深处钻了出来,趁着漆黑的夜色向城墙边靠过去,这个时候,城门肯定锁了,两人商量着,等清早,成门一开,便进城。
几声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让小安子警觉起来,“主子,这个时辰了,还有马车,该不会是刚才行刺咱们的那伙人吧。”
皇上鸿禧拉着小安子闪到路边的树丛下面,一辆马车披红挂彩的从关外的方向而来,一个老婆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城门的兄弟们,我是月西楼的妈妈,这是给大伙的辛苦钱,麻烦给开个门。”
“是月西楼的莞尔姑娘吧,这就给您开门。”
小安子听到莞尔二字,浑身惊秫起来,不由自主的往马车那边走,皇上鸿禧赶忙拉住他,“你干什么,这个时候让人看见了,准会疑心我们的身份,要是被太后的眼线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小安子被拉了回来,可是满脑子都是莞尔的影子,两人暂时将身影掩盖在树丛中,李公公好不容易逃月兑了一劫,心中窃喜,可是丢了皇上,他有些懊恼,毕竟这个家伙还能让太后有所收敛,眼下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皇上,为以防万一,还要装作不清楚这件事情,真是折磨人。
太后不能到灵堂去拜祭儿子,德武将太后让到前庭,“太后请坐,看茶。”
“哀家前来,也是想安慰你几句,为了国家,你的两个儿子先后离去,哀家这心里也是难受,更何况延陵公主也走了,哀家就更是心寒了,你的这份心情哀家是能体会到的。”
德武起身,噗通跪倒在太后的面前,“德武有一事要求太后成全。”
太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猜到德武的用意,看了国嬷嬷一眼,她赶忙上前去扶德武,“将军请起,太后既然来了,一定会体谅您的。”
“太后,当日您为小儿与延陵公主赐婚,老臣是满心欢喜,现在两个孩子都相继离开人世,作为父亲,臣斗胆请太后恩准,让小儿语延陵公主结为阴亲,这样也好圆了太后的旨意,两个孩子在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了。”德武说出自己的意思,让太后一时怔住了,延陵就是为了这桩婚事而上吊自尽,如今再将女儿的魂魄交与德武的儿子,这个母亲就是太狠心了。
德武也洞察到了太后的心思,却还是坚持不让,可见,他是故意与太后较劲,国嬷嬷想打圆场,被太后用眼神制止,“德武将军,哀家对这件事一时还没有思想准备,要等哀家回去后细细的想过才能给你答复。”
“太后,老臣一生都交给了边关,大儿子也为国捐躯,要不是小儿与延陵公主就有婚约,又双双离世,老臣断不会提及这样无礼的要求,还希望太后能仔细斟酌,死者不能存放久已,故而,还望太后能尽早作出结论。”德武无疑是在提醒太后,自己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回到宫里,国嬷嬷小心的问,“太后,德武将军的意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可守本分,你先下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诺。”
太后从窗棂后拿出一卷画像,这是她特意安顿宫里的画师按照延陵身前的模样画的,画卷中的女儿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呵呵的笑着,是那么的开心,她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去破坏女儿的这种幸福,可是有什么方法能让德武打消这个念头,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紫楚早起收拾完毕,刚要用早膳,国嬷嬷来传话,让她去见太后。紫楚不敢怠慢,坐上轿子向太后的寝宫而去。
阳平一早就得知了德武昨晚的决定,心中暗喜,只要两人失和,便是她有利可图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赛尔将做好的早膳端进来,“公主,太后已经让国嬷嬷请皇后娘娘过去了,奴婢想着,不会是商量怎么样回复德武将军吧。”
“能怎么样说,看着吧,我们的这位小姑女乃女乃,活着的时候不愿意嫁过去,死了一样也要过去,何必呢。”阳平嘴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用勺子搅起汤食,心中自然是乐开花了的。
紫楚匆忙的来到太后寝宫,魏嬷嬷帮着摆好早膳,国嬷嬷推着太后从里面出来,“儿媳见过母后。”
“免礼吧,自你进宫这么些日子,还没有让你过来坐坐,这不,今天让御膳房了做了几样汉朝的小菜,让你来来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太后果然善于笼络人心,几句话就让紫楚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谢母后,看儿媳粗心的,母后身体尚在康复之中,延陵妹妹又刚刚过世,本该是儿媳上心的时候,偏偏疏忽了。”紫楚很会说话,太后抿嘴一笑,不时的夹菜放在她的碗碟之中。
“朝堂之上的事情一切都还算顺利吧。”太后不经意的问。
“还好,不过对于德武将军擅离职守的事,儿媳还是想问问呢母后该如何让处理?”紫楚小心谨慎,不过是因为德武不是普通的官员,不但是朝廷重臣,而且手握兵权,很难让紫楚轻易下这个处置的办法。
“哀家昨晚夜访德武府上,也是因为听说了此事,不过,德武是为了小儿去世一事赶回来了,年过半百,才知晓了膝下无子送终,哀家也是可怜他,为了国家,一生戎马生涯,不曾顾及过家人,现在儿子也走了,却想要与延陵同葬,结下阴亲,紫楚,你看这件事可行吗?”。太后直盯盯的看着紫楚,让她拿在手里的筷子都不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