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熟悉的声音,小安子缓步上了楼梯,面前的虽是一模红帘,在他的心里远比石壁还要坚硬,他狠狠心,一掀帘子,还是控制不住的月兑口而出,“你这么就干了这么一行。”
莞尔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们,“我已经是肮脏之人,你们来的这里,该不会是看我的笑话吧。”
“莞尔,真的是你,原本以为是小安子看走了眼,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这样堕落了,风尘之地,沾污了你的清誉,女儿家的名节也荡然无存了。”皇上也跟着小安子跌怪。
莞尔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红晕,“原来你还关心我,何必呢,都是被从宫里赶出来来的人了,哪里还有半点的选择,一个柔弱女子,除了干这行,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莞尔几句不冷不热的话,让小安子整个心都碎了,一心呵护的心上人,如今却成了烟柳中人,这样的转变让小安子原本就疲劳的身体,更加的瘫软了。
“你们怎么这副模样?”莞尔看着他们的样子,有些困惑的发问。
小安子吧嗒了几下嘴,没有说出来,哽咽着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一甩手出门蹲在门口。皇上鸿禧坐在莞尔的对面,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莞尔静静的听着,波澜不惊的样子,让鸿禧心中掠过涟漪。
德武下朝回到自己的府中,不等坐稳,严耿就跟了过来,“德武将军请节哀,我们同朝为臣,得知你家里出事,老朽,也是十分痛心,还望德武将军以国事为重,保重身体才是。”严耿字字句句都是面子上的功夫。
德武摆摆手,“不瞒仁兄,老弟这几年是徒增烦恼不说,就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能留住,这么些年为了朝廷南征北战,疲于奔命,到老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无子送终,可叹可悲呀。”
“当初太后下旨赐婚,本是朝中人人皆口称赞的美事,没想到不过数日,就演变成如今的悲剧,延陵公主一气之下悬梁自尽,闹得您的犬儿也跟着去了,这些老朽都能体谅,可是,将军似曾想过,延陵公主是太后亲生,为了能稳固国体,将女儿下嫁,如今已经后悔不已,您又提出要太后同意阴亲,可曾想过,作为母亲,如何面对地下的女儿。”
“你苦口婆心的来说,原本就是为了让我放弃这样的念头,那我来问你,阳平下嫁锁里,难道就不是天作之合,你也要误以为,这是太后为了稳固国体,不得已为之的。”德武丝毫不让步,大有步步紧逼的意思,让严耿感觉很是无趣,“阳平公主嫁给锁里,可以说是两情相悦,这两个孩子自小就在一起长大,锁里给皇上伴读多年,要不是因为情系阳平公主,而太后迟迟不开金口,也不会负气去了汉朝数月之久。而延陵公主与犬儿从未见面,恕老朽嘴拙,您的犬儿也是有残疾的,延陵公主心高气傲,怎么会轻易接受这门亲事。”
“你的意思是我强人所难,严大人不要忘记了,当初要不是你和亲古瓦国,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的,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阳平公主与锁里虽是一起长大,却不能越界半分,要不是您据理力争,多次与太后提及,又称病不上朝,太后怎么会同意赐婚。照这样的推理看来,我并没有为难过哦太后,而是太后皇恩浩荡,体惜德武家几代人不惜余力鞍前马后为国尽忠的诚心,特意赐婚,老弟倒是要问一句,我可曾几次三番去向太后张口提及此事。”
德武一语击中严耿的要害,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用手掐掐额头暴起的青筋,“老弟既然心意已决,就当是老朽多此一举,告辞了。”严耿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出了门。
德武送走严耿,心中还是不宁,皇后虽然口头上没有拒绝,谁知道,她私底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即便她回了自己,依着自己多年在朝中的势力,想要平地起风波也不是不可以,那样一来,自己多年的忠诚之命也将不复存在了,他闭上眼睛,心里一股寒流慢慢席卷全身,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国嬷嬷乘坐的轿子到了德武的府门前落下来,她挑起车帘看了一眼,心中犹豫一阵,下了轿子,嘱咐他们到僻静之处等候。将披风后面的头巾裹住脸部,将手中的锦帕遮住半边脸,上前敲门,大管家开门一看是太后身边的人,不敢造次。
国嬷嬷迈着小碎步进了前庭,管家刚要开口,她及时制止,将手中的食盒握紧走了过去,德武愁眉不展,头都没有抬,“不是说过,不要来烦我嘛。”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肚子受委屈,这些都是我给你亲手做的小菜,熬了你喜欢喝的莲子羹,趁热吃点吧。”国嬷嬷担心路上凉了,一直捂在胸口。
德武惊讶的看着她,上次太后过府之时,也想与其促膝而谈,无奈,太后的威严让其不能释怀,眼下,国嬷嬷悄然无声的过来,想必也是为了今日朝堂之事,想到这里,他原本热乎的心也冷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要是为了劝我放弃阴亲的想法,那我不妨直言的告诉你,你还是作罢了,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也许是我能为儿子做的唯一的事情。”
“当初,我与你相识,就不曾奢望能有将来,果然,你也没有让我如愿。时过境迁,我们都已不是当年的风华正茂,如今再说这些都是枉然。”国嬷嬷从食盒里一盘盘的拿出菜来,摆放在他的面前。
“当年是丧妻,与你相知,也是打算相守一生的,可谁能想到,你的夫家,本来要给你一纸休书的,却迟迟不写了,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去抢吗?”。
“休书?好,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反正这件事情压在我心里很久了,当初夫家已经写了休书,就在我回去拿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我怀孕了,夫家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给我休书,但你知道嘛,这个孩子是你的,可我怎么能说的出口,偏又遇上你要到边关,我赶回宫,你已经启程了,阴差阳错,我们错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国嬷嬷轻叹一声,坐下来,眼神里的迷茫让德武的心软了。
他端起碗筷随意扒啦了几口,“那这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我每天都可以看见她,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快要做外公了,我们不经意间又要长一辈了。”想起连清,国嬷嬷乌云密布的脸上,挤出了阳光似地微笑。
“外公?我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她就是当今的连昭仪。”
“什么?你该不会是编出来哄骗我的,然后让顺利改变心意,好结了太后的燃眉之急。”
“这件事情由始至终都是我一手安排的,因为我恨阳平,是她的母亲让我失去了亲人;我也恨你,当初的不告而别,让我蹉跎岁月十余载,所以当太后提出要为延陵公主挑选驸马的时候,我就动了心思,毫不犹豫的推荐你的儿子。”
“你等等,这件事和阳平公主有什么关系?”德武越听越糊涂了,延陵要下嫁,和阳平八竿子打不着呀。
“其实,延陵一直喜欢锁里,故而,太后合计着在她们同日出阁的那天,用掉包计,将阳平送与你的府上,而延陵却是去往严耿的府中,当木已成舟后,阳平即使不依不饶,也无济于事,所以,太后对这桩婚姻并未上心,一切皆是有我再打理,才会出现这样纰漏。”
“我当初接到军令要去边关也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向你解释,你也要体谅我的不容易,既然事情都已挑明,我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结阴亲是我能为儿子争取的唯一荣耀,也是让延陵公主地下有知,她带走了我的儿子,就要为他负责,即便是阴魂不散,我也要让她尝到痛心疾首的感受。”
“太后已经知晓连昭仪的身份,你只要能狠下心来,看着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备受煎熬,我也可以不去理会,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国嬷嬷起身离去,德武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让国嬷嬷寒心的走了。
阳平守望着延陵的灵位心中得意,德武发难,太后自然不会接招,只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她便可以操作了。赛尔一溜小跑进来,“回公主,宫外的眼线出来话,说是找到了皇上和小安子的下落。”
“好,告诉他们,稍安勿躁,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动皇上一根头发丝,否则就让他拿命来偿。”阳平说话时发狠的样子让赛尔颇为授意,点起脚尖又是一溜小跑去回信了。
国嬷嬷从宫门进来时,看到墙根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问身边抬轿子的小太监,“过去的那个是什么人?”
“好像是华阳宫的赛尔。”
“抬我到墙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