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猫女们都睡着了,呼吸和呼噜声时起时伏,正在甜梦与酣睡中。我躲在被子里,借着淡淡的月光,仔细研究着这颗周身泛着翠绿的小圆珠。
我见过它,一定见过。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见过一次就会在脑子里留下模糊的印象。
我辗转研究了半个晚上,翻来覆去,睡在身旁的猫女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我连忙将身子蜷缩成虾状,一动不动,直待猫女再次发出熟睡时的声音,才接着把绿珠拿出来,对着月光继续看。
天色蒙蒙亮,猫女们陆续起床。猫女主管叉着腰走来走去,盛气凌人地摇着尾巴,“起来了,都起来了,还在床上装什么死?”
几个动作慢的猫女忙不迭地叠被子或穿衣服,忙乱一团糟。我起得很早,早就穿好了衣,漱洗完毕后,见猫女主管那呵斥的架势,便顺着墙根猫腰走,溜去了锅炉房。
热烘烘的大炉子旁,我边拉风箱边琢磨到底在哪儿见过这颗珠子,突然之间,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的手一顿,想起来了。初次见妖兽王时,他的脖子上就戴着这种绿色珠子项链。当时,他戴着几种不同颜色不同宝石的项链,这种绿珠就是其中一种。
我再次端详着绿珠,暗暗思忖,为什么它会落在地上?这个妖兽王心机深沉,谨慎小心,是不会轻易把它遗失在外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又拉起了风箱。隐约间,我似乎察觉到了某种端倪,但转眼之间,它却又消失不见。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我再次把妖兽带到小浴间里洗澡。这一次,我们的动作很迅速,一会儿就弄完了。
“跟我来。”我牵着他的手,蹑手蹑脚地出了后院。
这时天色仍然漆黑,一望无际的夜空上点缀着几颗闪烁的小星星,就像银色的漂亮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我们行走在厚厚的雪地上,淡淡的紫红色薄雾笼罩、缠绕着我们,环绕缠绵,挥之不去。我的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火折子,照亮前方冰雪铺就的长长的路。
雪已经停了,但寒冷的风却一阵阵袭来,吹乱我们的头发,吹入我们的脖颈,漾起阵阵寒意。
“看见了吗?。”我停在一个满是积雪的小山坡上,指向前方,“那里就是魔幻森林的方向,你只要穿过那片森林就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你一定可以活下来,还能开始新的生活。”
他庞大的身躯挡在我前面,站定了一会儿,转过身,眼睛里发出红宝石般的美丽亮光,对我道:“谢谢你。”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凝视他的目光,道,“你从前高高在上,现在却沦落至底,你无法接受现在的你和你的境况。可人总得向上看,向前看,生活中永远没有绝望。只要你想,就有希望。”
我拉住他的手,带着他继续向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很疼爱我,我被宠得无法无天,经常以戏弄别人为乐。后来父亲因病过世,母亲独自抚养我,我们受了很多的冷眼,日子一度过得很艰难。那时我依然任性,却终于懂得世态炎凉。再后来,我变得自私自利。在十几岁的时候爱上了我的表哥,为了破坏他和他的女朋友的关系,使了不少坏手段,让人厌恶到了极点。我曾一度对自己丧失了信心,认为自己做什么都不行,也不讨人喜欢,情绪跌落至了谷底。直到出国留学以后,我慢慢地学会独自生活,学着照顾自己,才开始长大。那时我才明白,希望永远存在。当你最绝望的时候,觉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试一试走其他的路。让我们无路可走的是我们自己,让我们获得重生的也是我们自己。”
我的这段话说得很不顺畅,中间停顿了和结巴了好几次,但幸而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嘲弄或讥讽。
他一直安静地走在我前面。原本,是我拉着他,我在前,他在后。可不到一会儿,他便走到了我的前面,接过我手中的火折子,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继续按我指引的路前行。
深夜,寂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冷冽的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雪花慢慢地飘了下来,刚开始只是零碎的小雪花,后来越变越大,越来越多。漫天飞舞着,纷纷扬扬落下,一片、两片、三片,仿佛永无止境。
我们走到了那片极大的冰湖面前。湖面很大,结成了厚厚的冰,一眼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溜冰场。这个美丽的冰湖被四面的冰雪覆盖的山丘环绕,在淡银色月光和紫红色薄雾的笼罩下,散发出某种奇异的魔幻的光泽。
他的眼神就像这种魔幻的奇异光泽,浅浅的,淡淡的,却又美丽得无与伦比,像融解的火山熔岩,烈焰般迷人,充满魔法般的奇特吸引力。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睛上,滴落融化在他秀雅的睫毛,有一种奇异的湿润的美丽。
“这片湖的对面就是魔法森林,”我深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过去。”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强健结实的庞大身躯矗立得像一座稳健小山。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道:“我诚心帮你,可没想到你仍然不愿帮你自己。”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缓缓地,他伸出了手,放在我冰凉的脸庞上,轻柔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的粗糙手掌有种潮湿的暖意,在我脸上摩挲时暖暖的,痒痒的,我的某根心弦霎那被拔动,下意识地转过脸,避开他的手。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失望,我装作傻乎乎地笑,并不理会。
回浴场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雪地上。我的腿已经有些酸软,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明显落了他一截。他将我背在宽厚温热的脊背上,脚步一浅一深地在雪地里走着。
“你的名字是叫格诺恩吧?格诺恩,你小时候又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我趴在他背上,为了不使自己在冷空气里睡着,扯着话题问道。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地方飘来,冷冽清冷:“我的小时候?战乱、夺位、祭祀、流血和弑杀。”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我道。
“是。”他应道。
“你一定很不快乐吧?。”我略带同情地道。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道:“不,很快乐。当那些心怀叵测的叔伯们的鲜血流到我的双脚上,一股无法言喻的快乐会涌遍我的全身。”
我的身子抖瑟了一下,他察觉到了,语气放软了些:“很早以前,我的母亲常说,我是浸染在鲜血中长大。为了我能平安长大,她杀了数百个贴身保姆和使女,杀了数十位年轻貌美小夫人,还利用母家力量纠集了一个军团的力量来贴身保卫我,才能让我平安长大。”
“那你的童年到底快乐吗?。”我问。
他的语气柔柔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很快乐。每杀一个那样的半兽,我心中的快乐就会多一分。”
难怪你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我暗暗道,原来是多行不义。我忽然想到,我帮了他,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农夫救了蛇,却被蛇咬了一口?
我不禁又抖瑟了一下。他这次以为我是冷得发抖,双臂将我圈得更紧了些,脚下的步子也渐渐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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