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国。
王宫里一派热闹,上上下下都在筹备王的婚礼。
凌霜的王后之位是后来晋级上去的,与上邪瞳并未举办过婚礼。
如今上邪瞳与金多多这场婚礼,可算是上邪瞳即位后第一场婚礼。
上邪瞳说,所有的衣服发饰是新设计出后,需先交由金多多看了才开始赶制。
那样的制式,本是按照王后的规格修改,金多多几乎没有任何意见。
只在项链一事上,金多多坚持戴她原本的链子。
理由简单:这是她的护身符。
尚衣局将事情给上邪瞳禀告后,上邪瞳不以为意:"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她吧。"
*
钱不予白衣轻骑。
从接到请柬那刻开始,他就开始狂奔。
由南至北,一路越来越冷。
他没有换过一件衣服,也没有宿过一夜。
就连吃饭,也是在马上,就着烈酒,嚼着干粮。
在他的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
从入宫到现在,十余日已过。
这十来日,上邪瞳一直宿在龙翔宫。
"奇怪,都十多天了,怎么没有大臣劝谏什么的?"金多多穷极无聊的,一边在她的珍宝阁逛着,一边问。
"劝谏什么?"阿普达问。
"劝他去宠幸其他妃子啊!"金多多转过头,看着阿普达。在她的印象中,当帝王宠幸一个女人太长时间,大臣们都要上书劝谏的。
"宠幸谁,不宠幸谁,这是王的事,关大臣什么事?"阿普达奇怪的问。
"大臣们都不过问?"
"难道轩国大臣连皇帝睡谁都要管?"
"是啊。"金多多随口答道,"不能专宠,要让合适的人率先怀上子嗣。"
*
赖四开始还跟在钱不予后面,可渐渐的,他就跟不上了。
钱不予不眠不休,那是为了人家自己的幸福,自己这么卖命干嘛,主子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拼死赶路。
从某个角度,他还是蛮钦佩这个男人的。
那般英俊,那般潇洒,那般身手,那般才情,那般毅力……
而又那般……专情。
*
大婚如期举行,文武百官观礼朝贺。
积雪未化,天地间依旧白茫茫一片。
举行仪式的地方是天坛,厥国地势最高的地方,王室所有重要的仪式都在这里进行。
为了有大婚的感觉,金多多头天晚上便住在凌霜的凤鸣宫。
这日早上,由宫里最年长的嬷嬷给金多多绾了云髻峨峨,晕染了上好胭脂,配戴上金凤吐蕊步摇。
这时,凌霜走了出来,亲自为金多多戴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这只兰花珠钗是本宫专门命人为多多打造的,妹妹可喜欢?"凌霜望着镜子里的金多多,笑着说。
这张脸已被精心雕琢过,此刻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金多多笑着:"难得凌霜姐还记得多多喜欢兰。"
"待天气暖些,本宫便命人将妹妹最喜欢的玉叶金兰送到你宫中。只是,厥国冬季太冷,兰花恐不易成活,妹妹养起来,恐要费一番心力。"
"凌霜姐,这么多年了,你一点没变,永远是那么体贴,善解人意。"
"往后,照顾王的重担就落在妹妹身上了,妹妹可要多用点心喔。"凌霜笑端庄而雍容。
金多多"恩"了一声,站了起来。
这日的金多多内穿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
凌霜从宫女手上接过那件油光水滑的黑熊皮披风,仔细的披在金多多身上,手指流连的在皮毛上划过,笑意盈盈:"王对你真好。"
从凤鸣宫走出,便看见上邪瞳披着同色大氅立在外头。
看见金多多的那一刹那,他微微有些失神。在他印象中,这个女子从未如此精心装扮过,如今细细装扮后,竟也能美得惊心动魄。
没了平日里对钱财的算计,没了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竟有了几分出尘的味道。
上邪瞳这才惊觉,对于这个即将迎娶的女子,自己对她的了解,竟是那样少。
他走过去,伸手将领口拢了拢,生怕寒风灌了进去。
"女人,你今天真美。"他由衷赞道。
*
坐步辇,出皇宫。
然后由大殿往天坛。
百官嫔妃按序立在两侧,目光恭顺。
上百的台阶,上邪瞳与金多多携手,缓缓朝上走去。
才是破晓,太阳在云层后蠢蠢欲动,就在上邪瞳与金多多行至上百台阶的第一个平台处,终于破空而出。
金多多微微侧头,向上。
久违的阳光,忽然照进眼帘,迷炫出五颜六色的光圈,她觉得有些不适应,恍惚间,她又看见那个欣长的,穿水色长衫的男子。
微痛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侧头,是上邪瞳英岸的身材,一脸刚毅的脸,他也正看着她。
眸子里是温暖笑意。
金多多定了定心神,朝他露出笑容,继续朝天坛最上面走去。
旁边立着一棵高大的树,树叶早已掉落,新芽尚未发出,枯枝上吊着上百条透明的冰凌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色。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过去,她看见,每一个冰凌子上,都似乎倒印着那个人影,那个欣长的,穿着水色长衫的影子。
金多多心头忽然一紧,迫不及待的朝两旁寻去。
桑格,桑格……
终于看见她了,没有如意料般的跌入她眼底的深潭。
那女子依然美得如云端的仙子,面无表情的,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多多。
上邪瞳也终于发现金多多的异常,特别是当金多多求助似的看着桑格时,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然后不着痕迹的一手搂过金多多的腰,带着她继续往最高处走去。
最高平台处,站着一戴金冠,披金袍的中年男子,面貌与桑格有几分相似,正是大祭司。他的身后左右两边各站在12个白袍青年男女。
就在金多多往大祭司望去时,一个疲惫的声音穿过层层人群,隔着如水时光,遥遥传来:
"丫头,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