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央坐在滨海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灾难的洗劫。
彼时,在地震之后,看着海水先是退去,接着,以磅礴的态势,一层层漫了上来,听得到的,是人们的嘶喊声;看得到的,是海边、花园中人们得仓惶逃命。
而她,却不用这样的惊惶失措,只在VIP层管家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从安全通道朝天台撤离,然后,在太阳刺目的照耀下,她抱着俩个被吓得不敢再闹,反变得十分乖巧的孩子,看着海水疯狂的席卷过来,吞噬了目可及处的所有。
紧跟着,稍低的楼层能看到浓烟滚滚,显见因海啸导致的电路故障,引起的失火,在那一瞬间,撤离到顶层的人们,心稍稍安定下来,又都害怕着不是死于海水的继续漫上来,便是死于失火的大楼中。
这一切的发生,真的很无常。
犹记得,在地震发生后,很多滨海酒店内的住户都盲目逃到了底下的空旷花园处,可,谁会想到,地震并没有带给她们致命的打击,反是伴随地震而来的海啸只把那些本想逃生的人吞没掉呢?
而在地震来的刹那,她便不想逃,仅是下意识地抱住俩个孩子,任他们在她的怀里,因害怕哭闹着,却不说一句话。
这样的失神,是从昨天开始的,皇甫奕就这样离开了酒店,带走了其中一份协议,也带走了她的一些什么。
那些,是如今的她不想承认,却并不会因她的不承认而不复存在的东西。
便是——情。
她对他还是有情的。
一如,也在大前天的晚上,她才把那根红线从手腕上取了下来,而他的那根,其实早就不在了。
当然,在面临海啸的浩劫时,属于她的那根红线,同样被遗落在了酒店的套房内。
海啸过去,再次回到套房时,红线依旧平静地躺在梳妆台上,她却是淡漠地走过去,把那根红线彻底地用打火机烧毁。
只是,红线能够烧毁,感情,若真能一并化成灰烬,该有多好。
至少,不用将那些感情,都悉数化成恨。
灾后的救援工作在进行着,她知道天境的损失惨重,当时在天境内的工作人员哪怕在白天,都死伤无数。
而皇甫奕的下落怎样,已不值得她去关心了。
如果生,他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望一下她们母子,这样的生,对她来说,只如死了一般。
如果死,在法律上,他是她的前夫,死于一场海啸中,不会再给他留下什么,毕竟,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已悉数转到她的名下,失去皇甫集团执行总裁位置的他,没有光环可言,对她的吸引力迟早也会随时间慢慢消退,所以,他的死,更不该让她有任何的难耐。
至于那个女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不管是生是死,她有的是法子让那个女人今后生不如死。
因为,是那个女人,才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一辈子,曾经痴心去爱过的男人,包括,一直依赖的男人——她的哥哥萧默澶。
算起来,在海啸发生前,她的哥哥就没有在酒店出现过了。
听司机说,很早就出了门,不管是为了什么,现在呢?
她确是有些担心萧默澶。
哥哥的保镖,如今留在酒店内的,都仅有寥寥数人,她不用问保镖的头领,仅拨通哥哥的手机,从无法接通的回应上,终究是不安了起来。
哥哥——
即便,她的哥哥曾经对她和皇甫奕的婚姻走向尽头,不闻不问。
即便,她的哥哥因为那个女人,和她的关系曾陷入过僵局。
可,他毕竟是她的哥哥啊,从小到大,宠溺疼爱她的哥哥。
她的手下意识地在玻璃上划过,有电话打进来,接起听时,是保镖头领打的,证实萧默澶在海啸后,失去了所有的音讯,保镖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进展。
她的指甲下意识地重重从玻璃上继续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眼睛内有难以忍耐的一丝柔软。
也在这时,有电话进来,这个号码只让她不禁一震,一震间,她的手还是选择接起:
“你好。”
……
“我?”
……
“好……”
简单的三句话,接完这个电话,手心竟是冰凉一片的。
而在这时,滨海医院内,有人的手心同样是冰凉一片的,夕雪正躺在床上,一根不算细的管子从她手臂上,将她的血,一点一滴,传输至皇甫奕的身体中。
此刻,夕雪看不到皇甫奕,她和他之间拉了一个帘子,帘子那端,是一场取出子弹的紧急抢救。
皇甫奕还在昏迷中,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他的血型,和她一样,都是罕见的RH阴性血,本来这种血在医院的血库中就少见,现在,在如此大的灾难跟前,滨海医院的血库中,更是难以有多少这样的血,于是,夕雪只站了出来,在简单的检查后,躺到这张床上。
在这一刻,随着血一点一滴地流出身体,她的思绪是一片空茫。
就在不久之前,一切对她来说,仿似都空无了。
念念、默澶,还有他。
一个人的承受力原来是有限的,当超过那个限度,则一切就如同灰飞烟灭一般,对她来说,再没有任何的意义。
耳边,恍惚听到帘子那端,似乎传来紧急的情况,紧跟着是护士小声说,她的输血也快到临界点了。
难道是皇甫奕大出血了吗?
而她身体里的血,或许在别人眼中,是有限的。
可,那样的有限,只是针对生命来说,若现在,在万念俱灰的时刻,这条命,留与不留,其实真没多大的区别,还不如,救了他,至少,她不会亏欠他。
“我没事,继续。”
轻轻地说出这句,其实,她能觉到,头开始眩晕,随着鲜血的流出,整个人也快没有多少力气能够撑着。
只是,仍坚定地说出这一句话,不容许护士停止她的输血。
倘若,用这一命,去换回他的,也是好的。
对她,是万念俱灭后的解月兑。
对他,至少这段孽缘,不再是她欠他。
是啊,她最不要欠的人,就是他。
曾记得,萧默澶温柔地对她说:
“我不希望我的夫人再去感觉欠任何男人什么,要欠也只能是欠我的。”
是,虽然,在他的口中,后来,她只变成他的前妻,可,她不会再欠任何人的了。
要欠,这这一辈子,只希望,最后仅欠他的——欠他为她做的一切。
那一切,即便他没有亲口承认,她却早了然于心。
闭上眼睛,好累,再坚持不下去了。
念念、默澶,如果到了地下,是不是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呢?
脑海中最后回旋出这一句话,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似乎,耳边传来护士十分紧张的声音,可究竟她们在说些什么,她却是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日后。
失血,加上精神严重受创,她整整昏迷了一日。
这一日间,整个人就如堕在黑暗中,没有任何的意识,浑浑噩噩地在黑暗中徘徊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有漫天星辰的晚上,她睁开重重压着的眼帘,在睁开的刹那,有种错觉,仿佛,一睁开,就能看到念念和默澶,只是,睁开的时候,除了空落的病房,再看不到其他。
也是在她动了一动,才有护士紧张的声音传来:
“夕小姐,您总算醒了!你昏迷了一天呢,上次输血完全超出了负荷,您的身子又虚弱,差点——”
意识到这么说不妥,护士适时的噤声,接着看到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忙凑到跟前:
“夕小姐,皇甫先生很好,没有生命危险了。”
皇甫奕,他很好?
心下稍稍纾解下来,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死。
看来,连阎罗王都厌恶她这样的女人,不愿收了她吧。
眼角有些冰冷的东西,可不会坠落,只凝结在那。耳边,是护士出去的声音,房内又恢复寂静。
心口好闷,哪怕醒了,她还是闭上眼睛,既然,看不到念念,看不到默澶,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对她来说,都没有多少分别。
一如,生或死,也全然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这样,在床上躺到翌日,期间,护士进来,送了一次流体的食物给她,她却是用不下去的,用多少,在半个小时后,就悉数呕了出去。
护士对此十分担心,喊来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却有一个人,在这当口默默地进来,听到轮椅的声音响起时,夕雪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是谁。
是百里楠。
他没有事,真好。
而从现在,他能过来,应该,明蓝也没有事吧。
这场海啸带来的灾难对很多人来说是毁灭性的,但,至少,有些人没事,始终是好的。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坚强。”百里楠的声音很轻蔑的在她耳边传来。
她是不坚强,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能守护,也不能去做些什么转圜的时候,她该怎么去做到坚强呢?
“阿奕为了救你,差点赔上了自己的命,为了他,你就不能好好地再活下去?”
为了他?
这一辈子,她为了很多人,很多事,到头,她真的累了。
就这一次,让她只为了自己,不再去为其他任何人罢。
手指轻轻的颤抖,这些颤抖,她的心,也在这些颤抖中,逐渐的蜷缩起来。
“这四年来,你知道阿奕过得有多辛苦?!当然,你不会知道,阿奕也不许我说,我只想告诉你,夕雪,萧默澶对你有多好,阿奕为你做的,就比他的更多,而阿奕是用心来对你,萧默澶对你用的,更多的只是手段!”
“百里楠!”纵然身体里没有一丝的力气,可,在听到百里楠这样数落萧默澶时,她还是咬紧牙齿,喊出这三个字。
“这就是事实,阿奕对你,除了一开始的错之外,他对你,没有任何的利用,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有的,只是赎罪!是,他在赎罪,所以,才会千金散去,只为了,让你所谓的报复得逞!当你出事,明知道危险,依旧不管不顾的去救你,夕雪,难道,你真对阿奕一点感觉都没有,在恨和仇消失后,什么就都没有了吗?”
“出去,我请你出去。”
她不想听这些话,时至今日,昔日种种,她不愿多去想,每想一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就会掐住她的思维,让她再没有呼吸。
“我可以出去,就在你的隔壁,他还躺在那,为了你,受了那样重的伤,只差一点,子弹就会穿过他的心脏,当时的场景,其实不用我说,你都是最清楚的,夕雪,不管怎样,为了阿奕,我请你暂时收起想死的念头,否则,阿奕肯定也撑不过去,就算我求你,看在我帮过你那么多次的份上,别对阿奕这么残忍!”百里楠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对不起……”
她可以为很多人而活着,可现在,她却只为一个人去死。
因为,身体的力气,再没有了,好像都抽空了一样。
“夕雪,你真的很自私!”百里楠只说出这一句,“好,不妨告诉你,念念没事——是阿奕的保镖第一时间,在海上两块岩石间卡着的木盆里发现的,只是,那些保镖来不及回报给阿奕,阿奕就出事了,而念念受了惊吓,又怕他看到这样的你,更加害怕,所以一直没让他过来。”
夕雪的眼睛在这时忽然睁开,她望向百里楠,只看到百里楠的眼底是深深的失望:
“所以,为了念念,你也该活下去。”
是该失望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对皇甫奕的恩情永远视而不见,甚至于,在百里楠恳求出那番话时,都不能让她的心意改变一分一毫,只在听到念念没事的刹那,却恢复了一点点生的勇气。
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活该得不到幸福,哪怕,握住了幸福,却也是幸福的尾稍,想要再握紧一分,都是不可能,仅会在指尖流逝,徒留给她的,不过是种凭吊。
“好好休息,等你恢复得差不多,念念会来看你——我真的希望,你能去看一下皇甫奕,他伤得很重!”
百里楠说完,轮椅转动间,只朝外面而去。
皇甫奕果然为了夕雪,连命都是不要了。
而这个女人呢?
从她彼时执意输送过多的鲜血,乃至到刚才闭上眼睛,浑身散发出的绝望气息里,他只替皇甫奕不值。
可,感情的事,旁人再不值,当事人永远是执迷不悟的。
当他看到,一脸难耐的百里霆提前结束国外的会议,赶到医院,出现在走廊那端时,他便知道,在爷爷的心里,对他的所为同样是不值的……
念念就在当晚,在夕雪的坚持下,被护士抱到她的床前。
即便输了太多的血,让她没有力气,可在看到念念的刹那,她的手仍是执着地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念念。
紧紧地抱住念念,却是哭不出来,而念念也哭不出来,他的神情再不似昔日那样的活泼烂漫,在被她拥进怀里,小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闻到属于她特有的味道,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其实也是念念被获救后,唯一一次哭出声音,在那之前,这个孩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沉默中,护士无论怎么逗他,他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虽然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可,恐怕在海啸来袭时发生的种种,对孩子心底造成的伤害才是最深的。
对于这些,是医药的效力所很难及到的,而,现在,当孩子终于在母亲怀里发出哭声,护士不由自主地稍稍松了一口气。
“妈咪……爹地……爹地……”念念近乎嚎啕地哭出这六个字。
这六个字,重重地砸在夕雪的心口,她只定定地问出一句:
“爹地怎么了?”
这句话,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或许仅有抱在怀里的念念能够听到。
念念还能哭,而她呢?
不止哭不出来,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一样。
“爹地……爹地不见了……都是水……好多浪头……爹地……”念念往日的口舌很是伶俐,在这时,却是变得结结巴巴,其实,这不是结巴,该是要让一个孩子重新说出对他来说,只意味着疼痛的回忆时,那该有多困难呢?
可,念念却是说了,或许,刚刚她那句话,也让孩子意识到,她有多么在意,他的下落吧。
只这些话,联系起,百里楠说的,念念获救时的场景,她已经能勾勒出一副画面。
为什么,念念能安然无恙地待在两块岩石中的木盆中——毕竟,海啸的力量是磅礴的,即便是两块岩石,对这种毁灭性的浪头来说,都并非在浪头席卷过来时能卡得住任何东西的。
所以,该是萧默澶死死地用身体护着木盆,承受一次有一次的海浪袭击,直到再支持不住,被海浪席卷走……
人的力量在自然灾难前无疑是弱小的,只是,当人的心里因某种坚定的信念,在危险的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无疑是巨大的。
从天台被海浪卷走,直到浪头中,为念念抓住漂浮的木盆,再把木盆卡到稍高的岩石中,这一切,看上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萧默澶,竟是做到了。
做到的同时,他付出的是什么代价呢?
念念的身上没有多大的伤口,所以,那块积木上的血迹,只可能是来自于萧默澶的。
受了伤的他,被海浪卷走,失踪了这两天,仅昭告了一个事实,一个不容她回避的事实。
不,不是她回避,萧默澶不会有事的!
他是那样坚强一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那样淡然自若地掌控所有事,怎么会有事!
可,为什么,即便不停地对自己反复说这句话,她的心却是抽搐一样的疼呢?
“爹地不会有事的,念念,不哭……”
宽慰地说出这一句,能觉到喉口一甜,她用力的摒住,但,那血腥气直冲了上来,能摒住一时,却无法忽略,心口的滴血。
念念的哭声,和着这口血一起冲击着她的坚强,能听到‘嘣’地一声清脆,有些什么再是无法撑住,她的身子很重很重地朝后跌去,意识迷离的瞬间,是念念更加嚎啕的哭声响起……
※※※※※《总裁的前妻》※※※※※作者:风宸雪※※※※※
这一次海啸,给海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死亡、失踪人口也是近年因地震引起的海啸最为惨重的一次。
灾后的家园在有条不紊的重建,可,并非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重建,也并非所有的损失都能摊到表面上去说。
虎哥坐在海城一处山顶别墅内,神色是阴暗的。
地震来袭时,他是带着喽啰迅速撤离出天境,并且坐上车,试图逃到空旷点的地带,谁知晓,一群人刚上车,迎接他们的,却是生死时速。
六层楼那样高的海啸在他们身后呼啸而来,吞噬掉一切,眼看着后面的车一部一部的被卷进浪头中,最前面第二部,虎哥所坐的那部车终于跟着引路车奔上了盘山公路,侥幸地逃过一劫。
只是,命是捡了回来,除了命之外,对他你说,同等重要的东西却是在天境内被海水冲刷得付之一炬。
而,他的合作伙伴,萧默澶也在这场海啸中失去踪影。
这对他来说,同样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幸好,他还有另一个适当的人选。
在虎哥喝下第三杯普洱茶时,萧未央走进别墅。
经过这一场海啸,这个女人看上去仍旧是淡然的,不愧是萧默澶的妹妹,也是他未来最期许的合作人选:
“坐,萧小姐。”虎哥笑。
萧未央平静地在虎哥跟前坐下,即便在海啸后,依旧修建得精致的指甲随意地搁在紫檀木的椅靠上。
“萧小姐,萧总在海啸中失去音讯,让我十分难受,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萧总不会有事。”
“我也相信我哥一定不会有事,虎哥,今天你找我这,难道就只是要说这些吗?”萧未央显然并不准备在这里久留,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
“萧小姐果然快人快语,那我就直接明白地说了,萧总纵使音讯全无,但,天境的生意还得继续做下去。包括以前萧总负责的那部分,总得有人来顶上。”
“虎哥的意思,是在我哥哥失去音讯的这段日子,由我来顶替萧氏实业在这部分位置的空缺?”萧未央平静地道。
“萧小姐聪明,正是此意。放眼萧氏,能堪当此重任的,也唯有萧小姐。毕竟主持,并不能做一辈子,成为比萧总更传奇的商场女强人,同样也是萧小姐不错的选择,对吗?”
萧未央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商场女强人’,真诱人的称谓。
而萧氏实业依托这种生意,要缔造比萧默澶时期更为辉煌的业绩,是完全有可能的。
对于这种诱惑,她该拒绝吗?
恐怕,是根本容不得她拒绝,一如,‘天境’和‘梦魇’,都是不容她拒绝的东西。
商人谋心,虎哥却依赖这两件东西,更轻易地操控了人的心。
“如果我说不,虎哥是不是就不会再提供给我那些饮品?”萧未央的笑意是婉约的,说出唇的话,却并非如此。
“那些饮品可是价格不菲,当然,对我的合作伙伴,我愿意永远免费提供。”
“可,我并不想每天都得按时饮用这些饮品,想成为你说的那样的女强人,我希望,不管任何时间,都可以保持得体的姿态。所以——”
“所以,萧小姐是想得到我最新研制的一种饮品‘救赎’吗?”虎哥的笑隐在络腮胡子后,是锋芒般的锐利。
救赎?
果然,针对‘天境’和‘梦魇’是有‘救赎’的。
纵然,‘天境’和‘梦魇’能让人体味到极致的欢愉,可,她不想要继续麻醉下去了。
在彻底了断那个男人之后,当所有爱都归于灰飞烟灭时,她不需要继续的麻醉。
“是。”
“哈哈,我原来以为,萧小姐要的,或许是让我念在萧小姐伉俪情深的份上,放了皇甫奕,看来,萧小姐果然比萧总要更适合成为合作伙伴。”不需萧未央说话,虎哥从萧未央的神色上,已然看到了答案。
萧未央的唇随着虎哥这一语微微翘起:
“不是我不念旧情,只是,他不仁,我才不义的。处心积虑的收集那些证据,目的不就是为了影响萧氏的基业,间接害到我哥吗?所以,还有什么夫妻情分可言?”
“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佩服!”虎哥赞许地说,“那等我们的天境成功扩张之际,我定会把‘救赎’双手奉上。”
成功扩张?
这四个字落进萧未央的耳中,只让她的眉心颦了起来,虎哥的野心果然是超过想象的。
“对了,萧小姐,有必要让您知道一件事,我的弟兄在海啸后,还是找到了皇甫奕,并给他造成了不算小的创伤,这点,我代我的兄弟,向你道歉,弟兄们太冲动,下手不知轻重啊,但是——皇甫奕自己受了伤,都不忘要护着你前任大嫂,啧啧。”虎哥话外有话地说出这一句,“虽然,暂时让皇甫奕逃够一劫,可,他如果不交出那些留下的证据,他的命,我还是不能放了。”
萧未央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皇甫奕活着?
但,这种活,在她心里却只如死了一般。
“虎哥,我已和他办了离婚手续,现在,他和我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不管他受伤也好,其他什么也罢,我都不想再知道,所以,对那些证据,我同样爱莫能助,因为,他根本不会听我的劝,其实,通过这件事,虎哥您更清楚,他的软肋是什么,对吗?”
萧未央点出这一句,虎哥赞许的点头,毕竟皇甫奕在乎夕雪,这件事,从坞角开始,他便是清楚的,包括这一次,萧默澶也提出,让夕雪去说服皇甫奕交出证据,不是吗?
如果没有海啸发生,或许,那证据已经交了出来。
虎哥思忖间,萧未央复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悠然起身,朝外面走去。
虎哥的神色却颇是玩味地看着萧未央离开的背影,他的手转动桌上的水晶轮,紧跟着,是旁边的喽啰进来回禀的声音:
‘虎哥,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在医院附近寻找机会,现在,虽然受伤的灾民有一部分也在滨海医院接受治疗,可,我们的人要混进去,接近皇甫奕,还是太难,并且,因为是枪伤,警方也介入了调查中。您看——”
“没用的东西!谁让你们当时用枪的?”虎哥骂出一句话,将桌上的水晶球狠狠地拽扔到喽啰的脸上,“我说过要他的命吗?他死了,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是,是!”
喽啰不知道犯了虎哥什么忌讳,但,那天开枪击伤皇甫奕的兄弟,其后被皇甫奕的保镖击中,好不容易负伤逃回,却被虎哥下令浸了海,对于这些,今日再次提起,却是挨了砸,只让小喽啰更加战战兢兢起来。
真是奇怪,要了皇甫奕的命,不是更加一了百了,还是虎哥担心,皇甫奕掌握的东西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彻底消失?
※※※※※《总裁的前妻》※※※※※作者:风宸雪※※※※※
夕雪靠在床背上,胸口很闷,浑身也没有力气。
刚刚接受了警察的录口供,她并没有直接说是虎哥的人,毕竟虎哥的事,牵涉进的,还有萧默澶。
对这点,她始终做不到坦白。
只说,对方的目标可能是皇甫奕,这样的口供,无外乎是指有人见着天灾,对皇甫奕起了劫财或者绑架的心。警察从她口中问不到什么,见她神色憔悴,便很快结束了录问。
或许,这样对皇甫奕,也是好的——纵然,皇甫奕不肯把证据给虎哥,但,从他迟迟不把证据交给警方,应该有他的原因。
现在,念念停止了哭泣,才由护士抱进来,乖巧地在她身旁睡着时,她用力撑起身子,她已经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哪怕所有人都对萧默澶的下落失去信心,她不该失去。
她让自己坚信,他还活着。
所以,她没有理由继续消沉、痛苦下去,然后在这些没有用处的情绪中,丧失仅剩的救援时机。
起身,不过是输血失去了一点力气,她没至于这么软弱地要流连在床上,即便,刚刚下床的脚步有些虚浮,她还是拒绝了护士的搀扶。
“皇甫奕呢?”轻轻问出这句话。
“夕小姐,您的身体——”
“我没事,带我去看一下他。”
那个男人为她连命都顾不得,她不去看,再有任何理由,都是自私的表现。
于是,只在护士的带领下,她一步一步,很慢,但却不倚靠任何人扶持地,朝隔壁皇甫奕的病房走去。
那是一间重症监护病房,病房外,驻足了不少保镖。
而皇甫奕躺在病床上,纵然,这样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熟了一样,可,她却知道,睡熟的背后,是后背枪伤的折磨。
在进这间病房时,护士就在她耳边欷歔,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病人,麻药过后,那么疼的伤口,愣是连一点的止痛药都不愿意用。
坚强,对,皇甫奕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曾经,也是一个冲动的大男孩。
现在,她走到这个最不想欠,其实,欠得同样多的男人跟前。
是,从他用本来该属于百里楠的手机号发那条信息给她开始,她就清楚,这次是谁为她请了律师。
并不是百里楠,而是皇甫奕。
联系四年前的种种,或许,他用着别人的名义,帮了她很多,却口口声声,说着恨她,说她欠了他那么多。
不是他矛盾,而是根本,在那一年中,他爱上了她,爱上了彼时,那个虚情假意,只想着报复的她。
于是,当她最后用报复撕开一切时,失去的是什么,她很清楚,也从清楚的那天开始,一直在回避着。
收回纷乱的思绪,护士在她身后声音很轻地拉来了一张滚椅,她却没有坐到椅子上,只站在那,看着床上男子坚毅的脸庞。
曾经,午夜被梦魇惊醒时,这张脸庞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会温柔的安慰她,直到她浑身发汗地在他怀里睡去,纵然,他的怀抱从来不是彼时的她想要的,可,却是她彼时,在报复的仇恨中,不得不选择依偎的地方。
一年,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他对她的好,说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触动,是假的。
如果说,因为这些好,能忘记从十六岁那年,深种在心里的恨,也是假的。
可,归根结底,那些恨,也是她懦弱回避的一种选择。
手在思绪中,伸到他的床边,替他轻轻地掖了掖被子,他垂落在被上的手,还插着吊水,那只右手,也因为救她的缘故,再使不出任何的力气,指尖颤抖的覆到他的指尖,却在这瞬间,能觉到,他的身子好像动了一动,她的手仓促的收回,可在这时,他的手忽然抬起,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不算冷,就这样覆着,把她冰冷的手背熨帖温暖,只是,这样的覆着,不过很短的数秒钟,他的手便是上移了去,放了她手的自由。
空气瞬间清冷地席卷上手背,她抬眼望去,他依旧沉沉地睡着,刚刚的一切,似乎仅是场幻觉。
如果真的是幻觉,该有多好。
如果曾经关于她和他的一切,都是场不曾发生过的幻觉,那该有多好啊!
只是,过去的一切,终是不容她忘记,这个男人的好,这个男人的坏,都一起铭刻进了她生命,最初的那些年轮中。
回身,走出病房,她去往明蓝的病房,从护士口中知道,海啸来袭时,百里楠坐在轮椅上,只陪着明蓝,并不愿意离开,哪怕,他随行的保镖赶来,在当时十分危险的情形下,希望他能撤离,可他仍死死的陪在明蓝的身旁。
毕竟,明蓝需要依靠呼吸机才能保持心跳,倘若离开了呼吸机,不用海啸,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明蓝不可能带着呼吸机去往顶楼避难,于是,在那一刻,百里楠的举止,在医护人员中,带着感慨意味地,被传来传去。也被视为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在海啸来袭时,所能有的,最感人的举动。
现在,当她走到明蓝病房跟前时,百里楠仍坐在那,背对着她,守护着她的妹妹。
室内仅开了一盏壁灯,漆黑的环境中,她看着那样的画面,清楚,自己也有要守护的东西。
那样东西,是即便耗尽生命,她都不愿意放弃的。
翌日,夕雪在照顾念念用完早餐后,救助站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时,执意加入救援队中。
虽然,医护人员对此是反对的,可在她的坚持下,夕雪仍是做为志愿者,加入救护人员奔赴往第一线……
作者题外话:马上进入终章环节,上章的解释如下:
(1)为什么夕雪当初选择在救助站等了一晚,萧默澶和念念当时在海边别墅,倘若被海啸卷走,那么无疑,救助站是最可能先有他们的消息的地方,毕竟被救援回来的人,如果昏迷或者受到重创,不会第一时间就能得到身份的确认,天灾跟前,都是一样的。
(2)皇甫奕的保镖到了现场,他又有了手机,这两个细节,已经可以知道,他当时肯定知道滨海酒店没有遭到大的创伤,孩子没事。而夕雪的情况很糟糕,随时会寻死,他才不得不留在夕雪身边,这点我没切进皇甫的思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