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林秀月的当天晚上,杨天剑在视频聊天上见到了高致远。
高致远是杨天剑大学时代的好友,那时杨天剑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读大二,高致远在南京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院读大三,他们是在一次紫金山天文台组织的观测狮子座流星雨活动中认识的。由于两人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在一起时几乎无话不谈,还经常在周末一起打篮球、逛书店,或去秦淮河划龙舟、到夫子庙吃小吃,两人就如同亲兄弟一般。
攀登紫金山是他俩最大的爱好,紫金山一年四季,景色各异,一路欣赏着森林美景,沿着崎岖山道奋力向上,一鼓作气攀登到山顶。站在山顶巨石上,听着山风送来的阵阵松涛声,远眺群山葱茏,长江浩浩荡荡,那一刻,心胸是何等的畅快豪迈。
有一两次高致远还带着女朋友一同去爬山,还说要为杨天剑介绍美女认识。毕业后,高致远到了紫金山天文台工作,他那位女友却离开他去了国外。
现在杨天剑与高致远因为身在不同城市,见面机会少了,但两人还保持着联系,有时通过视频聊天,关心一下对方工作生活情况。
今晚,两人先聊了聊各自近况,杨天剑没有透露与林秀月发展的关系,觉得还没有到时候,等事情成熟了,他会第一个告诉高致远的。
高致远还是那个习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想法,总喜欢先找杨天剑商量探讨一番,他认为杨天剑最了解自己,与杨天剑讨论问题总能找到最佳的答案。
“兄弟,你看了昨天的新闻吗?”高致远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这几天比较忙,没有时间上网,是什么新闻呀?”因为要陪着林秀月,杨天剑没有关注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情。
“昨天,印度的一颗照相侦察卫星,在经过我国新疆上空时,神秘地消失了。印度国防部与外交部对中国提出了抗议,认为是中国的反卫星武器攻击了印度卫星。美国一家空间科技网站还言辞凿凿地说,根据美国太空总署内的可靠消息,中国在新疆的反卫星基地用高能激光烧毁了印度卫星。有的网站上散布谣言说,是中国的空间碎片清理飞船‘吃掉’了印度卫星。”
“这怎么可能呢?”杨天剑出于自己的工作经验,立即回应道。
杨天剑很清楚,中国空间碎片清理飞船(SDCS),是在联合国空间碎片管理委员会监督下工作的,每次飞行,不仅要预先通报工作运行轨道,还要每时每刻传回轨道高度、位置等定位参数,供拥有在轨航天器的国家或公司查看,这是为了避免空间碎片清理飞船,误闯他国航天器安全区域,带来国际争端或引发太空大战。所以说,如果是中国的SDCS吃掉了印度卫星,联合国有关组织或印度航天局马上就可以拿出SDCS在事件现场的位置证据。
“是啊,”高致远继续说道:“所以,我国外交部昨天晚间就立即作出了申明,反对印度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单凭一些不负责任的外国网站的不实消息,就臆测中国对印度卫星实施了攻击。外交部发言人反复强调,地球外太空是世界各国共享的空间,也是情况十分复杂的空域,既有宇宙自然的因素,也有各国太空竞争的因素,但中国一直遵守联合国太空条约,绝不会主动攻击飞越我国上空的外国航天器的。”
“那你认为,可能是什么因素造成的呢?”杨天剑知道高致远现在是紫金山天文台“空间目标与碎片观测中心”主任,他今晚主动与自己联系,事先一定有了些想法,或许是还不能确定,需要和自己探讨一下。
“你还记的去年底,英国世界网络安全大会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黑客侵入美国卫星事件吗?”
高致远提到的这次事件,杨天剑不仅记的很清楚,当时还认真研究了这次事件对中国航天器的安全警示。
根据杨天剑所收集的资料,黑客竟然是通过挪威的一个卫星地面站,控制了美国地球资源探测卫星(LANDSAT)的全部口令,让美国卫星数次短暂失控,但黑客最终却放弃了进一步的攻击步骤。据美国太空总署的内部报告称,遭攻击的卫星使用了位于挪威的一家商用卫星地面站,该站与美国定期通过互联网进行数据交换和文件传输,黑客可能是通过互联网进入卫星地面控制站的信息系统,获取了卫星的全部控制口令,然后对卫星展开入侵的。
杨天剑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黑客完全能够通过侵入卫星控制系统,进而掌控卫星的数据传输,或者恶意改变卫星服务,干扰乃至摧毁整个卫星。不过,杨天剑认为,通过网络入侵卫星地面站以控制卫星,是一项非常复杂而困难的技术。不仅要有技术设备上的准备,更要有足够精准的情报支持,因为要非常清楚卫星运行的整个流程,还要能够破解卫星遥测与通讯密码。
“那你认为是境外网络黑客攻击了印度卫星?”杨天剑反问道。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高致远进一步阐述自己判断的理由:“根据我们对这颗印度侦察卫星的实时跟踪观察,可以排除其他空间飞行器或碎片撞击的可能,更不可能是地面导弹或高能武器摧毁的。”
“不过,”高致远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与那次美国卫星事件不同的是,这次情况更蹊跷。美国卫星遭到入侵后,虽然地面站失去了对卫星的控制,但卫星还在轨道上飞行,事后美国太空总署重新取得了对卫星的控制。这次印度卫星是在新疆上空突然消失的,我们地面跟踪观测网动用了光学望远镜和探空雷达,却连一块卫星碎片都没有搜索到,世界各国也没有卫星坠落的新闻报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然,出于国防安全考虑,我们掌握的观察数据是不能向印度公布的,这也是印度死咬着我们不放,甚至想讹诈我们的原因。”
杨天剑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他对我国太空地面观测网的技术水平是有充分信心的,但这次怎么会让印度卫星这条大鱼漏掉了呢?
他等待高致远能提供更多信息,做进一步的推理分析。他知道,越是有挑战的问题,高致远穷追不舍的劲头就越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