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寒是在自己醒来的第二个星期知道自己左腿废了的。他其实早有所察觉,一直没问是因为韩静言还留在自己身边,他太想留住这美好的时光了。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他的主治医师提出的截肢方案屡次遭到韩静言拒绝后,他终于决定跟病人直接进行沟通了。
慕子寒并不吃惊,唯一有些难过的事情是以后韩静言要是想跑,他追起来会麻烦很多。趁着韩静言出去打水没回来,他躺在床上沉思了片刻,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你明天早上过来,我会给你答复。”
第二天早上医生过来时,慕子寒将韩静言支出去,他的决定是不截肢。
道斯医生的回答是还要两个月的时间作准备。韩静言欲哭无泪,这个月又瘦了两斤肉。
由于慕子寒行动上的不便,他们没回慕宅,而是在郊区买下了一个四合院,从大宅挑了一些佣人过来。慕子寒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让韩静言推着轮椅带他出去溜弯去。
慕子寒出院的时候,并没有坐轮椅,而是由韩静言扶着,他柱着一只拐,从医院的住院部走下来,迎接他的是蜂拥而至的记者。他受伤入院的消息早就被传得满天飞,现在慕氏基本由陆亭云坐镇,外界几次传言他伤重不治的消息。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值不值?”慕子寒一边吃着梨子,一边回答他的话。
慕子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是一种类似于落寞的神情:“陈晋安,我不希望韩静言以后面对的是我残缺的身体,我想给她完整的我。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复健并不见一定就有效果。可是,如果我不去做,那么下半辈子只能靠着假肢生活。不是有句说叫苦尽甘来吗?我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受苦,轮也该轮到幸运一次了吧!”
“你!”慕子寒冷哼一声。
韩静言睡也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枕头打算去睡客厅。慕子寒见状,立马伸出头对着她大喊:“我要尿尿。”
都说人与变态难以沟通了,韩静言此时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面对慕子寒,你最好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跟他交流,铁定会被气到吐血。
慕子寒冷哼一声:“你最喜欢骗我了。”
慕子寒住院的第三个月,道斯医生亲自飞来C城见自己的病人,针对自己的康复计划,道期提出了四个方案供慕子寒选择。慕子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后一个方案,那也是一个最艰苦的方案。
那位医生没有说话,他只是推了推平框眼镜,觉得眼前这人狂妄得有些莫名其妙。第二天,那位医生被医院辞退,理由是3205病房的病人不喜欢他。
陈晋安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你会幸福的。”
韩静言决定不理他的自言自语,将被子拽过来一些,继续睡觉。
慕子寒知道她是在生气,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越生气自己就越高兴。偷偷打电话给陆亭云炫耀一下。
“装什么纯,你又不是没模过。”慕子寒嘀嘀咕咕的弄出来,套上裤子柱着拐走出来,韩静言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生闷气。
“我腿不方便了,以后你逃跑了,我也追不上你了。想想就憋屈。”
韩静言真恨不得去撕烂他那张嘴。第二天一大早,韩静言就给美国的道斯医生打了电话,语气十二万分的诚恳:“医生,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给他做复健啊!”
慕子寒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等韩静言洗完出来,如同以往一样,两人盖着棉被,打算一起入眠。慕子寒犯倔了,一把掀开棉被,对韩静言道:“小寒寒好久没吃饱饭了。”
这是几个月来,慕子寒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大众面前。人们当然在第一时间内注意到他柱着的那只拐。他拒绝回答记者任何问题,面对镜头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会好起来的。”
韩静言立马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脸上却作出自我反醒的样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晋安出来后,陆亭云将为慕子寒做复键的相关工作全部推给了他。那段时间他一个月要飞两次美国,就慕子寒的情况与道斯进行商定康复方案。
又来了!韩静言头疼无比,却还是顺了顺他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哄道:“只要你乖乖吃药,我就不走。”
韩静言只当他是说着玩,没放在心上。结果,半夜里醒来想让厕所,结果发现自己的左手与慕子寒的右用一根细细的链子锁在了一起。这次神也不能阻挡她发怒,用力将慕子寒摇醒,怒吼道:“快给我打开。”
慕子寒嘀嘀咕咕,反反复复就是那句:“我现在腿不方便了,你开始嫌弃我了。”
反反复复就这句话不停的说,韩静言好不容易对他生出的愧疚感,早被他整得烟消云散。慕子寒的大脑构架绝对异于常人。就像此时,他笑呵呵的对着镜头说:“我会好起来的。”底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重伤病人。
慕子寒听话得‘哦’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找出钥匙乖乖帮她把锁打开,韩静言得了自由,跑进卫生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他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慕子寒,路上陆亭云已经将他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陆亭云已经开始与美国那边的道斯医生联系,积极为后面的复健做准备工作。
韩静言被他折磨得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无奈这人怎么说也是为自己受的伤,这样恩将仇报实在不好。反复自我催眠了好几句做人不能恩将仇报,总算压住心头邪火,韩静言拿着拐过来,扶着他去洗手间方便。慕子寒站在马桶前,心里想的还是那档子事,想着怎么哄骗韩静言主动让自己上。
其实那天,慕子寒身中四弹,除了腿上的三颗子弹,还有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心脏的旁边,医生说再差一毫米,慕变态就变成了死变态了。
韩静言当机立断,拂袖而逃:“你去死。”
慕子寒心里也憋着气,一个人躺在床上,继续嘀嘀咕咕:“我现在腿不方便了,你开始嫌弃我了。”
除了逼着她反复发誓自己永远不离开他外,慕子寒的另一大爱好就是不许她离开自己十分钟以上。就连去厕所的时间也做了详细规定。韩静言有时候实在受不了,试着跟他讲道理,他立即就是扁起嘴,委屈得不行,“我现在腿不方便了,你跑了,我也追不上了。”
韩静言站在洗手间的门外,等他方便完叫自己。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声。有些担心地跑进去,这一进去还了得。慕大变态正在对自己做那种恶心事,她憋红了脸要往外跑,慕子寒见她进来,尤其兴奋,一手拄着拐,一手去拉韩静言,求道:“亲爱的,你就帮我模模嘛!求你了。”
韩静言这些天陪在他左右,他腿废了,她竟然比他还要担忧。她以为像他这样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如果得知自己腿废了一定很难接受这要的事实打击?结果当他知道自己一只腿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一时,他反倒安慰起自己来了。
慕子寒委屈地将头缩进棉被里,决定不理韩静言了。嘴里还在嘀咕着:“我现在腿不方便了,你开始嫌弃我了,有肉也不给我吃。”哼哼。
慕子寒对些颇为得意,见到陆亭云就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还是当坏人比较划算啊!”他同陆亭云聊得起劲了,就会说自己的受伤史,那一个个险象生环,血腥不已的故事听得韩静言脸色惨白,刚吃的午饭全部贡献给了洗手间的马桶。
韩静言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这人本来就是个感情弱智儿。
韩静言走了之后,慕子寒笑得一脸得意:“我现在让她向东,她绝不会向西。”
陈晋安见到慕子寒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左腿废了。”
陈晋安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故作轻松道:“跟你说话用不着委婉。”慕子寒是什么脑神经?那是可是比钢铁还要强悍的神经,他会在乎自己少了一条腿?
“我会请世界最权威的医生帮我康复,为自己给准备最先进的康复设备,拿出百分之一万的毅力去努力康复。”他深邃的目光带着王者骄傲与独裁,冰冷地注视着那位医生:“你说的那些人没有我的康复条件,即使他们有我的康复条件,也不会拥有我的毅力。所以,现在,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你这样劝病人放弃康复机会的医生。”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充实,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颓废与不安。他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偶尔会欺压她一下。护理他的护士常常私底下会议论他:“从没见过神经这么强悍的病人。腿断了,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就接受事实了。”
陈晋安将椅子朝他的方向挪了几步,严肃地说:“我刚才去了院长办公室,看了你的X片,那个医生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复键的过程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也许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五年。或者十年,二十年都不见得有效果。你真的要赌?”
“现在就去。”
自从慕子寒的腿断了之后,韩静言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这天,韩静言大姨妈来了,家里卫生棉用完了,就去附近的超市去买。当时慕子寒还没睡醒,她跟佣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保镖出门了。回来时,听到屋里乒乒乓乓的响,她推开卧室门,正好看到慕子寒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只价值五十万的古董台灯就要砸。她吓得奔跑过去,一把夺过台灯,哭着脸道:“谁又惹你了?”
医生对他的这个决定并不意外,他接触过很多这样的病人,对自己下不了狠心,结果下半辈子只能永远躺在床上靠人服侍。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这是他得知自己左腿废了之后的第一句话。
慕子寒撇了撇嘴,委屈得看着韩静言:“言言,我以后成残废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慕先生,截肢可以给您最大的行动自由,像您这样的病例,我遇到过很多,目前临床康复率为零。”
“上厕所。”韩静言咬牙切齿。
“你要去哪?”
慕子寒住院的的第三个星期,陈晋安被放了出来。在军事监狱里住了半个多月的他不但没有瘦,反而长了几斤肉,用他的话说就是,在里面除了吃就是睡,不胖都对不起党和国家。zVXC。
“最近她听话得不得了,我怎么闹她都容忍我。亭云啊,你说这是不是爱啊!”
病人是老大,韩静言不敢不听话,乖乖低下头让他吻。慕了寒吻了一小会,安抚得拍了拍的后背,“傻瓜,那些早就不疼了。你别太心疼了。”
这样的话他也好意思用这种无辜的表情说!韩静言气得坐起来,指着慕子寒的鼻子骂:“色猪,你脑子里除了想这个,还会想点别的吗?”
张家四姐妹已经被送到英国去读管家学院了,慕子寒作为这件事情的大功臣,自然要向韩静方讨要些赏赐。韩静言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慕子寒的。
“好,我去给你买。”韩静言好脾气的说。
陈晋安翻了个白眼,不屑看他白痴的表情:“用一条腿换她留下来,值吗?”
韩静言惨白着一张脸握紧慕子寒的手,一脸的哀求:“亲爱的,别再说你那天伟大的负伤史了,我心脏受不住折腾啊!”
慕子寒扭着头说:“不行,我得找个链子把你锁起来。”
“那我要汇远的桂花糕。”慕子寒借机提要求。
“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慕子寒大乐,双眼放光:“韩静言,你该不会是在为我心疼吧!”他深情的伸出手双手捧住韩静言的脸颊,轻笑着说:“低下头,我要吻你。”
慕子寒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说:“那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我慕子寒。”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是看着窗外的,语气极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那个医生听。
陆亭云那头说了什么,韩静言听不到,只是她看着那个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样的慕子寒,心里软软的,所有的火气都没了。
韩静言知道他这是要支走自己与陈晋安有话要说,便拿着钱包出去了。她出门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身边四个保镖跟着,外加一个看上去非常凶神恶煞的司机。韩静言总觉得自己每次出门都像是拍电影,走哪都是别人注目的焦点。
韩静言怕他是自己硬撑,也曾小心奕奕试探着问他真实的感受。慕子寒的回答是很憋屈。
慕子寒当时正躺在病床上等着韩静言削梨子给自己吃,听到陈晋安的话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反而是韩静言差一点就削到手指。于是慕子寒大怒:“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
慕子寒在医院住了四个月,这四个月慕子寒胖了六斤肉,而韩静言不多不少,刚好瘦了六斤肉。回去后,两人一量体重,慕子寒感动的一把将韩静言抱住,激动的说:“亲爱的,你因为担心我,都瘦了这么多。我好心疼啊。”
韩静言抱住他的脑袋反复催眠:“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也方里道。
事实证明,韩静言一时的心软是个极端彻头彻尾的错误。
第二天一大早,四合院里响起女主人杀猪一般的尖叫声:“慕子寒,你给我把这破链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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