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晚陈玉玲并不在幕后组,她早已厌倦了和人说笑。所以,演奏一结束就回去休息了。她只是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
这次来她没抱太多希望,她的心里有点放得开了,她开始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如果她看到王永杰疯狂的一幕,她不会放手不管的,虽然她现在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王永杰在老妇人家昏迷过去,还发着高烧,一睡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清早,王永杰眼睛一睁,飞快地跳下床。这时老妇人来了,看到他的举动,连忙说:“你干什么?烧还没退呢,就急着走!”老妇人正想拉他却没有抓住,王永杰飞一般冲出屋子,正好绊倒了凳子,凳子被绊了个底朝天。
老妇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叹道:“哎!可怜天下有情人啊!”
他疯狂地冲出行人的重围来到车站,也许他会被汽车撞得头破血流,但是今天的汽车“放过了他”。
王永杰隐约看见有车子停在车站,而且是豪华快客,像是在等什么重要人物,车旁边站了许多人。这时有很多保安簇拥着一个女人上车。王永杰正好看见,于是没命地喊:“玉玲,等—等—……,我—有—话—说—……”他的声音拉得老长,可是无济于事,因为他发高烧烫坏了喉咙,再使劲也喊不出声来了。
等他跑到跟前,汽车已经开动了,他又狂追着,追了一百多米才停下来。他太痛苦了,他辜负了她,他使劲地捶着路灯的杆子,突然明白了很多,口里骂着:“王永杰,你简直是儒夫,不是人,为了能让自己能过上好生活,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忍受着孤独,我呸!呸!你要有良心的话,就该去挽回,你这个没用的家伙!”王明抱着路灯杆,头使劲地撞着杆子,“哐”“哐”地响。
这时,他突然一怔,环顾四周,冲上一辆长途公共汽车,催促司机快开车。昨晚他幡然醒悟,他要回去。他要挽回他的爱,做一个完整的自己,他甚至觉得如果丢失了这段爱情,等于丢掉了良心,人生将变得支离破碎。
时隔七年,为什么当年的小提琴音乐能如此激发他的回忆?并不是因为这首乐曲已经轰动乐坛,成为不朽之作,而是陈玉玲对他的爱已经被名叫“岁月”的刻刀硬生生的刻在了他的心上,抹去这段痕迹的唯一办法就是挖出他的心。
陈玉玲回来了,她心情平静,像往常一样生活着。而王永杰迟了半小时,他刚下车就狂奔十几里来到玉玲的父母家门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坐到了地上,手不停地敲门。
“你是谁呀,这么气喘吁吁吁的。”玉玲的爸爸望着他问道,他的头上长了不少白发,身子也有点躬。
王永杰立即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我——是那——七年——七年前在你家躲雨的那个学生,您忘——忘记————啦?”王永杰声音拉得老长。
“年轻人,你开玩笑吧!”玉玲爸边说边笑着。
“总之,说——说来话长,您就别问了。”
“噢,我想起来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脸:皮肤黑了许多,有些憔悴,是那艰苦奋斗的生活留在他脸上的印记,他的头发盖过了额角,并且一撮一撮的,像被流出的汗给粘住了,看起来很是狼狈。
“我早就想找你算账了,自从你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的性格大变,整天闷闷不乐的。”
“我求——求您了,我想见她,您就告诉我吧,我不会伤——伤害她的。”王明皱着眉头吃力地说。
“算了,我看你现在这这个样子,就告诉你吧,她住在‘豪园别墅’七幢,但是记住了,去洗个澡,打扮一下,可别把我的女儿吓着。”他说着,随即关上了门。
“喂,喂,大叔,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王永杰又是一阵敲门。
“沿着这条路向东走再向南拐就到了。”陈玉玲的爸爸不耐烦地说。
王永杰顾不上说再见,又是一阵狂奔,最后终于找到了。
他飞快地跑上别墅前的台阶,差点摔了一跤。
“玉玲,开开门啊,我是王永杰。”王永杰喊了一阵。
保姆听到了有人叫喊,打算去着开门,但是被陈玉玲阻止了,她不愿见到他。
王永杰心中更加焦灼不安,眼泪在他的眼里不停地打转,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他哭了,为了真心爱他的女人哭得一蹋糊涂,凄凉地大喊着:“玉玲,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懦夫,我不是人。在这几年中,我没血没肉,没良心。”
王永杰感到一阵寂静。他想难道陈玉玲不在?不,这些话她全听到了,她站在门的一边,手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手臂滴到地上,泪不停地流着,湿了一大块的地板,她此时百感交集,拒绝?接受?撵他走?还是开门让他进来?她不知道怎样接受这个离开她七年的男人。她想撵他走,担心王永杰已有家庭和孩子,她不想让两个人受到伤害,她始终爱他,但这种爱并不是要两人在一起,只要心中存在对方,就足够了。于是,陈玉玲尽量压抑着自己几乎崩溃的精神,悲惨地喊:“你走吧,我已经有家庭了,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啊!”陈玉玲随即凄惨地哭了出来。
王永杰一听,手脚就像被电击一样发麻,心就像被震碎的玻璃片,锋利的棱角刺痛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忽然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他不敢相信陈玉玲会对他放弃感情,他不敢相信当年疯狂追求他的女孩会这样的放弃他。
“时间啊!你真是个毁灭良知的东西啊!”他撕声力竭地仰天大喊。
这时的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握紧颤抖的拳头向水泥地面狠狠地砸去,五指关节处立刻流出了鲜红的血,直到看见鲜明的白骨。
一个男人能扛起一个家庭的重任,更是担负起兴盛国家的英雄。而他,现在像一堆烂泥巴,任人千刀万剐都不会让他觉得伤痛。
世间还会有比金钱更可贵的东西,!其实亲情和爱情对一个人来说多么重要,失去了它们,人将失去前进的方向。
王永杰坐了很久,这时太阳已高高升起,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了与陈玉玲相处的日子,干裂的嘴唇泛着点点喜悦,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醒来,才觉得脊背间疼痛难忍,脖子似乎也不能动——体内的水分都被哭干了,太阳烤得他浑身难受。
陈玉玲也停止了哭泣,她向前走了一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满地是水。她想王永杰应该走远了,于是从门缝向外看了看,看到王永杰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嘴唇像干裂的松树皮,她刚想喊一声,但喉咙像被梗住似的,一点也喊不出声,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她赶紧放开门,扑到了王永杰身上。
“王永杰!今生遇到你,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永远都不要!”玉玲紧紧地抱着王永杰大声喊着,却丝毫未感觉她在抱着一个火球,他的高烧很严重,再加上太阳的烘烤,王永杰差点昏迷过去。他知道玉玲在抱着他,泪眼迷离,于是吃力地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望着玉玲,口中喃喃地说:“我对不起你,我没用。”随即头又重重地垂下。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玉玲边说边模着王永杰的头。
“哎呀,烧得这么厉害,得赶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