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紫鹃吃完手擀面，一看时间还早，七点半看守所应该还没开门，等等吧！
电视是没得看，一晚上五十块钱的标准间，不可能有电视，唯一带卫生间的三楼这间客房昨晚已经折价给紫鹃，老板娘当时恨不得不收钱。
手擀面多少钱呢？紫鹃去找四楼的老板娘。
“曾姑娘，你是咱这儿的熟客，一碗面不值钱，就是特地给你做的，吃得还顺口吧？”
“怎么能不收钱呢？我不能欠你的，大妈！”紫鹃掏出钱包，拿出十块钱放在桌上，继续道：“上次已经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话！到我这儿住就是我的客人，我总是把你们当我家里人，你看！家里人吃碗面条还有收钱的吗？”老板娘边说边把钱塞进紫鹃口袋，“你这给钱就见外了！”
“那就谢谢了！”紫鹃佩服老板娘的口才，生意人就是会说话，说得她心里暖暖的，转身准备下楼，突然一阵阵反胃，她难受地蹲了下来。
“怎么那？”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暖水瓶，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紫鹃“事”字还没说出口，哇地一声，一碗肉丝面随后吐出，污秽一地。
“啊？”老板娘一只手拉着紫鹃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紫鹃背上上下抚模。“怎么回事呢？”
她心里一阵纳闷，鸡汤是她昨晚炖了一晚上的，早上天没亮她老伴就去买猪肉，应该是新鲜猪肉啊，怎么会这样呢？
“对不起！”紫鹃浪费了老板娘的一片心意，委实过意不去。
“我倒点开水你漱漱口，来，过来！”老板娘搀着紫鹃，坐在餐桌旁边，从边上杨木柜子里拿了个玻璃杯，倒上热水，递给紫鹃，一脸的歉意，继续道：“真不好意思，曾姑娘，要不陪你到医院看看，”
“不用了！应该没什么事的！”
“那你喝点水，漱漱口吧！”老板娘说道，她发现紫鹃拿着杯子没动，忽然明白过来，“哦！对不起，我拿错杯了！”
她又在柜子里翻出一摞没开封的纸杯，拿出中间一个，重新倒了杯热水，给紫鹃换过来。
“我来收拾一下！”紫鹃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在桌上，站起身，四周环顾着寻找扫帚。
“使不得，使不得！我来弄就行了！”老板娘把紫鹃按在椅子上，对她说道：“我正好把楼道收拾一下，好久没仔细清扫了！”
会说话的人永远把尴尬变成理所当然，将悬在半空中的人用语言的梯子接下来！
——老板娘就是这种人。
紫鹃坐在那里看老板娘麻利地收拾着残局，心里感动不已，她报考大学专业时，父亲安排她填中央政治学院、中央青年政治学院等等，她没有遵从，十多岁开始懂事后，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平凡的老百姓之中，到处存在着真情和感动；显赫的政府官员里，无时不有戒备和揶揄。
谁让她出身在一个市委书记的家里呢？
老板娘边打扫边漫不经心和她聊道：“你这次来准备待几天啊？”
“就一天，今天下午就走！”紫鹃又感到有些恶心。
“今天看守所是不让接见的，你不知道吗？”老板娘诧异道。
“怎么哪？”
“周末一律不让接见，这是看守所规矩，没人和你讲吗？”
“啊？、、、、、、”紫鹃脸色微动，晴转多云。“那我给所长打个电话行吗？”
“你试试看吧，他知道你是曾书记的女儿吗？”老板娘把心里的话掏了出来，她认为书记可以管一切，包括看守所和她小小的客栈。
“嗯！”紫鹃边说边拿出“苹果”，她不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喂！欧阳所长吗？”
“对！是曾小姐，有事吗？”欧阳所长好像没睡醒，懒洋洋答道。
“我想去看看楚田，不知行不行？”紫鹃心里作揖道。
“没问题啊！”欧阳拳看来平日起床很晚，打着哈欠答道。
“那我现在过来！”紫鹃心头一喜。
“不行啊，周一吧，周末前面没人值班。”欧阳拳还没睡醒，但很明白紫鹃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十天后可以接见吗？怎么、、、、、、”紫鹃着急道。
“看守所有规矩啊，周末确实没人值班，不能接见！”欧阳拳抱歉道。
“什么、、、、、、”紫鹃想说“什么狗屁规矩”，觉得不妥，心里暗自道：罢了罢了！
“周一吧！你周一早点过来，我和值班室打个招呼！”欧阳拳还以为紫鹃在武汉呢。
“那、、、、、、好吧！”紫鹃很失望，音调降了一截，又一阵恶心，把刚喝进去的开水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