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老板娘已过了青春岁月,但青春岁月的经验还是有的,扶着紫鹃回到房间,关切地问紫鹃生理期是什么时候,这种情况照理应该到医院查查。
紫鹃没有回答悦来客栈老板娘的问话,也没听从她指导性的意见,下午自己到药店买了盒早孕测试纸,第二天早上抱着无比侥幸的心理,在卫生间测试晨尿。
一刻钟左右,
一道红色的杠杠清晰可鉴,
她怀孕了!
紫鹃是第一次,但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学同班同学百分之五十有过类似经历,“中招”女生在宿舍惊慌失措的情景,历历在目。
紫鹃没有惊慌失措,她冷静地把包装盒和测试片扔进垃圾桶,走出卫生间,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
是哪一次呢?
哪一次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管它呢,反正现在是怀上了,她心里酸酸的,一会酸酸地甜,一会酸酸地苦,自己也不知道是应该喜呢还是应该忧!
怀孕是一次伟大而成功的创作,无可挑剔的必须叫创作,而且两位作者是充满激情地在创作,如果作品呱呱问世,那是每个女人完美的开始,完成了历史所赋予的神圣使命,在作品成长的初期,能不兴奋吗?
——这是母性的天性使然。
意外的创作,丝毫没有准备的创作,而且是第一次意外,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走进画室,拿起画笔在墙上胡乱涂了几笔,被艺术评论家发现那神来之笔绝对是旷世佳作,画室的主人和孩子的家长那种迷惑和不安的忐忑。
紫鹃除兴奋外也很迷惑。
应该告诉楚田吗?
还是告诉母亲?
楚田深陷大牢,还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境遇,明天见面就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估计不高兴的可能性占50%,也许是80%,因为他也是根本没有准备的,他打算和自己结婚吗?
至少近期他应该没这种打算,看守所待上两月,出来就谈婚论嫁,这种可能性为零,他是否性情大变,抑或是不爱我了、、、、、、。
打掉吗?
她可不敢,大二时陪同学做人流,东北那么硬实的姑娘,出来脸色发白冷汗直冒,都是紫鹃连背带拽地拖回女生宿舍的,想起来就腿软。
紫鹃不敢继续想下去,越想越没安全感,她不由自主把内衣向上撸了撸,手伸进去模模自己肚皮,望着天上布满蜘蛛网的吊扇一声苦笑。
进禾田集团不到半年,竟然把这个企业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这可不是我进禾田的初衷啊!
酒驾撞上护栏的真实故事只有她和楚田知道,如果外人知道,她是否应该遭禾田集团的上下同仁谴责呢?
现在那段故事已成历史,该入狱的入狱了,该受谴责的我依然逍遥于道德之外,我还有脸去和楚田说怀孕吗?
唉!
紫鹃躺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是否应该和妈说一声,如果说,怎么开口呢?
告诉妈说,我怀孕了,怀的是酒驾入狱囚犯的孩子,她怎么想?
也许不需要这么多啰嗦的话,她自然也会明白谁让女儿怀孕的,她会怎么反应呢?她会告诉市委书记父亲大人吗?
紫鹃不敢继续想下去,他父亲应该是横在她和楚田中间的一道河,庄严的水几千年就这么固执地流淌,你无法逾越。
枕头旁边的“苹果”响了。
“娟,哪儿呢?”母亲似远方攥着线的风筝主人,离开视线太远,隔三差五就得抖抖。
“还在悦来客栈呢!”紫鹃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怎么不和你爸联系呢?”她妈当然不希望女儿和父亲的关系太僵,“他担心死你了!”
“是吗?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在心里还有我立足之地?”紫鹃没好气的答道。
“别这么说你爸,他也不容易啊!”
“您觉得我容易吗?”紫鹃想哭,她满腔的委屈正无处倾诉。
“你没事吧?见到人了?”她妈听到她倔强的哽咽,连忙转移话题。
“见什么见,该死的欧阳拳说周末休息,没人值班!”紫鹃恨恨地说。
“那也不能委屈自己啊,你到你爸那儿住住,吃点好的!”
“算了吧,我明天就回来了!”紫鹃情绪还是不稳。
“那你自己可得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紫鹃妈咳嗽一声,她其实感冒三天了,没人知道,高烧39度自己扛着。
“知道了!”
武昌水果湖小区,紫鹃母亲在电话那端黯然泪下,关心了别人一辈子,谁关心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