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 苍白了梦想

作者 : 雁渡寒潭

壹佰玖拾贰

楚田送走“忘忧草”,回到家中闭门思过。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所有情感就像汉正街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货物,在很短很短的时间更迭交错,醉驾、坐牢、挨整,曾紫鹃来夏霏走,曾紫鹃走黎子菲来,尘封了几年的感情闸门一旦打开,便开始闹腾个没够,一介儒商在几个月之间转换成流氓,玩弄起网恋!

“忘忧草”在回家的路上没停止过短信,一段一句,句句如歌如诉:

——和你在一起很轻松很惬意,多希望这段时光能够永久啊!

——是你驱散了我生活的阴霾,是你带给我璀璨的阳光!

——我回去尽快把款给你转过来,你放心!

——你不必内疚,是我主动过来的!

、、、、、、。

楚田回过去几句之后,开始有些厌烦,这婆娘还以为我真喜欢上她了呢!

唉!如今为了企业的生存,竟然虚伪到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感叹道。

他打心底瞧不上“忘忧草”,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性格阅历,等等等等,没一眼他瞧得上眼的,何况她还是有夫之妇呢!比起夏霏、杨芳、曾紫鹃,那真的是“能女乃女乃碰到熊女乃女乃——不仅仅是差一两点”,唯一能让他见色起义的除了不听话的下半身之外,还有钱。

现在这个社会,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企业年底前的平稳渡过,“忘忧草”的那两百多万就是救命草。

忘忧草?

救命草?

管她什么草呢,咱楚家从来都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开年贷款下来,连本带利多还些她,也就应了圣人说的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楚田做策划多年,他能策划到与“忘忧草”的开始,但却策划不到与“忘忧草”的结局,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借一还的事情那么简单,这里面纠缠着“忘忧草”对他的依恋以及自己没骨气的下半身对“忘忧草”的下半身无尽眷念。

男人真的是靠下半身思考吗?

不可能!

楚田独自在家泡上一杯咖啡,躺在沙发上养神,边养神边做着哲学命题,自问自答,期间有一工商局的哥们约着去《滚石之夜》看演出,他给推辞了,那些插诨打科的小品和歌舞,早就提不起兴趣,还不如在家写点东西呢!

写什么?

写自己的家族史!

曾在看守所兴致勃*了个头,刚刚理顺思路下笔如神助,被“贺三占”两句质问,三本稿纸付之一炬,变成看守所的柴禾,随着几缕青烟袅袅升起:

——暗淡了他的希望,苍白了他的梦想。

那些啰哩啰唆的历史片段,不写也罢,就写写这段时间的总结吧!

楚田懒洋洋坐起来,踱步到书房,边踱步边苦笑,思路怎地这么乱呢?想当初在华师与人打赌七步成诗,赢得一周的饭菜票,屁颠屁颠不亦乐乎,现在想写点词牌,脑子里居然一团乱麻。

走进书房,他心事重重,从书柜里捧下砚盘,倒上几滴墨,加点清水,在案上铺开宣纸,再从笔筒里找出几只狼毫,掂量出轻重,挑出一只顺手的湖州中锋,其余的放回笔筒,开始边舌忝墨边思考:

初逢风雪天涯路。浪子心,从此驻。

踏遍千山相怜护,逍遥游,神仙妒。

只恨往事难再度,情如旧,剑如初。

枯灯痴坐盼归鸬,至天明,又日暮。

楚田不知道是谁的词,2002年深秋兵败深圳回汉的火车上,他无意在一本废旧的杂志上看到这几句,便开始在心里咀嚼。

咀嚼了近十年。

他放下狼毫,又清楚地记起八姨妈临终前的凄凉,大姨妈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八姨妈一病不起,那时他和夏霏刚刚结婚不久,八姨妈总在半夜敲打着房与房之间的木隔板,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夏老师!夏老师,夏老师、、、、、、。

严冬的季节,夏老师几乎每夜都会被叫醒,她会一如既往地爬起来,披上睡衣,穿一双棉拖鞋,匆匆跑到隔壁推门进去,八姨妈不是被子掉在地上就是枕头掉在地上,要不就是要喝水上厕所,等一直将这位年轻时候折腾老了还要折腾的老太太服侍周详后,夏霏才精疲力尽地回到自己的被窝。

管她做什么?政府都不管,你夜夜起床比她闺女还贴心!——楚田被吵醒,总在被窝里埋怨。

呵呵!小声点,她哪有闺女?孤零零地怪可怜,我不帮她谁帮她?——夏霏蜷缩在被窝里轻声回道,她距离楚田有十公分之多,凉凉的身子尽量离楚田远点,怕引起他的不适。

八姨妈终于没熬过那个冰冷的季节,1995年四九刚过,一场大雪让武汉三镇披上白皑皑的盛装时,那一夜楚田和夏霏相拥在“软脚坡”温暖的被窝窝,踏踏实实细睡到天明,隔壁八姨妈的房间竟然悄无声息。

小屋的木格窗透过一丝光亮,夏霏睁开眼睛大叫一声不好,八姨妈估计、、、、、、。

八姨妈真的走了!

楚田冷冷地看着八姨妈抬出四合院,他不喜欢这位嘴比脚快的老太太,背地里还一直叨唠他的坏话,他都知道,只是不屑于与这位当年“软脚坡”第一块金子招牌争辩罢了。

软脚坡四合院的蝴蝶槐随着最后两位姨妈的离世,逐渐开始枯萎,当1996年的春天来临时,不再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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