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兵歌 含垢忍辱(四)

作者 : 卢森林

傅天雷抱着儿子进了家,桂巧云已经烧好了饭菜,在等他们回家就餐。妻子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说着过来要抱平平,儿子趴在父亲肩上不愿松手。妻子纳闷起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平平固执地喊着——我要爸爸,我怕……

“怕什么?”桂巧云感觉事情不妙,对傅天雷怒脸相向:“你把孩子怎么啦?,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天雷怯生生地望着妻子,慌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是这样,从公园回来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不小心碰上我的前轮……”

“你,你给我小心点!”桂巧云直扑儿子面前:“这也太悬了,平平没事吧?”

“没,没事,真的没事,你看不是好好的嘛!”傅天雷侧过身让妻子看儿子。

桂巧云强行将儿子抱过去:“让我看看到底有事没有?”

平平满面泪痕,在妈妈的怀里不停地抽噎着。

桂巧云边拍边哄着:“乖乖,不哭,不哭啊,有妈妈,以后每天妈妈接送,再也不坐三轮车了……”

“嗯,嗯——平平再也不坐三轮了……”儿子惊魂未定说。

“这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呀,咳!”桂巧云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傅天雷想到自己一个七尺男儿竟当众受辱,连儿子都受了惊吓,也心酸极了。他知道妻子再也受不起打击,决意再大的委曲也自己一人扛,而不能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妻子。想到这里,他强装笑脸,讨好地:“都是我的不是,对不起你们了。哎,你猜我今天碰上谁了?”

“碰上谁都帮不了你!”桂巧云没好气地冲他吼着。

“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那我就不说了。吃饭!”傅天雷说着坐到桌前,端碗夹菜,假装狼吞虎咽就大口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妻子见儿子平静了,也坐下吃饭。

“你遇见谁了?”桂巧云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小陈和欧阳!”

“欧阳不是已经去省里工作了吗?”

“嗯,可她又要求调回了阳川。”

“可惜与你已没有干系了,遗憾吧?”桂巧云极尽挖苦。

“我有什么遗撼的,只是想告诉你,他们说要一起帮我洗清罪名呢。”傅天雷故作轻松说。

“我看难,解铃还得系铃人。这个倒头的黄子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唉——”

桂巧云长长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身边的桂巧云熟睡了过去。傅天雷却两眼瞪得大大的,透过玻璃窗凝视着灰蓝灰蓝的天空,那里繁星满天,深邃而神秘。“爸爸,我怕——,妈妈——”睡在一旁小床上的平平突然大喊起来。傅天雷拉亮电灯,桂巧云猛然坐了起来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趁妻子哄儿子的当口,傅天雷披衣起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自行车修理铺。傅天雷蹲在地上看修车,王太极悄然来到身后,修车师傅跟王太极很熟,正要打招呼,王太极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

“好了,打打气就行了。”修车师傅说完拿起气筒,被傅天雷接过:“还是我来吧。”

傅天雷专注地打气,背后有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车修好了,我包啦!”

“王老前辈,是你?!”傅天雷回头一看,王太极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惊讶不已地:“看到您太高兴了,多久没见你了呀!”

“不长不长,人一忙时间就过得快,倒是我闲下来感觉时间过得慢了。”王太极开怀地笑着。

“王老前辈技艺超群,趋之者众,怎么可能赋闲?傅天雷说。

“老啦,再也不能跟年轻人那样打拼透支了,我现在是半工半休。”王太极像是对自已又像是对傅天雷讲。

“哦——”傅天雷打饱了气,付钱给了车行师傅,边摆弄着车子边问:“老前辈果真要用车?”

“那还有假?”王太极迈上踏板:“走吧!”

“好哩!”傅天雷载着王太极一摇一晃地走了。

傅天雷按照老人的指向骑车来到雁鸣湖畔,俩人沿湖边小径悠悠漫步。老人问他,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吗?傅天雷忽然记起这是与老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老人回答没错,但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傅天雷明白老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一定有话要说,笑着问,老前辈有何见教?老人也不避讳,就把昨天路过街头看到了傅天雷那尴尬的一幕说了,又问了问他如何辞职的事,等他回答后,老人宽慰他说,不过在我看来,这算不上什么大灾大难,只是人生旅途的一个小小的坎子而已。

“晚辈不明白,我这还不叫大灾大难?难道……”老人的话让傅天雷太匪夷所思了。

王太极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请前辈指点迷津。”傅天雷拱手以示尊敬。

“雷子,可知道留候何许人也?”

“您说的是张良吗?”

“对的,看来你对这个典故并不陌生。可是你知道不?老人桥上授书的真正用意并不在于授给张良兵书,而在于使张良能有所忍,以成就大事,因此也就有了张良强忍胯下之辱的续篇。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对张良的故事都耳熟能详,可当事情真正落到自己头上时,又极少能做到像他那样去做的。恕老夫直言,现在的你比过去多了不少历练,添了几分老成,但离成大事者还有漫长的路呢……”

“老前辈,你来就是劝我要学张良的忍让吗?”傅天雷对老人的话颇感意外。

“总的来讲,人不还是应该以忍为上、以和为贵的,但不同时空不同对象,会有不同的要求。比如你在部队的失策之处,就是缺乏忍,忍一时风平浪静,而你却错失了一个能够展现自己才能的舞台。当然历史不能假设,也不可能重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离开军营?”

“老前辈神了,连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傅天雷除了对最好的战友说过后悔离开军营的话,再也没对别人说过了,刚才这话从王太极嘴里说出来,令他特别不可思议。

王太极继续说:“到了家乡,你原以为可以放手一搏,可是你没有料想那些在战场上用来对付敌手的本领,因为对象的改变而变得虚无飘渺,正在这时,我遇见了你,我鼓动你学点太极,用意就是要你增加一点柔功,这对你往后会有益处的。”

“您说得对,可是我还是没有做好……”

“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过于理想化,反而落得个正义未张反受陷害的残局。”

傅天雷不得不叹服:“我的确是为此郁闷的很,坏了名声不说,还丢了工作,使家庭也面临困境……”

“苏子有句话不知对你有用没用,叫做“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王太极轻抚了一把葫子,一字一顿地说。

“晚辈才疏学浅,能不能细细告之?”傅天雷听得似懂非懂,只得请老人予以解析。

“它的原意是,天下有一种真正勇敢的人,遇到突发的情形毫不惊慌,无缘无故的对他施加侮辱也不动怒。为什么能够这样呢?因为他胸怀大志,目标高远啊!”王太极像一位老先生在开导学子:“以我对你的判断,说你是勇者、义者都不为过,但要达到大勇、大义,恐有不逮,原因就在于还缺乏高远的志向。此话是否中听?”

“太对了,老前辈说到我心窝里了。”傅天雷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大志得中,中志得小,小志得无。所以你现在要考虑的是立志,要立大志,干大事,而不是成天想攫取一点营头小利,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傅天雷两眼放着光芒:“晚辈明白。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懂,都说善恶有报,如果对那些恶人一味的忍让,岂不就是姑息纵容罪恶?”

“这个问题提得好。要知道,中国古典哲学的精华就是思辩二字,凡事都要讲个度,不够叫失度,过头叫过度,正好叫适度。度的把握是个很难的问题,你有极高的悟性,相信你会有习得的。”王太极侃侃而谈。

二人绕湖走着,不觉得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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