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如画深宫泪:流光曲 第五章 泥淖(1)

作者 : 安娜

正说话间,却见韩王刘昭缓步来至她与秦王身后,自宫人屈膝高举的托盘内取了一个空杯,刘聿会意,亲自以自己手中的酒壶为二哥满了杯。

刘昭扫了眼远处正陪赵王刘炽闲话的驸马都尉郭常等人,先向刘房举一举手里的白玉杯,朗声笑道:“姑母的风采还是丝毫无减,你看这船上的歌舞虽妙,怎奈刘昭放眼望去,竟无一人敢超姑母一二。也难怪四弟要一人独自在此间喝闷酒!来,二哥也陪你饮几盅!”话音未落,他与刘聿二人已相继失笑,再觥筹相击,一饮而尽。

刘房自是识趣,假装也拿手内的宫扇用力拂了他衣袖一记,笑啐道:“姑母老了,自是比不得韩王妃贤惠。再说你们一个个又不是不晓得你姑父郭常的为人,平素最是粗俗不堪,既不能吟诗也不会作赋,又不比你们兄弟几个,他要那么些个美貌伎人养在府内作甚?”

众人也都闻见水榭这边笑语声喧,遂又一齐移目看过来。那刘炽也只比秦王刘聿年长三岁,面上到底有些挂不住,一脸悻悻之意,收了眼色,背负双手往台阶下又迈了几步。在避风处,从那些宫人手中拣了几样鱼食,弯腰一一撒于足下。郭常忙领人紧步追过去,见水中已围了扎堆的锦鲤,翻白滚红,再映了水上的浮叶,真煞是好看。

刘昭边说边笑,索性撩了自己身前的紫色宽袍,就势在刘聿对面落座。粗略看去,这两人身量竟相差无几。韩王不过蓄了上唇的短髭,身形比之略发福些,行止间,也更丰神俊伟,一派闲远大度之气势。那边,刘聿则带笑不语,自斟自饮,仰头又连干了一杯。相较之下,才有高低,刘房心内暗自又叹了一声。她十五岁上,即赶上先帝孝宗废太子刘文,十六岁兄殁,十七岁丧父,早见惯了这宫内、朝上的倾轧欺夺乃至骨肉相残。面上只一团欢喜,站在几个宫人身后,看她们为他兄弟二人添酒布菜。

酒过三巡,府内膳房也按着主妇一早的嘱咐示下,又新做了各色小食、点心送出来。一行赭衣宫人手捧了红漆錾金银纹饰的食盒,一路出月洞门,再沿廊下踽踽而至。

耳边,却听刘昭低了声去,再笑谓秦王道:“四弟无需再介怀蜈蚣坝兵败一事,依为兄看,这突厥夷狄已猖狂不了几日。你道霍淮他们几个老糊涂了?他霍淮既然敢保举一个从五品下的监门卫为北伐大将,想必这尉迟敬也确有几分将才。为兄听闻,他平素在后四卫诸将里面,也颇有些名头。年纪虽轻,却骁勇好战、多兵谋,亦属难得。”

太尉霍淮,正是去岁联合尚书令李仲甫、侍中魏成渊等人,以“私制龙袍,意图谋逆”等重罪联名参奏皇长子刘璋的八位重臣之首。因是圣德年间老臣,为人素来侍宠倨傲,一向以“方凿圆枘”自诩,并不私与诸皇子。即便是对他这个兄友弟恭、折节待士的皇次子刘昭,也从来敬而远之。

才说完,长臂伸过去,拍一下四弟的肩背,再一抬手,先将自己杯中的酒全干了。

秦王听了,唯满脸黯然而已,缄默少时,待要再续一杯,边上的酒壶却已空了。遂伸手让宫人为自己添上酒,双手举了金杯为敬,再坐直抬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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