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塌糊涂 三“坏人”死了  〔1〕

作者 : 鸟醐

叙说这件事之前,先介绍一下“冷面老太”。

其实,冷面老太并不姓冷,人也非是“老太太”,她四十多岁,是我们学校的前校长。我刚上学那会儿,常常听到高年级的学生背地里叫她“冷面校长”,我不解其意,稀里糊涂也跟着这样叫。轮到我们上了高年级时,冷面校长已经倒台了,她变成了一个拎把扫帚扫操场的勤杂工,于是,同学们又改口叫她“冷面老太”。

我个人认为,大家之所以叫她冷面老太,除了那张总是阴天的“冷面”外,恐怕还在于她特别喜欢拎别人的耳朵有关系。冷面老太倒台前,我本人曾两次让她拎耳朵,一次是左耳,一次是右耳,哪边也没落下。拎耳朵后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我一看见她,耳根子就有麻辣辣地感觉。

人点背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缝。

这话太对啦!

冷面老太就命苦,她刚一倒霉运,她家老头也不要她了。按理说,她老头要不要她这种事,我们小孩子肯定不应该知道。可是,有时你不想知道都不行,因为冷面老太就住在我们学校的教学楼里,一楼那间原先存放教具的库房。听说,她净身出户后,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地方住,驻校工宣队长见她可怜兮兮,就派人把库房收拾收拾,让她暂住几天,没想到,这几天已经变成了几百天,直至几年。夜长梦多,天长露相,时间一久,谁都知道了冷面老太让她家的爷们给“甩”啦。

出事的那天,是初春乍寒的一个晚上,也就是我被同学集体所“扁”的第四天。

那晚,我看见了小张老师,她和冷面老太从操场西北角的厕所出来,二人并着肩,边走边聊。小张老师就像一只软软的白羊,步履轻盈地走在草原上;冷面老太就像一头笨笨的小猪,在羊的身边晃晃悠悠。

我龟缩在楼墙角,伸长脖子往那边瞧。胡卫东狠狠掐了我一把说,别让人发现了,我才缩回脖子,直到小张老师和冷面老太消失在教学楼的大门内。

为了避免让打更的老刘头看见,我和胡卫东猫着腰,绕到一楼走廊第二个窗户前,蔫悄打开窗户,然后纵身一跃,跳进走廊里,像耗子一样迅速窜到二楼,来到“六连二班”的门前。

那时候,除了宝岛——台湾等,祖国山河一片红。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解放军。所以,学校仿照军队编制,一年级称为“一连”,二年级称为“二连”……,以此类推。

胡卫东从腰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推开门,我们就模进了黑魆魆的教室,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后,我开始接受这位小革命家的政治教育课。

当时,胡卫东也是迫不得己。按照小张老师的要求,他每周必须找我谈心二次。

一开始,我和胡卫东就谈话的地点发生了分歧。

胡卫东说:“去你家吧。”

我一口回绝道:“不行。”

聪明的孩子人人爱。我娘一看见胡卫东,满是褶子的脸都乐开了皱,她不光嘴上夸人家好,若是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也会拿出来让这小人精儿可劲“造”。我爹更没劲了,他伸出胡萝卜般粗的手指头,弹着胡卫东的脑壳,啧啧道:咋长的?你爹妈都给你啥好嚼吃了!那兴奋劲儿就别提啦,好像人家是他的儿子似地。

胡卫东见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没招了,又说:“那去我家呗。”

我说:“我才不去呢!”

我不去胡卫东家,是烦他妈。有一回,我去他家,一推开门,刚探进脑袋,他妈急忙把手中的一个苹果藏进了帘子里,一副生怕我抢走的架势。

胡卫东到底是聪明,他眼珠子一转,说:“那我们去学校吧。”

我立刻说:“好。”

当然,去学校只能在晚上,还得偷偷模模的,因为学校有规定,禁止学生课后擅入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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