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九渊登基第六个年头的夏天,中京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有人煽动中京督卫府兵变!
事件是这样的:那天,天气很热,比前些天更为闷热。王长青起床后,草草了洗漱了,便去校场巡。当时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了笑脸,红彤彤的,很是有些可爱。没过多久,便被浓厚的乌云给遮住了。风一丝也没有,到晨操结束之时,站在校场边的王长青甲胄都已经被汗透了。
按早拟定好的行程计划,今天须得去位于栖霞山南的演兵场接收一批新兵。这一批新兵共有一万五千人,他们一旦充实到了督卫府的建制,将后有一万名老兵奉命出征!
这是朝廷制订的轮换作战计划,一方面旨在支援烛光防线的作战,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轮换的方式全面的提高军队的战斗力。王长青身为节制使,他必须忠实地执行朝廷颁布的每一条命令。
用过早膳之后,安排了营务,就命护卫统领备车,说天气热,争取早去早回。
车队在出辕门时,他不经意在人群里瞥到一个陌生而冷漠的面孔。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那个人眼里,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或者说即将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即便是在坐着不动都会汗流夹背的大热天里,他依旧感到浑身通凉。
那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王长青觉得很纳闷!
随着闯入视线的人越来越多,那个人的印象渐渐从脑海里淡了去,在出了城门之后,他几乎将他完全忘了。
或许是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还没走出五十里,座驾就出了问题,护卫统领检查了一番,说是轮轴裂了,没法修。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命人赶来把车拖回去修。
好在他们开了两台车,即便是坏了一台,也可以挤着坐另一台车赶往栖霞山的演兵场。
重新路不久,暴雷就一声接一声地响了起来,没多片刻,大雨倾盆而至。王长青心里惦记着事情,就命强行赶路,结果迎面与另一台赶路的车撞作一处,除了王长青之外,多名护卫受伤。
这路是没法子赶了,只得就近寻了个茶肆歇脚。眼见雨势不减,王长青就通知栖霞山演兵场那边,说今天不去了。
在茶肆待到了中午,雨势这才减弱了下来,一行人搭乘一台运货的气车回了中京。
见大家都受了一午的罪,王长青也有些过意不去,就说先去行辕之外的得福楼吃午饭,酒楼管饱,吃了之后再回营。大家见他这样安排,都极是兴奋,也顾不得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拥有王长青就去了得福楼。
得福楼是专做督卫府生意的地方,王长青等人一到,就被领到了雅间去,好酒好肉的招待了起来。
护卫们挨个地跟王长青走了一碗酒后,就开始了划拳行令,胡吃海唱。王长青知道士兵本性粗豪,也不加禁止。没过多久,一阵尿意来,便月兑了身湿重的甲胄,自去茅房方便。
尿完了回来时,路过后厢客房,猛听得一声怒喝:“找死呀……”心下一凛,暗道:“这声音好熟呀,是谁呢?”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细听了起来。结果屋里安静一片,什么也没有听着。这下他就更奇怪了,心说:“大白天的,又这么热,至于把门窗都掩么?莫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见人来人往的,杵在这里听墙根也不方便,就走了回来,叫过一名护卫,悄声交待了几句,护卫点头自去,他则坐下喝酒吃肉,等着护卫的回报。
约顿饭功夫,派出去的那名护卫回来了,只见他脸色铁青,浑似活见鬼了,浑身还一阵阵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吓的。
众人见状,都问:“哟,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活见鬼了不成?”
王长青深知有异,对其他人道:“吵什么?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护卫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扔下酒碗,鱼贯而出。
掩门后,那名护卫扑通一声跪在地,叫道:“将,将军,出,出大事了……”
王长青啊了一声,问:“出什么大事了?”
护卫道:“有,有,有人要,要造,造反……”
“造反?”王长青以为自己听错了,道:“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你小子平日里酒量素来很好,今儿怎么着就给醉了?”
护卫急得都要哭了,嚷道:“将军,真,真的。小的,小的哪敢骗你?”
王长青见状,才知道事态真的严重了,问:“快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护卫道:“将军,小的,小的听到……屋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前军,前军副将柯大人,还,还有一个小的没,没听出来是谁。只,只听他们说午夜举事,由柯大人领兵从青华门攻入内阁,斩杀了那些奸臣,清君侧。那人,那人负责去取,取程夫子的人头……”
王长青听了,只感到一阵天眩地转,失手打翻了好几只酒碗都不觉得。好半晌,沉住气后,他再问:“你确定自己都听清楚了?这么重大的机密,断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讨论才是!”
护卫道:“小的以身家性命担任,绝,绝对没有听错一个字。那人也提醒柯大人,说这地方人多眼杂,小心走漏了风声。柯大人还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越是这种地方,就越能计较大事……”
王长青伸手按住胸口,只感到心脏砰砰的乱蹦,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护卫问:“将,将军,咱们,咱们怎么办……”
王长青问:“有人看着你了没有?”
护卫道:“这里来来往往都是咱们营里的人,不奇怪……”
王长青道:“好,管住你的嘴巴,敢走漏一个字,你全家都别想活了。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其他护卫都进来后,王长青对他们下达了禁口令和禁足令,说自己要去办点事,在他回来之所,所有人只管喝酒吃肉,但一步也不能离开房间。谁要是离开了,就是违反了军令,格杀勿论。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领命。反正这也算是一件美差,平日是里求都求不到呢。
王长青出了雅间,没走前门出去,而是从后院翻墙走了。因身的甲胄太招眼,便顺走了酒楼掌柜的一件衫子。
出了得福楼,王长青穿街过巷,好不容易寻着了公共驿站,乘车就直奔青华门。
按计划,今天晚他该是栖霞山的演兵场渡过。这些人议定今天午夜举事,该就是为防着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举事,都有哪些人参与,用的是哪支兵……
到了青华门外,王长青本想直接叩门请见,却发现今天当值的御林军将领竟然是生面孔。
他这才从御林军统领任调往中京督卫府担任节制使没多久,按说御林军下的中高级将领全都认识,特别是像青华门这等重要岗位当值的将领,更是该熟的不能再熟的。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换了新人呢?一时间,王长青心下疑云密布,警惕骤生,竟然不敢直接叩门而入了。
怎么办呢?
人都是急得慌了脑子不免短路。王长青犯难了好一阵子,想着怎么才能面见皇帝,奏呈此事,直到想到了老司雷顿,这才记起手腕佩戴的通讯器可以直接呼叫雷顿。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之后,这才向雷顿发去了通讯。
接通之后,他就道:“雷统领,属下有十万火急之事向皇陈奏……”
王长青的稳重是众所周知的,雷顿乍见他头发散发,穿得也不伦不类,满脸的惶急之色,便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王长青道:“雷统领,通讯器里不方便说。麻烦你派人来接下我,我就在青华门外……”
雷顿道:“好……”几乎是话声才落下,雷顿就已经到了王长青的身边,问:“你这是在搞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王长青是深知雷顿的本事,也不觉奇怪,道:“雷统领,有人要造反!”
雷顿也极是惊异,问:“造反?谁?”
王长青道:“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雷顿道:“好,跟我来!”
边走,王长青边问值守青华门的御林军将领是谁,他怎么不认识。
雷顿也很奇怪,道:“你不认识?这不可能呀!”
王长青越发预感到大事不妙。
绕开青华门,雷顿领着王长青由丹凤门入皇宫,然后将他一路带到了凤鸣宫外的侍卫值房,斥退了所有人后,这才让他情况细细地道来。
听完之后,雷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就道:“看来是真有人想要谋逆造反了!”便打发人去看看凤鸣宫的会议开完了没有,一听说开完了,就对王长青道:“换身衣服,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