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听完王长青的叙述之后,既惊骇又难以置信地道:“真有人要造反?”又问:“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长青没答。
思菊却是已经吓得脸色都变了。
凤九渊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拿不出来主意。雷顿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消息已经走漏,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王长青半路折回来了的事情。一方面要通知栖霞演兵场,让他们不要走漏了风声,另一方面也要把那十几个护卫给安置好。得福楼那地方人多眼杂,一个不慎就什么都闹开了!”
凤九渊道:“好,立即去办!”然后命人去把新任御林军统领陆文给叫来。
在雷顿的命令之下,大内侍卫全都行动了起来。另一方面,凤卫也接到了旨意,说有人要造反,要他们作好应战准备。
陆文来了之后,凤九渊就问他今天青华门当值的是谁,陆文说是才从安阳督卫府调过来的副将官允。凤九渊这才记起调令还是自己签发的,便道:“对,是他了。你应该知道的!”这话是对王长青说的。
王长青这才记起官允的调令也是自己经手的,便道:“臣还以为反贼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调换御林军大将了呢!”
凤九渊嗯了一声,暗道:“保不准这个官允就有问题呢!”便让陆文去暗中布置,万不可有失。然后就对雷顿道:“走,咱们去督卫府行辕走一趟!”
思菊道:“这就去?你,你就不怕,不怕打草惊蛇?”
凤九渊道:“难道还真等他们晚发起兵变再说?”谁都知道,乱兵一起,那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拾得了的,他们的破坏力超乎想像,一旦局势没有控制住,偌大的中京怕又是要遭遇一场刀兵之灾了。思菊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她是在担心凤九渊这一去就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了!
王长青也劝,说此时皇是万万不能去督卫府中军行辕的,一旦反贼有不轨举动,怕是就要陷入危地了。
凤九渊听了,哈哈地笑道:“中京督卫府的将领基本都是我带出来的,若他们都反我,想来我这个皇帝也真是搞得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了。若我还能镇得住他们,将这场刀兵之灾化解到未燃之际,岂非中京之福,我凤凰界之福?好了,你们也不用劝,愿去的,随我走这一趟。不愿去的,该哪呆着哪呆去!”说着,便命人准备衣服。
思菊无奈地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了,我若不陪你去,回头不知还得被你怎么数落呢。”说完,也去换衣服了。
随侍身边的人除了雷顿、思菊和王长青外,另只带了四名大内侍卫,全都身着便装。
出青华门时,官允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陆文叫了过去。
思菊到底觉得不放心,道:“要不要跟内阁打声招呼?咱们就这么去了,万一落入了包围怎么办?”
凤九渊哈的一声道:“包围?不是我小看自家带出来的兵,就凭他们也能把我们给包围起来了?”
思菊唉了一声,埋怨道:“阴沟里都有翻船的时候,你这人,啥时候才能学得谨慎一点?”
车先到的得福楼。王长青说,把手下的那十几名护卫叫,真要是有事,也还有几个帮手。凤九渊虽觉得那几名护卫未必有什么用处,但也没有阻止王长青。
结果王长青进去不过片刻就跑过去,脸色死灰地禀告说留守在房中的护卫全死了!
凤九渊惊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王长青说:“身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
凤九渊道:“走,去看看!”
雷顿对尸体逐一进行了检查后,道:“是术法!”
一听是术法,思菊的脸色也变了,对其中的四具尸体进行了查验,不得不道:“不错,确实是术法……”既然这些护卫是被术法所杀,也就是说神殿怕是也牵扯了进来。
凤九渊嘿嘿地一拍桌子道:“好得很!看来又是一出惊天阴谋呀……”然后道:“走,去看看那个柯金贵还在不在!”
因为所乘的车无特殊标识,辕门守军就没有放行。王长青跳下去,怒喝道:“狗眼睛都瞎了么?”
大家一见是他,还身着便装,分明搞不清楚什么状态,慌忙开门放行。当值的小军官跑来见礼,王长青道:“传谕诸将:皇驾临巡视,一刻之内,着所有营级以军官正堂来见!”当值小军官先是一愣,抬头朝王长青身后一望,见凤九渊果然从车走了下来,没给吓着,精神反倒一振,高声道:“是,小的遵命!”飞也似的跑去了。
正堂就是颁布军令的白虎节堂,平时若无重大事情是不会开启的。在去正堂的路,只见整个营区虽乱却还有序,中高级军官们边跑边整理甲胄,看到凤九渊的,就地跪下见礼。
白虎节堂足以容纳千人,便是中京督卫府五军所有中高级军官到了,也不会显得拥挤。
凤九渊往正中那张熟悉的椅子一坐,就喝问:“人都到齐了吗?”
军法司马回奏道:“应到两百四十一人,实到两百三十五人,尚差六人未到!”
凤九渊问:“是哪六人?”也不等军法司马回答,就喝问:“前军副将柯金贵何在?”
没人应声。
王长青又喝问了一遍,还是不见有人应答。王长青这才下令军法官去将柯金贵找来!
扫视了一眼众将,凤九渊不紧不慢地道:“在场的,不是我在中京督卫府节制使任提拔起来的,出列!”
没有人站出来!
也就是说,所有的军官都是凤九渊在任之时提拔起来的!
看到这场面,凤九渊的脸当即沉了下来,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骂道:“妈拉巴子的,既然都是老子带出来的兵,为什么还造反谋逆?!”
此言了出,所有人都骇得跪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
凤九渊显然是嫌面前的桌案碍事,指着它对雷顿道:“挪开!”又不得雷顿挪,抬脚就踹。可惜以他凤九渊的力气,哪里踹得动这张几百斤重的铜案?还是雷顿见机得快,伸手一推,将长桌给推到了墙根底下去了。
没了障碍,凤九渊手脚活动自然就不受束缚了,吼道:“别他娘的给我埋着头,都抬起来,看着我!”然后对着数百双眼睛质问道:“告诉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们?说!”
王长青领头答道:“皇并不对不起我等之处!”
凤九渊道:“你给我闭嘴。你才到任几天!张胖子,你,你来给我回答!”
一名体形壮硕的将领叩头答道:“皇对我等恩重如山,即便是磨成粉,我等也难以报答万一!”
凤九渊道:“朝廷养着几百万将士,有新的、好的装备,你们优先配备;有立功的机会,我头一个想着你们;升赏提拔,我还是头一个想着你们!为什么?就因为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我信任你们,你们也忠诚于我。结果呢?你们中有人辜负了我的信任!柯金贵,柯金贵带来了没有?”
没人回答自然是没有了。
凤九渊气犹不平,继续道:“柯金贵,当年在江背道剿灭魔怪之时,已经是我的帐前传令官。好多次,为了将命令传达到最前线,都差点送了命。朕觉得他是条汉子,抬举他。这才几年,就做到了督卫府军前副将。结果倒好,他娘的竟然伙同贼人,竟想……”才说到这里,思菊不得不叫道:“皇!”
凤九渊看着她,问:“什么事?”
思菊道:“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你何必如此动怒?”
凤九渊一凛,暗道:“是呀,我就听了王长青几句话,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就这样发作起来,冤枉了柯金贵事小,寒了众将士的心就麻烦大了……”便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没过片刻,军法官来回报,大营内不见柯金贵身影,想必是外出了。
凤九渊道:“派人去找,一个时辰之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柯金贵依旧没有找到。
雷顿这才告诉凤九渊:“柯金贵极有可能已经死了,甚至被毁尸灭迹,他们是找不到的!”
凤九渊嗯了一声,显是认同了雷顿的观点。便道:“传旨:命御林军封锁全城,捉拿柯金贵与其家人、同党。中京督卫府没我的旨意,不得调动一兵一卒。王长青,将平日里与柯金贵亲近的人全都隔离起来,我自会命刑部审查。”又道:“你们若是知道什么,尽早说出来好,我自当视作剿贼平叛之功,予以升赏。若是隐瞒不报……哼!摆驾,去内阁!”
出了白虎节堂,思菊就道:“万一,万一王长青镇不住他们怎么办?”
凤九渊问:“有这个可能吗?”
思菊见他显然不相信王长青会镇不住这帮子骄兵悍将,便道:“为什么没这个可能?王长青才从御林军统领任调过来几天?既不知兵,也不晓将,真要是有人心存不轨,他是断然没有奈何的!”
凤九渊道:“你都说了,王长青是担任过御林军统领的人,若是连这都镇不住,也枉我对他如此看重了!”便再不听思菊的劝谏,执意先回内阁。
事后才得知,思菊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而王长青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拼着丢了一条手臂,当场斩杀了几名暴起刺杀他的将领,这其中就包括凤九渊点过名的张胖子,成功地镇住了局势,也成为了平息这场叛乱的最大功臣。
当时的情况不可谓不凶险。凤九渊一行走后,王长青就命除前军之外,其他各军诸将各位其位,紧守本职,然后就命军法司马将前军营级以军官隔离起来,回头交由刑部审查。
此令一下,前军诸将都鼓噪起来,说副将柯金贵犯了事,没得连座他们的道理。听了这话,王长青道:“隔离审查是皇的旨意,怎么,你们敢抗旨?”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看你也是只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王长青勃然大怒道:“谁,谁如此大不敬?站出来!”
张胖子见状,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于激烈了些,站出来道:“都是自己兄弟,闹什么闹?将军,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长青也没想张胖子这个非前军将领怎么会还呆在这里,冷冷地道:“说!”
张胖子道:“将军你也是才来,并不晓得咱们督卫府兄弟在中京都是有根有枝,有花有叶的人。说到底,柯金贵犯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既然牵到了前军的兄弟,咱们也不能包庇不是?何况皇已经有了旨意,不审就是抗旨。只不过属下觉得,都是自家兄弟,谁不是知根知底的?将军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才说到这里,王长青就道:“你在威胁我么?”
张胖子一怔,道:“这,将军,属下怎么敢?”
王长青道:“那你的有根有枝,有花有叶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他们都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劝我不要动他们,免得自招麻烦?”
“这个,将军,属下可不是……”
“你不是?我做得绝,敢问我哪里做得绝了?我有让他们去送死,还是怎么着?说,你说呀!”
张胖子脸陡然闪过一丝厉色,神色顿时狰狞了起来。王长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一阵劲风朝小月复袭来。他慌忙朝右侧闪避,不想有人早算准了他的退路,提前挡在了他的右手边,并抓住了他的右臂。
王长青当真是又惊又骇,情急之下,为了避开小月复要害,只得猛地扭身,一个铁板桥,朝后仰倒。结果小月复的要害是避开了,手臂一凉,就感到整个人失去了支撑,扎扎实实地摔向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