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集众宾客之力,拟定诸法草案,自觉已考虑周全,遂将国相鞠武和亚卿范增请了过来,和两人商议执行之策。
鞠武和范增两人,对太子这里的诸般议论和动作早略有耳闻,今日看到各法的条款完备,立意宏远,都很是兴奋。鞠武笑道:“臣闻太子门下多才,如今这变革之法,如此快速成文,丝丝入扣,真令臣大为叹服!”
姬丹坐在几后,对鞠武拱手笑道:“太傅客气了,还望太傅多多参详,以免遗漏缺误。”
鞠武今年,已经将近七十,太傅之位虽尊,却是虚职,聊备顾问而已,自知这国相之位,乃是太子有意刷新国政,只是顾虑范增初来不熟,才把自己推了上来。这样一则可免得众臣不服,二来也是让自己这老人家给范增保驾护航,免得范增出差,伤了锐气。
鞠武抚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太子这法文,鞠成、鞠功可没少给老臣唠叨,老臣的主意,可都变成他们的主意揉进去了。还是看看范君之意如何。”
范增和鞠武打了这几日的交道,深知鞠武乃是忠厚长者,见鞠武如此说,范增也不矫情,对两人一拱手,道:“太子变革之法,深和臣之心意!”
“只是政事有缓有急,诸般举措,多有涉及大臣之利者,恐贸然行之,未免引发朝局动荡。以臣之见,还当先易后难,逐步实行。”
“先易后难,逐步实行?”姬丹有些疑问。
范增在太子这里,一贯是有话则说的,当即正色道:“正是,臣请举例来说。”
“比如这官制,臣细看了,法文比之现在,有的是新加之官,有的是改职之官,新加之官,乃是新任,又和原来众臣职责利益无关,只要大王允准,大臣们自然不会阻挠,但这改职之官,涉及个人权柄利益,众臣只怕要有所不愿,暗中阻挠,明着谏阻都是有的,只怕就要误事!”
“所以以臣之见,这新官新职,不妨立刻上奏,迳行实施,这改职之官,非动不可的,自然只能强行推之,如果能稍微延缓的,不妨先放一放,待后面慢慢加之,也好减少大臣谏阻之力!”
姬丹听了,很是赞赏,笑道:“范卿之见甚好,毕竟朝中乃以你二人为首,诸般政事,都是要你们奏道父王面前,其中轻重缓急,就有你二人掂量好了!”
鞠武和范增谢过太子的信任,又议了一些政务,这才联袂告辞。
到第二日,众臣入宫办事,相国鞠武启奏,道是燕秦原本相和,赵人惧秦赵前后夹击,这才不敢轻举妄动,攻伐我大燕。如今太子离秦,赵必已得知秦赵失和,难免会蠢蠢欲动,燕国不可不防。
下都武阳城乃燕南重镇枢纽,位长城之首,又多粮储,绝不容有失。现今下都守公孙襄,虽然为人忠谨,只是才具中庸,不堪其职,须以重臣名将镇之,也好威慑赵国。
鞠武此奏一出,群臣立刻就明白了,公孙襄这下都守算是坐不住了。毕竟鞠武新相,莫说公孙襄本就碌碌,就算是小有功劳,大王也要给国相这个面子,先把公孙襄拿下再说。
一众宗室重臣还没来得及可怜公孙襄,亚卿范增就开口了,道:“大王,太子英武,门下贤才济济,诸侯莫不畏之,臣请大王,令太子出镇下都,整合燕南兵马以备赵!”
请太子出镇?众臣面面相觑,这有点不合适吧?怎么说太子也是储君呀,出质他国是没办法,各国也常有此事,可让太子在外统兵,做一方镇守,这一般除了大兵交战之时,以太子为帅之外,各国少有此例。
转念一想,范增乃是太子门下宾客出身,如今率先举荐太子,想必这乃是太子之意。太子刚从秦国回来,这就要出外统兵,其中或有深意。还是看大王如何决断吧!
出镇之事,燕王喜早就和姬丹商量过了,如今两人启奏,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见众臣并无异议,燕王喜下旨:下都宗伯公孙阳年纪已长,着免去下都宗伯一职,任下都守公孙襄为下都宗伯,掌宫庙祭祀等事。
着太子出镇下都,授节钺,燕南之地三十余城,尽归太子统之,
诏令发下,姬丹这边早就准备妥当,立刻辞了父王,带了门下宾客浩浩荡荡启程南下。
不几日到了武阳城,姬丹入住武阳宫之后,当日就接掌了兵符,下令各城所属各城守令齐聚武阳城,听候吩咐调遣。
姬丹这次南下,燕王喜原本想留下郦生在宫中奉职,姬丹知道郦生得父王喜欢,姬丹心里也很是高兴,只是这赵国还需要郦生跑一趟,才将郦生带了过来。如今太子接手下都,诸事繁忙,自由尉僚等人打理,郦生却只在武阳待了一日,第二天,就带了十辆车马,直奔邯郸。
自武阳,奔中山,跨滹沱水,郦生沿着赵国南北大道,只趋邯郸,他这一趟的目标是老将庞煖。
庞煖本人就是纵横之士,不但善于掌军,这权谋口齿可也甚是了得。
不过郦生很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说服庞煖,彻底放弃谋燕之心,联手制秦。
当然,他还不知道,秦使刚刚离开赵都邯郸。
秦国客卿甘罗,是在十天前到达赵国的。
这是甘罗第二次出使赵国。
第一次来赵国时,甘罗的身份还只是文信侯吕不韦的宾客舍人,随行车马不过五辆。而这一次,甘罗已经因上次出使之功,升任客卿,随行车马足足五十余辆。
虽然秦赵打了这么多年,实际上仇深似海,但对于秦使,赵国仍然不敢怠慢。
毕竟秦国实力太强,每次秦赵大战,不管赵国胜也好,败也好,这国家元气总是又亏了一些。如能通过来回媾和,多争取点时间恢复国力,总比立刻大战又起要好一些。
听报甘罗浩浩荡荡而来,赵王虽然心里不情愿,仍是领着太子迁、公子嘉等人迎出邯郸城外。
一年多过去,甘罗虽然仍是少年,可比上次来又长高了不少。见到赵王出迎,甘罗赶紧下车,和赵王等人行礼寒暄。
等回到城内,赵王亲自在宫中设宴,款待甘罗。
赵王高居正位,和甘罗相对而坐的,恰是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庞煖。
一老一少,年纪差了一甲子还多,一个年幼锐气,一个老奸巨猾,倒也是相映成趣。
赵王面上虽然很是客气,但心境却和前年不同。
那时秦赵大战刚过没多久,赵军虽胜,可自身损失也是不小,积蓄的粮草储备也是消耗一空。如果秦人立刻再次出兵,对于赵国来讲,应付起来实在是有些吃力。
如今可不同了,两年多过去,那场大战的消耗,基本已经补上了,加上秦燕失和,赵燕之间已经暗地里达成盟议,秦军如来,赵王很有信心让秦军讨不了好去。
甘罗此来目的如何?
莫非真如燕丹所说,秦要行驱虎吞狼之计,借以谋找?
一定如此!公子嘉如是想。
秦王和燕丹,到底那一个会是要害我大赵的呢?赵王这样琢磨。
嘿嘿,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只要有老夫坐镇,大军征战尝不到甜头,斗智斗谋也休想占到便宜!老庞暖更是不在乎。
赵王设宴,自然是丰盛的很,彼此交杯换盏的气氛很是融洽之后,赵王笑着问道了正题:“先生不远千里驾临敝国,不知何以教寡人?”
甘罗这一个月在路上,可没顾上想别的,一心琢磨着怎么说服赵王,早已成竹在胸,见赵王问,甘罗放下酒爵,将手一拱,很是清秀的小脸上现出非常灿烂的笑容,道:“臣远来千里者,正为贺喜大王而来!”
各国策士游说诸侯,好为惊人之语以打动对方,这是常例,无论是赵王和手下将相公子,都已见的多了。赵王毫不在意,呵呵一笑道:“恕寡人愚昧,不知喜从何来,望先生教我!”
甘罗笑道:“开疆拓土,四邻慑服,百姓安居,国强民富,王为诸侯之雄,臣为名将之首,大王以为可为喜否?”
赵王手抚高几,颌首道:“先生所言,自为王之喜也!只是先生之言,与赵何关也?”
“我赵代北之地,北有匈奴窥伺,三郡之民,常年战守困苦至甚,寡人哀之不及!”
“中山之地,东北有燕,自先王之时,燕人当面许盟,转而忘诺,兴兵六十万攻我,虽赖我将士奋力击之,然两国之间,终是不和,中山之军民,枕戈待旦不下十年矣!寡人甚忧之”
“东面强齐,深恨我取其两城之地,处心积虑意欲夺回,寡人无奈,只得驻军数万以防之,钱粮兵甲消耗无算,寡人甚是苦之!”
“至于西南,皆为秦境,大军南在河内、东郡,西在太原,敝国稍有不警,则有灭顶之灾,先生自秦而来,岂不知乎?”
“当此四境不安,人心扰动之时,寡人实不知先生所言之喜何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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