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闻言跪地说道:“臣不求皇上赏赐,只求能为皇上练成这支劲锐之师!”
朱由校点头笑道:“好,难道卿有此心,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哼,有人成日里只想着朕的封赏,朕便偏偏不赏!卿有此功却不图赏赐,朕却要重重有赏!这样吧,朕就赏卿黄金铠甲一副,以显龙骧卫大将军的威风!”
他说的黄金甲可是货真价实地用黄金所打造,非亲贵大将不能穿戴,眼下竟赐予了一个外姓的小小侯爷,自是个极大的恩赏,王锐当即叩首谢恩。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面上难掩兴奋之色说道:“朕当初设龙虎二卫,原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并未欲将其用于战阵。今日闻卿所言,方觉打造如卿所说的精锐之师并非没有可能!好在这二卫一直是由朕的内库所供给,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免听那帮御史文官的聒噪!咱们君臣二人说干就干,神翼之事就由朕负责,练军诸事就交给卿去办。所需一应开支,去找小涂便可。”
他所说的这个小涂就是涂文辅,也是内廷五虎之一,在未入宫时就给客氏的儿子当过老师。入宫后通过巴结魏忠贤当上了管库内侍,两年后又升为乾清宫管事,直接伺候皇帝,陪着朱由校玩木匠活儿。
有了皇帝、魏忠贤和客氏这三大资源,涂文辅晋升的极快,不久就升了随堂太监兼御马监掌印,总提督四卫营,同时还提督太仓银库与节慎库。手里握着财政大权,可说是气焰熏天。王锐先前也曾与其打过几次照面,也还算是相熟。
朱由校的话令王锐大喜过望,心说得了这个尚方宝剑,正好方便自己开展下一步的计划。看来这个朱由校果然是挺懂军事,自己的一番苦心果真是没有白费!
王锐所想的不错,这天启帝朱由校虽然在政治上是个白痴,文化底子也很薄,但在军事上却远比后来自以为知兵的崇祯皇帝要高明得多。
他一意想诛杀熊廷弼,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看出了河西之败令大明在山海关外再无屏障,致使辽东的战略形势几乎恶化到了极点。并且也看出了熊廷弼的大撤退其实是在跟自己赌气,因此才恼怒万分,不愿意饶过老熊。
白痴皇帝自然也有他的好处,那就是只要撺掇着合了他的心意,他就敢蛮干、胡干,根本不管什么规矩和旧习,对于陈规陋习重重的古代官场来说反而能体现出惊人的高效率。
当然,这是一把双刃剑,常常极易被坏人、小人所利用,那祸害起国家和朝堂来亦会非常高效!王锐就是看出了此点,因此只几句话间就令得朱由校兴起,为自己下一步计划创造出了最有利的条件……
喜出望外之下,王锐真心诚意地再一次跪倒谢恩。
朱由校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而且卿今日也正好来了,那就不妨先看看龙虎二卫的演武。来人,即刻宣信王与魏公觐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先后来到。在给皇帝请安后,王锐和魏忠贤也朝信王见礼。由于王锐现在有太子少师的身份,所以信王亦恭敬地还礼并口称少师,让他小小地虚荣了一把。
闻听皇帝要开内操演武,不由得大为兴奋,应承下来转身就要出去照办,却不料被朱由校开口叫住说道:“往日里都是在宫内演武,吵吵闹闹地也不得安宁。今日天气大好,朕欲与众卿一同到郊外大营一观龙虎二卫的操演如何?”
这龙虎二卫虽说是以开内操的名义所设,但数千人之众却也不可能驻扎在宫里,乃是仿效京营在南郊外扎营,需要时再拉到宫内来操演,平常的操练也是在郊外进行。
魏忠贤微微一愣道:“皇上,不知您是想正式出巡,还是欲微服一游?”
他这微服是客气的说法,说不好听点就是私下里偷着出宫去。这也是当皇帝的无奈,如果想堂堂正正出宫话准备工作和各种手续就繁琐了去了,恐怕今天都休想能出得去。
果然,朱由校将手一摆说道:“自然是微服,否则朕岂不是又要被烦死?怎么,这点区区小事也办不到么?”
魏忠贤吓了一跳,急忙躬身笑道:“皇上放心,区区小事包在老奴身上便是!”
他这一点也不是吹牛,对于在内廷与朝堂都能呼风唤雨的魏九千岁来说,那确实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四人与一干侍卫随从就已经来到了南郊的龙虎卫大营……
所谓的龙骧卫与虎贲卫,其实和明军正式的卫所大不一样。当初魏忠贤以开内操的名义撺掇着朱由校成立了这两卫,皇帝与他可以各引一卫操演、对阵,既好玩,又能过一过统兵大将的瘾。
但这二人却不可能真的去当卫指挥使,所以这两卫的指挥使一职一直空缺,只有两名练勇参将负责日常的操练。如此一来两卫名义上虽是皇帝的亲军,可实际上却魏忠贤控制的一支私人武装。
当日魏忠贤向皇帝建议让王锐来当龙骧卫的统领,实际上就是要将这个年轻的新贵和俊才揽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可万万没想到王锐今天早晨的一席话已彻底勾起了皇帝的兴致,让其有了亲自将龙骧卫打造成能够纵横天空的精锐之师的想法。
就这样不动声色之间,王锐已经成功地将龙骧卫从魏忠贤的私人武装里生生剥离出来。只可怜眼下魏九千岁还蒙在鼓里,否则他的肠子都非得悔绿了不可。
魏忠贤早已命人先一步到大营知会了皇帝要来的消息,所以此刻两名参将史梁和周宁已率领一干千总、把总等低级军官与亲兵等在营外列队迎候。
看到皇帝的御驾,史梁和周宁率领一干部下齐齐下马匍匐于道旁叩首道:“末将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停马点头笑道:“都起来吧,今日朕特意与信王、威武侯到此来一观卿等的操演,尔等要加倍努力,切勿让吾等失望才是!”
说罢,他一挥鞭,领着众人怒马如龙地卷入了大营……
两营的兵士早在大校场列好了阵势,龙骧卫是飞龙旗,黄衣白甲。虎贲卫是飞彪旗,红衣黑甲。从点将台上望去,倒也称得上是军容齐整颇具威势。
朱由校已经习惯了这等阵势,他也没有多言,挥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魏忠贤也是轻车熟路,而且一到这时就格外来精神。
他此刻是蟒衣玉带,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阵前,倒也像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的模样。见皇帝点了头,魏忠贤将令旗一挥,史梁和周宁立时遵令率领众军操演起来。
众军见皇帝竟亲到大营来观演,这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因此也格外卖力,一时间校场内旌旗翻滚,喊声震天,真是好不热闹。
待布阵操演过后,又进行了火器的演练。王锐早听说明朝的火器当时可称是世界第一,因此格外留神细看。
这龙虎二卫装备的火器确实不少,比起专以火器见长的神机营来可能也差不了多少。但见铳炮齐放下果然是如雷鸣般响声震天,声势颇为惊人。若是第一次遇上,还真能被吓个半死不可。
可王锐却暗暗摇头,心说前世里看过的那些评论果然不假,这明军的火器看起来虽然挺吓人,但适才那些士兵一来使用火铳的技术很差,装填弹药和点火都既慢且手忙脚乱,显得既无章法,又疏于训练。
二来使用者对火铳似乎很有畏惧心理,射击时都尽量让其远离身体,好象生怕火铳爆炸一样,事实上也确实有几支炸了膛,伤到了数人。
另外整个队伍的射击就更无战术可言,什么“三段击”、“五段击”的战术统统不知道,完全是乱打一气。
眼下龙虎二卫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的水平都是如此,普通明军如何更是可想而知。如果是照这样的话,那这些号称世界第一的火器在守城时还能发挥些作用,若是用于野战,的确敌不过后金精锐的铁骑。
再联想到适才操演战阵之时,那些龙虎卫虽然表面上挺卖力,但仍是难掩骨子里的那股骄横与懒散之气。王锐不由得暗暗叹道,这算得是什么龙骧和虎贲呀?我看是虫猫卫还差不多!
他这边正暗自思量之际,那边魏九千岁已亲自下了场。他年轻时曾练了些骑射的功夫,一直都未曾撂下,每次演武时都要亲自上阵比划一番。
只见他连射了数箭,竟真的箭箭都命中了数十步开外的靶心。校场中顿时欢声雷动,魏忠贤则洋洋得意地催马回到了点将台。
朱由校点头夸赞道:“老魏的骑射看来是又有长进,儿郎们的表现也没有令朕失望!王卿,你看如何?”
王锐微微一笑,顺口恭维道:“魏公的骑射功夫当真令人佩服,龙虎卫亦果不负其名!”
魏忠贤面露得色,朝王锐笑道:“侯爷何不下场一显身手,令我等一开眼界!”
王锐淡淡一笑道:“魏公说笑了,在下原本是区区一介书生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会得骑射功夫?”
魏忠贤哈哈笑道:“既是如此,那侯爷今后可要加紧努力了,否则又怎当得好这个龙骧卫大将军?”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信王忽然笑着插口道:“魏公此言差矣,为将者岂能以勇武论高下?古时孙膑、张良何尝会骑射,韩信比霸王之勇又如何?”
魏忠贤没想到一直都很低调的信王会突然跳出来“咽”他一句,登时面露尴尬之色,愣了片刻才惟有忍气道:“信王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了!”
朱由校哈哈笑道:“五弟说的有理,王卿虽是书生出身,但以朕看来也必是一难得的将才!依朕看莫如这样,王卿与魏公从今日起就各领一卫练军,以三个月为期,到时候朕看你们这一文一武谁更加厉害如何?”
王锐闻言急忙跪地应道:“臣虽不敢与魏公相比,但亦必尽全力练出精兵,不负皇上的厚望!”
魏忠贤卡了卡眼睛,这才回过味来皇帝的一句话就算是一下将他的“嫡系”部队分走了一半,不由得心中暗生警惕。
但听了王锐的话后又转念一想,没准是这两个小娃儿又把练军当成了像飞天神翼那样好玩的事情,所以才如此兴致勃勃。既是如此,就让你们两个小孩玩得高兴又能如何?反正只要是高兴,这虎贲卫我随时也都能扩充起来,又有何可惧?且先看看他们究竟要如何玩再说!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跪地应道:“老奴领旨,必不负皇上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