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船停在苏州河里,王韶、李七、梅鸿吉、叶蓁四人静静的立在船头,看着缫丝厂透出来的光亮,不言不语。
听到枪响,王韶的语气一下子轻松起来,道:“行了,咱们回去吧。”
“东家,咱们就这么任由衙役在缫丝厂里横行吗,万一他们放火烧厂怎么办?”梅鸿吉忧心仲仲的道。
他下午接到王韶的通知,要求把所有生丝和鲜茧都搬到前面码头仓库,晚上所有员工都必须回家,不得在厂里过夜,当时,梅鸿吉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在船上才知道,原来官府要对缫丝厂下手。
他一边庆幸东家早得到消息,一边却为缫丝厂担心起来,生丝和鲜茧已经转移了出来,缫丝厂里的丝车和蒸汽机却没有办法转移出来,就算这些东西不被破坏,万一官府查封的时间久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所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得罪了官府,以后缫丝厂又怎么能继续开设下去?
“放心,他们不会放火烧厂,缫丝厂也会很快开工,得罪了缫丝厂的人,很快就会付出代价。”
梅鸿吉当然不知道,来缫丝厂查抄的衙役有不少已经加入斧头帮,他们得到指令,不准破坏缫丝厂里的一切,为了不让没有得到生丝和见到nv工衙役们不满,王韶还特意在缫丝厂里留了二万多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衙役们尽可以满意而去,个别失心疯,一心想在缫丝厂打砸的衙役也会被同伴拦阻,纵有损坏估计也不大。
果然,在缫丝厂虽然没有见到原本认定堆积如山的生丝,可是有着两万多两白huāhuā的银子,衙役们也心满意足,一个个兜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两,多的数百两,加上死了四名洋人,衙役们心中也有一点害怕,在没有搜到nv工前提下,将工厂用封条一贴,衙役就全部离开。
衙役们拿着白huāhuā的银子回到家中,却不知此举把他们的上司给坑苦了,从衙役派出时起,麟桂心中就一直不安,总仿佛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样。
虽然麟桂已经困得不行,只是没有得到回报之前却怎么也不肯睡觉,道台大人不睡觉,其余人自然也不敢睡觉,整个衙mén一直灯火通明,等待着派出来的衙役回来凑报。
到了半夜,原本派出来的黄师爷终于连滚带爬的回来,他刚一回府就嚷道:“大人,不好,祸事来了。”
麟桂听得一惊,困意不翼而飞,连忙问道:“快说,怎么回事,是什么祸事?”
黄师爷才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原本黄师爷才是这场搜查的指挥,只是他坐的轿子太慢了,被衙役远远的甩在后面,等黄师爷的轿子到达缫丝厂里,衙役们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准备撤退了。
等黄师爷了解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时,差点没有晕过去,衙役们进入缫丝厂,非但没有拿到缫丝厂非法留宿nv工证据,反而打死四名洋人,而且抢了数万两银子,当然,银子具体数目黄师爷不了解,感到闯下大祸的黄师爷不敢怠慢,连忙又乘轿回来向麟桂报告。
“完了,完了。”麟桂嘴里喃喃自语,眼睛一黑,向地上截去。
“大人,醒醒,醒醒。”各个幕僚和仆人们连忙将麟桂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好不容易才将麟桂重新nòng醒。
“黄师爷,杀害洋人的那些衙役抓住了没有?”麟桂醒来后,马上问道,上次打了三个洋人就闹出那么大的事,这次死了四个洋人,还不知道事情会闹多大,自己头上这顶帽子肯定完了,搞不好脑袋都有掉的可能,只能尽力补救。
“大人,没有,谁也不知道那几名洋人是怎么死的,其中一个洋人还开了一枪,打伤了我们一名衙役,又怎么抓?”
“没有,怎么能没有,传令,马上抓人,如果找不到的话,将带队的头目全部抓起来,一定要搞清楚这几名洋人是如何死的。”麟桂咆哮起来。
“是。”黄师爷应了一声,只得又匆匆下去。
段五德回到家中,将迎过来的黄脸婆拨到一边,掏出这次所得的十几锭银两,放在桌上慢慢欣赏,这些银两有的是二十两一锭,有的十两一锭,有的五两一锭,都是标准的库银,加起来足有二百一十两。
如果是靠段五德当衙役的俸禄,哪怕不吃不喝,数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银两,被拨到一边的黄脸婆看到桌子上银子后,非但不将刚才丈夫的动作放在心里,反而堆起笑容,问道:“当家的,哪来这么多银子?”
段五德正要回答,数名衙役破mén而入,将段五德死死按住。
“干什么,干什么?”看到以前的同僚将自己按住,段五德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干什么,段五德,你的事发了,带走。”黄师爷从后面进来,摇头晃脑的道。
段五德脑袋一阵模糊,他还想说什么时,已经被两名衙役推着出了房mén,剩下几名衙役看到桌上的银子,互望了一眼,心有灵通的互拿起数锭,揣进自己怀中。
“天哪,杀人了,抢东西了啊。”从衙役进mén开始,段五德的妻子仿佛被吓傻了似的,毫无反应,看到自家白huāhuā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被人抢走,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呼,扯住一名衙役不放。
段五德的妻子呼声惊动了不少邻居,或许是大家早就对段五德看不顺眼,没有一人出来查看,那名衙役一脚将段五德妻子踹翻后,扬长而起。
这天晚上,上海道各个衙役头目尝到了先喜后悲的滋味,凡是参与此举查封行动的各个衙役头目回家没多久就被自己的属下逮捕,投入大牢中。
麟桂亲自参与审讯,希望能搞清几名洋人死亡的真相,只是无论是对这些衙役头目如何拷打,他们的回答也是语焉不详,甚至自相矛盾。
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银子身上,谁又会注意几名洋人,仵作仔细检查尸体,得到的结论是践踏而死,这似乎也证明了这些衙役的供词,没有人故意去杀害洋人。
这让麟桂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些不安,不知道这样的结论洋人会不会接受,即使接受了,洋人又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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