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暂时当作行辕的这个院子是一个满人权贵所有,汉军攻下充州前,此户满人权贵已经出逃,汉军对其家产自然是作了充公处理,汉王来到充州,这座最好的宅子自然拨给汉王使用。
整座院子占地极广,连过数道回榔,张乐行才在近卫军士兵的引导下进入正厅,抬头看到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坐在正中,旁边还立着一名身穿军装的丽人,张乐行不敢多看,急忙跪下:“臣参见汉王殿下,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爱卿免礼,坐。”
“谢汉王殿下!“张行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挨着半个坐下。
王韶仔细打量着这个老农模样之人,单从外表来看,实在难予相信此人就是百万捻军的总盟主,虽然这个总盟主实际权力并不大,只是起码也得到了大多数捻军的同意才会被推选。
“张爱卿是涡阳人吧?”
“回王爷,微臣正是涡阳人。”
“涡阳好啊,地处平原,土地肥沃,又有涡河浇灌,不用担心旱灾,说是鱼米之乡也不为过。”王韶道。
“回王爷,确实如此,若不是土壕劣伸与官府勾结,对百姓百般压榨,使人无法活下去,微臣当初也不会带着众多乡亲起事。”说到此,张乐行语气中忍不住有唏唏之意。
“满清无道,以少民凌驾于众民之上,对内贪酷,压榨无度,爱卿能够带人奋起反抗,当是英雄所为。”
“微臣惶恐,不敢当殿下如此称赞。”张乐行连忙自谦。
对张乐行的自谦,王韶不置可否,继续道:“不过天下不可能一直动荡,眼下我大汉已到一统之机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为了减少天下百姓苦难孤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一统天下,爱卿能够果断投靠,实属明智之举,对大汉功劳不小。若爱卿只愿作一个富家翁,孤可以给爱卿一个富家翁的承诺,不过若是为官,孤要先申明汉军军纪严明,无论是爱卿还事投靠过来的部众,必须严守军纪,否则一旦触犯军纪,就是孤也无法施恩。”
张乐行听得冷汗禁禁而出:“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会督促各人严守大汉军纪。”
“如此甚好,爱卿也不用太过担心,汉军的军纪没有太过严厉我大汉数十万军队可以遵守,新入者自然也可以遵守。”
“是,微臣谨遵王爷训示。”
王韶的声音才变软:“爱卿离家已有数年之久,如今涡阳已归大汉治下,等到天下一统之时爱卿尽可以衣锦还乡。”
“是。”张乐行应道。
“若无他事,爱卿可以下去了。”
张乐行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心从凳子上站起:“微臣告退。”
出了王府,张乐行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他本以为这次来见汉王,汉王只会对他温言抚慰,哪知道汉王却是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又抹又搓,顿时对汉王有种深不可侧的感觉。
对张乐行的这番告诫,王韶事实上走出于好意眼下汉军的骑兵几乎完全依靠捻军的人马来组建,若不在开始时就从严到了后面再闹得不可收拾,对大汉,对于这些招抚的捻军都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至于张乐行能不能体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王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看到王韶脸上有点疲惫傅善祥有点心疼的问道,轻轻的抹着王韶的肩膀。
感受到身后美人的体贴,王韶不由轻拍了一下傅善祥的小手,问道:“接下来还要什么事?”
“回王爷,是召见从长沙押过来的几名清逆官员。”
王韶顿时精神一震:“是左宗棠押过来了,怎么样,他投降了吗?”
“还没有,倒是湖广总督似有投降之意。”
“哼,什么湖广总督,除了会造大粪,什么用也没有,孤要他干什么。”王韶不屑的道。
“造大粪,王爷可真是…”后面的话,傅善祥却不好说出来,几名一直站在旁边的近卫军忍不住偷笑,造大粪,王爷对那些满人亲贵的形容还真是贴切。
“先传左宗棠上来吧,他既然还没有投降,孤亲自劝降。”
“是。”
一名近卫军应声下去不久后,一名个子矮小,穿着普通长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两名近卫军押送下,走进厅中,大赫赫的站在中间,眼睛直瞪着王韶。
“大胆,还不拜见汉王。”
看到左宗棠身为俘虏,如此据傲无理,两名押解他的汉军士兵大怒,正要强制左宗棠下跪,王韶已经摆了摆手:“算了,不要勉强,你们退下吧。”
“是,王爷。”两名汉军应了一声,却没有依言退下,虎视眈眈的盯着左宗棠,虽然左宗棠看上去身材瘦小,又非武将,只是两名汉军还是不敢大意,万一此人突然发疯袭击汉王怎么办,即使是伤不到汉王,惊吓也不行。
看到大名鼎鼎的左宗棠如此其貌不扬,王韶心中稍有失望,不过想起拿破仑、路易十六这些矮个子的名人,王韶顿时把左宗棠的相貌抛开。
其实左宗棠除了身高不占优外,还是属于相貌堂堂之人,耳朵肥大,眼睛有神,留着浓密的胡子,相貌上属于福相。
左宗棠出身贫穷,他的妻子却是富家之女,而且品貌双全,据说当初会嫁给左宗棠,除了倾心左宗棠的才学外,左宗棠的相貌也给他加了不少分,正是依靠妻子和岳家的帮助,左宗棠才能三次进京赶考,可惜三次都名落别山,让左宗棠对科考心灰意冷,只能靠走幕僚之路入仁。
“季高兄,请坐。”
听到汉王喊出季高兄三字,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宗常原本平静的面容也是泛起惊疑。
本来左宗棠早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对方说什么,他一概不理不睬就是,只是没想到王韶会对他如此推崇,居然以兄称之。
尽管立场不同,左宗棠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汉王很可能就是一统天下的开国太祖,若不是先成为曾国藩幕僚,他会毫不犹豫相投,左宗棠属于性情中人,讲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想再冷着脸不理不睬却无法办到,只好回道:“不敢当汉王如此称呼,坐就不必了,季高还是站着为好。”
王韶微微点头,并不在意,道:“孤早闻季高兄大才,今日找季高兄来,却是有一策难予决定,中国广大,各地贫富不均,孤常以此伤神,西域贫瘠,东北却是大片沃土不得开发,孤若一统天下,是否可以将西域之民迁往东北,如此两相得宜?”
左宗棠大急:“谁为汉王进此言,当诛,如此西域之地岂不尽弃之。”
若是王韶说其他事,左宗棠必定不会在意,只是西北大政却一直是左宗棠关心之事,后人对左宗棠抬棺进疆,从叛军和俄国人手中收复伊犁等地多有熟悉,却不知道此前数十年,左宗棠才二十一岁时就曾作《癸巳燕台杂感八首》专写西域军政大计,提议朝廷在新疆设省。
若是清廷当时采取左宗掌之略,肯定会大大加强对西域统治,说不定根本没有后来数起叛乱。如今王韶一提,正是左宗棠常思之事,顾不得其他,马上大声反对。
“西域之地毫无产出,弃之也无不可。”王韶不在意的道。
王韶这种说法,正是农耕民族,皇帝和大臣的主流看法,对于不能耕种的土地来说,哪怕占地再大也毫无用处,弃之毫不可惜,不象工业革龘命之后因为矿产的原因,哪怕是再贫春的土地也会引起争夺。
正因为如此,虽然自唐就开拓了西域,只是后来的王朝对西域统治却时断时续,一些人以西域丢失毫不在意。
“此仍鼠目寸光,罗刹人正在西北步步紧逼,若是弃之,罗刹人正好不费吹灰之力进入,若西域失,中原则成为前线,中国再无一处安宁。”
“哦,季高所言也不无道理,看来西域弃不得了。”
“当然弃不得,若汉王今日弃了西域,即使统一中原,百年之后也难逃石敬塘之名。”
“若不弃西域,又该如何守?”
“当然是设立新省,加强移民,西域虽然贫瘠,却也有适合耕作之地,若是汉民能占其半,西域将会永固。”
王韶脸上满是笑意:“既然季高兄对西域如此了解,他日若有经营西域者,看来非季高兄莫属,不知季高兄可愿担此重此,使西域与中原永不分离。”
“我……。”左宗棠这才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看到王韶嘴角的笑意,他哪还不知道刚才之言其实不过是眼前的汉王所布的一个圈套,他偏偏轻易就钻了进去。
有待义正词严拒绝,左宗棠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从他提出《癸巳燕台杂感八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时间,清廷先是有鸦片战争,接着又是太平天国起义,短毛起义,内扰外患一个接一个,江南膏腴之地尚且丢了,哪还顾得上西域,左宗棠几乎是看着西域的局面一点点开始崩坏,却无人可以倾诉,而眼前的汉王却是许诺一统中原后就让他经营西域,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难予拒绝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