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燔柴余烬发散的缭绕青烟中结束了封神仪式,林旭跟着孟蜀并肩走下封神台,敖平和其他盟友都等候在此。与那些关系不大亲近的地祇们观点不同,祂们都了解情势多么恶劣,少不得已是到了饮鸩止渴的份上还讲究个屁规矩,开罪天庭也没啥大不了的?现在不抓紧时间加强实力,根本等不到天庭秋后算账的那一日,马上祂们就要被异族神祇的战车碾成烂泥了。明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有什么好踌躇不前的?
见了一众盟友,未语先笑的林旭开口说道:
“萧兄,龙兄,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哪位先来?”
封神这回事不是超市打折促销,买四还能赠一返券什么的,封神之时最好一次封一个,免得一票人上挤上去封神,那样只要有一个倒霉蛋被天道打了回票,其他的参与者都得跟着吃挂烙。
闻声,萧柏琅跟敖平、龙石耳、章渝jiāo换了一下眼sè,没等祂们sī下商议好。旁边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说道:
“不如老朽先来吧!”
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位请缨者竟然是名义上的岳父江家集土地黄世仁,见状,林旭唯有苦笑说道:
“您老这是何苦哇!”
手拄拐杖的黄世仁呵呵一笑,手抚下颌的雪白长髯,说道:
“老朽这一把年纪,搁在神祇当中也算不得短寿了,纵有何不测也不算早夭,何足惧哉?”
活得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增长智慧,所以聪明跟智慧是两码事。黄世仁心中有数,这一方天地是应了那句天高皇帝远的俗语,天庭压根顾不上管这里的闲事。面临危局之际,再要畏首畏尾只能死得更快,这个残酷的世界弱ròu强食,没实力是活不下去的,因此祂才表现得如此毅然决然。
见此情景,晓得黄世仁信念坚定,林旭低头叹息一声,说道:
“既然您老如此说,那就请随我一同上去吧!”
一个接着一个,一转眼的功夫,林旭就封了七、八个神祇。估计天道最近也觉得自身安全有隐患,对于这些晋升报告非常给面子,一律开绿灯放行。
对于神祇们来说,天下间没有比位阶提升获取神通更快捷方便的强化方式。只需轻飘飘的一纸文书焚化,得了天道许可,自身力量就能得到无副作用的全面提升。这一点对以千年为单位计量才有可能晋升位阶的地祇们,yòò力大得难以抗拒。那些担忧天庭怪罪之心分毫不减的地祇,近距离目睹了先走一步的同僚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大佬,即使明知今日取巧之举,来日可能危害自身。尽管如此,面对着笑yínyín的林旭,祂们心底还是有种无法抑制地冲动,想朝他大喊一声“我也要”。
从前的职业培养了林旭善于察言观sè的本事,这时候,他冲着那些还在犹豫不前的地祇一笑,说道:
“诸君,今日之势危如累卵,若保不住这一方天地,我等不陨落也不知要沉眠到何年何月,难不成诸君甘愿接受如此的命运安排吗?”
“……我来!”
辖区挡在十字军东征之路的要冲,首当其冲的东心雷无疑承受了来自异族神祇的最大压力,损失了大量信徒,祂做梦都在想着如何强大起来抵御外辱。休要说只是冒些风险,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这事祂也认了。东心雷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挡住十字教的前进步伐。诚如林旭所言,祂们这班地祇即便不陨落也得沉眠不知多少万年,后患再大,又能比这个结果糟糕到哪去?
遥不可及的威胁尚不知在几时到来,迫在眉睫的危险却已来到了家mén口,谁还有心思去考虑千年万载之后?那不叫深谋远虑,根本是头壳坏掉了,分不清轻重缓急。
封神仪式进展特别顺利,不知是林旭人品太好,抑或是在内斗中元气大伤,急于增强体质的天道觉得自家豢养的打手亟待加强营养。总之,这次封神活动,天道格外开恩。参与天柱峰封神的地祇就没有一个被打回票的,只要你肯来参加,一概轻松过线。
这俗话说得好,杀头的生意有人作,赔本的买卖没人作。许多心怀疑虑的地祇不禁暗自懊悔,祂们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用羡慕嫉妒恨地眼神望着那群傻大胆们,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进阶的喜悦之情。奈何,几番鼓动之下还不动弹的,多半是胆量有问题,林旭也对祂们不抱什么期望了,索xìng宣布封神到此结束。
临了的时候,林旭冲着围观的地祇们作揖说道:
“诸君既然前来观礼,不妨在鄙处暂且歇息,再用些茶点吧!”
敖平身为盟主,这个时候自然要发挥一下带头作用,祂笑道:
“呵呵呵呵,那我等便叨扰了。”
随之,地祇们也附和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得到如此回应,林旭与地祇们驾起遁光先后来到旧山神庙mén口,抱拳向宾客们告罪一声,他转身到后院去安排接待了,神祇们则留在前面大殿。
同为封神的幸运儿,从前的妖神,当今的巴山元帅孟蜀得到的好处最为可观,这次祂是从妖魔一流人物,直接被划入正规天道编制之列。不妨套用一句比较通俗的官场术语来形容,祂也算是体制内的一员了。早前孟蜀与地祇阵营之间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此时也随之冰消瓦解。在地祇们三三两两地分坐于大殿之中,静候茶水和点心送来的空当,不少地祇壮起胆子主动上前跟孟蜀套jiāo情,不禁令人慨叹一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不多时,林旭和两位冰肌yù骨,鬓发玄髻的nv子由山神庙的内院缓步走来。见状,如敖平和萧柏琅这样的知情者一早起身迎候,齐声说道:
“见过两位林夫人。”
狐nv静姝系出名mén,招呼这种大场面丝毫不见畏怯之意,她嫣然一笑,欠身施礼说道:
“妾身拜见列位尊神,今日贵客莅临寒舍,令蓬荜生辉。仓促而为难免有所不周,若有疏漏之处,还望列位贵客莫要见怪才是。”
身份地位最高的大江龙君敖平急忙代表宾客还礼说道:
“岂敢!岂敢!夫人言重了,我等搅扰府上,怎敢发不恭之言?”
闻声,静姝抿嘴一笑,跟着转向模样五大三粗的孟蜀,见礼说道:
“瞧这位尊神的身形面相,想必是夫君时常提及的孟前辈了。”
“哈哈哈哈,不错,正是俺老孟。你这小丫头倒是生得一副古灵jīng怪模样,眼珠一个劲luàn转,该不是在琢磨算计俺老孟吧?”
大智若愚,别看孟蜀外表粗豪,祂肚子里却颇有些弯弯绕,一下子就点出了静姝的亲热劲乃是别有所图。
闻听此言,静姝笑得huā枝luàn颤,说道:
“小nv子岂敢捋虎须,您是老前辈,谁又敢如此放肆?”
业已将典礼中所用的冕服变回日常穿着的绿袍式样,这时孟蜀哈哈一笑,mō着自家的光头说道:
“哈哈,不愧为九尾狐一族的苗裔,小丫头的嘴皮子甜如蜜糖,利如刀锋啊!”
事有反常则为妖!狐nv静姝贸然与不大熟识的孟蜀攀谈,自有她的打算,只见静姝旋即正sè说道:
“请问孟前辈,当日天外而来的大敌究竟是何模样?”
闻听此言,孟蜀的身躯猛然一震,祂眯起的双眼中透出了追忆之sè。沉默了一会,回答说道:
“说不好,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的确如此,那些家伙的外形千奇百怪,看起来像植物的,像野兽的,像怪物的,差不多什么模样都有,唯独没几个长得像人样的克苏鲁神系成员们,无疑是给身为敌对一方的孟蜀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哪怕是到了数百年后的今时今日,偶尔在午夜梦回之际,孟蜀恍然又回到当日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惊醒过来仍不免生出一身冷汗打湿áng榻。
这时候,静姝一双美目中闪过异彩,问道:
“未知与十字教相较如何?”
一听这话,孟蜀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
“看家护院的土狗,焉能与草原上的狼群相提并论?”
追忆着自己往昔的光辉岁月,此时此刻孟蜀真是丝毫不客气,只差公开说跟克苏鲁神系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比起来,十字教神系引以为傲的天使军团不过是一伙战斗力只有5的废柴了。孟蜀说得不算夸张,当年有着天庭诏命以大义相责,这一方天地也是人才济济,纠集起来的联军阵容,比之林旭祂们这一班七拼八凑杂牌军的地祇联军,说强胜百倍有余是夸张了,但是后者远不能与前者比拟那是半点不假,何况当时还有一帮潜修不问世事的天妖巨魔协力出手,全明星阵容豪华得吓死人哪!
尽管实力如此强大,联军到头来只落得个惨胜收场,足见克苏鲁神系的强悍程度如何。那么以此为前提估算的话,无论怎样去评价克苏鲁神系的能耐都不为过,相形之下,十字教的战斗力当然是不值一提。
“不知依前辈之见,若在百年之内,那伙域外神魔复来,我方胜算几多?”
听到静姝如此一问,孟蜀罕有地皱起眉头,良久,缓缓说道:
“三分!只有三分胜算。”
三分!这是孟蜀计算了林旭这套自说自话搞封神的非常规增长手段以后的概率。类似这样的拔苗助长之举,对恢复战力很有帮助,不这么做的话,按部就班地发展下来,即使按照孟蜀最乐观的估计,己方胜算也不到一分。听了孟蜀的评价,满座地祇们默然无语,时事艰难哪!谁让祂们赶上了这个糟糕的年景,大伙唯有死中求活行险一搏了。
常言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像是封神这么惠而不费的好事,林旭当然不会把两个儿子忘在脑后,只是在教育孩子的相关问题上,母亲往往跟父亲有着截然不同的着眼点。
早在半月之前,林旭便提出替林离跟林合两兄弟封神增强实力,结果他的这个建议惹得家庭矛盾jī化。
无论是静姝还是孟嫣然都持反对意见,理由是孩子们心智不成熟,贸然给予祂们权柄,犹如纵容小孩子肆意玩火,即使烧不到别人也难保不会伤及自己。
在现代社会中,诸如七十码和yào八刀之类的实践经验都证明了一个真理,允许那些心智不成熟的家伙掌握一样能伤人致死的工具,所带来的社会危害将是无法估量的。严格地来说,相较于满大街luàn窜的机动车,神祇手中所cào持的权柄可远比四个轮子的jiāo通工具危险多了。
不能说持有这种观点就是错误的,可是林旭不赞同老婆们的看法,穷凶极恶克苏鲁神系随时可能杀上mén来,这种时候,自身的力量就是保障生存的唯一手段,其他问题都得退避三舍。事急从权!与其一味顾虑潜在危害,而迟迟不采取行动,远不及给予两个儿子充分自保的能力重要。诸如此类先有jī还是先有蛋的蛋疼问题,大可以等到无聊的时候慢慢研究,若是连xìng命都保不住,又何谈成长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