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侯百欣叫住还在津津乐道与他人谈论“杀死土地怪”的小明,“走,跟我去玩,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百欣和小明经常在一起玩耍。在班里头的男同学当中,他俩属于那种个头相对弱小,容易遭受别人攻击和欺负的小同学。没办法,在地球这个大家庭里,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沙。这是动物的天性和本性。谁让你个头小来着?物竞天择。还好,上了四年级以后,这种现象少多了,不过,有时候也还会“挨”遇上。
“有什么好东西?”小明问。
“我们去找个人少的地方。”
教室周边都有同学在玩耍。“我们到宿舍去。”百欣说。
实验小学是一所寄宿学校,除了少部分家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不用住校,其余大部分的同学都在学校寄宿。他俩绕到教室的背后,沿着一条通往宿舍区的小道,穿过一大片盛开梨花的梨园,朝着校园的宿舍区跑去。他俩来到了宿舍区。宿舍区一共有三栋长长的平房,每栋平房有八个或九个单元套房,每个套房两个单间,无洗手间,每个单间安排住着四个到八个同学。他俩来到了第一栋宿舍与第二栋宿舍之间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上有一条用石灰、黄泥巴、细砂石拍打而成的三合土过道,过道把两栋宿舍的中间走廊连接在一起。除了这条过道,空地上的其余地方全是黄泥巴地面,几棵高大的苦楝树生长在空地边上的水龙头旁边。往常,这儿也会有同学上这儿来玩耍,弹玻珠,打铊螺,跳胶,扔纸折滑翔飞机,等等。也有玩两军对阵作战的游戏,叫“打枪耍”。有时也玩由许多人在一起玩耍的游戏,如“渔夫抓鱼”,“木头”,“收蒙鸡”,等等。今天,这儿没看到其他同学的身影。
在靠近中间过道的泥巴地上,与地表平齐地埋着几块结实厚重的大青砖,百欣和小明一块儿坐到了青砖上。百欣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细绳捆着的油纸小包包,解开细绳,把油纸小包包摆到大青砖上,打开油纸,两颗黄澄澄、一大一小、带有子弹头的子弹露了出来。大的是一颗三八步枪子弹,有巴掌那么长,子弹头为尖尖红铜色的。小的是一颗射击训练用的小口径步枪子弹,跟他俩的小指差不多粗细,长两公分,子弹头是钝圆黑色纯铅的。
“是真的子弹吗?”小明问。小明也曾经见过汪波等别的同学拿“子弹”来玩,然而这些“子弹”,只不过是用那些打过的空弹壳和子弹头重新拼装而成,子弹壳里装着的是沙子。这种小玩意儿小明见多了,不足为奇。
“是真的!”百欣挺神秘地,样子挺得意。
“是真的?!”小明眼睛一亮。
“这可是一颗真正的三八式步枪子弹。”百欣拿起那颗大子弹说,“瞧见没有,黄铜色的弹壳,红铜色的子弹头。关键的关键,是子弹壳底部中心的这个小红铜圈圈,看见没有?晓得吧,这叫火帽。瞧这儿,这儿上边,看见没有,没有被枪机撞击过的小坑坑。这就是说,这个证明了,这是一颗没有打过的、会响的子弹!”
“哗咧!你打哪儿弄来的?”
百欣压低了声音:“上个礼拜天,我独自一人在单位的大院里东撩撩西逛逛(漫无目的地边走边玩耍),一间没人住的空房子那天没有上锁,我钻进去溜达溜达,看看能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屋子里边到处乱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空木头箱子,估计这地方以前曾经是个仓库。我在一个装有废纸的小木箱子里发现了这颗步枪子弹,后来,我又在屋子另外的一个角落里,在地下一堆垃圾当中捡到了这颗小口径子弹。”
“你有没有被人看见?”
“没有。”
小明拿起小口径子弹端详,弹壳底部也没看到有枪机撞击过的小坑坑,问:“这颗也是没打过的吧?”
百欣回答:“对。”又说:“这种小子弹以前我玩过了,这颗就送给你吧。”
小明顿时大喜。
他俩一块儿玩起了子弹。
百欣把步枪子弹立在砖头上,“这是一个立在发射架上的火箭。”他们从电影里看到过火箭发射,“准备,发射!”百欣用手指捏着子弹,让它垂直地徐徐向空中升起,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站起身来,子弹慢慢地横了过来,变成横着飞行,呼啸着,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朝着目标,向旁边的草坪飞去,子弹飞进了草丛中,“轰轰轰!”“火箭”击中目标后“剧烈爆炸”开来,“乌拉!敌人消灭了!”
小明捏着小口径子弹,子弹头象轰炸机圆圆的脑袋,“这是一架喷气式轰炸机。”小明又在手中握了几颗小石子,“这是炸弹。”“飞机”准备起飞,跑道就设在砖头上。子弹高昂着头,慢慢地滑行,嘴中“呜呜”作响,“飞机”越跑越快,离开跑道升向空中,飞向敌方阵地,“咚!咚!”敌方的高射炮射击,“飞机”急忙左转右转躲避,开始俯冲,“呜——”将炸弹一颗一颗投入,“轰!”“轰!”“轰!”最后返航,安全降落。
玩过了一阵子,小明对百欣说:“嘿,我们把子弹头卸下来吧,看看里边究竟是何种火药?”从读过的书籍中小明大致知道,火药分有好几种,有黑色火药,白色火药,黄色火药,还有硝基TNT炸药,等等。男孩子拿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后,玩过了一阵子,总想择机会将其大卸八块,认真探索研究一番,待彻底搞清楚弄明白了,好奇心才能够得到满足,心里边才觉得舒服舒坦。这也是一种玩耍,是小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另一种学习。可是,许多大人不欣赏这种学习,认为这是恶作剧,搞“破坏”。小明就经常做这方面的“功课”,手段绝对数一数二。百欣却显得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一颗完整的,没打过的,令人爱不释手的真子弹呀!拆掉了,怪可惜的。
“卸下来以后,我们还可以再重新装回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怕什么啰?”小明说。
“不不,肯定比不上原先了。”
“比不上就比不上呃wie,你好象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啊,对不对?哎呀,拆嘛!拆嘛!”为了达到目的,小明摇唇鼓舌,软搓硬磨,用这种方法往往奏效。
“唔——好吧。”百欣心动了,“不过,它很结实的,我曾经试了一下,一点儿都掰不动。”百欣又说——
瞧瞧,没说错把?小男孩一般都具有这种秉性。小明颇为高兴:“怎么,你试过了?”
“只是稍微试了一下。”
小*中有了底,挽袖子马上想跃跃欲试,“不过,会不会弄响它呢?”又显得有些格外小心。
“我想不会吧?只要我们不碰它的底帽,一般是不会响的。”
“唔,好吧,我们先卸那一颗?小口径子弹,还是步枪子弹?”
“小口子弹径好卸,我卸过。我们先卸步枪子弹吧。”
小明接过步枪子弹,左手捏住弹头,右手捏住弹壳,使出吃女乃的劲头,用力往两头扯,整个脸儿都变形了,“哇,这么紧的?”子弹非常结实,丝纹不动。“来,我们两个一起来,你捏弹头,我捏弹壳。”小明说。百欣马上表示反对:“哦,你那么鬼精地?要我来捏子弹头,万一子弹炸响了,子弹头不飞向我啊?”百欣才不干。
小明做妥协:“那么好,我来捏子弹头。”两人面对面扎稳马步,四只手一起紧紧捏住了子弹,为了防止万一,小明不让子弹头对着自己的身体,他让子弹头斜对着一旁,“来,一,二,三!”两人一起反方向使劲拔,子弹滑溜溜地,“嗖”,子弹头从小明手中挣月兑了。
“哟,这手出汗,捏都捏不紧。”小明说。
“往衣服上擦一擦。”百欣说。
小明将双手往上抹了一把。两人又重试了一回,“还是不行,滑!”
“我们用砖头来敲。”小明说。
“你好教导哦?你不怕爆炸?开玩笑!傻瓜才这么干。总之,千万不要用硬物生硬去撞击,想都不要想!”百欣显得非常老到。
“那么,我们摇要(我们用力掰折它),我来摇。”人类有一种天生俱来的本能,叫做聪明,总会变着法儿,尝试着用不同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据说,凡是哺乳动物,多多少少都会具有这种本能。小明左手捏住弹壳,右手捏住弹头,俩大拇指顶住弹头弹壳的结合处,“嗨——!”使劲用力掰折。这有点儿管用,子弹头相对于子弹壳稍稍松动了一丁丁点儿。小明将子弹转过半圈,朝着相反方向,用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步骤使劲,“嗨——!”子弹头又松动了一丁丁点儿。如此反复几次,子弹头和子弹壳的结合松动得更加明显了。“松了松了!”小明非常高兴。
“到我来!”百欣在一旁磨拳擦掌,手痒痒都好一会儿了。
待子弹头松动得比较明显后,他俩开始尝试着拔子弹头,渐渐地,子弹头可以抽出来一点点了,又把子弹头压回去,再抽出来,反复几次后,小明发现子弹头与弹壳的隙缝中,漏出了一丝细细的黑色的粉末,小明在附近寻了一张小纸片,将小纸片铺在青砖上,又继续拔子弹头,让这些一丝丝飘落下来的黑色粉末落在小纸片上。
“是火药吗?”百欣问。
“好像是。”
两人又重新使劲横着掰子弹头,子弹头一点一点地变得更松动了。一双手出汗了,换另一双手,换出来的双手往自己身上后边一抹,一旁等着再接再励。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人的欢呼声中,子弹头被卸了下来。
两人脑袋顶着脑袋,一起观查子弹壳里边有何种的东西。子弹壳里边,顶端上严严实实地蒙盖着几层棉纱纸,小明寻了一根小棍儿,小心翼翼地将棉纱纸抠出,满满一筒子黑色火药露了出来。“噢,是黑色火药!”他俩长吐了一口气。相对于白色火药,黄色火药,黑色火药算得上是最古老的一种了,想不到这子弹里边也还是黑色火药,这说明这颗子弹确实有些年头了。
“去找张大点儿的纸来接这些火药。”小明说。
“我去。”百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