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女同学不一起来吗?”山陵问她俩。
“她们吗?有两个已经赶在晚饭前洗过了,另外两个说是太累了,宁肯排队等,不想来。”肖妍说。
“在这儿有地方换衣服吗?”柳兰问。
“我们可以躲在那条抽水上来的大水管后边换衣服。”小明说。
“在那儿啊,会不会有人猫在什么黑麻麻的地方偷偷看我们啊?”柳兰问。
“天那么黑,哪个看得见你哦。”林加说。
“就是呃,大家都在黑麻麻的地方,谁看得见谁呀?”小明笑道。
三位男同学只穿着裤衩,两位女同学穿着短衬衣短衬裤,他们一起下到了水渠里边。水渠里的水哗啦啦流淌,月光给水面洒上了星星点点银白色的反光,像是在水面上撒下了一大片碎银子。随着水纹浪花的波动,银白色的反光交互着时隐时现。“真舒服!”肖妍把整个身子浸泡到水里,说。右江河水在上游经过一路的烈日暴晒,水温变得温暖适宜不高不低。大家在水渠里嘻嘻哈哈戏水玩耍了好一阵子。稍为安静下来时,肖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儿返回百色,返回老家了。”
“有点儿舍不得么?”小明问。
肖妍仰望着夜空,不置可否。
其它人也在一起略有所思。
农村这里三天的劳动生活,让他们觉得一下子增长了许许多多的知识,晓得了好多好多的东西,也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许多。可是如果说舍不得,农村这里的生活,实实在在让他们不想奢望也不敢恭维。这是一种非常微妙复杂的心情,既不好说出口,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在农村这儿劳动,苦是苦,可是很愉快!”肖妍打破僵局,说。
“干几天还可以,干久了,你就不那么愉快了。”林加说。
“林加,你干吗老喜欢跟我作对呢?”肖妍说。
“我见你说得轻巧呃嘛。”林加笑着。
“在农村这里的确很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苦上许多。”山陵说。
“林加,来这儿的那天,你说将来你要‘到农村去!到边疆去!’满腔豪言壮语,现在呢?”柳兰问。
“现在怎么啦?”林加反问。
“经过了这三天的劳动,更加坚定了你的决心没有?”肖妍笑道。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先。”林加挠挠头。
“对,要慎重考虑考虑!”柳兰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哈——”两位女同学开心地笑着。
“嘿呀,最多考不上大学就来农村嘛!有什么呢?”林加悻悻地。
“我们跟知青一起吃饭,只有一丁点儿麻叶当青菜,几乎没有油。”小明说。
“我们可能比你们好一些,有时会有苦么菜,或者是牛皮菜,不过菜里也几乎见不着油。”柳兰说。
“你们得吃过肉吗?”小明问。
“想得美哦,连肉腥味儿都没闻到。”柳兰说。
“小明,如果真的叫你来农村这儿干一辈子,你肯吗?”这回轮到肖妍问小明。
“我吗?——我不知道。”小明摇摇头。
“我觉得,农民是天底下最最辛苦的人,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天天干农活。”柳兰说。
“他们有可能改变吗?”小明问。
“很难。”山陵说。
没人说话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天底下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鸿沟差别?他们隐隐约约感到了些什么,只是,局限于他们的知识和阅历,他们很难弄清楚这是为什么。
小明仰着头静静躺在水里。突然,他看到群星眨眼的夜空中划过一道亮光,“流星!流星!”他高声地喊道。“在哪儿?”待其他人一起抬头去看时,那颗流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听人家说,天上掉下来一颗星星,地上就会死去一个人。”肖妍说。
“我也听说过。”柳兰说。
“那是迷信。”山陵说。
“知道。”
“其实每天晚上,只要天气晴朗,且没有月亮,或者是月亮不太亮,你只要注意观看夜空,多多少少总可以看到几颗流星的。”山陵说。
“小明,看到流星后你可以许个愿,据说很灵的。”柳兰说。
“是不是啊?那么,我来许个愿。”小明闭上眼睛,默默许了一个愿。完了,睁开眼睛。
“你许了个什么愿?”柳兰问。
“嘻嘻,我也不知道。”
“坏家伙!”
其实小明不信这个,只是做个样子逗逗柳兰罢了。
“山陵,你见过扫把星吗?”肖妍问。
“没有见过,只是从书本上读到过。”
“扫把星也和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对吗?”肖妍又问。
“对,不过好像也不一样,流星在天空中划一道亮光,一划而过,眨眨眼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扫把星要在天空中一连出现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星期才会消失。”山陵说。
“有一颗很有名的扫把星叫哈雷彗星,你们听说过吗?”小明说。
“我好像在少年报上读到过。”肖妍说。
“彗星是扫把星的学名,哈雷彗星每七十六年绕太阳一圈,下一次我们能见到它的时候应该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一九八六年。”山陵说。
“一九八六年?哇,到那时我有多老了?三十多岁了。”小明板着指头算着。
“现在,哈雷彗星会在什么地方呢?”肖妍问。
“不清楚,不过肯定是在天空中的某个角落里。”小明说。
“对,在茫茫星空中的某个地方,在距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太阳系外边,在那里以每秒钟几十公里的速度飞行着。”山陵说。
“哇,每秒钟几十公里,比加加林(前苏联宇航员)坐的火箭还要快许多呀!”小明说。
“快多了,苏联的宇宙飞船每秒钟才飞行十几公里。”山陵说。
“我要是能坐上这个彗星,嘀嗒,一眨眼就飞到田阳了。”小明说。
林加悄悄地从不远处潜入水中,想潜水过来拉小明的脚,却听见待在小明身旁的柳兰喊:“唉呀!谁拉我的脚?”
林加“豁啦”从水中站了起来,一边用手抹脸上的水花一边“呵呵”发笑,柳兰用手泼水给林加:“你这个家伙总是那么坏!”柳兰转过脸来告诉小明:“在专署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阿姨带我们到三码头那儿玩水,我坐在大石头上边玩耍,林加拉住我的脚把我从大石头上扯下来,把我的皮肤都划伤了。”
“哇,你这么记仇的?”林加笑道。
“记哦!”柳兰噘着嘴。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记得这事儿。”林加摇摇头。
“哼,我记死你一辈子。”柳兰说。
大家玩了一阵子,又一起坐在水里将头靠在水渠边上,仰头观望夜空。秋高气爽,凉风阵阵,月儿西挂,群星闪烁。星空中的银河像一道薄薄的白云,由西往东,飘浮藏匿在不停眨眼闪烁的繁星中。“山陵,天空中那一片白白的,是云么?”肖妍问。
“不是,那是银河。”山陵说。
“哦,这就是银河呀!”肖妍说。
“我总听人家说起银河,可是我就没有仔细地看过银河。”柳兰说。
“你们都一直都没有注意看过银河吗?”小明问。
“没有,可能是我不会像你们男同学那样对这些有那么大的兴趣。”肖妍说。
“今晚好,只有小半边月亮,而且月亮远在西边那儿的山头上,如果月亮很圆很亮的话,我们就不容易清楚地看到银河了。”山陵说。
“你告诉我,牛郎、织女星是哪一颗?”肖妍问。
“是这样,我们可以先找牛郎星,牛郎挑着担子,看到没有,在我们正头顶银河的边儿上,那儿有三颗星星连成一条直线,看到了吗?”
“看到了。”顺着山陵手指的方向,大家看清楚了那三颗连成一条线的星星。
“中间那颗比较亮,旁边两颗比较暗,像不像一个人在挑着担子啊?中间那颗就是牛郎星,那两颗小点儿的是牛郎和织女的小孩,牛郎一头挑着儿子,一头挑着女儿,披着牛皮蓑衣追赶着被天兵天将抓走的织女升上了天空。后来皇母娘娘用银针在天上一划,划出了一道天河,也就是银河,把牛郎和织女隔在了银河的两边。”
“那么织女星在哪儿?”
“你顺着牛郎追赶的方向,往银河对面看,那儿有一颗比较亮的星星,那颗就是织女星了。”
“噢,原来是这样!”
“感谢我们的老祖先,给我们后人留下了这么美丽动人的故事。”柳兰感叹。
“说心里话,我喜欢跟你们男同学在一起,你们让我们知道了很多东西!”肖妍说。
“你平时也可以多看这方面的书啊。”山陵说。
“平日里我也喜欢看书,可是我只喜欢看小说或者其它文艺类书籍,很少看自然科学书籍。”
“兴趣不一样。”
“也许吧,这也是男女有别?”
“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