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股票
钱卫红对何涣格外器重,知道此人为人谨慎,处事稳妥,多次委以重任。上证指数突破5000大关之际,场内热情高涨,一片高看8000之声。冷清时卖是错,热闹时买是错。何涣并没头脑发热随之起舞,而是小心翼翼调整仓位,时刻提防歌舞升平之时突遭不测剧变。
深吸一口气后,何涣打开电脑,启动行情软件。近来上证指数涨多跌少,中河煤业却是涨少跌多,指数大涨,它涨不过指数,指数回调,它总跌在前头。就在当天临近收盘,还有数万手的抛单挑衅似的列满盘面,嚣张之极。而下面的承接买单则是稀稀落落,溃不成军。何涣烦躁而漫无目标地敲击几下键盘,恨不得将按键击碎,随即摘下那副深度近视眼镜,不禁咬牙切齿:“**真是个稀奇玩意儿”
近些时日,成长先锋基金当中,中河煤业仓位不断攀升,已占了近5%的仓位。纵使持续阴跌,何涣仍指示交易员加仓买入,而且越跌越买。为了防备变盘风险,何涣不断抛售股票,降低仓位。唯独中河煤业,由于得到老板钱卫红的暗示,加上基于专业判断,何涣连续加仓买入。可是空方明显有备而来,几个千手大单都被空方轻松吃掉,这使何涣吃惊不小。
中河煤业逆势下跌,其中定有玄机,只是自己暂时还不清楚。不明真相之前,贸然继续大幅增仓将会触及法定上限,到那时恐将丧失回旋的余地。
基金投资运作有个“双十协定”,一只基金持有一家上市公司股票,其市值不能超过基金资产净值的百分之十,同一基金管理人管理的全部基金持有一家公司股票,持股份额不得超过公司总股本的百分之十。法规条文上讲,这样规定目的在于控制基金投资风险,而事实上是要防范基金坐庄**股价。
为了不至彻底陷入被动,何涣只能止步于此,停止反抗,静观其变。因为仓位一旦触及法定上限,而又无法扭转中河煤业当前这种下滑趋势,何涣管理的成长先锋基金将会陷入无处施展、听天由命的境地。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失去抵抗的中河煤业义无反顾地连续阴跌,直至今日,还没有见底的迹象。
中河煤业盘子并不算大,股权分置改革之后的市值也不过十来个亿。公司隶属资源开采行业,有几个颇具规模的矿山,而且近期所属矿区发现新的矿山,据说储量可观。当然这还不是一个已公开的消息,换句话说,公司对外宣称目前没有应披露而未披露的事项。国外资源类的上市公司,如果发现新的矿山,股价必定有超凡的表现。国内股市反应会平淡些,但至少涨二三十个点也理所应当,况且当下还是牛市,场内气氛很是热络。何涣知道这个内幕消息,自然不肯错过。况且去年公司盈利一个多亿,50倍的市盈率若在平时确实不低,不过跟现今市场平均市盈率相比,并不过分。最吸引何涣的地方在于其他基金并没太多关注这家公司,前十大股东中基金仅有一席,筹码比较分散。
三个月前,何涣趁引发的震荡大胆介入,经过多日建仓,中河煤业已成为何涣的第一大重仓股。可是该股走势一直处于失控状态,不论何涣如何大单买进,它总上蹿下跳,完全没有章法,趋势很不明朗。最近中河煤业居然破位下跌,而且下跌坚决果断,大额抛单不断,何涣着实感到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抛盘?抛压究竟来自何处?是主力出货吗?倘若果真如此,这种手法显然不像公募基金,因为太不“艺术”,要是悠着点应会卖个更好的价钱。莫非是私募基金在洗盘?也不太像,洗盘怎么会连趋势图形都破坏掉,这样太不理智。不论实情究竟如何,算算近一个月在中河煤业上的损失已接近两成,即使其它股票有所获利,基金净值仍被拉低不少。
为了弄清其中因由,何涣立刻拨通了中河煤业董秘余天的电话:“老余,是不是你们公司出了什么新变化?股价怎么这么萎靡不振?”
余天的口气很机械:“公司目前经营正常,没什么大问题。至于最近股价表现,我们也很关注,但也只能关注,不宜多作评论。”
“眼下大盘还在上行,中河煤业重心却在不断下移,而且抛压不小,肯定不是散户所为。机构运作股票,事先怎会不跟你们打好招呼?”
“何总,我们也是老朋友了,真有问题我会不通知你们吗?现在真的没有要披露的信息,我们做实业的只管搞好生产,为股东谋利益。别的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再说,炒作股票我们比你还内行吗?”
何涣颇感无奈:“好了,就这样吧”
何涣并没放弃,接着打电话给大哥兆丰投资总裁何蒙,请他帮忙调查。何蒙业内的关系网盘根错节,获取这类商业情报并不困难,立即着手调查。
不到半个小时,何蒙回电话了:“阿涣,介入中河煤业的资金恐怕是有备而来,而且量还不小,相当分散,有数百个账户。具体幕后谁在操控,暂时查不清楚,不过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些资金应该来自私募。”
私募?此类资金大多隐藏地下,很少受到监管,平时神出鬼没,操作灵活,手法凶狠。真要和这部分资金交起手来,又在“双十协定”的制约下,如果得不到其他机构的援助,恐怕打不过它。这次怎会碰上它们?何涣一时心里没底,忧心忡忡。
高山流水般的图形实在让人沮丧,何涣关掉行情软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起茶杯准备接点咖啡,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起。
前台接待小心翼翼地问:“方总,薛总有事找您。您看?”
何涣有气无力:“让她上来。”
这个“薛总”全名薛凌,滨州端华实业公司老总,是本市颇有些名气的“煤老板”。就在一个月前,薛凌决定申购六千万份由何涣管理的海泰成长先锋基金,她是海泰基金的大客户,何涣不敢怠慢。
何涣很热情地将薛凌迎进办公室,亲自给她倒好一杯绿茶,然后老朋友似的靠近她坐下,以便聆听指教。薛凌张口不离本行:“何总,都说你是又黑又亮的上等货,我才买你管的基金。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别的基金都在进步,就你那海泰成长先锋基金不争气。我眼睛都快望穿了,但它就是不涨。你说怎么回事?”
又黑又亮的上等货?何涣不知是贬是褒,但后半句他听懂了:她是来问罪的。何涣赶紧边赔笑边解释:“基金着眼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路遥方知马力,日久才见真功。请您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决不辜负您的期待”
薛凌翘起上唇,下唇倒垂:“别说那漂亮话,我要实的,你给我个保底的数,到时我来收账。”
何涣面有难色:“保底收入?基金从不敢这么打保票。不光我们不敢,我相信别的基金也不会这样做的。再说,您想每天都能进点,这太为难人了”
科学研究证明阴闷湿热的天气对人的情绪会有重大影响,常会间接催化一些不必要的纠纷。看来,这个说法真是对的。听完何涣这话,薛凌没来由的大发雷霆:“太为难人?怎么为难你了?我就是为难你,那又怎样?我这大几千万要是拿去运煤,早赚海了,现在放你这儿,连银行利息都赚不回来。你说我急不急?”何涣赶紧赔礼道歉,好言相劝,可是薛凌越发恶语相向:“你们这些人还自诩‘专家理财’?骗子,全是骗子海泰基金应该改名海泰诈骗集团,专骗我这样的女人,太无耻了”
刚才“放量”骂人,现在“缩量”挨骂,何涣暗忖,人接触了股票,怎么脾气都坏到这地步?
通常面对这种客户,何涣的办法是肃然不语,始终保持谦卑,至少姿态如此。等薛凌折腾得差不多了,何涣才歉然倾身说:“薛总刚才说做煤炭生意赚钱,这说明我们两家都看好煤炭行业,在行业选择方向上是一致的。我管理的成长先锋基金的第一重仓股就是中河煤业”
“中河煤业?”薛凌顿感惊讶,同时面容和缓许多,愣愣地问:“何总怎会看上中河煤业?”
薛凌的态度骤然间发生剧变,何涣觉得奇怪,话也越说越慢,同时眼睛死死盯着薛凌的脸:“中河煤业并非行业龙头,但是它的资源储备充足,而且大多都是小炭”
听到这里,薛凌突然打断何涣的话:“小炭?何总也懂小炭?”
此刻,何涣渐渐进入状态:“小炭就是现今大名鼎鼎号称黑金的一种煤,是一种低硫低灰富焦油的主焦煤。小炭遇高温时容易结晶,并且回收率相当高,是煤炭深加工主要用煤。这种煤绝对是煤中精品,虽是矿石的产量,但已直达黄金的价格。就是这黄金般的黑面子,造就了现今正当红的山西煤老板。而中河煤业的矿区就埋有大量这种煤,加上这家上市公司技术国内领先,深加工做得好,产品附加值高,毛利率和利润率都优于同行,而且现金流状况也比较理想。”
薛凌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何总对它研究很深”
这时,突然雷声阵阵,风雨交加,昏天黑地。何涣亲自把薛凌送下楼,找前台接待要了把雨伞,然后撑起伞一直把薛凌送到车边。薛凌上车以后,看到何涣还在雨中,已经浑身湿透,不觉有些过意不去。
刚送走了薛凌,何涣很快换掉了湿衣服,立马又往会议室跑。每天要开六七个会,这是最正常的频率,有时上门拜访的人多了,可能会议次数还要增加,如此一来,何涣看行情和交易的时间并不多。
离开公司时已经是晚上11点,雨早停了,滨州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公司所处的金融街沿途热闹非常,夸张夺目的霓虹灯招牌与白皙耀眼的路灯交相辉映,闪烁出夜晚都市的狐媚。路边一间间灯红酒绿的酒吧,传出一阵阵嚎叫声,当然,里面的人都以为这是在唱歌。何涣希望快点开车离开此处,他担心在这里碰到同事,他很不屑那些庸俗的人用这种方式来舒缓压力,发泄心中不快。动不动就情呀爱的,而且力求悲怆,仿佛都正遭受情感创伤,因而大都嚎得撕心裂肺。
越是想快,路上越是添堵,车越开越像**电影中的战士正匍匐前进。这个时候,酒吧里面嚎歌的人更加肆无忌惮,空气被阵阵尖叫声撕得七零八落。那群嚎歌的人声音尖锐而又浑浊,一大半像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又腻又粘,软懒无力。只是鼻子太短,包涵不下这弯绕连绵的声音,不得不排泄到路人耳中。
透过酒吧的玻璃窗,人影来回晃动,隐约像是熟人。白天的金融界菁英,晚间竟都堕落到这地步。
望着深夜稀疏树影,那可恶的令人不知所措的悲伤感再次涌上心头。这能叫悲伤吗?何涣暗想,也许这只是一点浑然天生的多愁善感,矫情做作。就像那堆嚎歌的人总是刻意追寻悲情,因为悲情有时能给人带来一种别样的快意。然而何涣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这种发自身体内部的脆弱的表现**。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自身无法做到更强大、更霸气的显著体现。何涣厌恶极了但是显然,他对它的屡次出现无能为力,更为可怕的是,他对此已习以为常,并且安于享受它带来的刺痛后的麻酥醉人。
被套中河煤业,薛凌上门闹事,今天发生的这两件事情都让何涣心烦不已。何涣清楚这都源于对中河煤业股票的失败操作,可是败得不明不白,着实让人感到揪心。企业基本面出了问题吗?还是另有黑手暗中操纵?这都无从知晓。
公募投资基金手握巨额资金,聘用高学历的基金经理,使用最迅捷的资讯、最先进的设备,表面上看拥有绝对优势。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根据有关报道,公募基金每年平均表现却跑输大市5%左右。直到此刻,何涣才想明白这个数据究竟意味什么?外界都认为基金是有实力的机构,甚至有人说基金就是市场的“主力庄家”,其实这是误解,如果基金的盈利无法使“投基大众”感到满意,就很容易导致基民的大面积赎回,风潮一起,基金公司关门的可能性都有。
快到凌晨,何涣才拖起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他的太太许淑华正歪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到他,灿然笑说:“阿涣,你回来啦”
何涣和许淑华刚结婚没多久。他第一次和许淑华相遇还是在滨州中心医院,半年之前他的哥哥何蒙因食道癌正在那里住院。当时还是实习护士的许淑华是负责护理何蒙的主要护士之一,她很聪明,又很伶俐,患者和家属都很喜欢她。何蒙的手术很成功,两个月左右就病愈出院。由于这段时间建立起的私人关系,她对病愈后的何蒙多有问候,关照有加。
三个月前,许淑华因考护士资格证而打算在考点附近租套房子,而何涣就住在考点附近。于是何蒙干脆委托何涣照顾她几个月,让她跟何涣住一起。何涣立即声明他的住处宽敞明亮,阳光充足,而且本人为人正直,天性温纯,相貌俊朗,睡姿文雅。由他来照顾她,那是相当合适。过了两天,许淑华打电话来说,不日即将动身,母亲也将一同前往。何涣闻言吓了一跳,脸色大变,话锋立即转向。他反复强调要多从自身的独立成长及增长见闻考量,包括他自己生活安排的协调,甚至还提到他深夜有炼天蚕功的习惯,一旦打扰了他,导致破功就麻烦了。总之意思就是,许淑华本人来绝对欢迎,她妈来就不行。何蒙倒会替人着想,说许淑华又年轻又漂亮,她母亲不放心可以理解。何涣再次表明他个人对此现象的深恶痛绝,并一再重申她母亲要来的话,恕不接待。那边最终妥协,一天后许淑华搬了过来,本只打算小住几日,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居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刚开始何涣确实没什么别的想法,也许实在太忙,没顾上想。可是何涣又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有一个人来打破他生活的宁静和无味。这个人最好能秋风扫落叶般一举将他拿下,能以毒攻毒那更好,实在不行,家里坐一美女跟你玩闹,也好过一个人无所事事,孤枕难眠。
基金经理的生活太漏*点,漏*点到了使人心力交瘁。基金经理是群思想高度独立的人。这群人在实战中受到了太多巨大而无形的压力,没多少人能体会到手握巨资时的那种痛苦。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基金所运作的股票的上涨幅度大小与自身获利几何,而背后那种非常人的煎熬与磨砺又有几人知晓?
何涣迫切期望自己的私生活能丰富点,用以调剂巨大成就感过后的空虚。西方有位著名基金经理说过:“几年的交易生涯真让人恍如隔世,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沧桑。”成为基金经理曾是他的夙愿,梦想成为现实之后,生活结构却遭极大磨损。有时何涣感觉自己已然乱作一团,每日再三提醒自己尽快自救赎身,可到了操盘室,他又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萧美琴是公司中为数不多能和他正常交流的人,她很理解何涣这种“病态”心理,而且想出很古怪的办法治疗这种心理疾病。萧美琴曾拿一篇豆腐块文章给何涣看,文章标题是《美女的感官刺激》。文章说绝大部分男人只要看美女图片四十五秒以上,就会产生极大的生活自信心,虚荣感和占有欲会急速上升,对生活的漏*点会在短时间内爆棚。文章结尾还引用了一个科学试验,说同一批男人看五十岁以上的女人照片四十五秒后,再问同样问题,回答截然不同,几乎一致感觉生活乏味,人生郁闷透顶。何涣看完短文,思索良久,正准备去找个美女养眼,居然就有姑娘自投罗网。
许淑华的到来自然令他心花怒放,何涣以为上天有意成全他昂首阔步迈进新生活,他几乎是带着极大的期盼感和严肃的哲学任务等待她的到来。许淑华长得很像陈玉莲,不管五官还是身材,何涣几乎把她当成天使,后来才知道她毫无神性,因为她的身上全是人性。
就在第二天下午回家时,何涣发现了许淑华有抽烟的习惯,显然她并不准备在他面前隐瞒这一点。许淑华抽烟的姿势在何涣看来很有些夸张,她总手掌向外,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烟蒂。据说这样抽烟的人不会隐藏秘密,性格开放,擅长社交,容易跟任何人亲近,人缘非常的好,而且对事情的态度常常表现得很积极,像是个很积极的人,不过一旦事到临头就会半途而废。不清楚这种说法有多大的真实性,但这确实在何涣的心里造成了不好的印象,虽然这个坏印象很短暂。熟了点后,何涣主动和她长聊,话里行间,他发现这姑娘十分机敏,她周身透出的灵性让两人的谈话趣意盎然。许淑华挺能放得开,第三天晚上就敢和何涣一起喝酒,边喝边聊一些成*人话题。话语间歇,何涣明显有了某种感觉之类的东西在流动,他知道这是**上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居心,何涣居然语带**地说:“淑华,你胆好大这么晚了,你竟敢孤身陪一个独身男士喝酒?”
许淑华的回答令人吃惊:“我以为是你怕了呢都说‘酒壮色胆’,我今天还就是想看看这话是不是真的。”
“你太没‘风险意识’了,你现在和我住一起,我那色胆要真发作起来,你连‘止损点’都没有。真是个傻丫头”
酒精总能刺激生理上的反应,他的**渐渐开始发酵。何涣搂起许淑华的纤腰,后又转过身抱住她,两个人的身体越贴越紧。她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留意,直到何涣吻她的面颊时,她才嫣然笑语:“我们现在还不能做那事。”
“怎么?”
“你要实在憋不住了,可以抱着我睡,而且怎样吻我都行,就是不能强迫我做那事。”
许淑华如此直接的反应倒让何涣颇感惊讶,在他的追问下,她轻笑说:“一周之前刚打完胎,医生说一月内不可以做那事。”
话刚落音,何涣几乎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这时许淑华从沙发上坐起来,丝毫不以为然:“现在我们这些女人,谁没死过一两个孩子呀?”何涣立刻由呆转僵,对眼前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刮目相看。许淑华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盒药,抽出两片,自顾自的去厨房倒开水去了。何涣起身一看药名:益母草颗粒(无糖型)。
许淑华说医专毕业前还有几门课没过,为不影响毕业,她用色相贿赂相关人员。后来不小心怀孕了,怕被学校发现,她就请假打胎,后又搬到何涣这里来住。
从那以后,许淑华直接睡到了何涣床上,唬得何涣不敢动任何歪念头。她的睡姿文雅,小嘴紧闭,神色平静安详。夜深人静之时,看着这么一位姑娘躺在身边,何涣忽觉自己真够伟大,完全可以盖过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在史书上记一笔太可惜了。她就不怕身边的男人起来干坏事?他问过她一次,她说:“你们做基金经理的,白天阳气都耗光了,晚上哪还有那功力。”
她这是什么话?基金经理就该受到这种歧视?不行,怎么也得争一口气。何涣故意扒开衬衣,敞开胸膛,想吓吓她。她竟凑上前来,假装哭哭啼啼:“你这混账男人,把我肚子都搞大了,还敢不负责任。我告诉你妈去,让她打你。呜呜呜呜”
何涣赶紧上前捂她的嘴,做贼似的唏嘘:“你小声点让邻居听见了,让我往后怎么做人?”
“大老流氓看你以后还敢惹我”
天啊这简直一妖精,真够折腾人的
考试结束,许淑华要走了。她提着行李箱堵在门口,依依不舍。何涣见此情景,于心不忍,哼了一句:“不如你再多住几天”
话未落音,许淑华立即放下了行李,蹦到何涣跟前:“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这么一个漂亮姑娘,甘愿在你这破地方将就,这等好事哪里去找?别犹豫了,咱们赶紧领结婚证去吧”她要结婚?这一瞬间剧变,何涣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出神。许淑华接着说:“哎哟你这男人真是婆婆妈妈呵呵‘打胎’那事,是我编故事骗你的,就想把你镇住。经过这几天的考验,算你过关。呵呵以后咱们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再离。没这么复杂的。”
起初何涣觉得许淑华的新观念太任性,可是他很快也被同化了,也许这是时尚,这是潮流。何涣身边很多同事,结婚离婚,自己不说,外人根本无从知晓,乐当隐婚一族。有时何涣会为那一时的冲动惴惴不安,他担心许淑华脑中想的,怕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婚的?
洗完澡后,何涣走出浴室,发现许淑华已穿好衣服,还在翻阅杂志。
何涣走近一看,颇感惊讶:“咦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财经杂志了?”
许淑华迎上来,很热情地搂住何涣:“你是基金经理,全国就这么几百个,快赶上国宝了。做你老婆,还真有点压力所以我要下点工夫,多学点这方面知识,免得以后陪你出门应酬,给你丢人。”
一阵荡人心脾的香味灌进何涣的鼻孔。他搂住她,轻轻地说:“你想多了。不过你这么想,我真高兴”
何涣的**很快被点燃。何涣把许淑华和他从前那些还有点记忆的女人一一做过比较,除了外表秀美可人,何涣发现她身上还有一种真实、自然、纯朴的野性。他不能肯定自己能和她有多久的热情,但他发现自己渐渐爱上这个从相识到结婚都令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像在梦里,没有开始的记忆,没有结束的征兆,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许淑华倒显得一本正经:“你知道唐建这人吗?杂志上说他私建‘老鼠仓’,后被查了。怎么回事?”
何涣惊奇地问:“你问他干什么?”
许淑华把身子向何涣靠了靠,然后指着杂志上一段话:
行业潜规则到处有,女演员要不跟导演上床,就很难顺利当上女一号;想拿到政府采购项目不上下打点,也很难做成事;基金经理也是一样,辛辛苦苦海外攻读多年,回来后要不开点老鼠仓,国外的巨额学习成本又如何收回?换句话说,就算你说你没开老鼠仓,也不会有人信。用一句比较粗俗的话讲,既然不能立牌坊,干脆当*子好了。
许淑华的声音中流露出些许担忧:“是不是你也干过这种事?我不知道什么是‘老鼠仓’,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事,搞得不好要坐牢的。阿涣,我不是那种爱钱的女人,对我来说,钱多钱少都可以过好日子的,我就是不愿看到你出事。”
许淑华口中的唐建少年得志,2004年就进入上投投摩基金管理公司,2006年下半年成为上投摩根成长先锋基金的掌舵人。他的操作风格异常凶悍,短线买卖频繁,喜好涨停建仓,是业内公认的“黑马专家”。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潜规。老鼠仓指庄家在用公有资金拉升股价之前,先用个人(机构负责人、操盘手及其亲属、关系户)的资金在低位建仓,待用公有资金拉升到高位后,个人仓位率先卖出获利。即便老鼠仓这个大伙儿共同“遵守”的“潜规则”,大家还是恪守“闷声大发财”的古训。但是唐建既不低调,又不狡猾。入主先锋基金之后他因豪宅、名车、女人搞得谣言四起;时不时带私募人士毫不避嫌地出入公共场合肆无忌惮地“畅谈”;不仅用父亲的账户建老鼠仓,而且明知基金公司都有座机通话录音,依然在电话里“指点江山”。正是这种“一点情商和技术含量都没有”的作风将他送上了不归之路。
许淑华这段痴诚的话让他心里有种难言的快意,他紧紧搂住她,轻轻地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看着怀中这性感诱人的白净娇躯,何涣有了一种征服和成功的快感。何涣双手在她身体各个部位缓缓游移抚弄很快,许淑华被他的柔情和**感染了。
何涣在**方面的高超技巧和强烈火热的**让她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大满足,和他的每一次**都像是一场激烈而又疯狂的搏斗。何涣懂得女人的身体,懂得女人的需要,能让女人放弃自尊和矜持而得到彻底宣泄。何涣是那种能帮女人把**和灵魂完美结合在一起、然后再充分展现出来的男人。许淑华感觉自己的体内涌起阵阵热潮,感觉他的坚韧强劲正缓缓有力地进入她的身体
完事之后,何涣歪着身子瘫在床上,许淑华则趴在他的耳边,轻轻抚摩他的后背:“阿涣,跟你谈个事情。”
“说呗夫妻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我想开个药铺。”
“哎哟这才多大个事,要多少钱,我出就是。”
“不是钱的问题。我还想把你姐姐接过来,给我帮忙。姐姐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如今孤苦伶仃,她搬过来,我们一家也好有个照应。”
突然听到这话,何涣不禁对许淑华心存感激,他使劲亲了她一口:“淑华,你能想得这么周全,实在难得”
当晚何涣辗转反侧一夜难眠,15年前的那段辛酸往事,在他的意识里隐然再现。
何涣的父母亲早逝,他的姐姐何归妹充当母亲的角色,将何涣何蒙兄弟拉扯大。1992年夏,哥哥何蒙拿到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何涣也很争气,考上省属重点高中,两人读书都需要钱。何归妹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收入有限,再怎么东挪西凑也没有把钱筹够。何归妹从同事那里知道炒股可以赚钱,而且是赚快钱,不由也动了心。
第一次股疯,股票狂飙猛升,涨了好几十倍。面值1元的深发展被炒到80多元,面值100元的豫园商场,1992年5月涨到10500元。
滨州街头人满为患,宣传车到处跑,高音喇叭特别刺耳。男女老少排成队伍浩浩荡荡,有如神龙不见首尾。走在街上的人看到队伍,便站进去,站着的人看见有人进来,赶紧宣布纪律,紧张的气氛弥漫在队伍上空。渴望一夜奔小康的人们哪还顾及脸面,不辞劳苦拼命追逐一种叫做“股票认购证”的新鲜玩意。那时证券交易还没有实现电子化操作,全靠人工作业,据说每个交易窗台前都排有上万群众。场面蔚为壮观,可谓万人空巷,群情鼎沸,仿佛空气正在燃烧。
何归妹挤在人群中挣扎,那种痛苦难与人言,可是为了两个弟弟都能上学,她强迫自己撑下去。何蒙何涣送饭送水来了,何归妹却让他们把座椅和凉席也送来,当时兄弟两个相当错愕。莫非姐姐还打算在这里过夜?何归妹的眼神异常坚毅,分明是在告诉他们,确实如此。
夜幕降临,人们开始疲倦,开始饥饿,有人要去小便,有人希望就地休息片刻。有不少人开始虚月兑,难受极了,但是为了“梦想”,他们依然苦守“岗位”,无怨无悔。这是出自人之本能的**、执著和坚忍不拔,而此时回应他们的,是午夜浑浊的空气。这个时候,离“抽签表”的发售还有四十个小时。
到第三天中午,街头聚众已超过数十万。疲倦和焦躁的人们终于不能支撑紧张气氛,纷纷瞄准前方位置发起攻击。蓝天下,骄阳中,卷过来,卷过去,像潮水一样翻滚着。何归妹已经二十个小时滴水不沾,粒米不进,她差点当场昏过去。后来总算老天开眼,她有幸挤到了前台,胜利的喜悦使她得以继续撑下去。此刻何归妹当即解开上衣的纽扣,解开xiong罩,已被汗水侵湿透了的几沓钞票滚下来,她颤动的**让周围人口瞪目呆。
疯了,真的疯了
“事件”之后股市暴跌,谁曾想到,何归妹拼命买来的“认购证”让她赔了不少钱,何蒙因此彻底放弃了“大学梦”
回想起来,真是命运弄人15年后的今天,曾让一家人伤心欲绝的股市,竟成了何氏兄弟的安身立命之所。
有一部有名的证券投资著作《十年十倍》,该书传播的投资理念很简单,就是坚持。理论上讲:的10次方约等于10,如果在股市中每年能收益20%,十年就是十倍。实现这个收益并不算难(前提:足够理智),但十年十倍却很难做到。原因在于足够理智很难,十年足够理智简直不可想象。
股市确实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但是是否交易,如何交易,主动权终究还在你手上。只是人的心态变化太难琢磨,最终导致大部分投资者当了分母。佛曰:“不是风动,不是帆动,是心在动。”
有过一段痛苦经历的何归妹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不碰股票”,可是一轮牛市下来,她又重新点燃希望。年近四十的何归妹至今没有结婚,最近因健康缘故从单位上提前退下来,赋闲在家,如今火爆的行情正好给她找来了精神寄托
周五下午,何涣开车去了何归妹家,由于事先没联系好,扑了个空。邻居对何涣说:“何姐近来炒股真上了瘾,每天准点到营业部上岗,不收盘不下场。即便股市收盘,她也未必回来,常往司马大师那跑,好不勤快。”
“司马大师?”
“嗨就原先天桥下那算命的,后来开公司了,改‘算股’了,你姐经常找他谈股论金。要不我帮你问问何姐是不是在他那儿,要不在他那儿,肯定就在证券公司交易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