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嘉善认为丈夫工作压力大,运气不佳.点但事实上,有一件事情更令她倒霉。市林业局的职工林文成为了爱人胡兰溪工作调动的事去找他早年就熟悉的老领导李严州。李对他的事很关心,特别是在林文成将爱人胡兰溪带到市长办公室里去过后,就更加热心了。李市长又是批条子,又是打电话,很快就将胡兰溪从某乡镇调到了市林业局下属的木柴公司工作。在李市长的帮助下,胡兰溪很快当上了公司财务科长。而这个胡兰溪呢,据说不仅帮助亲朋办成了好多难办的事,还让林文成坐上了市林业局企管处处长的交椅。林文成整日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工作能力强,果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直到有一天收到了一盒什么东西,他才翻然醒悟,悔恨不已。要知道,胡兰溪是当时学校里有名的校花,他凭着自己英俊的模样和同班同学的身份,加上几年来的心血和汗水,才将她追到手。自从结婚以来,他对妻子是说不尽的体贴疼爱,为了她真可以说是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可是没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李严州,竟然夺人所爱,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林文成找李严州吵了几次,还写举报信寄给了省市领导。
省纪委派信访室的同志来綮云市查了几天,结论是查无实据。最后仅仅给了李严州一个批评教育的意见。真是不痛不痒。
不过,只有李严州清楚此事对自己的伤害有多大。因为,由于近年来政绩突出,他已被列为中管后备领导干部。只要接下去平平稳稳地干,干到副省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次被举报信一搅和,副省级的位置明显受到了很大影响。有人说,即便是现在坐的这个市长职位,能不能继续保住也值得怀疑。
这件事在綮云市党政机关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但李严州的妻子水嘉善却至今还蒙在鼓里。
都快半年过去了,李严州的死因仍然不明。
市长虽然死了,但全市的工作不能因为市长之死而停止运转。綮云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宋建德主持市政府工作已经数月,可以说,对于政府这块工作的确是轻车熟路。但是,在省委、省政府领导眼里,綮云市市长的候选人并非宋建德一个。
他们都清楚,现任市委专职副记黄桐庐也是出色人选。从最近两年全省地市级政府一把手的提拔情况来看,从常务副市长和从专职副记的位置提拔上来担任政府正职的,都占有一定的比例。关键就看哪一个更加成熟一些。
黄桐庐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因为,省委组织部的部长苏嵊泗是他党校一位同学的表哥,在他这位同学的介绍下,他已经与苏部长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当时,黄桐庐还是市委常委兼市公安
局的局长。在公安局长这个位置上,一般来说上去是比较困难的。最多年纪大的时候,搞个人大、政协的副职干干。但这些都是闲职,没有什么大名堂。黄桐庐非常清楚这些路线关系。因此,对这位当时还是副部长的苏嵊泗做了很深的感情投资。特别是在党校学习那三个月时间里,他简直就成了苏家的常客。从党校学习回来后,一起进修的其他同学一个个都高升了,他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到了半年以后,苏嵊泗副部长的职位前面省略了个副字,黄桐庐便也得以将市委常委兼市公安局长的头衔换成了市委专职副记,坐上了綮云市的第四把交椅,成为一名响当当的实权派人物。
这次李严州一死,黄桐庐顿觉机会降临。就在反**会议召开的当天晚上,他把这消息喜洋洋地告诉了他的娇妻。他妻子一看他的脸色,便也乐滋滋地揭露道:“这回你可以弄个市长干干了吧?我知道,你呀,早就巴不得李严州死了”黄桐庐见她玩笑开得有些狠,便也干脆笑道:“年纪大的不死,年纪轻的怎么上得去呢?”他妻子道:“我看,要是李严州还不死,说不准你还会派人干掉他呢”黄桐庐马上故做镇静道:“哟,你也把我想得太毒了吧?嘻嘻。”
李严州死后,黄桐庐一有机会便往省城楠州跑。说白了,是往苏部长家跑。市公安局是黄桐庐的大本营,他经营了多年,下面的干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各方面的开支,也都由市公安局及其下属单位报销。这段时间,他便搬出最好的“武器”,一个劲地往苏部长家狂轰滥炸。当然,更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否则,只会是一相情愿。至于这方面的事,他黄记显然并不外行。
苏部长本来就是个老好人,对于黄桐庐这样一个年纪轻并且有“孝心”的干部,他当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对于綮云市市长的人选问题,苏部长认真地点拨道:“小黄啊,这个位置呢,你的希望是比较大的。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因为宋建德这个人也很不简单。听说他也在到处找人呢。”
老苏不愧是组织部长,他对綮云市常务副市长宋建德的举动还是比较了解的。就在黄桐庐三天两头出入省委大院的同时,宋建德也在省城楠州忙开了。
宋建德原本是綮云市商业局局长,他这个人做生意很有一套。当年,他把商业局这一摊子搞得红红火火,销售额和利润年年都名列全省第一,让当时任省商业厅厅长的钟东阳高兴不已。钟东阳到处宣传宋建德的业绩,直到自己当上了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后来又当上了省委副记、省长。那年,钟东阳省长到綮云来视察工作,有两件事让他吃惊:一是宋建德还在干商业
局长,二是在全省各地市中,除了綮云市商业局还有利润外,其他差不多都已亏损。回到楠州后,钟省长感慨不已。后来,在他的力荐下,宋建德便干上了綮云市的常务副市长。
自那以后,宋建德在政治上“成熟”得很快。他认为,做官光靠苦干实干是没有前途的。重要的是要学会搞好上层关系。于是,他利用自己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与钟省长建立了越来越密切的关系。有工作及时向他汇报,没有工作也没忘了往他家里走走。这个钟省长,对宋建德便很是欢喜。他常坐在自己家的真皮沙发上,拍着宋建德的肩膀说:“小宋啊,我简直是看着你成长的。你年纪轻,很有前途。一定要好好干,啊”
干了几年的常务副市长后,宋建德便急于要往上挪一挪,有一回他陪钟省长把酒喝高兴了,便含蓄地谈了自己的想法。钟省长爽快地道:“小宋啊,这件事没问题,我会帮你推荐的。只要将来你们那儿有位置腾出来,我一定帮你说话。”
李严州的死,便主动为宋建德腾出了位置。宋建德进一步加紧了活动。
半年之后,由于有兼任省委副记的省长钟东阳的力荐,尽管省委组织部一帮人在綮云进行了一番轰轰烈烈地考察活动,黄桐庐一派和宋建德一派相互之间进行了一场明争暗斗的检举和揭发,但是,最后还是以宋建德的胜利而告终。
宋建德当上了綮云市的市长。与此同时,现任市商业局局长、綮云市著名的“女强人”俞青田则补了綮云市常务副市长的缺。对于綮云市的市民来说,似乎后者比前者更具有爆炸性。
俞青田原是市商业局下属的市食品公司经理,和宋建德一样,脑子里的那根“生意经”特别发达。她的食品公司和她的美貌一样在市里出了名。原任市商业局局长宋建德对她非常赏识,就在提名她当上市商业局副局长后,还让她继续兼任食品公司的经理。而当宋建德当上常务副市长后,俞青田则理所当然地坐了上市商业局局长的交椅。这位女强人简直有点像宋建德的尾巴,宋建德空出什么位置她就坐什么位置,这不,这回竟然坐上了令无数英雄男子垂涎不已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位置。这真有如石破惊天,一鸣惊人。
黄桐庐好几天没来上班,据说是得了感冒。这场感冒也来得确实厉害,不但个把礼拜治不好,还牵连出了其他毛病。黄桐庐想尽力克制自己的悲愤,结果还是收效欠佳。这样,他在医院病房和自己的家里断断续续地住了一个多月,才开始正式上班。
就在黄桐庐快病愈的时候,宋建德特意派秘给黄桐庐送去了一束鲜花和两盒补品。黄桐庐一看见那些东西,心里就觉得阵
阵地刺人。要不是这一个月来多熬出了点免疫力,恐怕他还得再生一场病。
黄桐庐心想:要是能在宋建德这小子身上抓出点什么把柄来,那该多好啊
他不停地回想起宋建德与李严州的关系。李严州的死,让宋建德捡了个大便宜。要是李严州的死与宋建德有关,那么,就活该宋建德倒霉了。只要能够找出这方面的证据,可以想像,这个被宋建德抢去的市长头衔,不就可以美滋滋地回到我黄某人的手里了么?
宋建德与李严州有什么矛盾呢?他谋杀李严州的可能性大么?
作为一名前任市公安局局长,黄桐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刑事侦探生涯中,整日在不停地推理和揣摩。宋建德谋杀李严州的动机是有的,除掉李严州,市长的宝座落到他手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也许他自己认为是十拿九稳的了。但是,为了当市长而去谋杀市长,这个念头也太大胆、太荒唐了。要是换做我黄桐庐,我是不会这么干的。那么,逼我去干这种事的,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呢?这种情况当然会有,比如说,他掌握了我的前途命运,甚至是生死存亡之类的东西。你枯我荣,你死我活,只有这种斗争才是残酷而无奈的。
从最近两年的情况来看,宋建德与李严州之间的矛盾当然是有的。他们在政府财政预算和几个大的投资项目上有过激烈的争论,据说在去年年底省委组织部前来考察后备干部人选时,李严州对宋建德提了不少意见。而宋建德在背后也曾经说过李严州的一些怪话。但是,不管怎么说,宋建德绝不可能会因此而起杀机的。
一个堂堂的常务副市长,竟然为同事之间的一些小矛盾小纠纷而充当杀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荒唐的,不符合情理的。有人甚至还举了个例子,说是几个月前,李严州与宋建德等人一起去某沿海城市考察,期间一同去海边游泳。不知为什么,李严州在游泳时突然腿抽筋,沉到了海里,而这时其他人离他们都很远。这时候,宋建德奋力游过去,将李严州托出了水面,直到游泳场上的救护人员赶到并将其托游到岸上。为了救李严州,宋建德喝了好多咸咸的海水。据说,从那以后,李严州与宋建德的矛盾有了较大的缓和,两人之间的笑谈忽然多了起来。
黄桐庐抓不住宋建德什么把柄,但是,宋建德最近以来却火得很。在《綮云日报》上,几乎每天都有宋建德的名字。更要命的是,这帮马屁精还不厌其烦地老是在宋建德的名字前面加上市长二字,好像不加上去人家就不知道宋建德是市长似的。这一切,真让黄桐庐愤怒。
更要命的是,有一回黄桐庐为了自己外甥的工作问题与市府办主任董海盐打招呼。因为
最近他听说市府办要找个秘,而市府办的秘通常是机关里的年轻人通往仕途的捷径。他希望自己的外甥能够从团市委调入市府办。本来,对于这位市委副记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这回,却碰了个钉子。起先,董海盐说没问题的,他们正要找个人。可是第二天,他却抱歉地对黄桐庐说,他已经向宋市长汇报过了,宋市长说另有人选,这件事暂时要搁一下。这真是岂有此理。
有一天晚上,他坐在装潢豪华的红玛瑙酒家与公安局的一帮人小聚。酒足饭饱后,服务员送上茶水,并递来一张刚刚送到的《楠江晚报》。黄桐庐随手一翻,便翻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说某地有一名副局长,为了当上局长,专门找了两个小兄弟干掉了现任局长。最后因事发而锒铛入狱。在“编者按”中,编辑还指出此事在其他地方也有发生,应当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云云。
黄桐庐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激动地道:“我看李市长的死,肯定与姓宋的有关,弄不好就是他派人杀的”
这公安局的人看来也不是完全靠在黄桐庐这边。第二天,綮云市委记陈淳安就听到了这句话,并专门把黄桐庐找去批了一通。陈记道:“黄桐庐同志,听说你对宋建德有些看法,而且认为他与李严州的案子有关,是不是?黄桐庐,你年纪还轻,上面的人对你的看法还是不错的,你是个有前途的人。何必太着急呢?就算有些想法,也不应该在背后乱说话呀。你毕竟是一个市的市委副记嘛。你心平气和地想想看,宋建德是什么人?他堂堂一个副市长,会去干那种事?你这么无根无据地说话,要是传到宋建德那里,他会怎么想,他告你一个诽谤罪怎么办?今后我们这个班子的工作还怎么能正常开展?你这种想法也实在是太荒唐了吧?”
陈淳安一番话,直把黄桐庐说得脸都扭曲了,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点
虽然挨了批,黄桐庐还是不死心。他凭直觉认为,李严州的死一定与宋建德有关。当晚,他就把市公安局分管案件侦查工作的副局长荣富阳叫到家里。这荣某人原是基层派出所的一名普通干警,由于主动接近黄桐庐,“服务”工作做得好,一步步地被重用。现在竟然干起了市公安局的第二把手。这荣某人在黄桐庐面前,岂能不俯首贴耳?
黄桐庐在荣富阳的耳旁如此如此地捣鼓了一番,然后拍拍肩膀让他走了。荣富阳不愧为干公安的好手,在得到黄桐庐的指令一个星期后,他便赶到了黄副记的办公室,向他报送了一条很有嚼头的案件线索。
舅子,是綮云一些好事者送给俞青田的弟弟俞庆元的绰号。之所以说是绰号,
是因为这个小舅子的身份合理而不合法。许多人认为宋建德与俞青田属于情人关系,是地下夫妻,而俞庆元对于宋建德来说,自然是地下小舅子了。
綮云人喜欢这样调侃那些在市里面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比如说某个之徒做了乡镇党委记,就说他村村都有丈母娘;某个老板在公司里招了许多漂亮小姐,就说他女秘一大堆;某个局长认识的女人多、找他办事的女人多,就说他到处是表妹。其实,丈母娘也好,女秘也好,表妹也好,都是绰号,都是綮云人看不惯那些权贵富商玩女人的做派,编排起来讽刺人的。
宋建德原系綮云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而今更高就市委副记、市长,在綮云可是炙手可热的二号人物。要是早个几十年,人们听说这个头衔都得吓趴下了,哪敢胡编些绰号来作弄他可现在不了,经过这些年的改革开放,言论更自由了,市民们的胆子也更大了。不要说证据确凿,即便是传些无根无据的小道消息,有些过激的趣闻逸事,也没有人会送你去拘留所,更不会将你发配充军。所以,綮云的闲人们常常聚集在綮云江边的亭子里,说些在耳根飘来飘去的新闻。当然,这些新闻往往无根无底,但很多在后来被证实是能够站住脚的,犹如綮云江上当年造大桥时留下的那只大石柱,始终站得稳稳当当。
荣富阳向黄桐庐汇报的内容,便与绰号小舅子的俞庆元有关。
最近,綮云市名声赫赫的綮江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师浦江因为偷税漏税被检察院关了进去,师浦江的夫人韩玉环托人找到了俞庆元的夫人、乌龙山大酒店的老板魏乐清。目前,魏乐清正通过市里面的各种关系,想方设法要将师浦江保出来。
一直默默听着的黄桐庐忍不住插嘴道:“这个魏乐清的事,有多少搞头?对我们有用么?”
“当然有用。”荣富阳说,“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情报,师浦江老婆韩玉环给魏乐清送了二十万,这才说动魏乐清。可是,魏乐清却说这点钱最终是办不成什么事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向韩玉环要钱。她说,要把师浦江保出来,至少得花两百万。”
“好啊”黄桐庐兴奋道,“这个韩玉环看来是在玩火自残啊,我们得好好利用利用。但是,能把她与宋联系上么?”
“当然能。”荣富阳道,“这件事我们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放长线钓大鱼。魏乐清要想办成这事,最终总是要通过宋建德向检察院施加压力才行,到那时候,特别是当我们掌握了更多证据的时候,我们再向宋建德摊牌,保管够他喝一壶的”
“好,放长线钓大鱼,很好”黄桐庐想了想,又说道,“听说宋建德的这个野舅子俞庆元
来路也不怎么正,有没有关于他的线索?”
荣富阳道:“是啊,关于俞庆元的传闻也很多,比如说他从一个农民变成国家干部,最后成为市国土局的副局长,简直就是綮云历史上的奇迹,市民们反映很强烈,但是,我们又找不出什么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
黄桐庐道:“农民变成国家干部,这样的事例在綮云倒并非独一无二,尤其是早些年,许多干部不都是从农民一步步转为干部的么?关键是,俞庆元年纪不大,他是如何跟上形势,如何办妥手续,由农民转为干部的,重要的是,他在转干的过程中,是否有违法乱纪的事。而我更关心的,是宋建德在这件事里面,是否插过手,有没有责任可以追查。”
荣富阳道:“黄记,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会慢慢了解的,不过,转干的事你也可以通过组织人事部门的人去了解,毕竟这件事得通过组织人事部门。”
黄桐庐道:“我有数的。组织人事部门也是我分管的,我当然可以让他们去了解。只是,现在姓宋的占据了高位,我一时也不敢过于着急,就怕他知道这事后采取反制措施。毕竟,我们从政多年,每个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事,打草惊蛇了,对谁都不会有好处。”
荣富阳道:“好的,我先把韩玉环的事给盯紧些,有事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黄桐庐道:“重要的是要把这事给操作好,希望他们把这事一步步给闹大来,就像一把火样越烧越旺,直到把姓宋的尾巴给烧焦才好。”
到这里,黄桐庐和荣富阳二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过,这种笑容并没有保持很久,因为二人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党的教导和组织的培养,他们不得不在表面上有所收敛。
刚刚目送綮云市检察长鲍遂昌走进电梯,宋建德便接到了省长钟东阳秘的电话,说是钟省长半个小时后就要驾临綮云地面。其实,钟省长要到綮云的消息昨天就接到通知了,宋建德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求办公室起草有关工作汇报材料。特别是綮云市政府近期要做的几项工作,得重点讲一讲。
宋建德让司机开车去迎接。到了约定的收费站附近,钟东阳便让宋建德改坐进他的车子里。寒暄了几句后,钟省长特别地问起綮云市的财政税收情况。因为检察长鲍遂昌刚来通报过綮江房地产公司老总师浦江的案件,宋建德便在汇报了当前綮云财政税收中的可喜成绩后指出,近段时间发现不少企业偷税漏税情况严重,必须认真抓一抓。他举了綮江房地产公司的例子,说该公司做了大小两本账,在税收方面实际上缴的还不到该上缴数额的百分之三十。类似的案例不少,严重影响了綮云
财政税收稳步增长的大好形势。
钟东阳道:“是啊,近段时间来全国各地都在抓偷税漏税的案件,以前我们在这方面抓得很少,现在是该好好抓一抓,决不能让税法成为摆设。前段时间北京连查了好几个影视明星偷税漏税的事,房地产企业查到的就更多了。我们是发达省份,经济发展得快,但税收方面也得抓,不能让企业只知道赚钱不知道交税,建议你们把綮江房地产公司案件当做一个典型抓起来,并且好好宣传宣传,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正说着,车子开到了一排摩天大楼下面,宋建德指着窗外的那排大楼道:“钟省长,你看这片大楼,都是綮江房地产公司开发的,这家公司在我们綮云可是响当当的呀。”
“不错不错。”钟东阳道,“大楼造得气派,看来这家公司对綮云经济发展还是有贡献的。但是,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加强引导。对他们进行查处并不是不让他们发展经济,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好更快地发展,让綮云市所有的企业都有一个好的榜样。”
过了这排崭新的大楼,便是一家豪华酒店,很远就能看到楼腰上挂着的牌子——乌龙山大酒店。
宋建德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不过,今天他可没心思停在这儿。因为,他还要引着省长钟东阳一起去市政府大楼,去会议室里先谈工作,尤其是要把近段时间的工作思路仔细讲讲,再请老上级帮他出出主意,指点一番。
就在宋建德的车队悠然驶过乌龙山大酒店时,酒店里面的女主人魏乐清却一眼就看清了宋建德的车牌,再看前前后后一排车,她知道今天准是什么大领导驾临綮云市了。本来,她想和往常一样,让丈夫俞庆元出面向市委办或市府办领导打声招呼,让他们把招待地点放在自己的酒店。或者只是安排其中的一两餐也可以。然而,今天的魏乐清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情,她把这点利润看小了。
在她瞥了一眼门前晃过的车队后,随即带着另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进了一间包厢。今天,她得把心思全部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和她好好地喝喝乌龙茶,摆摆乌龙阵。
魏乐清是个非常出挑的美貌**,今天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也很漂亮,很年轻。所不同的是,魏乐清的美貌当中透出一股硬气和杀气,而她则显得很温存,很柔弱。这个女人衣着的华贵让魏乐清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外射来的阳光如同道道黄金,成色很足。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与这种档次的女人谈话。“我一直很羡慕你,你不但长得漂亮,而且那么有福气。”魏乐清喝了口乌龙茶,随便地找了句恭维话开头。
“大家都这么说。”对面的美妇人名叫韩玉环,她礼节性地微微
一笑,道,“要是以前听到这话,我会很开心的。可是这几天,我心里难受极了。都说我有福气,都说我找了个有才干会赚钱的老公,可是,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被检察院关进去了。我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要是检察院不让他出来,这个日子我可怎么过呀”
“是啊是啊。”魏乐清很满意地收获对方的忧愁,但她还是强忍住这种忧愁带给她的喜悦,道,“那也别太着急,我们这不都在想办法嘛。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有你大姐我在这儿,就是拿出吃女乃的力气,我也要拼一拼,把师浦江给救出来。”
“有没有把握呀?”魏乐清皱着眉道,“浦江的事究竟要不要紧呀?会不会判刑呀?”
“有把握并不是说这件事不要紧,这是两码事。”魏乐清道,“这几天我也到检察院跑过了,检察院领导的家里也没有少活动,该做的工作也都做了。听检察长鲍遂昌传下话来,说市领导对这事也都很关注,因为上面对企业偷漏税的事很恼火,决定要好好抓一抓这事。按这样分析起来,把师浦江判个十来年都有可能啊”说到最后一句,魏乐清几乎是咬着牙齿,然后重重地看了一眼韩玉环。
“判十来年?”韩玉环简直就要哭了,道,“要真是判十来年,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我一个人带孩子,上上下下都要打理,我该怎么办呀”
“何止你生活上的苦呀。”魏乐清继续道,“你想,你们师浦江搞的是房地产生意,一年再少也得赚个上千万利润,多则好几千万。假如他在大牢里蹲上十来年,不但不能赚钱,还得给牢头们送钱。这一来一去,损失掉的财产应该有多少个亿?算算看,你再仔细算算看。”
“生意上的事我又不懂。”韩玉环道,“可惜我又帮不上忙,也只好让它损失了。现在我最着急的还不是钱,是人,我只要浦江平平安安出来就好了。”
“对,这样想就好了。”魏乐清点头道,“在这个时候,就不能把钱看得太重了。该花的钱还得花,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检察院和法院那批人了。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谁不想多挣几个钱呀。只要你肯使钱,我想事情就好办。”
“你说究竟该花多少钱呀?”韩玉环道,“第一次我出了二十万,前几天我又给了你三十万,可是事情还是没有什么眉目呀。”
“我早就说过了,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魏乐清道,“关键就看花多少钱。我在检察院的朋友那里跑了多次了,有一句话你记住了,‘多大的事花多大的钱,花多大的钱办多大的事’。若要说让自己的先生关上十来年无所谓,你一个子儿不花也没关系。可你要想把他保出来,
你想想看,谁都知道你先生一年赚几千万,十来年可以赚上几个亿,按照这样的条件,人家能够随随便便放走这条大鱼?”
“那你说该花多少?”韩玉环道,“难道真要你说的那样,至少两百万?”
“那当然。两百万多么?不多的。”魏乐清道,“和几个亿相比,两百万才百分之一都不到,真好比是九牛一毛呀,你那么心疼干啥?再说了,这两百万还是看我魏乐清的大面子,看在我大姑子俞青田副市长的面子上才行。要是换成别人出面周旋,我看你花个五百万都不一定能够办得好这事。”
“花了两百万真的能保浦江没事么?”韩玉环有些怀疑。
“谁能保证说肯定没事呢?”魏乐清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呗。再说了,这事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是你师浦江的小命捏在我魏乐清手里,由我说了算,那我还收你钱干什么?我一个子儿也不要,咱们交个朋友呗。不是我要你钱,是检察院法院那批人,弄不好还是市里的领导,都得一一打点,得罪一个都不行。他们在拿了钱以后,当然会替你说话了,但究竟会办到什么程度,是不是马上放也来,我现在也不能拍胸脯保证呀,我这人喜欢说实在话,办实在事,替人办事重要的是做到心中无愧。”
“既然你没有把握,我怎么敢轻易拿出这么多钱呢?”韩玉环道。
“这样吧,你先再拿个一百万。”魏乐清道,“另外五十万,等你们师浦江出来再给。你也别过分怀疑我的能力,实话实说吧,我已经和检察院法院的领导谈得差不多了,只要方方面面的人不反对,把师浦江保出来不成问题,至少问题不会太大。”
“那要是花了钱,人还出不来怎么办?”韩玉环担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那哪能呢?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魏乐清道,“在綮云,谁不知道我魏乐清的大名,谁不知道我是专替人摆平的‘摆平专家’呀?凡是我出面周旋的,没有办不成的,除非我不接手,你打听打听去。”
“我也听说过,你是善于摆平。”韩玉环笑道,“我也希望你是个‘摆平专家’,只要把我们浦江的事尽快摆平就好。”
完,韩玉环从一只精致的坤包里抽出一张支票来,用一支同样精致的笔在上面写了一个1和六个0,然后对魏乐清道:“那就再给一百万吧,只要浦江能平安出来,我会遵守诺言的,到时再给你五十万。”
“好啊。”魏乐清接过支票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打点的。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完,魏乐清拿起小茶壶帮韩玉环添了点茶水。但魏乐清自己再也不想多喝一口乌龙茶了。她不经意地又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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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手上的支票,觉得乌龙阵可以暂时收场。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乌龙山大酒店一间包厢里,响起一阵女间谍的声音。现在离就餐时间还早,几十间包厢里都空无一人。因而,声音显得有几分恐怖。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酒店楼下响起同样莫名其妙的暗号声,不过是笑嘻嘻的男音。
“鱼儿已经落网,鱼儿已经落网”女间谍用一种低沉而庄严的声音,兴奋地喊道。
“长江明白,长江明白”男音一边喊一边临近女音,原来,男的已经上了楼,就要走进包厢。
“真的落网了?”走进包厢的就是酒店老板的丈夫俞庆元。他用惊喜的目光盯着包厢里的夫人魏乐清,夸奖道,“手脚这么利落啊?数目多少?”
“一百万”魏乐清把手里的支票扬了扬,塞给俞庆元看,说,“老娘这回是手到擒来,做得干净利落。”
“嗬,真是一百万”俞庆元看了支票上的数目后,眼睛几乎由黑变绿,绿而生红了。“厉害厉害,你凭一个三寸不烂之舌,就赚了一百万,比开一年饭店赚得还多呀。”
“这回你服了老娘了吧?俗话说得好,赚钱不吃力,吃力不赚钱,说的就是这个理。”魏乐清道,“别看你堂堂一个国土局的副局长,一年下来大不了也就十万块,其他各种油水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二十万,要想发家致富,响应小平同志提出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还得靠老娘我的努力呀。”
“我懂,我懂。”俞庆元道,“不过,俗话也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得注意了,这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拿下来烫不烫手呀?会不会出事?”
“一百万只是其中一部分。”魏乐清道,“我在这之前已经拿了她五十万了,等事情办成了,还要再让她拿五十万。总之,这笔生意做下来,我得赚她两百万才歇手。”
“你说的就是师浦江那个案子吧?”俞庆元道,“我听说上面追得很紧,说要严查严办,你未必能够把他保出来哩。”
“我知道,正因为难办,才叫你来一起商量嘛。”魏乐清道,“要是不难办,我也敲不出她的两百万来。以前我们替人家摆平的事情还少么?最多也就一二十万的小数目,这回,我们再也不能这样小打小闹了,为了尽快实现千万甚至上亿家产的目标,我们得出手狠一点,俗话说了——‘心不黑,家不发’。只有敢作敢为,才有可能迅速致富。”
“我懂,我懂。”俞庆元继续点头道,“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把这事摆平?”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妙招,这事还得找你姐商量,让你姐出面摆平。”魏乐清道,“平常那些小案子,上面追得不紧,我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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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说说也就行了。但这回听说省里市里都在抓典型,可能光靠我们出面是不行了,你得马上找你姐商量,让她这个新上任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发个话,替我们家庭经济建设贡献点亲情的力量。”
“唉,那也只有这样了。”俞庆元站起来,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道,“对了,表面上看来是你替我们家赚大钱,可说到底,你只会收钱,真正办起事来,还得靠我,靠我姐姐。”
“那又怎么样?”魏乐清笑道,“难道你还真想靠老婆吃饭?想我魏乐清当年是倾国倾城,国色天姿,凭什么嫁给你这个獐头鼠脑的俞庆元?还不是看中你和你姐的地位权势?我告诉你啊,其实我魏乐清不仅模子长得好,脑子长得也不差,只要我们俩密切配合,在五年之内达到五千万,十年之内达到一两个亿的目标,是一定会实现的。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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